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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部分

步步生莲-第382部分

小说: 步步生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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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拍案而起,把手一指便要下令把他拖下去治罪,话到嘴边瞧见他满脸白发,宁愿赴死的模样,不禁颓然一叹,把手一挥道:“孤怜你老弱,不予治罪,去吧,自今日起,解你官职,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老迈苍苍的王贤文未料到李煜真的解了他的官职,他怔了怔,把手一拱,二话不说便拂袖而去,李煜气极败坏地道:“去,吩咐内侍舍人暂代侍郎一职主持绘图一事,兹事体大,切勿耽搁。”

    那小内侍赶紧又往内史馆传旨,片刻功夫又有一个三旬左右的青袍官儿赶来,见了李煜倔挺挺地施了一礼:“内史舍人王浩见过国主。”

    李煜余怒未息,瞪他一眼道:“你不去绘制图经,又有什么事情禀奏?”

    王浩朗声道:“江南图经载我朝十九州形势,举凡江河地理、屯戍远近、户口多寡,均载之甚详,国主应当藏之秘府,怎能轻易送给宋国?”

    李煜苦笑一声道:“爱卿所言,孤岂不知,奈宋朝势大,孤不敢违命,个中苦衷,卿岂得知?”

    王浩道:“国主审时度势,微臣自然明白。只不过如今看来宋国欲壑难填,恐怕越是忍让,宋国的野心越是滋生。郑王从善朝贡于宋,宋留而不遣;如今向我国索要图经,国主又是唯唯应命,宋国如此咄咄逼人,我朝岂能步步退让?今日宋国索要江南图经,我朝拱手奉上,明日索要我江南社稷,国主也要拱手相送吗?”

    李煜眉头一皱,不悦地道:“卿此言过重了,孤待宋国恭顺尊敬,称臣纳贡,从无迟延,宋国虽然强大,岂能出师无名?今我江南向宋称臣,奉献图经倒也合乎规矩,若是孤拒缴图经,才是授宋人以把柄,你是一介书生,哪里知晓国家大事,你只管把图经绘制明白,便是尽了份内责任,勿来多言!”

    王浩忍怒道:“宋人野心,已是尽人皆知,国主还在自欺欺人么?家父宁肯罢官免职,不愿做那双手奉上我江南万里江山的罪臣,臣王浩亦不敢奉诏!”

    “令尊?令尊何人?”

    “家父便是内史侍郎王公贤文!”

    李煜气极而笑:“好,好,你们一门父子都是忠臣,孤却是卖国的昏君了?罢了,罢了,你不想做孤朝中的官儿,那便回家去吧,离了你们父子,难道孤这朝中就没人能绘图经了么?滚!给我滚!”

    李煜越说越气,终于按捺不住,顺手抄起一卷图书扔了过去,眼看着王浩走出殿去,李煜怔怔半晌,颓然倒回椅上。

    车上,宋国正副使者并肩而坐,焦海涛捻着胡须,大惑不解地道:“大人,您冒用卢相公之名索要江南图经做何用处?待我宋国得了江南之地,江南城池地理、户口税赋这些东西才有用处,如今咱们需要的是江河水情、兵马驻防方面的情报啊。”

    杨浩笑道:“说来容易,那些东西岂是咱们说弄便弄得到手的?长江水情没有三年两载的仔细测量,恐怕咱们是难以准确掌握它一年四季的水流和深浅变化的,官家讨伐唐国在即,这长江天堑唯有强攻一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现在只能在军队驻防方面多掌握些资料。

    我要这江南图经,李煜轻易也不会答应。幸好,有官家这封诏书在,本官先宣读诏书,料他必定拒绝,然后再呈上‘卢相公’的书信,李煜便不好再次拒绝了。当然,李煜不会蠢到把军队驻防、兵力多寡标注其上,可是各处城池大小、人口多寡、粮赋数目、地理形势却可一目了然。据此地理图经,我们便可以挑选出可能驻兵的所在,使人前去打探。”

    焦海涛刚要说话,杨浩做个手势打断他道:“我知道,我们的探子是很难摸得进去的,可我根本没指望他们能摸进去,让他们去,就是为了让人挡回来的。但凡他们可以轻易闯得进去的地方,必然不是重要的所在,但凡重兵把守不得进入的地方,不看也知道那里必是兵家要地了。”

