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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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崇巍一早就起来了,看着对面那座废墟,他啃一口肉干,喝一口大锅砖茶熬出来的黑红色茶水,悠然自得:“胜负成败,真的是难以预料啊。本以为夏州陷落,我们已是一败涂地,想不到李大人竟然有这样高明的手段。以自己为饵诱杨浩上钩,再以杨浩为饵诱援军来救,嘿嘿,我们很快就要反败为胜了吧?
如果三藩主力尽丧于此,如果三藩的首脑人物也尽丧于此,那绝对是一场大胜利,重新占领夏州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说不定这里的消息传到夏州,那些墙头草马上就会绑了李光岑和那个胆大包大的拓拔苍木来向大人请罪呢,呵呵呵,世事无常,真是莫过于此啊”
张崇巍正在感慨着世事无常,亲兵引着一名信使来到身边:“大人!节帅钧令,命你部立刻马上做战准备,拆御勋部清晨出发,此时正向这里赶来,待他大军一到,节帅命你部马上对陶谷废墟发动进攻,诱使折御勋投入全部兵力,节帅会调兵包抄他们的后路,将之全歼于此。”
张崇巍一跃而起,大喜道:“好!我部马上备战。”
号角呜呜地响起来,各营官兵匆匆集合,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张崇巍站在前哨,遥望远处那座陶谷城,心中忽然生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不对劲呀,我这边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杨浩那边的阵地上总会有些反应,可是今天早上到现在,那边阵地上只见旗帜飘扬,还看不见一个士卒走动,都饿得爬不起来了?就算一块干粮都不带,才两天天夜,也不至于饿死吧?”
张崇巍越想越是不安,迟疑半晌,沉声吩咐道:“调两都人马,试探性进攻,弓弩掩护。”
箭矢破空,嗖嗖声不绝于耳,对方阵地上传来了马嘶声,张崇巍听了心中一宽。
可是对方阵地上没有一矢还射,那两都持盾握刀的士兵躬着身子向前走,本来只是试探性地进攻,然后完全没有低抗,这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不断靠近,可是预料中的反击还是没有发生,杨浩的阵地上的大旗飘扬,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出现,阵前观战的张崇巍心中一紧,纵声喝道:“冲过去!”
那两都人马以盾护身,小心翼翼地逼向古城废墟,第一个人登上那矮矮的城墙,紧接着是第二个,很快,两都人马都冲了过去,紧接着一个都头站在城墙上,向着张崇巍惊恐地大叫:“指挥大人,指挥大人,空了,陶谷废墟全都空了,所有的人全都消失了!”
张崇巍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冲上陶谷城废墟,真的空了,所有的人都没了,所有的兵器都不见了,就连马身上的鞍辔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千匹从头到脚光溜溜的马,好象一个庞大的野马群,正在近山一面的岭下悠闲的吃草。
张崇巍眼前一黑,失声叫道:“人呢?人呢?”
