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花园风弄-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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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眼睛很亮，黝黑深邃，里面藏着某种和往日不同的东西。仿佛储蓄了很久的情绪即将压抑不住，在眼眸深处微微颤动。
看见类这样的表情，道明寺顿时失去语言能力。
“阿寺，你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隔了很久，类才开启双唇。他优雅地挑起道明寺的下巴，似乎想看清楚这位一起长大的伙伴，又似乎想让道明寺把自己看清楚。
类的动作轻柔温和，如月光一样没有威胁力，只有淡淡的哀愁和伤感。
“总是象小孩子一样，把别人当成自己的玩具，从来不理会别人的感受。”类凝视着道明寺，露出苦恼的神情：“就算有人因为你的反覆无常而受伤，你也从来不去收拾。”
道明寺张口结舌地看着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类。类总是淡淡的，温柔地微笑，类总是宽宏大量，无论怎样只要哄哄就可以雨过天晴。
但类为什么这样悲伤，月色笼罩下的类，竟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类……”
“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把错误推到我头上。不顾我的感受，也不顾我的身体，明明知道我筋疲力尽还要让自己快活，任性得令人心寒。阿寺，我根本没有一丝被珍惜的感觉。”类站在道明寺面前，脸色平静，用普通的语气说着。
但言语中隐藏的巨大悲伤，却让道明寺完全震撼了。
道明寺焦急地审视着面前的类，颀长的身段，优美的唇，温柔的轮廓，忽然和脑海中的遍体鳞伤连接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最最可爱的类，最最温柔的类。
他的心剧烈地痛起来，象被生锈的钝剪刀一下一下铰着。
类还直挺地站在面前，道明寺却忽然生出类会忽然垮下的预感。
“类……”他伸出手，想用温暖的双臂拥抱类。
类退后一步。
道明寺的双手虚抱在空中，愕然看着类。
“别碰我。”类没有表情地说：“我已经失望，不想再受任何伤害。”
道明寺蓦然僵硬，他不断颤动着水光的眼眸，印出类离开的背影，想张开叫住类，却发现喉咙嘶哑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类，类走了。
唯一的念头在脑里晃来晃去，翻来覆去。
痛楚在胸膛弥漫，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掉了，没有倒在甲板上，大概是因为身体已经僵硬了吧？
这是道明寺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时候。
墙脚的另一边，杉菜已经跪倒在甲板上。
手上的公主裙早已经掉下，杉菜紧紧咬着唇，双手死捂着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类，类居然会被这些坏人伤害到这个样子。
浓浓的心痛占据了神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类一定很痛苦吧，在任性的F3中，不断地被伤害。再好的耐性，再坚韧的情感，也会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杉菜为默默忍受着折磨的类啜泣。
舞会的音乐还在继续。
这一夜，许多人不曾安睡。
第二十章
环岛三日游的参与者，总算有一个始终保持好心情的人。
“最后那一夜实在是太热闹太感动了耶！没想到我用生鱼片将庶民与上流社会结合在一起。”青和兴高采烈地回忆自己大展神威制生鱼片的事迹。
杉菜出奇地沉默，拧着行李，跟在后面。
“杉菜，你为什么不说话？”
“青和，”杉菜轻轻地问：“爱情都是不可理喻的吗？”
“什么？”青和对这么感性的问题显然一筹莫展，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地问：“杉菜你是爱上我了吗？啊，太好了，我们赶快向全校宣布，虽然在游艇上我已经用生鱼片解决了被欺负的问题，但正式解除红纸条还是比较……啊，杉菜，你要去哪里啊？”青和对着杉菜早就离得远远的背影大喊。
类，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凝视着天空？
