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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百毒不侵-第20部分

小说: 百毒不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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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整体效果,于是就花了两三个时辰披挂上那身繁复的嫁衣,把喜帕往头上一盖,由琉璃牵着,走到屋子中央给裁缝和绣娘们看。

为了追求逼真的效果,她的头发也是特意照成亲的样子盘的正式发髻,发根被扯得快脱离头皮,又压着一顶保守估计有六斤重——相当于五本现代汉语词典的重量——的凤冠,饶是她身强体健,也站得腰酸腿疼的。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练一练铁头功。

人多的时候意见难统一,各位叽叽喳喳争执了半天,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来。正在争执不休的时候,忽然小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小姐,老爷不好了!”

屋内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老爷子已经弥留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出事了?唯独徐辰知道这小丫头办事迷糊,说话不大有分寸,因此摘了喜帕问她:“你说‘不好了’,是怎么个不好法?”

小红喘了口气,惊魂未定似的:“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老爷刚才接到封信,看完就昏倒了,现在还没醒呢。”原来她说的“不好了”是身体不好,病倒了的意思。

昏倒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中风就糟糕了。徐辰立即脱了凤冠,嫁衣却来不及换了,就这么一身大红地往徐老爷房中赶去了。

一众姬妾早已得到了消息,将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个个焦虑万分状,有的是想趁此机会大献殷勤,有的是怕老头子就此一命呜呼了要赶在他闭眼前多讨一点好处,还有的纯粹是从众心理,别人都来了自己不好落下。徐福堵住门口不让她们进去,陪着笑道:“大夫已经在给老爷诊治了,各位姨娘请回,有什么消息我定及时派人告知,不要都在这里守着。”

各怀心思的姨娘们哪里肯依,吵吵嚷嚷的,都说放心不下,一定要陪在老爷身边,他一个管家却死命拦着,算是什么意思。徐福说女眷不便见大夫,她们就说为了老爷名声算什么;徐福说怕她们进去打扰大夫诊治,她们又赌天咒地地发誓只要放她们进去了绝对不发出一点声响,还能端茶送水、递递热手巾什么的。

徐福打理一大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但遇上这么多女人同时发难的,还是头一回。对下人他还可以用罚月钱、责打的方式让他们听话,但这些姨娘们大小也算是个主子,他没有权力这么管。唯一有立场管束她们的夫人,又是那样扶不上墙的个性……

“福叔何不将偏房的门开了,请众位姨娘进去坐?”一个清越的女声忽然道,“大热的天,要是发痧了就不好了。”

徐辰身上的大红喜服是在齐国夫人的授意下,参照了她当年成婚时候的嫁衣裁制的,隐有皇家风范。所以她觉得,当她一开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与这身衣裳衬托出的王八之气有直接关系,与徐小姐残留下来的威压有本质联系。

其实她很忐忑,要是那些姨娘一人回一句嘴,她绝对要头大了。但是谢天谢地,这些女人一声都不敢吭,乖乖去偏房歇着了。

徐福这才得以脱身,满头满脸都是汗了。

徐辰作为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能贸然见大夫的面,只能把徐福拉到一边,细细问道:“爹爹为何会昏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徐福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了些犹豫的神色,“这事本不该我来告诉小姐,不过既然小姐迟早要知道的,想必老爷也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究竟是什么事?”

“小姐,你嫁进周府的事……有了变数。”他似有些不忍心,迟疑地说道。

徐辰第一反应是:“周家退婚了?”

“不是不是,”徐福忙摇手,“倒没那么严重。只是后越国逆臣贼子突然举兵作乱,难民成群结队往中原跑,流寇乱窜,周将军带信来说南疆很不太平,他们父子实在离不开,恐怕婚期又要往后拖一年。老爷今天在账房里,本来好好的,看了周将军的信,一急,就昏过去了。”

原来只是改婚期,徐老爷反应这么大,她还以为是自己未过门便被休了。徐辰不禁疑虑丛生,既然婚期已经拖了四五年了,他对这事不说习惯,至少也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罢?怎么还会到这地步。

