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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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蛮人冲进帝都是要屠城的。”
宫里有人去刺杀赫连茗湮么?虽然没什么江湖高手,但一国之君想找人暗杀谁,应该不至于狼狈地被人抓住,多半是去质问与南庆、狐丘结盟之事时被诬陷了。温墨情心中有数,不动声色收好东西牵马欲行,身后摊主还在叨叨咕咕自言自语。
“二皇子病得要死,其他皇子都是草包,果然等皇上驾崩后继位的还得是四皇子,也不知能不能挡住霍斯都国。唉,天下要易主喽!”
这番话在帝都说起是要被砍头的,在冗镇的路上却没有人愿意为此驻足问上一声,就连温墨情都不曾回头,反而加快速度奔向戍边军营。
如果霍斯都帝国真敢进攻大渊,他就必须有所行动了。
※※※
夜雪初霁,凤落城一片银白覆盖,干净得仿若仙境。皇宫苍龙门前两道身影踏下马车,一个站在原地,一个小心翼翼抚着隆起腹部微微点头。
“见到殿下后我会问个明白,君老板暂且静心等候。”
“宫中不比王府自在,王妃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君无念轻咳一声,微微低头凑近唐锦意,刻意压低声音道,“提防连嵩芸贵妃,他们不会放过拉拢你的机会,务必谨慎低调行事,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方为上策。”
一入深宫,步步是险,处处危机,曾经身为嫔妃的唐锦意再了解不过,只是此番入宫身份特殊、情况不明,自然又有另一番感受。
皇门前不宜耽搁太久,待东宫的宫女出来迎接唐锦意,君无念恭恭敬敬施礼告辞。独自返回王府后君无念总感觉心中沉闷,看着死气沉沉的院落半晌失神——有时候他很羡慕楚辞有春秋那样可交付信任的仆从,很多话他想和谁说说,却没有人能够充当聆听者。
一个人坚持到现在,他也会感觉疲惫,尤其是寄托希望的人渐行渐远时。
“公子,玄武营云将军求见,正在门外等着呢。”家丁来通传时,君无念正茫然发呆。
“云将军吗?你告诉云将军,王爷不在府上,要找王爷还是进宫吧。”苦笑一声,君无念道。
家丁摇摇头:“我跟云将军的确是这么说的,可云将军说他要找的人不是王爷,而是公子您。”
君无念知道云九重与温墨疏母妃娘家有恩惠关系,但一直摸不清他与温墨疏亲近到什么地步,云九重突然造访,而且指名要找君无念,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事。
“云将军,真是稀客。”收起种种疑惑,君无念亲自把云九重请入堂中,露水香茗,均是接待外客的最高标准。
云九重不住打量君无念,然而那张虽然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最终,只得主动说出登门目的:“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先前二皇子殿下被突然调往北陲挂帅,因为事出突然没能与楚公子碰头商量,许多事情无法细致交待,唯独一件事是在临行前特地叮嘱我的——殿下说,如果四皇子这边出了什么事而君老板又不在他身边,让我务必找到君老板询问是否有什么能够帮忙。”
君无念哑然失笑:“难为二皇子有心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殿下的事。可惜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办法可想,说起来,宫里的事倒要向云将军请教才行。”
“君老板就别再浪费时间考验我了,我能冒着危险找上门,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云九重沉下脸色冷声道,“殿下待四皇子如何,君老板心里明镜似的,要不是太在乎手足兄弟,殿下怎会在身体极差的情况下还牵心挂念?如今朝中情势危急,奸妃佞臣当道,贸然暴露自己倾向无异于惹祸上身,我犯得着跑来自找麻烦吗?”
眼见云九重动了火气,君无念连连苦笑:“云将军误会了,在下并无试探之意,而是真的不了解现在朝中情势。前段时间我不在帝都,回来后发现安插在宫内的眼线都被一一拔除,与殿下交谈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根本不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云九重是武将,平生多数时间在研究兵法操练,对那些专司动脑算计的谋士全无好感;但任务是温墨疏交办的,他也不好负气不管,再者君无念始终谦和有礼,颇有几分温墨疏的温雅气质,这也让云九重硬不下心再给脸色。
将信将疑瞥了君无念一眼,云九重不拘小节靠坐椅中:“自打皇上抱病歇朝后,前朝政事一直由几位重臣和左丞相代理,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时几位重臣都会面见皇上询问意见。可是二十多天前开始,左丞相就以皇上体虚不宜烦扰为由禁止任何人进入寿康殿,芸贵妃也在一旁帮腔,再加上皇上的贴身太监赵承德,三个人把寿康殿把守得严严实实,飞鸟难入。昨天听说皇上突然下旨册封四皇子为监国储君,朝上百官都万分诧异,可是谁都接近不了皇上,自然无从确定这道旨意是真是假,现在都乱着呢。”
“我也是昨晚才得知殿下被封监国储君的,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君无念叹口气,想要哭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表情艰涩至极。
一个辅佐多年的谋士,主子当上太子却在最后一刻才得知消息,说出来多么荒唐!
