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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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说不帮忙,世子何必生气?”楚辞手腕一晃收起折扇,眼中精光一闪,脸色登时严肃起来,“我进城时见到城门口另有一辆马车,车上覆雪极厚,当是从远道而来,并且这辆极尽奢侈之能的马车我曾在帝都见过。如果没猜错,此时安州城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来自帝都的‘大人物’,若要找言姑娘,世子或许该把那马车主人提到被怀疑者最前。”
温墨情眉梢微动:“好,就从这马车找起——既然楚公子也不清楚那马车主人身在何处,那就按照先前计划分头行事,我会派一名部下帮忙,楚公子有事可以吩咐他去做。”
“本来想说我手下还有春秋不需帮忙,不过考虑到世子是不信任我才这么说的,那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温墨情和温墨疏是什么关系?一个私下身份是皇帝的心腹,一个是大有可能谋算皇位的王爷,他与楚辞之间自然是谁都信不过谁,两个人对此心知肚明,说起话来便也可明着说或暗着说,反正彼此都明白。
楚辞匆匆结了账跟在温墨情身后离开茶楼,出门便看见一脸急色的尹钧白在门口不停踱步,干干净净的雪面被他踩出一圈脚印。楚辞盯着尹钧白看了半晌,忽儿笑道:“早先居然没注意到,这不是青莲王心腹之一么?原来竟是世子的部下,看来青莲宫遭屠戮是早有预谋啊。”
“我……”尹钧白听出楚辞说他是埋伏在青莲王身边的叛徒意思,张口欲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解释。
温墨情对此不以为意,招手唤尹钧白过来:“你跟着楚公子从城南找——”
“着火了!快看啊!那边着火了!”
对尹钧白的吩咐还未说完,温墨情的话便被街上路人一声惊呼打断。楚辞和温墨情顺着路人手指方向仰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似是突然而起的大火,火势凶猛异常。
安州处处是商户、遍地生黄金,哪一家都把防火措施做得极好,不愿因走水而失了积攒的财富,像是这样突然着起的大火九成可能是有人为之。再看那着火方向似是最繁华街市某处,温墨情的心咯噔一下,没有只言片语,足尖略一点地,施展轻功步伐飞快朝起火方向奔去。
毓华楼别院的大火让掌柜几乎吓瘫,闻讯赶来的老板也捶胸顿足哭得呼天抢地,店小二和一群帮忙的百姓一盆又一盆泼着水,怪的是,那火不灭反涨,越烧越烈。
“不对啊,这火……别、别泼水了!这是酒!是酒啊!”
那的确是烈酒引起的大火,不仅仅出乎扑火人的意料,也万分出乎连嵩的意料。
言离忧在冲出连嵩房间时便料到院中可能有埋伏,果不其然,连嵩一声令下便从角落中钻出二人,看上去均是功夫不错,言离忧仗着煌承剑削铁如泥横冲直撞,加上连嵩下令不许那二人伤她,竟也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然而总这么躲总不是解决办法,言离忧看到院中角落堆叠的十几坛酒时忽而有了主意,故意露出破绽引来攻击她的二人踢破酒坛,而后掏出暗袋里的火折子,精准地朝流着酒液的破碎酒坛丢去。
相思有情总是害人,水火无情却能救人,言离忧不期盼这火会将连嵩等人烧死,只期望有谁能看到。
碧箫也好,尹钧白也好,或者是温墨情,盼着他们能发现她的求援。
火光中,连嵩手下二人并未放弃对言离忧的追踪,其中轻功较好那人一直随在言离忧左右堵她去路,而后面十几步远跟着的人则擅长硬功夫,每每言离忧发现一丝可逃走的空隙都会被他猛然挥来的拳头切断,不得不另寻出路,更要躲避他频频抓来的厚重手掌。
言离忧左躲右闪疲惫不堪,可那门口在对方拦阻下总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随着时间慢慢消耗,周围火势越来越猛烈,呛人的烟吸入肺中令得言离忧不停呛咳,动作愈发缓慢。
饥饿,疲惫,以及漫无目标的期盼,言离忧找不到什么能够让她振作的支柱,下意识的逃避动作不过是出于求生本能,若非要说有什么让她拼尽力气也要活下去的原因,大概只有脑海中温润笑容。
与温墨疏约定好要再见,唯有这约定不可辜负。
大火烧到门楣时,忽而一声巨响惊扰了三人追逐游戏。围堵言离忧那二人朝门口惊讶望去,还不等视线投放稳妥,一道迅如闪电的身影挟着寒风轻雪冲入院中,在二人胸口各留下重重一掌。
那两掌让陡然回身的言离忧倒吸凉气,不由头皮发麻——那可是功夫远胜于她的二人,就这样被一招击伤、口吐血沫,可见出手之人凶狠霸烈,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现下安州城内有如此身手,又会霸道闯入出手伤人的人,言离忧只想到一个。
“温墨情!”