“老爷这回大概是积劳成疾了。”徐福叹了一声。

大夫诊断之后也没有查出什么大毛病,隔着一道帘子,无非说些近日过于劳累,一时气急攻心等语。徐辰吩咐人给了赏银,便让他下去写方子了。

她进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醒转了,靠坐在床头,十分疲惫的样子。

他抬眼看向她时,额头上全是皱纹:“辰儿……唉。”

徐辰拉了张椅子在他床头边上坐下,道:“爹爹,婚期后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该是我们家的就会是我们家的,只是迟与早的差别,别人夺不走。”为了宽慰他,她开玩笑道,“我又要多留一年,爹爹,您该不会是舍不得多费一年的口粮才如此忧虑的吧?”

徐定文却没有笑,仍旧愁容满面地看着她。

她的笑陡地一僵。恐怕这事没有“劳累过度”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差不多该让你知道了。”徐定文下定了决心似的,声音中带了一点沙哑,慢慢说道:“我们徐家世代经商,虽然有几个钱,却是明里暗里地被那些有身份的人看不起的。不像读书人能考取功名,商人永世都是商人,没有翻身的机会。但是辰儿,你知道为什么周家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们这样的人家结姻么?”

她不十分确定地反问道:“不是因为周将军平易近人么?”

“周将军确实不端架子,大家都敬重他。但做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委屈,都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小周将军是他的独子,他更不会用这唯一的一个儿子来成全他自己的名声。”

“或许他拗不过小周将军?”徐辰犹豫着说,“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是……小周将军执意要娶我。”

“傻女儿。”他重重地叹了一声,“我实话告诉你吧,确实是因为小周将军喜爱你,周将军才派人来找的我。可按他起先的意思,只是把你纳作一个妾,正室夫人要另外挑出身好的姑娘娶。”

“那后来,又怎么……”

“那是因为你爹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徐定文自得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无力,“周将军功高盖主,又受人爱戴,圣上颇为忌惮,就故意克扣了粮饷,使得他手下的军队捉襟见肘的。我跟他约定,若是你能做小周将军的正室夫人,我便暗中支持他些粮饷与兵器。”

徐辰大吃一惊。她知道徐老爷有钱,却万万没料到已经有钱到这地步了,直接支援军队……这已经是到了能影响国防开支的程度了。

仔细想了想之后,徐辰道:“爹爹,陛下既然有心学削弱周将军的力量,你还暗中支持他,不是违抗陛下的意思么?万一被发现了……”

“徐家早就同周家成了一根藤上的蚂蚱,只要周将军不倒,我们就不会有事。”徐定文道,“再者,我们上了船,便身不由己了。”

这笔投资的成本真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将身家性命全部都搭进去。可是回报是什么?就为一个与将军家联姻的名声?她实在无法理解。

 二九、毒,不可言

“辰儿,你也看到了,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徐定文坐在床上,神情黯然地说道,“你的婚事一拖又是一年,眼看着就要十九,快成老姑娘了。而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唉。”

徐辰心下一酸,勉强笑道:“大夫说了,你只是劳累而已,不要多想。”

老爷子一点也没将她的安慰听进去,像嘱咐后事般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不至于着慌。怕只怕周将军三番两次推迟婚期,是成心找借口拖延,就等我两眼一闭去了,他们能再反悔,那我以前砸进去山一样的银钱都算是打了水漂了。要是真的如此,你就算做妾都要嫁进周府去,尽力讨小周将军欢心。据我所知,他身边现在还没有侍妾,你进去了,就是第一个,争取早点生下子嗣,努力往上爬,一定要把我们家该得的讨回来。”

他说这话的态度十分坦然,一种吃准了她会答应的样子:“过不了几年等周将军老了,他也就管不动了。小周将军毫无疑问是十分宠爱你的,加上有了儿子做筹码,就算你当不了正室,又能怎么样?只要周家的家业都传到你的孩子手上就好了。到时候你和你哥哥里应外合,互相照顾着点,不要忘了你们都是徐家的人。”

