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惹邪魅王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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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年来我们小主亲手抄写的《地藏经》。一共有上千份。”莲儿道，“我们小主说，赵总管是个大孝子，其母仙逝，一定要亲自为老夫人积德往生，这些《地藏经》，一半给老夫人，一半给曾救过老夫人的十三侧妃胡笑，希望十三侧妃善有善报，早些恢复神智。”
“莲儿！”我呵斥道，“不许多嘴。”
赵培淞眼眶微红，朝我重重磕了个响头，转身去准备软辇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被黑夜吞噬，良心不安，对莲儿道：“明明是我害了胡笑，却反而要用计让赵培淞认贼作父，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提着绢纱大灯笼的莲儿对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我重新狠下心肠，重重点头。
“其实我不明白，方才王爷要宿在我们院里，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为什么你要赶王爷走呢？刚才传来消息，王爷今夜宿在了伊枝梅那里。”
“因为王爷刚和我欢爱完毕呀。”我得意地笑道，“与其让王爷对伊枝梅心怀愧疚，还不如让王爷对我心怀愧疚。何况王爷刚和我一番云雨，今夜的洞房一定潦草结束。伊枝梅说不定还要在王爷耳边吵闹，说我今日在请安之时刁难于她，这只会让需要休息的王爷更加厌恶她。”
从此以后我对邵轩辕更加尽心尽力，邵轩辕也对我宠爱无边。我成为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王府各处的女人，隆宠之盛，似乎已经超越了胡思莹。每次我去王爷的阁中等候之时，都尽力拉拢人心，所以王爷身边伺候的下人无一不将心偏向我。韩信走之前想必也交代了侍卫们必须助我，所以侍卫们也有意无意照顾着我，对此我故意不让自己多想。而伊枝梅和张焜焱虽然也算得宠，但终归不成气候。
人心所向，天时地利，大家都以为，登上王妃的人必定是我。但我却不敢轻敌：“近日我在府中几乎算得上只手遮天，胡思莹那边什么反应？”
阿伟回道：“人淡如菊，一切照旧。我们这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她那里却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般的恬静悠闲。”
我都已经习惯了，半晌，只能道：“我真是佩服死她了。”
大家一起点头。
慢慢地，在我的加紧筹谋中，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此时我才知道，这一天也是胡思莹的生辰：“她居然出生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她也太低调了，年年除夕都毫无动静，只和王爷两人单独相处，若不是我与王爷亲近，恐怕还不知道呢。”
我们对胡思莹生辰的注意力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传来消息，今夜王府不过除夕，王爷要在今夜之前，宣布谁为邵王府唯一的王妃！

上位
94、上位
我十六岁那年的除夕，嫁入邵轩辕的王府已有两年。那夜月明星稀，寒冷的苍天都吝啬于赐给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丁点雪花。如云院中的四十八位侧妃无人入眠，无论死的活的，一定都在念念不忘那个最终的结果。
我们如花似玉的一群女子，彼此生死厮杀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那座最靠近邵轩辕身边的王妃阁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所有的青春、泪水、鲜血都将在此刻清算。我们造下孽，积累的福祉，都将在这个除夕尘埃落定，从此土归土，尘归尘。
夜风停滞着，是因为夜色中人心的欲望太重太沉。夜风安静着，却似乎还飘荡着几位发疯的侧妃的凄厉尖叫，如泣如诉，如笑如哭，让人毛骨悚然。
我瞪大眼睛，屏气凝神，知道王妃的人选将由邵轩辕在我与胡思莹两人之中做出最后的抉择。
