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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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甘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杨浩还没伟大到为了大宋的赵氏天下,眼都不眨地牺牲自己的地步,同样不忍心把这些依附于他的百姓推上死路。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
李光岑展颜笑道:“这就对了,须知你如今不是孓然一身,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莫不牵连着数万条性命,凡事三思,谋而后动啊。”
杨浩颔首说道:“嗯,此事暂且放下,不过夏州寻得铁矿,正秘密开采,私铸兵器之事,我却须得马上奏与朝廷。”
李光岑点点头,继而又轻轻摇头,说道:“说是应该说的,不过朝廷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情形,就连折杨两藩拒不赴京就任,朝廷也只能装聋作哑。夏州自征兵马,自筹粮草,名为宋臣,实为夏主,朝廷奈何得了他们吗?”
杨浩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看顾好芦岭州这一亩三分地,那些事,让官家和赵相公处置吧。”
他刚说到这儿,壁宿便晃进了院子,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瞧,杨浩扬声问道:“甚么事?”
壁宿挤眉弄眼地答道:“大人,唐姑娘给你送参汤来了。”
壁宿话音刚落,唐焰焰便出现在落花绕阶的院门口。小院深深,树色萧索,院门口的人儿戴一顶金锦浑脱小帽,着一件小袖胡衫、系一条窄蓝的湘波裙儿,脚踏一双透空的软锦靴,腰束一只下缀桃叶形小金饰的蹀躞带,窄瘦合体的衣着,衬托得她秾纤合度,腰如约素,仪姿优雅,堪可入画。
杨浩全未注意她眸中那淡淡的伤感和与往昔活泼的神情迥然不同的的落寞,只一见她来,那包裹得极大的脑袋便又感觉隐隐作痛起来
第199章 难解的结()
第200章难解的结
“唐姑娘,在下只是些许小伤,还要这般麻烦你,真令人过意不去。”
杨浩迎上前去,把提着篮儿的唐焰焰迎进客厅,李光岑站起身,咳嗽一声道:“大人,卑职治下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这就告辞了。”
“呃好,木大人好走。”杨浩瞪了一眼没义气的义父,敷衍地拱了拱手,候他出去,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就见唐大姑娘还未落座,正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
杨浩发觉今天的唐焰焰情绪有点低落,还以为她是因为误伤了自己,心中歉疚,便打个哈哈,开玩笑道:“唐姑娘还为昨日的事情心怀歉疚吗?只是一点小伤,真的不必介意,说起来,咱们两个大概是犯冲啊,呵呵,我哪一回见到姑娘,总要逢些劫难。头一回在普济寺,本就是带着一身伤病去的,下一回在子午谷外重逢,随即便遭了蛇吻,第三次在小樊楼,堪堪的便碰上了李继筠。这一遭嘛,哈哈,一切都是天意啊”
唐焰焰幽幽地道:“大人是说焰焰是不详之身,这才牵连了大人?”
杨浩觉得玩笑有些过火,讪讪笑道:“姑娘言重了,杨浩只是开个玩笑。”
唐焰焰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去打开篮儿,取出一口青黑色雕梅花的坛子,又取出一个白如玉薄如磬的碗儿,倒了一碗浓香的百年老参炖汤,捧到他面前道:“昨日,不慎误伤了大人,焰焰一宿难眠,心中十分愧疚,今日亲手熬了这参汤来,为大人进补身子,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杨浩见她双眼果然有些血丝,知道她所言非虚,心中十分感动,忙双手接过碗来,说道:“也是杨浩性急,不曾通报名姓,姑娘切不可自责,这碗参汤,杨浩生受了。”
他请唐焰焰在旁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试了试汤味,一坛鸡汤携到这儿,热度正宜入口,喝了一口,浓香扑鼻,诱人食欲,杨浩便大口地喝了起来。唐焰焰在一旁望着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咬着嘴唇不语。
昨天她一锤砸偏,将那铜瓶砸飞起来,正打中杨浩的额头,眼见杨浩血披满脸,慌张逃去,她站在那儿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就只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杨浩逃去的背影不语。
少女的情绪原本多变,这一锤砸下去,好象把她也一锤砸醒了。看到杨浩满脸的血,与他相识以来种种,刹那间跃入脑海,她忽然自怨自艾起来。
什么时候起,从对他的厌恶鄙薄,再到淡淡好感,直到疯狂迷恋了?这些时日来她的种种表现、心理历程,一一涌现心头,她忽然就像大梦初醒,觉得这段时日自己像是疯魔了一般。
曾经的唐大姑娘,目高于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人家对自己畏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她却把一个女儿家的矜持和自尊都踩在脚下,三番五次的主动向人家吐露情意,甚至连用巫术蛊毒这样下三滥的法儿都当成好手段了?
