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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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猜到她要说什么,只是笑笑,温和地说道,“林嬷嬷,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需要藏着掖着的,你就尽管说吧。”
林嬷嬷全心全意操心着九儿的处境,自然要把话说透。
“九儿啊,六爷只守着你一个人,这份情意在如今这世道,真真儿是天下独一份儿,没的说!可他毕竟是个爷们儿,眼下你又身怀有孕,身子不方便,这还不把六爷给憋坏了?”
这话一出,杏红脸红了,却不是羞涩,而是为九儿生气。她愤愤地嚷道,“林嬷嬷,您这是怎么说的?难道让九儿主动让位,甚至还要为六爷找个别的女人来解闷儿不成?”
林嬷嬷微嗔地看着杏红,辩解道,“六爷已经在准备动身了,我这不是为九儿着急吗?叫我看,京城的事情就这么重要,需要六爷这么紧急地赶过去吗?毕竟九儿这边身子越发重了,更别提为了六爷能做成大事,咱们九儿可得记首功!我的意思是……。六爷不会是在找借口吧?”
杏红年轻,又是在九儿身边受惯了新思想的影响,说话便无遮拦,立时火爆地抱怨道,“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受委屈?九儿身上怀得可是六爷的亲儿子,九儿只怀孕便受了多少罪了,难不成还得为了他爷们儿家的不自重找借口?”
“杏红!”林嬷嬷生气了,“你只顾着说出这么些痛快话来,但是你解气了,能帮得了九儿吗?什么叫做爷们儿家的不自重!这也就是咱们宅子里这么说罢了,外面的世道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从古至今,这男人什么时候对女人讲过节操?”
“那……那怎么办?”杏红气结,却也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与林嬷嬷两个一同看向九儿,看她如何反应。
九儿仿佛没听见她们的争论,已经行至玫瑰园,九儿快步向前,站在一苗圃洁白如玉、美艳动人的白玫瑰跟前,落日余晖洒落,白色的花瓣儿犹如美玉一般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九儿出神地看着,忍不住矮下身子凑过去闻香。林嬷嬷和杏红连忙上前扶着她,眼睛都不安地盯着她。
一股沁人心脾的冷冽香气吸入鼻中,芳香馥郁却不浓烈闷心。一枝枝的白玫瑰傲然挺立枝头,她也许没有红玫瑰的香艳醒目,却以无与伦比的高洁雅致让人过目难忘,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不妥协,不随大流,不故作亲切,只做自己!
望着白艳艳的花圃,没有一支白玫瑰是流俗的,每一支都那么高贵从容,九儿深吸一口气,一抹安详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仿佛在对林嬷嬷和杏红说话,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九儿说道,“他如果要去,便让他去吧。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我可以为他做出牺牲,但前提是我愿意的情况下。所以,这件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不管缺了谁,太阳每天都照常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这句话对我亦然,对他亦然。”
望着西坠金乌放射出的最后的光辉,九儿的眼里仿佛着了火,充满着奇异的光彩。林嬷嬷与杏红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心中跟着释然。对于九儿的话,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一贯的信任却让她们深信,无论那位六爷打算如何行事,九儿一定可以抵御住任何伤害。只要知道这一点,她们也就放心了。
几日之后,奕欣启程了。
一旦决定了要回京城,出发的念头立即就变得急不可耐起来。奕欣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将辛苦从九儿手里接受过来的工作统统交还了回去。为此,他感到十分内疚,不过九儿安慰的笑容让他很快释然。更重要的是,他心里很安稳,因为他深信,这些庞大的产业,即使不是他自己亲自打理,但当他需要巨额资金支持的时候,九儿一定会倾囊相助。所以,他交出财政权力的时候,是相当的从容自信的,仿佛是把自己的产业托付给助手打理那般理所当然。
在离别的那几天里,九儿变得十分的和善友好,奕欣将这种表现理解为九儿对自己的依依不舍,所以凡事都那么迁就。奕欣便有了普通男人都会有的那种自大心理,这使得离别更加容易,而且富有吸引力。
“去岁我离京时,君送我于十里长亭;而今君离别时,我却不能回报于君。”九儿双手捧着奕欣的大手,站在住所的台阶前,连大门都没有出。毕竟她挺着大肚子,送行的仪式简化了许多。
“九儿,等我的好消息吧!今日的离别,一定会换来我们一世的荣华。”奕欣反过来握住九儿冰凉的小手,徒劳地想让那双手变得温暖。不知为何,奕欣有些不安,努力说着些并不由衷的鼓励之言。
九儿的眼里有股奇异的肃穆表情,今天的她,虽然身形臃肿,却丝毫不显得滑稽难看,而是显得那么的沉着……甚至遥远。仿佛人还未离开,心已经有了距离!