小琪过来为我披上围脖，柔声宽慰我道：“你放心啊，王爷最宠爱的人是你，已经宠爱到与你谈论国家大事和朝廷的权谋，你何必担心呢？”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让她痛呼。我的手冰凉无比，如我浑身的血液。我怀揣一颗紧张到快窒息的心，哑声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感觉惴惴不安。王爷最近每日都与我在一起，唯独今夜不曾召见我去伺候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猛迟疑揣测道：“也许，王爷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怎么可能！”我尖叫着打断阿猛，声音艰涩得如同寒夜中从枯枝上惊起的老鸦，“邵轩辕不是做这种事的人！简直荒谬！”
大家面面相觑，都紧张地等待着。
被我派去打探消息的莲儿和阿伟一次又一次地跑回来，每次回来我都紧张地问：“如何？”他们总是摇着头，道：“没有一点消息。”
到了半夜，莲儿和阿伟终于面色铁青地奔跑回来，我看他们神色异常，亲自起身跑到门外相迎，急道：“是不是结果出来了？到底是谁？”
阿伟气喘吁吁道：“是、是胡思莹……”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泪冲出眼眶，奔流而出。大家惊呼着纷纷来扶住我，我心想，完了，那样多的牺牲和算计，到底还是满盘皆输。
此刻莲儿才直起腰来缓过气，大声道：“大家别误会了！是方才王爷才从书房里走出来，去了胡思莹那里，没有说谁是王妃，只说今日是胡思莹的生辰，他冷落胡思莹太久，先去给胡思莹送上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其他事都放到一边。”
我这才缓过气来，止住哭泣，脸上带着泪痕，站起来，发狠道：“那，这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定？王妃的人选还没出来？没有出来就好！那我就还有机会，我就还能去争、去斗、去抢！”
院中的阴霾这才一扫而光，正在众人纷纷重新振作之时，整个邵王府却传来了惊天的大消息：“王妃的人选出来了！王爷亲口说要把王妃的宝座当成生辰礼物赠给四十二侧妃！邵轩辕唯一的王妃是胡思莹！是胡思莹！”
我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大家纷纷来搀扶我，七嘴八舌地急急喊道：“主子！主子！”
我却睁开眼，这次一滴眼泪也无，摇摇晃晃站起来道：“我才不会晕！以前我风光得意之时什么风浪没有经受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更加要强大。只是可怜你们跟了我一路，到底没能让你们享福，要过各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李玲丽姐姐说的没错，我得宠越盛，日后遭受的妒忌毒害就会更盛。”
满院子人都呜呜咽咽地哭着跪下来，口中呼道：“主子待我们如同手足，我们感恩戴德，愿与主子共甘共苦，不会有丝毫私心！”
我强忍眼泪，一个个去扶起他们，帮他们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不要哭，我们的好日子会在后头。”
桂林啜泣道：“胡思莹一向对人很好的，不是个刁难的人，也许并不会为难我们。”
“怎么可能呢，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人前的友善是为了人后更好的谋算。”我悲戚道，“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只怕以后胡思莹要开始反击了。反正我也害了许多人，我也得到了最风光的宠爱，就算短暂，我也无怨无悔。”
正是凄风惨雨之时，震撼人心的消息却再一次传来：“四十二侧妃胡思莹拒绝了王爷的恩典！她坚持四十五侧妃恩威并施，又甚得王爷的宠爱，比自己更能帮助王爷，她才是王妃的最佳人选。王爷同意了胡思莹了请求，从此天下人都知道，我们邵王府唯一的王妃叫傅三月！”
“小主！”
狂喜来得那样出人意料，我几乎动弹不得，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口呼：“多谢王爷！”
那时候整个王府地动山摇，高丽琼、李玲丽等人自然喜出望外，李馥郁和贺小津等人恨得咬牙切齿，上官吟和胡思莹淡定无比，伊枝梅陈歆影等人则彻夜无眠。
但无论如何，那个出生青楼的卑贱的苏州花魁傅三月，终于走到了全天下女人都羡慕不已的王妃的宝座上。一朝成事，天下知。
邵轩辕不久后亲自来我院前，亲手将我搀扶起来，我们十指相扣，相视一笑。他喊我：“王妃”。
除夕过去了，新的一年已经开始。转眼我嫁入邵王府已经是第三度春秋。犹记得那年十五岁，红烛下杀机潜藏，步步小心的我一路披荆斩棘走到这里，身边的人事几起几落，恍若一梦。
再回不去了的少女时光，对的错的都恍若一梦。
新春至。
女子争卷·完

王妃业
主仆
95、主仆
我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腿，下巴抵在屈起的膝盖之上。这是一个很少女的动作，我今年十七岁，明明做这种小女儿家的姿态最是适合，但我却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我感受了一阵今夜尘埃落定的宁静祥和，隔着重重帷帐，扬声朝外道：“莲儿，你睡了么？”