一匹马儿抬起头来,嘴里咀嚼着青草,朝他打了一个响鼻儿,好像正在嘲笑他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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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混沌之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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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距陶谷废墟还有七十里。”
大军风驰电掣,前方仍是一片平坦的草原,身边熟悉地形的士兵忽然向折御勋大声禀报起来。
“吁”折御勋猛地勒马,扭头望向折子渝。折子渝向前方看了一眼,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她的神色十分复杂,但是只迟疑了片刻,她便一兜马缰,向左侧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折御勋喟然一叹,策马跟上,整个大军陡然改了道。
折子渝已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李光睿并没有急急逃走,他正在无定河畔布一个局,试图以此反败为胜。如今她突袭摩云岭,烧掉李光睿的粮草,只因为这是挫败李光睿毒计的最重要一环。她不是神,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办法才能救出杨浩,她只知道如今正确的做法是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战场上,人人都是为了全局胜负而摆布的一枚棋子,如果可能,她宁愿以身相替,自己代杨浩做了那枚棋子,可如今杨浩就是那枚棋子,直接去救他只是自蹈死路,毁敌粮草并不是救杨浩的灵丹妙药,却是打败李光睿的关键,她只能做此选择:
“未得到我援军到达的消息之前,杨浩还有诱饵的作用,李光睿不会攻击他。我们半路改道,奇袭摩云岭,李光睿要想掌握我们的动向,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等他把兵马调出埋伏地点,绕出大山挥军往救,怎么也得再需要一个时辰,这个时间,就是我军致胜的关键。粮草烧毁之后,也许一天、也许两天,最多不会超过三天,李光睿的大军就得瓦解,那时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如果能要罗冬儿抽调足够的人马予以配合,我们奇袭摩云岭,她们攻打陶谷废墟,本来更加妥当,可李光睿一定会派人监视我营中动静,我们留有余力,他有那么充足的人手,为防万一,必然也不会全部带出来,那样孤注一掷的话,如果杨浩余部全被吞掉,银州便也岌岌可危了。如今情形,李光睿被我们引走后,陶谷废墟只剩下那两万围城的兵马,这是杨浩突围的唯一机会,能否成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老天,如今只有你能帮他了。”
折子渝在心中呐喊着,别人或许是急、或许是忧,但是再没有人像她如今那样,承受了无尽的煎熬,她的心比黄莲还苦,可她能向谁人倾诉?她只做自己该做的,并不需要别人明白。
她是折子渝,高傲的折子渝,哪怕心中苦如黄莲,哪怕受尽所有委曲,哪怕被世上所有人泼一身污水,她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在人前露出一副无助悲泣的软弱姿态。
李光睿已收拢了全部伏哨,他不想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打草惊蛇,破坏了他的大计。
他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折御勋的人马一头扑进他早已挖好的陷阱。这些天折御勋按兵不动,他已经等得急了,他本已决定,再等一天,如果折御勋和杨浩余部仍不赴援,就先消灭受困的杨浩残部,然后全力攻打折御勋。如果折御勋部被击溃,便继续反噬,先夺下银州,如果折御勋与杨浩余部合兵一处,退守银州,那便驰回夏州去。
消灭杨浩所部的胜利,可以暂时汇聚军心士气,瓦解三藩的追击,就能安然返回夏州,从战略上来说,这是他从新掌控全局的关键,往细里说,也只有打回夏州,军心士气才可用,全军莫不盼着杀回家乡,到那时,他一定可以重新夺回夏州,三十年的苦心经营,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当然,这只是他最糟的打算,折御勋已经沉不住气了,马上就要被他一口吞掉,杀掉杨浩、杀掉折御勋,挥师赶去骆驼岭,再吃掉杨崇训,银州唾手可得,杨浩覆灭,麟府两州元气大伤,他不但仍然是当之无愧的西北王,而且将更甚从前,他的威势将如日中天。
“呵呵呵呵”想到得意处,李光睿不由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张崇巍张皇失措地抢了进来,几乎一头栽倒在地:“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呃?”
李光睿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的肥肉还荡漾着微笑的余浪:“什么大事不好?”
“杨浩杨浩!困在陶谷废墟的杨浩消失了,他所有的人全都消失了。”
李光睿像一头人熊般扑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甚么?杨浩消失了?几千人马,怎么会消失?你说!”
张崇巍战战兢兢地道:“属属下也不知道,昨日子夜前,还能看见对面有人持火把活动呢。可是今晨奉大人钧令,属下正欲攻打陶谷废墟时,却发现那边异常安静,于是派了两都人马试探性进攻,结果里边根本没有反抗,等到我们冲进去,只见几千匹战马停在岭下,人所有的人,统统不见了。”
李光睿脸色刷地一下苍白如纸,片刻功夫,一片血红自颈下向上迅速蔓延,整张面皮涨得发红,继而开始发紫,他的目光几乎要把张崇巍吃掉,骇得张崇巍战栗不止。
乐飞雨急步上前,叫道:“大人,不管杨浩如何脱逃,赶紧应变才是。”
李光睿目光一动,把张崇巍向前一推,张崇巍腾腾腾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光睿脸色变得铁青,目中露出凶狠狰狞的光芒,厉声喝道:“老夫不管他是如何逃了,至少他的援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张崇巍,你给我马上回去,佯攻陶谷废墟,务必要把折御勋部给我引进来,死死地缠住他,否则老夫会剥下你的人皮做马鞍!”