他水般的温柔，竟在道明寺的面前几乎崩溃。
类站在船舷边挺直的背影徘徊在杉菜眼前。寂寞的，失望的背影，居然是为了道明寺那个没有丝毫优点的猪头……
假期后，校园生活继续。
英德里依然有两条狼狈的身影逃窜。
道明寺的脾气更加糟糕了，变本加厉地作弄杉菜，似乎要把怨气都发泄在别人身上。
“救命啊，为什么还是老样子？我不是已经用生鱼片……”
“不要管生鱼片了，快跑啊青和！”
拉着伤心的青和，杉菜再度开始早已习惯的追逐模式。
类，不知道类怎样了。
杉菜悄悄跑上类最喜欢呆的天台，希望可以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可类似乎消失了，天台上空荡荡的。杉菜每次都在上面逗留几个小时，不断地想着，类现在怎样了，他会来吗，他还在为道明寺痛苦吗？
每次听到风吹草动，杉菜就会紧张地盯着楼梯，期盼类会象往常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撑在栏杆上悠然眺望广阔的英德校园。
类，这个名字仿佛已经占据了杉菜所有的脑细胞。
幸运之神总眷顾锲而不舍的人。
这天，当杉菜再次气喘喘跑上阳台时，她终于见到类的背影。
“类！”知道类不喜欢别人大声叫唤，杉菜还是忍不住惊喜地叫了出来。
眼睛有点发热，似乎雾气要冒上来。
类缓缓回头，唇边还是带着淡淡的象烟霞一般的微笑：“杉菜。”
独有的温柔，还是一点没变，仿佛即使分开一百年，再见时还宛如昨天。杉菜的激动，被类的微笑抹煞在表面，却令她心中更加沸腾。强压下一切过于激烈的表现，杉菜抿着唇，尽量平静地走到类的身后。
还是那么完美啊……俯瞰着大地，晶亮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笑意，连类附近的空气和光芒都与众不同的柔和。
杉菜凝视着类朦胧的侧脸。
“类，最近好吗？”
“我很好。”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类轻声问：“杉菜你呢？你好吗？”
听见类关怀的声音，杉菜只觉得鼻子发酸：“我很好。”
“我担心阿寺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
“类不用担心我。虽然我在他们眼里是杂草，但类可以放心，他们是永远铲除不了我的。”杉菜充满自信地扬起下巴。
类点头：“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他收回撑在栏杆上的手，站直身子。
“类，你要走了？”
“嗯，我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不想呆在校园里。今天，是因为对你有点担心……”类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朝杉菜微笑。
杉菜不由感动。
请了病假，是为了逃避道明寺吧？居然还为了我特意回来一趟。
杉菜不舍地看着类，忽然犹豫地开口：“类，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我不一定回答。”
“类对道明寺……道明寺他……”杉菜把头垂得很低：“类的心目中，难道真的已经认定道明寺了吗？”
类柔和的唇角，僵直起来。
发现类的表情，杉菜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没有管这些的资格，但……”
“F4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类转身，似乎要离开，又顿了一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积聚了许多说不清楚的感情，不在其中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因为没有人可以理解，就把痛苦都藏在心底吗？
明明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敏感得应该让人小心翼翼地爱惜，结果却被道明寺那种没有神经的人浑然无知地伤害？
杉菜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攥成紧紧的拳头。眼看类要迈开步子，眼看类寂寞的背影又要消失在拐角处，积压在心里的波涛忽然掀起大浪，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类！”杉菜扑上类的后背，紧紧抱住类。
类的背真温暖，挺直的腰杆，结实的肌肉纹理，和杉菜梦想中的一模一样。
“杉菜，放手。”