想起杨浩对她冷淡的态度,她的心中便是一阵气苦:我喜欢他,他却不喜欢我,我用这样手段就算真个让他迷上了我,那又有甚么意思?唐焰焰越想越觉的心灰意冷。
也不知一向开朗活泼的唐焰焰情绪为何变得那般低落,她是越想越悲,夜中思量许久,暗暗啜泣,泪水湿了枕巾,直到天明,她才下定决心,要挥慧剑斩情丝,割舍了这段一厢情愿的心思,回府谷去。若是被人笑,那便被人笑吧,旁人再怎么讥笑,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杨浩的冷淡,才屡屡创伤了她的心。
可是,行装都已打点好了,那个被她狠了狠心,抛进心灵角落的人儿偏又浮了出来,犹豫许久,她才亲手去熬了坛参汤,今日来看他,其实也是想向他告别,最后再看他一眼。咬咬牙、狠狠心,今日别了这冤家,从此哪怕近在咫尺,彼此再不相见,她要做回原来的她,才不为一个臭男人苦恼若斯呢。可是,现在看着他,那盘旋在心头的话儿怎么就是出不了口呢?
杨浩那碗鸡汤早就喝完了,可唐大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在不错眼珠地瞟着他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这碗一摞下,该和她说点啥?捧着空碗砸巴了半天嘴儿,实在躲不过去了,杨浩才慢慢放下空碗,向唐焰焰微微一笑:“鸡汤很香,谢谢唐姑娘。”
他一抬头,唐焰焰便赶紧移开了目光,双手揪着衣襟道:“这鸡汤,只是焰焰向大人谢罪之物,不当谢的。”
她抿抿嘴唇,起身向前走出几步,背对着杨浩,心中挣扎片刻,硬下心肠来说明自己今日的来意:“昨日误伤了大人,焰焰彻夜难眠,仔细想了许久,人家过往种种,真的是真的是太荒唐了。人家也不知以前是着了什么疯魔,昨夜反复思量,终于终于下定决心,今天我我来见大人”
唐焰焰背对着杨浩时,金锦浑脱小帽下便是延颈秀项,小袖胡衫儿系着细细的小蛮腰儿,下身的湘波裙儿还在微微摇动,真个是绣罗裙上双鸳带,裙边微露双鸳并,那娴静的背影柔姿绰态,着实惹人生怜。
杨浩不是铁石心肠,听她这般幽幽倾诉心肠,真比她舞刀弄剑的杀上门来威逼还觉抵受不住。耳听得她说的情深意切,杨浩不知她是正要向自己道别,还道她又要向自己吐露衷肠。不觉心慌起来。
若是她瞪起眼来以势相逼那也罢了,这般柔情,就算他是百炼的精钢又怎禁受得住?那拒绝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一时间杨浩心慌意乱,情急智生,杨浩忽地想起一个借口,登时站起身来,打断她话语道:“唐姑娘,你今日来的正好,杨某正有一桩为难的事要相求姑娘,还请唐姑娘能助杨某一臂之力。”
唐焰焰正狠不下心来道别,听他打断自己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轻松,连忙转过身道:“啊,有什么事,杨大人请说。”
杨浩道:“唐姑娘,我芦岭州剿杀袭扰本州的诸羌乱匪颇见成效,如今芦岭州已然平靖,然而四方商贾大多被羌人吓走,一时半晌还不会回来。如果不想些办法,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芦岭州的元气。唐家在西北是名门望族,各方商贾与唐家或多或少都有生意往来,我想请姑娘以唐家的身份向熟识的商贾发出柬贴,唐家说的话,对他们而言,应该比官府更有说服力。不知姑娘你”
“好!”