言离忧失声低呼,也说不清是喜是惊,总之心头一阵轻松伴着酸楚,紧绷的筋脉骨骼一下子都松懈开来。
温墨情击伤那二人后并没有继续追打,而是闪动身形飞快冲到言离忧身边,一手执剑一手将她腰肢紧紧揽住,头也不回向院外跃去。
“王爷!”稍后赶到的尹钧白第一个发现二人身影,也不管周围人阻拦,直接奔去扶住言离忧,秀气面庞惊喜交加,又带着十二分的感激。
不管言离忧再怎么不情愿,这一次的的确确是欠了温墨情一个人情,轻轻捏了下他手肘,声音低得细如蚊讷:“谢谢。”
也不知温墨情是没听见还是干脆不愿理会,看了眼言离忧被烟火熏黑的脸颊,眉头紧皱:“谁劫的你,知道么?”
“一个叫连嵩的人,他还在院中。”想起连嵩,言离忧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匆忙拉住想要再度冲入宅院的温墨情,“别去了,火大危险,再说过了这么半天他定然已经逃走,为此冒险不值得。”
温墨情回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摆明对言离忧的阻拦言辞不太相信。言离忧犯愁于该怎么解释连嵩此人,她并不觉得让温墨情知道自己是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孤独魂魄是件好事,至少现在说出来只会被当做疯言疯语,与此相比,或许当“青莲王”的替身寻觅真相更好一些。
“连嵩……原来是他。”
淡淡沉吟让言离忧恍然发现楚辞竟也在旁边,而接下来楚辞的话,更是让她和温墨情同时陷入震惊。
“世子大概还没收到消息吧,就在你们走后不久,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将我家王爷和慈郡王等收为继子,重封皇子之位。据宫中知情人透露,给皇上提出这条建议的是个须发皆白的男人,亦将是大渊至今为止最年轻的宰相,若是我没记错,他的名字就叫连嵩。”
第079章 暗流涌动
“二哥这两日身体可好?听皇上说最近二哥都告病在宫内,我一直担心得很,今日刚巧得空便过来看上一看,顺便带了些清肺润喉的山梨浆。”
帝都禁城,紫阳宫内,温墨峥坐在暖榻边,细心体贴地把一罐山梨浆塞到兄长手中。
温墨疏打开罐子嗅了嗅,许是那甜味太过冲鼻,禁不住咳了两声,见温墨峥一阵神色紧张忙摆摆手:“不妨事,今早吃过药了,感觉已经好了很多。”长出口气抱着锦被向后倾靠,已经恢复二皇子身份的温墨疏笑容微露:“墨峥,突然回到宫中居住不习惯吧?平日里你喜欢去市井民间走走,现在要出去一趟可不容易了。”
温墨峥连连点头,颇有些愁苦:“是啊,是啊!现在要出去必须有皇上准许,可我又不能天天去奏请皇上批准,原本还跟城东黄老伯说好这几日去为他女婿监看一件案子的,竟是要食言了。”
温敬元的圣旨突然且迅速,温墨疏和温墨峥得到消息后第二天就在朝上确定撤王位复皇子的决定,不过十日,永鄯王和慈郡王两个封号便彻底空悬,宫中向来惹眼的二皇子与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四皇子重新出现。
楚辞在离开前就告诉温墨疏要小心温敬元之后的举动,温墨疏起初还在想,折腾这么一番后温敬元是否还有其他谋算,结果又十天不到,温敬元就以整肃皇宫、严查人丁为由下令出入皇宫必须有圣旨、通行令牌或他亲笔手谕,否则一概不允同行。如此一来,温墨疏或是其他皇子再想接触宫外势力就不容易了,彻彻底底成了笼中之鸟,心思深重的温墨疏亦因此病重数日,今天方才好些。
“二哥,最近……最近皇上有找过你说些什么吗?”见温墨疏若有所思半晌不语,温墨峥肚里的话便开始憋不住,拉了拉温墨疏衣袖,一副茫然无措的孩子模样。
温墨峥小时便很黏着温墨疏,长大后也和他走得最近,是而温墨疏对他从无隔阂,笑了笑,仍是那般温润如水:“皇上没有找过我,但是他找你了,对不对?墨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就算你不说也都写在脸上了。”
稍稍红了下脸后,温墨峥叹口气:“昨天退朝后皇上召我去御书房,问我对他执政以来的诸多改措可有意见,我自然说没有。后来皇上又问觉得哪个皇子最适合接替皇位,我说不敢妄断,皇上似乎有些生气,说什么我如其他人一样就知道明哲保身、虚以委蛇。这些倒还算是轻的,临走时皇上突然提起边陲战事,听那口气似是想让某位皇子亲征以振我大渊将士士气,我回去想了一整晚,越想越慌,只好来找二哥你了。”
“亲征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多方关系,皇上再糊涂也不会轻易做决定。”沉吟片刻,温墨疏拍了拍弟弟的手背,“别怕,墨峥,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对了,君老板还没入宫吗?你不能找他商量商量?”
