步步生莲-第6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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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着自己心口的小本本,幸福地傻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就跟大叔讨个起居郎做,呵呵呵呵”
竹韵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真是傻的没治了”
天亮了,雄鸡唱晓。
杨浩一身箭袖青衣,在院中刚刚打了两趟拳,额头沁出些微汗水,正欲正练两趟剑法,令狐上善忽然急匆匆地跑进了后院,边跑边叫:“太尉,太尉大人,出事了,胡杨馆出事了。”
杨浩愣了愣,收剑问道:“胡杨馆?胡杨馆是个什么所在?”
令狐上善急得直跺脚:“就是安置那三个于阗使者的地方啊,他们出事了。”
杨浩失声道:“于阗使者?他们出了什么事?”
令狐上善急得满头大汗:“杀了,被人杀了,下官刚要登衙署理政务,就听到这个消息,一刻不停马上就来寻找太尉,太尉,这下可糟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于阗国的使节,彼国使节死于沙州,这事”
杨浩的脸色严峻起来,截断他的话道:“我曾任鸿胪少卿一职,自然知道一国大使身死于此意味着什么,不要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急有何用,咱们去看看。”
杨浩一边说一边大步而行,令狐上善提着袍裾,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在一行侍卫的护卫下急趋胡杨馆。
胡杨馆是沙州最大的一家客栈,条件也最好,占地极为宽广,杨浩赶到时,沙州府衙的衙役公差已然进入了胡扬馆,客栈外面又有沙州的守备军将那里团团围住,杨浩急急下马,与令狐上善进了大门,那胡杨馆掌柜脸色如土地赶来相迎,引着两位大人直趋三位于阗使者住处,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辩白撇清:“大人啊,小老儿一向本份,经营这客栈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今儿一大清早,起夜的时候听见一声惨叫,小老儿匆忙赶来一看”
杨浩二人也无暇理他,沉着脸只是赶路,到了那处院落,早有几个衙役迎上来道:“太尉大人,别驾大人,这院门本是自内闸着的,小的翻墙才打开来,贼人是直接翻墙进去的”
杨浩点点头,脚下不停直接进院,一进院门就吃惊地站住了,那位于阗将军站在门边,身着小衣,嗔眉怒目,似欲择人而噬的一头猛虎,但是他再也动弹不得了,一杆长矛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旁边的门敞开着,杨浩快步进去,就见那位文士李从林同样未着外衣,他似乎刚刚闻声起床,走出内间要察探动静,便被猝然闯入的凶手一剑刺穿了颈子。这一剑刺断了他颈间动脉,鲜血喷溅了一身,尸体软软地靠在壁上,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片惊诧与茫然。
杨浩定定地瞧着李从林那双已了无生气,却死不瞑目的眼睛,许久没有动弹。
“大人,这和尚还有一口气儿。”里边的衙差高声叫道,杨浩一个机灵,立即弹身掠进了内间,只见那位慧生大师一袭月白色僧袍,斜斜倚在榻上,一手掩住汩汩流血的胸口,一双无神的眼睛正向他看来。
杨浩立即掠过去,俯身扶起他来,怒声问道:“大师,是何人行凶?”
慧生大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艰难地道:“老衲能捱到太尉大人赶来,总算我佛有灵。不知太尉思虑一夜,今是否决定出兵,解我于阗万千众生之难?”
杨浩急道:“大师,到底是何人行凶?”
慧生道:“老衲三人此来,已怀必死之心,今已见太尉,死得其所矣。老衲身为于阗使节,只想知道太尉可有定议么?”
杨浩重重地一颔首,沉声道:“本太尉心意已决,必援于阗!”
慧生和尚目中露出惊喜之色,他颤巍巍地合起染血的双手,宝相庄严,一派肃穆:“太尉慈悲为怀,寻声救苦,不舍于阗众生,有此弘愿,便是菩提心,心怀菩提,即是立地活佛,老衲心愿已了,可以去了”
“大师!”