帷帐外立刻响起衣袂摩擦的轻响，今晚为我守夜的莲儿提着仙鹤大灯笼走近我，在床边悬着的帷帐外答道：“莲儿睡不着。王妃也睡不着么？”
“嗯，本妃睡不着。两年了，我心心念念的王妃宝座一朝到手，自然是激动无双的，本妃毕竟不是解语花胡思莹。”我答道，“莲儿，你伺候本妃两年，从本妃十五岁那年刚入府开始，一直到今天。你是陪在我身边的老人了，我们却从来未曾促膝长谈、秉烛夜话。今夜本妃想和你睡在一起说说话，你上床来吧。”
莲儿的身影在帷幔上被灯笼里的烛光映出个淡墨色的影子，那影子微微犹豫了片刻，沉吟中莲儿还是低低答了声：“好。”
一只素白如藕的小手从外头探了进来，食指上带着个简洁款式的鎏银戒指。那手轻轻掀开帘子，只穿着一套单薄寝衣的莲儿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床榻之侧，小心翼翼地坐在来我的身边。我微笑着支起头，单手伸过去为莲儿拉开蚕丝被子，莲儿将灯笼捧起来，轻轻吹灭了烛光。黑暗中帷帐重新落下，我的身边多了个小小的温香暖玉般的女孩子的身子。
我们双双微笑着依偎在一起，可谓同床共枕，我问莲儿：“本妃床上舒服么？”莲儿“咯咯”笑着，甜甜道：“我还从没有躺过这么舒适的床，我身边也从没有睡着这么美的美人。”
“贫嘴。”我玩笑着拿手作势要夹她鼻子，她扭身躲闪，我们开开心心玩闹了很久。最后我们面对面躺下，彼此的黑色长发在白菊嵌玉枕头上披散开来，就像戏台子上演的相依为命的白蛇与青蛇。
我抱着莲儿，莲儿将自己整个人放松地依偎在我怀中，莲儿轻声道：“王妃，我们终于熬过来了，我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用再成天提心吊胆，看尽别人的冷眼。”
我轻抚着她的背脊，目光变得幽深，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何况我们过了两个一年。本妃有今日，你们功不可没。”
半晌，我又太息一声：“也不知怎地，明明大功告成了，我却隐约不安，觉得这宁静的结局之后，会有更多的狂风暴雨向我袭来。”
“其实，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起那些被我们算计谋害过的侧妃，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我小时候连杀鸡破鱼都不敢看，怎么就逐渐变成了这种女子呢？”莲儿道。“我们已然算幸运之人，被人欺辱，但也反攻清算，就算扯平了吧。真不知那些无辜被害的侧妃在王府中生活得有多么苦不堪言。好在，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本妃不会让你们再跟着我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早有打算，“待年后正式去皇宫举行完封妃仪式，我便会将你们六个一一婚配，安排好足够保证你们一世安稳富足的去处。”
怀中的躯体猛然一震，莲儿仰起头呆呆望着我，双目莹然有泪，失声道：“王妃要把我们都送走，王妃不想再要莲儿了么？”
“笨莲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让你们一世做个没有家室的下人，才是你们最大的悲哀。”我对她柔声道，“难道你没听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么？”
“莲儿只知道，我们作下人的，要么办事不力被主子随便打发走，甚至还有被活活打死的。要么就将主子伺候得妥妥贴贴，主子自然更加不肯放人离开，一辈子无妻无子，终老于主人身边。像王妃这般真心为我们打算的主子，实在闻所未闻，”莲儿哽咽道，“王妃的大恩大德，莲儿来世依旧愿意伺候您作为报答。”
我摸着她的头，这丫头跟着我，于是和我一样，就算是许诺于人，也不会天花乱坠说出自己做不到的漂亮假话。我心中也涌起一阵一阵的不舍，依依嘱咐道：“日后便万难再见了，本妃只愿你们活得安好，本妃身边新伺候的人也可以上下一心，就像过去的两年，我们一起同甘共苦的那样。说实话，本妃如何舍得放你们离开呢？但这是本妃对你们许下过的承诺，你们忠心护主，应当得到本妃的庇佑。本妃一路走来已经欺骗了、辜负了太多的人，对于你们，本妃一定要真心相待。”
翌日，我将莲儿、阿伟、小琪、阿猛、桂林、阿狄全都唤来跟前，告诉他们我的打算，并让他们在这最后几天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希望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定然会尽力成全。少不了又是一番难分难舍的主仆离别之情，从未掉过眼泪的几个男青年也忍不住泪洒当场，对我跪拜磕头好一番诉衷肠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