“我不要什么荣华,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九儿怅然地松了手,两人便在这不安的气氛中分别了。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四十章预产
九儿独自在馨园的日子并不似之前预想的那般凄凉!也许事先已经有了情绪铺垫,亦或是对于这段感情的投入比试图控制的还要少……
坐在温室的摇椅上,九儿惬意地抚着硕大的肚皮,接过杏红递上的一只青玉玫瑰琉璃盏,里面盛着大半碗刚刚放温的羊乳,羊乳用陈皮棒泡了一会儿,腥膻味儿去除得很彻底,还有一股清爽的余香,九儿贪馋地一饮而尽。
杏红抿嘴笑着接过空碗,忍不住打趣道,“九儿啊,你瞧你那肚子,上面都能放只碗儿也不会掉下来了。”
九儿舔舔嘴角残留的羊乳汁,凑到杏红手边的绢子上蹭了蹭,不好意思地笑道,“谁知道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怎么这么能吃呢,害得我如今一天到晚只生了一个吃饭的心。”
九儿伸了伸脚,努力地想站起来,却觉着费力,扬起下巴去看,却已经连脚尖儿都瞧不见了。杏红赶紧过来搀扶,很使了一把劲儿才把九儿拉起来。
“怎的身子会这么笨呢?”九儿担忧地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这个年月生孩子,万一难产,可是要出人命的!
“你放心吧!姜涛说了,楼上的卧室已经改装好了,根据洋大夫的要求,所有最好的生产需要的器械设备都已经安装好了,前两天洋大夫来给您检查的时候也都已经试用过了,到临产的时候直接就能用的。”杏红嘴上说着宽慰的话,脚下不停,扶着九儿在温室里转着圈儿散步。
这间玻璃温室铺了地龙,里面温暖如春,不仅寒兰开得芳香扑鼻,就连一部分热带兰都竞相绽放,开得姹紫嫣红。隔着温室的玻璃。一杯热饮在手,一边欣赏窗外的雪地美景,真真是冬日里最惬意的享受了。
九儿好歹前世经历过怀孕,基本常识都还在脑子里,可是这次怀的这一胎也实在太大了,食量也惊人。九儿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多走路锻炼,控制体重不要过度增长,同时也保持体力和状态,到时自己的身体底子也好健壮一些。不过对于体重这一点似乎不用太担心。吃下去的营养仿佛都供应到肚子里去了,肚子虽然硕大,可是九儿的体型实际上称得上瘦弱。完全与肥胖还差了好大一截。
林嬷嬷带了一位老者进到温室里,九儿连忙笑着招呼道,“白老先生来啦,麻烦您这么大雪天儿里还出门儿。”
被唤作白老先生的老者看上去年逾花甲、精神矍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精光湛湛。一袭上过浆的布棉袍整洁干净。他是北京同仁堂在上海开的分号的掌柜,药理知识丰富以外更是一位有着毕生行医经验的名医,也是九儿在西医之外,另请的老中医。
“给夫人请安!”白先生中规中矩地打过招呼,在藤编椅子上落座,杏红已经端上了新沏的龙井。
“夫人这里真是仙境风光。风景独好啊!”白老先生笑呵呵地夸赞道。他可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赞赏,尤其温室中的珍贵兰花品种。让他百看不厌,每次来馨园出诊,对他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快事。
“先生要是不嫌弃,选几样还看得上眼的,等开春儿了。我请园丁分了盆儿,给您送过去。您雅好丹青。作画时摆放这么几盆名品在边上,光是开花时那股幽香,就胜过了任何一种香料,可不是件风雅趣事呢!”九儿早看出老先生喜欢,一直也不好突兀开口,今天见老先生主动提起,立即顺着话头便说了出来。
果然,白老先生一愣,居然有些喜不自胜,“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九儿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又不是送给您我这儿就没有了,等花期过了分了盆儿,可不就皆大欢喜了。不过等些时日,待开春儿了分盆儿,花才好活。您稍等些时日罢了!”
