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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嫁时衣-第151部分

小说: 嫁时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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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沈静进屋时放在那里的。青灰的伞面上面绘着白梅。伞上还沾着点点雨珠。果然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物件。沈静当年的神童、才子之名虽然渐渐淡去了但是他总在细微处遇别人有此不一样。
胡氏有些不安:“郡主,这样不妥吧。”
小冬没出声。
反正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也许就是说几句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胡氏还是不放心。小冬正要说话,忽然见门一开,五公主从屋里出来了。她掠了掠鬓边的头发:“多谢小冬妹妹了,让我总算了结了这桩心事。”她看起来是比刚才的神情轻松了不少,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五姐姐你千万要放宽心。”五公主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世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是放不开的。”
沈静站在门边,五公主却没有回头。她向前走侍女连忙跟上去撑开伞替她遮雨。可能是侍女着急拿错了,她取的那把是沈静的那把伞。青灰的伞面上那枝白梅显得瘦削单薄飘摇不定,很快消没在雨雾中。那是小冬最后一次见到五公主。
当天晚上五公主自尽了。她留书给皇帝希望皇帝能免明贵妃一死。如若不能的话也请将她们母女葬在一处。那天的相见是最后一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帝终于也病倒了。也许是因为天时不好,也许是……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管是他关切的还是他厌恶的。
调养了许多日子,皇帝才算渐渐好转,开始上朝理政。
皇帝病中,三皇子揽过了大部分政事,威望日隆。许多人开始意识到,皇帝终究要老的,将来的一切……可还都说不准哪。
五公主已经出嫁,不能再算做皇家的人,她不能再葬入皇家陵园之中。但是林乡候家呢?五公主也不再回去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五公主与林乡候家早已经形同陌路。
最终五公主是葬在了灵华观后面的墓园里。
那里葬的多是孤苦无家的公主,郡主们。她们的遭遇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她们都在灵华观孤独终老死去,然后就葬在那里。皇家每年都会有人祭拜供奉她们,总算不是孤魂野鬼。想不到五公主也步上了这些人的后尘,无声无息的葬在那里。
小冬不知道,那天五公主和沈静都说了什么。
不过沈静也病了。病得很重,李氏还来府中寻过药,小冬给了她两颗菩提果,李氏千恩万谢的。看她的神情,她也一定明白沈静这病是由何而起。大概都是心病。
小冬一连好些天提不起精神来,六公主特意来找她对着哭了一场。
“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短见?”六公主说:“她娘待她也不见得就全心全意,她居然还想出拿自己的命替明贵妃赎罪的办法,不值得啊……”
小冬沉默不语。她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很难过,可是哭不出来。
“我昨天晚上又做梦梦见她了。我们都还小,小时候我总觉得她什么东西都好。她娘是贵妃,我娘才是个婕妤。她聪明,我笨。她长得好,我不如她。她反正……她吃的穿的玩的,我什么都想同她抢。她有的我也要有,沈静那事儿你知道吧?”