杨浩叫了一声,却见慧生唇角含笑,意态安详,竟已坐化菩提。
杨浩慢慢站了起来,默默地退了两步,向这位只有一面之缘,却令人肃然起敬的佛门高僧双手合什,郑重地施了一礼,又沉默片刻,返身便往外走去。令狐上善惊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忙也匆匆向慧生大师行了个合什礼,紧跟着杨浩走了出去。
杨浩一路出了胡杨馆,翻身跳上战马,拉住缰绳,这才对令狐上善道:“于阗国使者的后事,就拜托令狐大人,要好生处理,以备送回于阗国去。”
“是,下官自会妥善处置,太尉尽管放心,下官恭送太尉。”
令狐上善一揖到地,再抬头时,杨浩已率侍卫扬长而去。
杨浩信马游缰,拐上长街时,这才放缓了马速,轻轻摊开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枚被鲜血浸染的戒指,戒面很宽,纯金打制,沉甸甸的很有一些份量,用两指将它轻轻拈起,可以看见上面有些细小的蝌蚪文,乍一看去,就像一串串花纹。
杨浩仔细地端详着,目中渐渐泛起针一般锋利的光芒,冷冷笑道:“竟然是他也只能是他,我竟然没有想到。刺杀于阗使者,哼!刺杀于阗使者干什么你想做司马班超么?可惜,我杨浩却不是鄯善王!”
这一刻,我泪流满面,我终于写到了,泣不成声地喊上一声:求推荐票,月月月月月月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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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风雨欲来()
回到书房,杨浩拿出那只已经洗去血迹的宽面金戒指,再度端详起来。这只戒指是慧生大师坐化前塞到他手里的,作工一般,但是硕大的纯金戒指,戴在手上显得很大气,戒指的正面没有镶嵌宝石,正面和背面都雕刻着一种蝌蚪式的文字。
这种文字他不认得,但是他前世的时候,常在某一类饭店里见到挂着类似文字的匾额。在塔利卜和他的随从侍卫们身上,他也见过这种戒指。他知道那上面雕刻的是经文或圣训。
事发地点、塔利卜的出身来历、再加上这枚戒指,三者联系,凶手是谁已是呼之欲出了。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商人对信仰竟是如此的虔诚,他竟然不怕触怒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动手杀人,信仰之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或许,塔利卜是自恃与他关系密切,认为他杨浩断不致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外人与他决裂,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慧生师入驻“胡杨馆”时,是亲眼看见过令狐上善与塔利卜进行交涉,很客气地请塔利卜让出一处上房给他们居住的,自然明白他们双方的关系密切,慧生大师至死也没有当众说出凶手是谁,而只是把他抢到的物证悄悄塞到自己手中,恐怕也是出于这种忌惮,他怕节外生枝,增加杨浩出兵赴援的变数。
正思忖着,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杨浩收起戒指,轻轻抬头。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侍卫高声禀道:“沙州别驾令狐大人到。”
“有请。”
令狐上善举步入内,向杨浩一礼:“太尉,属下已处置妥当了,三位于阗使者皆已入敛,内置香料以存尸体,现存放于‘得圣寺’中。”
杨浩点点头,肃然道:“我叫你调守备官兵困住胡杨馆,缉凶查案,真相未明前,不得放一人出入,可办妥了?”
令狐上善道:“是,遵太尉吩咐,胡杨馆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案一日不结,不许放走一人。”
杨浩冷冷一笑,颔首道:“甚好!我倒要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一队侍卫,个个高头大马,腰带刀,肩挎弓,猩红披红,远远驰来如同一片红云,整个敦煌内外,如此既拉风又烧包的作派,除了马匪头子艾义海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艾义海领一队轻骑急驰入城,片刻不停地直奔王府而去。
艾义海本来正在玉门关督建工事、修缮烽燧,得到杨浩将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敦煌,到了王府前面他翻身下马,把大氅一撩,风风火火地直奔中堂,一进杨浩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帅,急急调末将回来,可是有仗要打了么?”
杨浩笑道:“你这性子便是一个霹雳火,来来,先坐下,玉门关的防务怎么样了?”