一番话说得白老先生直乐呵。老先生虽是布衣,其实身家巨富,什么也不缺,这兰花儿名品正好搔上了他的痒穴,真真是一见钟情,偏偏还是外面买也买不到的,九儿这礼送得十分到位。
寒暄过后,白老先生凝神静气,便给九儿搭脉。老先生给人看病有个规矩,不让病人先说自己的病症,一切等他先看过、搭过脉之后再说。
白老先生查过脉,沉吟片刻,倒让杏红心虚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先生,我家小姐身体可安好?没什么问题吧?”这一问,连九儿和一旁的林嬷嬷的心都悬了起来。
“啊……”白老先生转头一看到三张焦急等待的脸,立即醒悟,放声大笑道,“无妨!无妨!看把你们吓得,倒是老朽唐突了。”转而看着九儿,喜气洋洋地说道,“恭喜夫人!虽然老朽之前已经有些怀疑,但是并不能确凿,直到今天我终于可以断定,夫人此胎必是双生子!”
“啊?”九儿被这个好消息惊呆了,连杏红和林嬷嬷都震惊了,瞬间,三个人一起欢呼起来,林嬷嬷更是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双掌合十,拜谢菩萨保佑。
“从脉象上来看,夫人身体十分健康,腹中胎儿已有瓜熟蒂落之兆,夫人最近行动可要谨慎些才是,不要出门儿了。您预备的西医生产的事宜虽是稳妥,一旦见红,还是要速速派人来传唤老朽才是,千万不能大意了!”
白老先生最开始十分反对九儿预备西医帮助生产,后来几次在九儿的安排和陪同下,到英租界里面的洋人医院,参观西医诊治过程,特别是外伤缝合术以及剖腹产手术给白老先生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自此不仅绝口不提反对西医一说,甚至主动与九儿聘请的妇产科洋大夫交流诊疗心得,是个十分难得的开明大夫。
“多谢老先生提点,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杏红开心得不得了,兴奋地跟老先生又问了许多禁忌事项,林嬷嬷虽是有经验的,却也慎重地再温习了一遍,时不时地再提出些问题来补充,直到觉得事事问遍了,这才放白老先生离去。
临去之时,杏红捧出一个匣子,九儿从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抽出里面一沓机器裁切得整齐簇新的印刷纸张,递给白老先生,解释道,“这是大清国民银行第一批发行的纸币,给您老看个新鲜,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到银行或者任何一家全国通行的票号钱庄去兑换成银票。”
“哦?”白老先生短暂的惊讶了一声,毕竟是答谢礼金,不好意思当面翻看,况且每次九儿给的酬金都远远超过他的诊费,是以也并不担心,直接收下,拱手谢过便离去了。
杏红还在刚才双生子的消息中兴奋着,这会儿没有外人,立刻凑到九儿身前蹲下,便去偎依在九儿的肚子上,轻声地跟肚子里面说起话来,“公子、小姐,你们可要乖乖的哟,等你们出来了,红姨给你们做好吃的,还带你们上街去玩儿!”
惹得林嬷嬷笑得指着杏红直骂疯丫头,九儿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好你个杏红,真真成了神婆了,一开始就一口咬定这肚子里的是个公子,现在一听白老先生说是双生子,马上又像模像样地改口说是一个公子、一个小姐,真是服了你了!比我这个当娘的还疯魔!”
林嬷嬷反而跟着杏红疯了一把,笑道,“那就借杏红吉言,保佑咱家九儿生下一对龙凤胎!”
九儿笑够了,返身去看玻璃温室外面的风景,只见天色阴沉沉的,漫天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隐隐能听到呼啸的寒风刮过树梢的拍打声。
九儿的嘴角渐渐隐去笑容,转头对杏红吩咐了一句,“去把姜涛请过来!”
“见过小姐!”姜涛一身黑色衍缝夹袄,这身行头十分合体轻盈,行动十分便捷,是九儿请松江徐家的织布厂专门定做的,里料和面料都是上好的机器洋布,填充料是压缩了好几层的丝绵,不仅能用做棉袄,还能做冬季用的行军睡袋。九儿的私兵如今人数众多,她干脆下了一个大大的订单,不仅把所有私兵的冬日衣被全都做了,还预备了不少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