小冬意外:“你……你也知道?”
六公主点头:“我知道的恐怕比你都早。那会儿二哥也在,三哥还有你哥哥他们一帮子人开赛诗会,沈静拔头筹。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懂他们做的那诗是在讲什么,可是沈静生得好看,五姐拿了一条手绣的锦带当彩头,还亲手递给他的,我那会儿就觉得不服。凭什么呀?我长得也不丑啊。”
小冬恍悟过来:“那你当时想和沈静……”
六公主比她说得直接,一边擦鼻子一边说:“对,那会儿我固然是不想随便被父皇嫁给一个不中意的人,一半也存了和她较劲的心思。要是我能嫁了沈静,可不就赢了她一次了?”
结果没成。
幸好也没成。不然六公主这脾气和沈静这怎么能过到一块儿?
“后来我没嫁成嘛,她也没嫁成,可嫁得还是比我好,她嫁的是公侯之家。”六公主又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和她斗气了。”
小冬沉默地又递给她一块手帕。
“听说是她的侍女发现的。早上去叫她的时候,人躺在床上,打扮穿戴得好好的,毒肯定是夜里服了,人都凉透了,信就放在床头。”
小冬头转向一边。
小冬也觉得五公主太不值了。
可是,就象她那天说的。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对五公主来说,她已经无牵无挂了。亲人?爱人?都了断了。生无可恋。也许,是前些天处处碰壁的经历让她绝望。也可能,她早就想过这一步了。小冬猜不着。
那天雨中那朵伞影似乎还在眼前飘摇。小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五公主的时候,她那么聪慧娇美。
“我听我母妃说,明贵妃其实好些天前就己经没了。”六公主摇头:“她还拿自己的命去换,真傻,能换来什么啊?”
“是么?明贵妃她已经……”
“嗯,你知道高掌侍吧?”六公主说:“她和明贵妃也有旧怨,不会放过她的。父皇很倚重她,你不知道,宫里暗地里有人喊她高内相呢。”
宫里头的恩怨错结是拆不开理不清的。
这次京师的动荡已经到了尾声。屹立不倒的有,比如安王府,比如六公主的夫家罗府。一夕倾塌的也有,象先前同圣德太后娘家走得近的几家,还有宗室中人,比如惠郡王,这人为人处事十分圆滑,很难说这次他究竟有没有参予,还是皇帝和三皇子纯粹想借这次机会顺势收拾他。
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可是小冬也知道,不会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了。和父亲和哥哥,和秦烈阿大一起,离开这个地方。遂州多好。小冬越来越想念遂州。虽然她只在那里住了短短一段时日,可是那里没有京城这样的险恶,今天还高高在上,明天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也许将来有一日,他们能一起到那里去。她会好好奉养父亲,照料家人,太太平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送走六公主,阿大从外面跑了进来,乳娘她们慌慌张张跟在后头。
“娘!”阿大手里攥着大把粉色的花,不知是在哪里揪的。他把那些花一古脑的塞进小冬怀里:“给你。”
花粉扑扑的,颜色动人,上面还沾着雨珠,潮漉漉的。
阿大扑进怀里,小冬环抱着他,长长的叹息。失去的越多,才越觉得现在拥有的是多么可贵。父亲、哥哥、丈夫、儿子,只要每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她没有别的奢求。
“娘?”阿大不理解她的烦恼,有些不耐烦的扭动起来,挣扎下地,拉着小冬一只手就朝外走。
“雨不下了。”
“是吗?”小冬走出门。
是的,雨已经停了。
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阳光炽烈,照得一切都格外鲜亮。天显得更蓝,花显得更红,叶子显得更绿。人们换下厚重的衣裳,脚步轻快,笑容渐渐多了起来。这好天气似乎预示着,接下去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夏天。