张崇巍哆哆嗦嗦地答应一声,掉头就往外跑,李光睿快步走到帐外,看着谷中正在陆续集结的军队,喃喃地道:“杨浩杨浩,难道你能插翅飞上天去?”
折御勋部奇袭摩云岭去了,驻守浮桥的人马就换成了李一德。对折御勋这个盟友不去解救自家大人,反去断敌粮草,李一德也十分鄙视。他甚至怀疑,折御勋是否包藏了祸心,想借李光睿的手除掉自家大帅,粮草一烧,想必夏州军最后一点军心士气都要荡然无存了吧?折御勋想藉此一跃成为西北王么?
可心中虽不无怨恚,大敌当前,却不是意气用事,自家先闹个分崩离析的时候。至少,他们攻打摩云岭,也算是从侧面支援了他们,等到夫人率兵赶到,敌军又得知粮草被焚,或许营救大帅会更容易些吧。
太阳已经升起,第一缕阳光刚刚洒到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河上的雾气正在迅速消褪,李一德漫步上桥,一边眺望北岸,企盼着夫人的援军尽快到来,一边暗暗思忖着。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好多浮木,咦?有人,不止一个人。”
李一德刷地一下抽出了佩刀,紧张地叫道:“戒备!戒备!小心突袭!”
桥上和两岸士兵张弓搭箭,急急戒备,就见许多古怪的物事顺流而来,奔速极快,那些东西随着浪头时起时伏,在雾影中疾冲而来,有些已经穿过桥底继续向下游快速冲去,有的则刮撞着桥梁,一根大木被桥梁一撞横了过来,担在两根桥梁之间,将后边涌来的许多物事堵在那儿。
李一德伏在桥栏上向下一看,只见那腐烂的大木上绑着一个人,被这根大木挡住的那些物事竟也都是人,有的前胸后背绑着马鞍和许多细枝树干,有的怀里紧紧缚着一大捆箭杆儿,只是一个个俱都晕迷不醒。李一德心中一跳,赶紧收了佩刀,大叫道:“快,快把人救上来,来人,来人,探枪成栅,阻住河流!”
大队的枪兵冲上桥来,一杆杆长枪笔直地插向水中,形成了一道人工的栅栏,被他们拦住的水上浮物越来越多,持桥的战士即便以桥梁为支撑,也觉得有些吃不住劲了,这时第二排长枪又下了水。与此同时,许多士兵身上系着绳子探到桥下,开始向上救人。
李一德营地展开了一场奇特的大营救,桥上岸上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拉上去一个便拖走一个,拖到岸上紧急施救。大部分人只是被急浪翻滚冲刷,再加上河水还比较冷,以致晕迷了过去,但是也有少数人,估计是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被山崖、礁石撞击过,或者大木之间碰撞过,有些骨头筋折,有些碰到头脑要害的倒霉蛋,头颅已经像个烂西瓜,是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直接淹毙的倒是奇少。
“大人,这个醒了。”
“大人,这个也救过来了。”
士兵们从救上来的人穿着打扮上已经认出是自己人,抢救起来不遗余力,李一德吩一名指挥吩咐道:“去,赶紧准备热水热粥。”一边说一边健步如飞,向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士兵跑去。
那士兵是个金发碧眼的异族浪人,刚才被人担在膝上,吐出一大汪水,又被人放倒在地上,拍拍打打、揉揉搓搓,此时已苏醒过来,神志也渐渐清醒了,李一德快步赶到他的身边,急问道:“你是哪一部的人马,隶属何人麾下?为何浮水而来?”
那士兵两眼还有些发直,李一德蹲下去,一把扯住了他:“本官银州调度使李一德,河西陇右兵马大元遇麾下,你是我们的人?”
那士兵粗通汉话,听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