见君无念面有不甘,云九重猜到多半是温墨疏的推测无误,登时也是一阵惘然:“四皇子一直把君老板当成心腹,怎会突然有如此之大的改变?连殿下都说,四皇子这番作为实在有负君老板了。”
“不能全怪殿下,是我疏忽大意没能觉察到连嵩的意图,只顾着自己生气,竟忘了还有小人在暗处虎视眈眈。”捏紧拳头,君无念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我早该想到才对,能帮殿下轻松解决诸多前朝难事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连嵩有意拉拢哄骗,还能有谁?殿下尚且年轻,容易心浮气躁,这些年来我怕他染上前朝那些肮脏习气总是百般限制,想来殿下是觉得太辛苦才会轻信连嵩鬼话。”
云九重冷哼:“天降大任,岂能轻松做儿戏?君老板不忍心骂四皇子糊涂,我们这些旁人可不觉得有什么忌讳的。要我说,四皇子天真正直不假,却也是敌友不分、亲疏不明的呆子,先前殿下对他百般照顾,他是如何回报的?如今君老板为四皇子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末了落得被疏远离弃的下场。说到底,四皇子不就是只白眼狼吗?”
“云将军……”
觉着云九重话说得过重,可是想要反驳又没有合适理由,君无念呆呆地站着,愣怔模样半点不像是那个令许多敌人咬牙切齿睿智谋臣。
云九重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扯了扯紧绷领口,沧桑面庞一抹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再讨论谁骂谁都没用。日前定远王世子来信说铎国在南陲有异动,怀疑朝中有人暗中与之勾结传递消息,殿下和楚公子不在帝都,而四皇子又……这种时候,判断形势的任务就只能交给君老板你了,殿下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保护好四皇子和王妃,皇族一脉,绝不可在此代断绝!”
第242章 躁动之夜
夜幕临近,傍晚的平原被残阳余晖笼罩,一层金色一层绯色,美得如同梦中画卷。言离忧忙里偷闲躺在草垛上,一身疲惫在晚霞之下化作融融暖意,抽丝般慢慢褪去。
“知道休息了?”
一片阴影遮过,恰好挡住微眯起来仰望云霞的视线,言离忧舔舔嘴唇,特别想告诉温墨情这种角度看他更有味道。
不似楚辞那般精致细腻如谪仙临世,也不像温墨疏那样温润文雅气质彬彬,温墨情吸引人之处在于他仿若与生俱来的傲骨,微冷,却有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矛盾感觉。
“色胆包天,盯着男人看不够么?”眉峰一耸,温墨情唇角噙笑,无端让言离忧背上一阵森寒。
“这么晚才回来,有在镇上吃过饭么?今天营中煮的山菜汤,味道很新鲜,我去给你盛一碗吧。”起身从草垛上跳下,言离忧拍拍手上灰尘。无意中看见温墨情手上沉甸甸布袋,言离忧满眼好奇:“药和肉菜呢?这又是什么东西?”
“胭脂水粉,你不用就给夜姑娘——最好是你用,不然一百多两银子白花了。”
言离忧险些噎死。
一百多两银子……誉满君子楼的铁公鸡是抽风了么,居然花高价买一堆胭脂水粉送她?别说她不习惯也不太会涂脂抹粉,就算喜欢也不敢开口要这么高价的东西,这些钱够乡野农家生活一辈子了。
所以,送人是舍不得的。
言离忧抱着布袋暗喜一会儿,这才想起温墨情可能还饿着肚子,急忙把布袋塞回温墨情怀里要去火头军处寻些晚饭来,才一转身,冷不防被温墨情捉住手腕拖进怀里。
“霍斯都想要开战,明天我得赶去安州见茗湮一面。”
被温墨情从后抱住,言离忧本是想要挣脱的,听到那句话陡然一颤,身子就在温墨情怀中僵住。
赫连茗湮,这个名字为什么总要出现在她耳中?