番外 兄弟

阿大的念想落了空。他盼了好几个月,结果他娘生下的是个弟弟,远非他憧憬的妹妹。
但是这沮丧只维持了小半天,阿大迅速沉浸在“我当哥哥了”的喜悦中,满脸的高兴掩都掩不住。
小冬这是第二次生育,与头一次隔了好几年,不太轻松,阵痛了七八个时辰,最后生下孩子时浑身汗透,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只看了一眼孩子就昏睡过去了。稳婆将孩子抱出来,秦烈第一个迎上去。阿大腿短个儿矮,当然抢不过他爹。
新生儿并不难看,小脸儿粉粉的,白里透红,虽然还没有擦得太干净,已经看出清秀的标致的轮廓来。赵吕看了一眼,嘿的笑了一声。
“这孩子长得倒像外公呢。”
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的确,尤其是嘴唇,下巴,都让人觉得象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安王自己却说:“是么?我倒没看出来。”
大概人总是不清楚自己的相貌。或者说,自己看自己,和别人看自己是不同的。
阿大不同,阿大生得更象秦烈一些,性子也象,有一种活泼泼的挡不住的野性。
阿大好奇的用指头戳戳新生儿的脸颊。非常软,软得象是里面只有一泡水,再用点力就会戳破一样。
这孩子也很乖,或者说,分娩不量对母亲来说是重负,对新生儿来说也是不轻的体力劳动。除了刚出生时哭了几声,然后他也睡着了。一堆人把他传来传去,说话声音老大,也没把他吵醒。
安王这天晚上没有睡好。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从前。
想起园皇子。
这个人已经差不多被所有人都忘记了,陈皇后的宝贝儿子,可惜年幼夭折,否则皇位绝对轮不到现在的皇帝。
但是安王记得他。
不光因为他一直给园皇子当伴儿,当玩具,当出气筒……
也因为……
园皇子是他亲手杀的。
这一生,他杀过不少人,但是,那些人都不是他亲手所杀。
园皇子是唯一一个。
他们整天在一起,是他把药下在了园皇子的汤里。
园皇子不死,他,哥哥,母亲,都没有活路。
但是看着园皇子把汤喝下去的时候,一瞬间他很想说:“别喝。”
从他记事,从他懂事,园皇子就象一个恶梦,时时刻刻,不管白天黑夜,永远不停歇。
他睡得好好的时候会被人硬从床上拖下来扔到冰凉的地上,饥饿的时候会一把被人把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点心抢走,然后看着点心被扔给哈巴狗。园皇子高兴了会在他身上又拧又掐,不高兴了会对他连踢带打。
没人替他做主。
他的亲生母亲管不了,他的父亲也不会管。
他的哥哥偷偷来看过他,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自身难保。
在陈皇后眼皮底下,所有人都活得战战兢兢的。
为什么那个时候还会有一瞬间的犹豫?
安王不知道。
可能,那好几年中,他生活中只有园皇子一个人。
就算是欺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就算是扎在身上的一根刺,时间久了,也会渐渐习惯它的存在。反而在拔掉的时候,觉得痛楚难当。
是的,虽然有时候会想起园皇子,但安王从不后悔。
想起他打人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想起他得意洋洋的抢走自己仅有的食物时的笑容,想起他大冷天把自己推到水洼里,然后又急又慌的样子……
但是园皇子,是身边所有人里,给他关注最多一个。
即使那关注总是用恶意来表现的。
可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的恶意能比得上大人吗?
那个孩子喝汤时还很得意。因为是他亲手盛的。
药是慢性发作的,一开始就象风寒,后来越来越重。毒性侵蚀了所有脏器,人到最后衰竭而死,瘦得完全脱了形。
即使那个时候,园皇子也不放开他,总要他在旁边陪着,甚至还把苦药递过来命他代喝。
后来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要让他在屋子里待着,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安王那阵子也迅速的消瘦,巴掌大的脸上眼眶深深的凹了进去,只显得眼睛又大黑。
园皇子弥留之际,精神又好了起来。
安王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回光返照,他又是心慌,又是迷惑。
难道毒药没有效吗?为什么他又要好了?
更让他恐惧的是,园皇子在他耳边笑着说:“我看见了,你往我汤里放了东西。”
那一句话,让他如堕冰窖。
园皇子得意洋洋地抓着他的手:“我没跟别人说,不过你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要不然我就去告诉母后”
安王木然地点头。
园皇子后来又说什么,他都不太记得了。
他只知道,被发现了。
这件事如果陈皇后知道,不但他,还有哥哥和母亲,都没有活路。
后来园皇子困了,没有精神,还瞪着他说:“你不许走开,我醒了要找不着你……哼”
安王点了头,他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安王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园皇子被换了装裹,设了灵堂,他都在想,他还会不会醒来,会不会再从那口棺材里爬出来。
其实在孩子心目中,死一直是件神秘的事。
当时安王也不明白,死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许只是长长睡一觉,然后总会醒的。
也许就是象园皇子那样瘦,生病,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一晃眼这么多年了。
安王觉得,园皇子死了,似乎他身体里也有一部分东西跟着死了。
这么多年,他和皇帝兄友弟恭,旁人总要赞一声手足情深。
可是在安王心中,他的手足并不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亲生兄长。
他的手足已经被他斩断过了,埋葬过了。
天气晴好的日子,阿大推着小摇车在花园里漫步。
“外公。”
“嗯。”安王摸摸他的头:“阿大要对弟弟好,知道吗?”
阿大咧开嘴笑了,正在换牙的男孩子,缺了两颗门牙。
“知道。”
摇车里的婴儿也噗的吐了一个泡泡。
番外兄弟完

番外 当年

一屋子里坐了好几个小姑娘,有得看着就胆大,左顾右盼,还倒茶喝。有的就坐在那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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