“无念不比楚公子,他明面上只是个商人而已,皇上不许他进宫。”温墨峥愁眉苦脸,全然看不出在外面处事果断、雷厉风行的样子,“现在可好,他进不来,我出不去,有什么事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我都快闷死了。二哥,反正楚公子也不在,没事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下下棋解闷吗?皇宫虽大,能与我聊天说笑的人就只有二哥你了。”
温墨峥说得可怜兮兮,一向心软的温墨疏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哄了弟弟半天才把人送走,而后一个人缩在暖榻上,眉心越皱越紧。
“陈娘。”陈氏来给温墨疏送药时被他叫住,凑近榻边,温墨疏微带凝重,“有件事得劳烦陈娘替墨疏走一趟。陈娘可还记得父皇的近身武将云九重?他如今在禁军营做玄武军大将军,他的女儿在翰墨殿做晋川公主陪读,所以云将军获了恩准可随时入宫。我想拜托陈娘多留意些,若是看到云将军进宫请托句话给他,就说我缺一味他家乡的药,若是方便的话请他送来一些。”
陈氏在宫中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比谁都清透,且她一心忠于温墨疏,因此对这古怪要求没有半点推托犹疑,当下应了差事匆匆离去。
吩咐完重要之事,温墨疏感觉有些疲惫,抱紧棉被倚着软枕闭目休息,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又惊醒,一阵猛咳后脸色愈发苍白。取过温墨峥送来的山梨膏看了看,温墨疏最终还是选择了仅剩半杯的药茶,双手捧着慢慢喝尽,唇边一抹清淡笑意,唤着某人名字的语气却有些孤单寂寥。
“离忧……”
千里之外,雪意盎然,六出冰花纷飞不断,彻底将安州城包裹成一片纯白。
毓华楼那场大火损失惨重,因为大火扑灭后并没能找到连嵩等人身影,倒是言离忧从里面被温墨情救出,于是这笔账便被算到了他们头上。那家老板是个能人,一张嘴噼里啪啦毫不饶人,一会儿说要见官一会儿说要私了,一会儿跟个泼妇似的骂街,一会儿又扯着言离忧哀嚎不止,一哭二闹三上吊,烦得温墨情险些一掌解决了他。
事情闹到最后还是楚辞看不过出了手,散出几百两银票给那老板,顺便为言离忧添了件厚实新衣,博得尹钧白连连道谢的同时也收获了温墨情嗤之以鼻眼神。
“言姑娘要保护好自己才行,如今你的生死牵系大着呢。”楚辞说着意义不明的隐晦话语,随手又拿出百两银票塞到言离忧手中,“这是替殿下转交的,殿下担心言姑娘在安州吃苦受累,特地让我送些钱财过来,也幸好我过来了,不然再回帝都时言姑娘可能会瘦得没人认得出。”
楚辞言下之意是说温墨情苛待言离忧,而他出现正是为了替温墨疏给言离忧送钱。这种说辞言离忧或许会当真,温墨情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他只为送钱这么简单。
“钱已送到,楚公子可以回去复命了。”温墨情毫不客气撵人,手一伸,紧紧攥住言离忧手腕,“跟我回去。”
温墨情的强硬态度总是令人恼火,言离忧有些不情愿,垂着眉眼没个好脸色,楚辞见状微挑眉梢,出人意料地拉住言离忧另一只手将她拽到身前:“言姑娘若觉得在安州太辛苦,我可以立刻就带你回帝都。”
这样公然抢人行为恶劣,温墨情斜睨着楚辞,不动声色亦不放手,却把旁侧尹钧白急得不行:“少主,楚公子,你们别这样,会弄疼王爷的……”
言离忧摇了摇头。
那二人看着在争夺似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