艾义海擦了把汗,在胡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咧嘴笑道:“玉门关腐朽倒塌处甚多,烽燧古城年久失修,目前正在进行修缮加固,旁的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大帅啊,你要老艾冲锋陷阵那没得说,这种娘娘们们儿的活,干着可实在无聊。要说这修缮工事,加固城防,还是老柯干着在行,不如太尉把他调过来吧,要是哪儿有仗要打,大帅您把我派过去那才痛快。”
杨浩哈哈笑道:“好的很,本帅如今,正有一场恶仗要你去打!”
艾义海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当真?果然?哈哈哈哈,总算不用待在那玉门关喝西北风了,太尉真是我老艾的知音呐,哈哈哈,大帅,咱们要打谁?要打哪儿?请大帅示下,老艾马上就走。”
杨浩笑道:“不要急,先喝杯茶,喘口气再说。”
艾义海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干了,呼呼地喘了两口大气,迫不及待地道:“大帅现在可以说了?”
杨浩哭笑不得地道:“急甚么,等木恩和李华庭到了,本帅再详细与你解说便是。”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木恩和李华庭也分别赶到了,杨浩这才正了正颜色,把于阗使者向沙州求援前后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昨日对竹韵分析的四点出兵理由说了一遍,木恩和李华庭用心听着,艾义海却左顾右盼,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要让他多想一会都觉得头痛,他只晓得有仗打了,一颗心早飞了起来,在那儿摩拳擦掌的只等着杨浩下令出兵。
木恩和李华庭的性子比起他来可要沉稳的多,杨浩说罢,李华庭蹙眉沉思半晌,忍不住说道:“大帅,如今凉甘肃沙瓜诸州刚刚归附,咱们对其军队的控制力还有限,这个时候如果把他们调往东线,让他们面对朝廷军队,难保不会有人干出阵前倒戈的事来。
如果把他们留在河西呢,却也不妥。各州的残余反对势力如果借朝廷攻我麟府的机会蛊惑军心,煽风点火,很难说不会有人哗变造反。想要克制他们,咱们东行前就得留驻大量的军队。现在把他们调往于阗,一则可以扬我军威于西域,二则也是釜底抽薪,借喀拉汗的兵牵制着,河西诸州心怀叵测者就搅不起什么风浪,这倒的确是个妙计”
杨浩笑道:“你是一员武将,说话痛快些,莫要绕来绕去,倒底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李华庭微窘,讪讪一笑,这才说道:“属下担心的是,如今喀拉汗国与于阗交战具体情形如何,出兵多少?领军何人?战力如何?兵力部署怎样?我们一概不知。而于阗方面目前的情形我们也一概不知,劳师远征,粮草辎重能否承担得起?自此往于阗去,黄沙千里,路途坎坷,能否保障运输?这都是问题。万一吃了败仗,削弱的可是大帅的威信,刚刚对太尉生起敬畏之心的西域诸国也难免又生怠慢之意。”
杨浩道:“这一点,我自然想过。喀拉汗与于阗双方时战时和已十多年了,喀拉汗国的兵力多寡,战力如何、有名的将领,沙州官员并非一无所知,至于具体的兵力部署、如今的战况情形,呵呵,就算于阗使节把这些交待的清清楚楚又有何用?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们赶到我沙州的时候,于阗国的情形早已天翻地覆,与他们所知全然不同,等我们的人马赶到,彼国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如果咱们囿于成算,出兵之前就按照现在了解的情形拟定战略、画好阵图,依样儿打仗,那不成了纸上谈兵了?如此拘泥不化,哪里还有胜算?”
木恩赞同地道:“大帅所言甚是,咱们只要估算出他们大致的兵力,了解基本的情形就足够了。属下担心的是,于阗国王李圣天的王后是曹家的女儿,如今于阗国三位使者又丧命在沙州,于阗朝廷对此种种,心中岂能没有芥蒂?咱们贸然出兵,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是其次,如果于阗再对我们怀有敌意”
杨浩失笑道:“可能吗?于阗岌岌可危之时,大军远来相助,难道于阗国王疯了?会选择拒援亡国?”
“这个”
杨浩又道:“本帅已向张刺使了解过于阗国的情形,于阗国主李圣天已逝世十多年了,其子李从德去年也刚刚驾崩,如今于阗国是李圣天的长孙尉迟达摩在位。新君登基,国势不稳,这才连取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