难怪他当时冒着被人揭穿的危险也要找她做女儿的替身,原来是不甘心已经放进去的投资,想方设法地要捞回来。女儿还没过门,便已教她如何算计婆家的家业,这商人果然老奸巨猾。

嫁个人还有这许多烦心事,要不是放心不下徐夫人,徐辰真想撂开手一走了之。

才刚想到徐夫人,她的声音就传进了屋里。

断断续续的哭声。隐约还夹杂着其他人的数落声,仔细一听,仿佛是陈姨娘。

徐定文也听到了妻妾争执的声音,顿时觉得疲倦不堪,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他头疼地揉揉眉心:“我乏了,你让她们都散了罢,别吵了。”

徐辰出去的时候,便看到总是慢人半拍的徐夫人被陈姨娘堵在院门口骂,一众姬妾都涌了出来,站在偏房的廊下,兴致勃勃地看好戏。

“唷,你这时候知道来啦?锣鼓都收好了你才来看戏啊?你这夫人是怎么当的?!幸好老爷还有我们服侍,要是光指望你,说句不好听的,等你赶到,头七都过完了!”陈姨娘骂人功力不减,声音尖利刺耳,仿佛指甲划过塑料泡沫。

姗姗来迟的徐夫人仍旧是一副软糯的包子样,委屈道:“我院里传话的丫头偷懒,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我也是才知道老爷病了的……”

陈姨娘更是抓住了话柄:“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下人!你看看你院里的人给你惯得,好吃懒做,把其他人都给带坏了!”

她这句话说的倒是实情,徐夫人流着眼泪,一声不敢出。

徐辰先把围观的姨娘们打发回去,再走上前说道:“陈姨娘,爹爹要静养,你少说两句罢,不要再让他烦心了。”

陈姨娘这回大概是真动怒了,气焰虽然降了下去,态度一点都不软,道:“小姐你心疼老爷,我跟在老爷身边三十多年了,又何尝不是。他近几月时常心口疼,也不让我跟你说。大夫总说他过度操劳,还不是为了你出嫁的事?但夫人可出过一份力?天天养猫逗鸟,日子过得好不惬意。难道小姐不是夫人的女儿?但凡有良心的,也不会对女儿的婚事不闻不问的。”

徐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倒是想帮忙……但老是,老是越帮越忙……”

徐辰叹了口气,对她道:“爹爹才歇下了,娘你过会儿再来瞧他罢。珊瑚,陪夫人回房去。”

总算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徐夫人,徐辰把陈姨娘叫到一边,问道:“姨娘,你方才说爹爹最近时常心口疼?”

徐定文有些念旧情,陈姨娘虽然是姬妾中年纪最大的,去她那里的次数反而最多。

陈姨娘道:“是呀,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说起来也奇怪,好像每次发作,都是在月初月末的时候,比女人的月信还准。问了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与五行阴阳有关。当年老太爷、老夫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心上有什么毛病,怎么到了老爷这里,就来了这么一出。”

心脏方面的疾病不一定是遗传的,老太爷老夫人没有,老爷子有,倒没什么奇怪的。令人在意的是那个发作的时间。又不是狼人月圆之夜就会变身,发作的时间这么有规律,不像是疾病,倒像是有人搞鬼。

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回想了一下,徐辰对琉璃道:“让望北去茶室等我,我有话跟他说。”

她花了一刻钟快速换下礼服,换上日常穿的衣裳,去茶室之前,先折去一个地方取了一件东西。

望北已经耐心等着了,虽然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辰把茶室的门一关,雅洁的室内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矮几,几上燃一炉袅袅的苏合香。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先开了口:“十八,我问你,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他的表情略显不耐烦:“什么话?”

“关于今天老爷突然昏厥的事。”

望北眉峰往上一挑:“你怀疑我下毒?”

她倒承认得痛快:“是。所以想听你亲口解释一下。”

“解释就是我没有动手。”他坐得笔直,冷冷地说,“老爷昏倒的时候我并不在账房里。”

“让毒药发作的时刻推迟,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不是么?你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他下毒,等你走开了才让毒药发作。”

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得很紧:“要是你不信任我,怎么找都是能找出理由的。”

徐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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