    焦海涛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纵然知道那里是兵营,我们还是不能确定那里的兵力多寡,这样的话,一个百十人的小兵寨也有可能被咱们误当作数万大军的所在,不但对我主调兵遣将毫无帮助,恐怕还会让官家有无所适从之感。”

    杨浩道:“却又不然,那时这图经的第二个作用就出来了,察明有驻军的所在后,我们便可按图索骥,根据各处城池的大小、人口多寡、粮赋数目来反推一下。人口数目与粮赋的多少是相关的,唐国与我宋国不同,他们的驻军仍仿唐制,驻军所需粮草是由地方直接拨付的。我们只要对比人口数目和实际上缴金陵的税赋,从其中应缴而未缴的税赋数目就可以测算出这处驻军的兵力多少。”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明白了么?”

    焦海涛听到这儿两眼发直,半晌才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赞道:“难怪大人年纪轻轻能居如此高位,大人竟有如此奇思异想,下官对大人这一次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杨浩笑道:“李煜诗词歌赋堪称一绝,这些方面却是一窃不通,内史馆的那些书呆子,也只会注意这些图经所代表的荣誉与尊严,宝贝在手,却不识其珍贵用处的,所以此计才能得售,若换一个心思机敏的。恐怕就会猜到我的用心了。”

    焦海涛一听,担心地道:“那此事不会被唐国众臣知晓吗?其中难免会有几个聪彗机敏之士。”

    杨浩淡淡一笑,反问道:“你道李煜喜欢张扬此事么?”

    杨浩一面说,一面将念珠捻得叮当作响,焦海涛诧异地道:“大人袖藏何物?响声每每不同,好生奇怪。”

    杨浩笑道:“这是一串七宝佛珠,你看,此乃江南国主所赠,确是价值连城之物。”他说的兴起,掏出自己那副檀香珠子递与焦海涛:“我有了这珠子,这串檀木的便没了用处,送于大人吧,虽说这串念珠不及这副七宝念珠珍贵,却也是鸡鸣寺方丈宝镜大师亲自开过光的,能辟邪的。”

    焦海涛苦笑着接过,讪笑道:“大人几时如此诚信佛道了?”

    不见杨浩回答,焦海涛微微有些奇怪,抬头一看,就见杨浩望着窗外出神,焦海涛顺他目光望去,就见街上一位姑娘正在款款而行,玄衣一袭,纤腰一束,肤白如艳阳新雪,眩人二目。

    杨浩把念珠往他手中一放,兴冲冲地道:“焦寺丞且先回馆驿,本官遇见一位故人,回头独自回去便是。”

    焦海涛急忙劝道:“大人,契丹人对他人深怀怨尤,独自而行,恐生事端,还是”

    杨浩不以为然地笑道:“本官是宋国使节,契丹人纵怀恨意,光天化日之下敢把本官怎样,这么些日子,他们不是安份的很么,不必担心,我去了。”说完一掀轿帘,也不让人停下车子,便飞身跃到了地上。

    焦海涛喃喃地道:“江南信佛的人,都好女色如事我佛么?”

    低头一看手中念珠,焦海涛忙稽身谢罪:“焦某妄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折子渝正行于路,忽觉路边车上跃下一人,下意识地便疾退一步,手掌微抬,做了个防备的姿势,待看清是杨浩,这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往回走。

    杨浩不以为意,笑吟吟地追上去与她同行,说道:“莫姑娘穿的有些单薄啊,虽说江南冬季不冷,天气却是潮湿,莫姑娘还要注意玉体才是。”

    “今儿怎么这么闲?”

    “这正是杨某想要问莫姑娘的话。”

    折子渝小嘴一撇:“这些日子不见契丹人对你有什么动作,又开始大意了是么?”

    “呵呵,原来姑娘你担心的是在下的安危,杨某何德何能,能得美人儿如此垂青,实在惶恐。”

    折子渝瞪他一眼道:“看来你今日兴致不错啊,又来胡言乱语。”

    “只要一见到姑娘你,在下的心情就十分不错,你说奇不奇怪。”

    “少跟我胡说八道!”折子渝吃不住力了,脸色微晕地娇嗔道:“如果当初刚认得你时,你敢这样对本姑娘说话,早叫人打断了你的腿,让你爬回霸州去,今日金陵又怎会有你这样一个祸害。”

    “当日若是杨某花言巧语,姑娘是要打断我腿的,如今花言巧语,姑娘却是一脸羞意,却是为何?”