“不！类为什么要这么傻选择那些人？”杉菜抬头，祈求地说：“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类的。一直以来，类最想要的不就是可以被人理解和珍惜吗？这两点我都可以做到。”
“不要傻了。”
“类，求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的你，让我整夜整夜都无法入睡。”
完美的类，所有女孩子梦中的王子，为什么偏偏要被人伤害？杉菜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痛恨F3的自私和任性。
她不想类忧伤。
如果有人可以认真地爱类，珍惜类，类应该会快乐吧？
焦虑和渴望雨点似的袭上心头，一阵一阵连绵不断。杉菜眼中闪过决断，毫不迟疑地转到类面前，踮脚吻住类的唇。
类惊讶地后退，不自禁举手摸摸自己的唇。
接吻了？竟然和杉菜接吻了？
他澄清的目光看着杉菜，忽然越过杉菜的肩膀，停在梯间的方向。
身躯忽然重重一震，类僵硬着，象冰化千年的雕像。
“类？”杉菜奇怪地回头，也诧然定住。
道明寺，就站在后面。僵直的身板，紧握的拳头，深深皱起的眉，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
类空灵的眸子定在道明寺身上，似乎很久才发觉自己的失常，渐渐收拾情绪，平静地对杉菜说：“我走了，再见。”
经过道明寺身边时，传来道明寺低沉的声音：“说清楚。”
“你看见了，不是吗？”类没有停下脚步，轻轻抛下一句话，无动于衷地离开。
类消失在楼梯处。杉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到最后，才移往道明寺的脸。目光中的爱意，顿时转为厌恶鄙视。
少了类而多了道明寺的天台，在杉菜眼中变得无法忍受。
不想和伤害类的人呆在一起，她高昂着头霍霍走向楼梯。
“站住。”道明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怒气开始积聚：“你胆敢碰我的类？”
“什么叫你的类？类才不是你这个猪头的，你根本不配站在类的身边。”杉菜猛然转身，斗志高昂地盯着道明寺。
“什么，我不配？”道明寺低吼：“只有象我这么完美的人，才有资格和类在一起！”
“完美？你这个样子叫完美？”杉菜斜着眼睛打量道明寺：“我讨厌你的愚蠢，讨厌你的死鱼眼，讨厌你自以为是了不起的样子；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我全部都讨厌。你就是那种心理测试里面最让人讨厌的类型，连我这样的杂草都无法忍受你，类当然更加无法忍受！”杉菜与道明寺对吼：“类才是最完美的。你永远永远配不上他！”
道明寺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脖子上青筋暴起：“你胡说！”他扬起手。
“你打吧。你除了伤害他人之外还会什么？”杉菜伸长脖子把脸转向道明寺。
面对杉菜毫不退却的举动，道明寺似乎有点意外，举到半空的手挥不下去，转为握紧紧的拳头：“你居然吻了类，你这个女人居然吻了类……”他喃喃说着，黝黑的眼睛盯着杉菜。
诡异的目光，让杉菜生出警惕。她悄悄后退一步，却仿佛触动了道明寺的运动开关。道明寺咆哮一声，扑了过来。
“你居然敢吻我的类！把他的吻还给我！”
杉菜惊叫一声，灵活地闪过道明寺的进攻，朝楼梯跑去。
“还给我，把类的吻还给我！”
杉菜在楼梯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绝不能容忍你取到类的吻！”道明寺紧随在后，他手长脚长，瞅住时机从楼梯侧面跳下去，拦在刚刚跑下一层的杉菜面前。
宛如天庭降落的复仇魔王。
杉菜急忙转身向上跑。但太迟了，道明寺一手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按在墙上。
危险，极度危险！
睁大的眼睛看着怒气冲冲的道明寺，未曾来得及开口，道明寺的脸已经放大到顶点，热气扑面而来。
唇上，被覆上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
被强吻了。
杉菜震惊得停止挣扎。
道明寺一吻即退，满意地瞅着杉菜惊愕的表情：“喂，类没有和你接过吻，知道吗？类不会和你接吻，也不想和你接吻。我不允许你以后在脑海里残留任何和类接吻的感觉，知道吗？”他居高临下地命令。
消失了。
和类接吻的，淡淡的甜蜜的感觉，被道明寺破坏了。
杉菜沮丧万分。道明寺的举动虽然幼稚，却真实地破坏了杉菜最希望保存的记忆，就象好不容易堆砌的沙堡垒被顽皮的孩子一脚踹毁一样。
明明知道类不可能爱上自己，但杉菜的心中，却真的盼望类可以和她留下一点让人永远回忆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