杨浩刚刚露出犹疑神色,唐焰焰的心就软了,迫不及待地便应下来。待她答应了,便在心中生起了自己的不气:“你个没出息的,今儿本是向他辞行的,怎么还要答应帮他的忙?如此这般,怎能与他割舍得清楚?再不要答应他的事了,再不要答应他的任何事了,连这事儿回头也要交托给舅舅,从此远离芦岭州,再也不理这个大混蛋。”
杨浩见她答应,欣然一揖道:“如此,多谢唐姑娘了,此事若成,姑娘成全的不止是我杨浩,整个芦岭州如今五万军民,都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他叹了口气,又道:“不瞒唐姑娘,我芦岭州剿灭羌匪,威镇四夷,这是立威的手段。可是要在这儿站住脚,却还须笼络四方羌夷土人,如今我已遍撒请贴,邀请四方头人首领在野离氏营中聚会,欲以工商手段和共利目的结盟诸羌。
此番前去,不为炫耀兵威,而是为了贿之以利,所以,需要一些有实力的商贾随我同行,这样才有立杆见影之效。可是,现在要请各方商贾回芦岭州来都极为困难,更别说让他们还未见利,便带上大笔货物随我往羌人营地去了,能有这般影响力的,放眼整个西北,唯有唐秦折王四家,我能求助的,也只有”
“好!我帮你。”
唐焰焰心里正发着誓,却又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这姑娘很不错。”唐焰焰一离开,李光岑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望着唐焰焰的背影,捋着虬须,眯起一双眼睛赞道。
杨浩瞟了他一眼,问道:“那子渝呢?”
“折姑娘也不错。”
杨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天底下不错的姑娘多了去了,难不成我都娶回来?”
李光岑笑眯眯地道:“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就全娶回来又怎么样?女人嘛,大丈夫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女人多了,家族才兴旺。再说,这两位姑娘俊俏的很,对你又是一往情深,娶回来皆大欢喜,何必婆婆妈妈、忸怩作态。”
“皆大欢喜?”杨浩苦笑道:“这两位姑娘,是那么好消受的?娶回来总得有个大小的名份吧?你说谁大谁小?真把她们都娶回来,我看是从此家无宁日了。”
杨浩只是随口反诘,谁料李光岑倒是非常认真,他蹙起眉头,仔细思索半晌,点头道:“有道理,为父想想看呵,唔折姑娘嘛,性情儿好,有胸襟,虽说出自寻常人家,却像个大妇的模样。不过,唐家富甲天下,你若能得其臂助,那便前程无量了。于公于私,你都该娶了这位姑娘才是。说到身份么,唐家的女儿,万勿与人做小的道理,除非你是东京城里的那位赵官家,亦或一方亲王的身份,所以你该娶唐姑娘为妻,折姑娘为妾。”
他看了杨浩一眼,认真地道:“折姑娘通情达理,她一介民女,得成为你一州牧守的妾侍,亦该知足了。”
杨浩摇摇头:“义父,女人并不都是一门心思攀附权贵的,有志气的男儿,讲究宁为鸡首,勿为牛后,女儿家何尝不是如此?”
李光岑还待劝说,杨浩已道:“唐姑娘已答允替我招揽商贾们复来芦岭州,不日咱们就要往野离氏部落一行了。商贾们的事要唐姑娘操劳,其他的事就得咱们早做准备了。这一遭是去会盟诸羌做生意去的,所以义父族中那三千铁骑不能带去,你这些天要对本地征召的汉人民壮加强训练,到时候战力如何且不去论,至少这精气神儿,不能让诸羌部族的勇士比了下去。”
李光岑疑道:“这是为何,让那些骁勇的战士去为你壮壮行色有何不好?”
杨浩道:“我去的是野离氏的部落,加上路线随时移动,能有什么凶险呢。反而是这芦岭州,就矗在这儿动弹不得,这是咱们的根基,万不容有失。再说,横山诸羌还不晓得你们的底细,只当你们也是汉人,两军对垒时能瞒得住他们,但是如果坐在一张席上饮酒,那就难免要漏了马脚。
咱们现在还不能让横山诸羌摸清咱们的底细,这支杀手锏,一旦暴露就起不了奇军之效了。再者说,一旦让他们知晓这三千铁骑亦是羌人,消息也就泄露了出去,芦岭州招募些羌人民壮倒不为难,可是这么短的功夫凑出三千人马来,怎不令人生疑?夏州李氏若得了消息,一时半晌或许还不会怀疑到义父头上去,却必然要怀疑党项七氏与我芦岭有所勾结。
我虽得罪了李继筠,但其父李光睿乃一方诸候,着眼全局的人物,未必便肯为了这种事来与我为难。可他一旦知道义父在芦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