    折子渝霍地止步,靴尖划个弧形,便向杨浩胫骨踢来,杨浩早已有备,把腿一抬便避了过去,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折子渝好笑地道:“你这无赖,好象你对出使唐国的使命并不怎么上心嘛,契丹使者耶律文与江南国主近日往来十分密切,似乎你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杨浩挠挠头,有些困惑地道:“说实话,我被任命为鸿胪少卿,我也意外的很。得以出使唐国,更是意外的很。这许多不可能都成了可能,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近来我才忽然顿悟。”

    折子渝没好气地问道:“你顿悟了什么?”

    杨浩一本正经地道:“原来老天这种种安排,都是为了让我到这里来遇见你。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缘份?”

    折子渝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也该去庙里拜拜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从宋国逃到唐国,又换了身份,还是避不开你这个冤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杨浩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冤甚么?冤家?”

    折子渝大羞,返身便走,把靴尖踢的好高:“去去去,懒得理会你这厚脸皮的痞怠家伙。”

    杨浩哈哈一笑,追上去低声道:“子渝,莫忘了你我曾经的约定,如果我所说是实,你立即返回府州,不要多生事端。只要顺大势而行,权柄或可不保,却未必不能保全折家富贵的。”

    折子渝目中机敏的光芒一闪,霍然止步道:“宋已欲伐唐了么?”

    杨浩心中一跳,暗叫厉害,自己已是百般小心,可是稍一提及此事,还是引起了她的警觉,杨浩不动声色,说道:“尚无定计,不过我窥天机,定在这三两年之间。如果一切如我所言,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逆天行事,无端多造杀孽。”

    折子渝听他言语笃笃,心中不觉烦乱,背转身去,见面前正有一个摊子,贩卖各种低档珠玉首饰,便随手翻拣起来。

    杨浩望着她的削肩,眼中渐渐露出不舍的神色,近来见到折子渝,他总是胡言乱语,一方面痴缠着她,固然是想破坏她在江南秘谋之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中的不舍,他不知道哪一天就将离她而去,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期。他无法确定,却只知道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如果她得知我的‘死讯’,会为我悲伤多久?”

    杨浩望着她纤秀的背影,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感。

    折子渝翻拣着首饰,却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留连在自己身上,整个身子都不自在起来,她回眸瞟了一眼,正撞见杨浩的目光,急忙又回过头来:“他果然在看我,如此痴缠,还能怎样?就算我不计较你已有了焰焰,那又如何呢,以你我今日的立场,我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折子渝默默抚摸着手中的宝石耳环,黯然伤神。

    那摊主见有生意上门,忙打起精神,搬动三寸不烂之舌吹嘘起来:“姑娘真是好眼色,这副耳环乃是用东瀛的黑金刚石打造而成,你看,这宝石上仿佛有一双眼睛,这叫‘佛眼庇佑’,可以避邪、镇宅、挡煞、消病气、浊气、晦气等。姑娘容颜娇美,肤白如雪,如果戴上这对耳环,一定更添丽色”

    “这副耳环多少钱,我买下了!”杨浩走上前道。

    “这”那老板倒是很有职业道德,耳环还在折子渝手中,他便不好立即售于杨浩,反向折子渝望去。杨浩微微一笑,说道:“这副耳环,正是我要送与这位姑娘的,多少钱?”

    “谁要你送,稀罕么?”折子渝眉梢一扬,丢下宝石扬长而去,杨浩笑笑,问清价格,将黑宝石耳环买下,便向折子渝追去。

    秦淮河畔,杨浩追上子渝,轻笑道:“只是一份寻常礼物,姑娘何妨收下?”

    折子渝轻哼一声道:“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那也没关系,上元佳节就要到了,到了放偷日,人们总要互相偷些东西的,姑娘就把它留下,让人偷走便是。”

    “谢了,到时,我自会准备些让人偷的东西,却不便接受大人的馈赠,好意心领。”

    “呵呵,以后怕也没有多少机会了,这就算最后一次送你礼物吧,请收下,好么?”

    折子渝听了“最后一次”四个字,心头不禁无名火起,上一次他想吻我,也说最后一次,今日送我礼物,又说最后一次,好!好!好!你既然根本不曾想过与我再有什么纠缠,现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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