觉察到言离忧细微颤抖,温墨情双臂箍得更紧,嗓音沉重微带沙哑:“慕格塔家是霍斯都帝国世袭一等公爵,茗湮和她父亲旅居中州多年,大概就是为了摸清大渊情况。如今她承继公爵封号又出任使者,偏在这时两国邦交出现问题,隐藏在后面的阴谋必定与慕格塔家有关。”
“你去了,能阻止霍斯都帝国的野心吗?”
“或许不能,但至少要问出个明白态度,倘若开战是霍斯都帝国国君的意思,那么我也只能在战场上尽可能阻拦了。”
温墨情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丝毫撼动,言离忧挣开怀抱回头与他对视,那双墨色眼中沉淀着无数复杂情绪,让她看不通透。
“你的事,我还是有太多不懂。”低下头,言离忧轻轻覆住温墨情手背,语气颇显寂寥,“我始终不明白你对赫连茗湮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更不明白你厌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却坚持参与政事,这份固执究竟源自哪里。万一真的打起仗,即便我不希望你去,你还是会冲上沙场吧?”
攥住言离忧有些凉意的手送到唇边,温墨情淡淡轻吻,呵出的气柔和温热,暖意却让言离忧眼眶发酸。
沙场无情,旦夕生死,她怕失去他、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自己一个人被留下的心情,这些他都不懂吗?没有他,她可以活下去,但是他若不在,她的生命就不完整了。
无声轻叹,温墨情抵住言离忧眉心:“离忧,这是我对童叔叔的承诺,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昔年童叔叔为救我搭上整个巾帼军,自己也落得身败名裂双腿残废的下场,他却不许我报仇,只告诉我,让我代替他守护大渊土地,守护大渊无辜的百姓们,这样到他死时才能安然入土。如今边陲不稳,天下动荡,你让我如何置誓言于不顾,负了童叔叔当年舍命救我的恩情?”
“你做这些是为了童叔叔?”对于温墨情的回答,言离忧颇感意外。
记得最初温墨情提起誓言二字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巾帼军,不知道童如初是干什么的,后来遇到赫连茗湮,得知温墨情与赫连茗湮的复杂关系,她始终以为温墨情所谓的誓言是与赫连茗湮定下的,毕竟誓言这种事,往往是因为太过重视对方才会拼命相守。
说不清出于什么心思,言离忧松了口气,转眼又换上另一份担忧。
“你是世子也好,什么少侠也罢,终归不是上阵杀敌的士兵身份;再说功夫好跟能打仗不是一回事,刀剑无眼,你能躲过敌人三拳两脚,怎么可能躲得过漫天箭雨?就算意气用事也该有个限度,赔上性命只为允诺,童叔叔一定也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温墨情屈指弹在言离忧额上,眸中有了几点笑意:“还没确定开战你就这么多担心,不想让我走么?”
“你走了,不就又剩下我一个人?”话说出口,言离忧便立即有几分后悔,急忙又补充道,“我是说办事不方便,毕竟我认识的人不多,对许多事情也不太了解。原本我是打算墨疏的药都服用完后就离开这里,你这一走谁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要让我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吗?”
言离忧不是第一次来戍边军营,有夜凌郗在也不至于寂寞,唯一会让她忐忑不安的因素就只有温墨疏。温墨情有一搭没一搭刮着言离忧耳垂,想了片刻后,轻描淡写一句话险些教言离忧失声惊呼。
“处理完这堆闲事后,我们成亲吧。”
赫连茗湮又或者是温墨疏,那些令他们彼此不能安心的障碍总该有个了断,最能落定二人关系的方法,无外乎就是确定关系结为夫妻了。
不过很显然,言离忧对这件事还没有足够准备,先是惊慌失措咬了舌头,而后疼出眼泪满面绯红。
“胡说八道什么!谁、谁说要跟你成亲了!”张牙舞爪站在原地一顿挣扎,言离忧语无伦次,连看都不敢看温墨情一眼。
“说不说我都要娶你,难道你想保持这种关系一辈子?”温墨情并不把成亲当作笑话,而是以一种罕见的严肃态度面对。抓住言离忧胡乱挥动的手臂,温墨情勾起光洁下颌面向自己:“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不安,总是担心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尽管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不过要娶你的话,聘礼我还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