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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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一批快马疾驰而来，是出去游哨的何真，正是他先接到外围护卫的飞虎队的警报，这才吹起哨子拼命往回赶。
九儿一掀轿帘，站到了车头上，奕？也拍马赶到九儿身边。
何真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禀告小姐、王爷，飞虎队在发现大批蒙古人骑兵队，着牧民装束，但是行至齐整，似是乔装改扮的蒙古军队，没有旗号，尚不清楚是哪里的人马，估摸着人数上千，从西面而来，看着是朝向归化城外的獐子集去的。卓青建议小姐与王爷先朝大青山方向避过与其正面交锋。”
这等行军打仗之事，九儿如何懂得，看向奕欣，要他拿主意。谁知一看过去，登时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奕欣一听得有战事，不止他，所有男人都像打了鸡血针一样兴奋！
奕欣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大声说道，“必定是漠北哪支部落，乘着开春化冻，到归化城来打秋风来了。传令卓青，继续查探对方行踪，摸清来路，敌众我寡，注意隐匿行踪，先不要打草惊蛇。”
“喳！”何真领命而去。
奕欣领着九儿便继续往北，朝着大青山方向快速退去，断后的侍卫熄灭了篝火，收拾了器具，一应痕迹竭力消除，这才跟了上去。
过了一些时候，一队看似牧民结阵而行的骑兵队奔袭而过，虽然服装各异，马上却个个都是精壮大汉，带着刀具弓箭等等杀人兵器，彪悍异常。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大汉胯下所骑的马匹两边各绑着一个小木箱，不知内装何物？
悄悄伺服在草丛间的飞虎队游哨默默观察着这队游骑，用脖子上挂着的双筒望远镜端详良久，突然感觉到一丝刺眼的阳光，立即收起望远镜，准备换个地方。
游骑队伍里面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突然感觉到了草丛间反射过来的刺眼光线，猛地一挥手，他与身边的卫队登时齐齐地勒住马停了下来。这个首领手疾眼快，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上，朝着刚才一闪而逝的亮光处猛地射了过去。
似乎那里什么也没有！两个卫兵结伴儿朝射箭的地点骑过去，拔出刀来左挥右舞一阵乱砍，回头朝首领摇了摇头，便收了刀往回走，谁也没注意到，还没遁远的飞虎队游哨紧紧趴伏在长草深处，手上的快弩对准了这两个卫兵。
见两个卫兵退了回去，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悄悄遁远了。
很快，卓青这边得了探报，立即制定了作战计划，同时派快马禀报给九儿与奕欣。
“什么？卓青猜测这些蒙古游骑随身携带着鸦片！”奕欣咋舌，“这可从何说起？”
“回禀大人，”派去的快马探子得了卓青的吩咐，口头解释道，“飞虎队中随队的向导禀报上校，漠北喀尔喀部靠近沙俄边境的一些势力单薄的小旗，近年来与沙俄勾结，合伙向内地贩卖鸦片，有专门的押运队，每年开春化冻以后，便绕过中部人口稠密、势力庞大的土谢图汗部落，直奔归化城销赃，回程顺便做些烧杀抢掠的勾当。这些游骑每人马后挂着两个箱子，箱子外面以俄文标示，里面便是装的鸦片。”
九儿脑子一转，便想到了销售上面，惊讶地问道，“如此数量众多的鸦片，这些远道而来的蒙古游骑如何销赃？”
快马探子利落地答道，“卓上校也问过了，向导不知，只说每次这些蒙古游骑到了归化城外侵袭，所待时日并不长，最多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撤了。”
奕欣听得脸色阴沉，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一定有内应！”
快马探子一低头，附和道，“卓上校也是这么说的！”
“卓上校可是已经有了制敌之策？”奕欣大声问道。
快马探子手上已经捧了一根竹管呈上，奕欣一把抓过，便挥手让快马探子下去等候。竹管里取出一个纸条，打开一看，一脸莫名其妙，竟然看不懂，讪讪地递给九儿。
九儿拿过来一展开，立即读了出来，“埋伏等候其与内应交易！”
奕欣大为惊讶，重新又拿过来再看，还是看不懂，愕然地看着九儿。
九儿笑道，这是我给飞虎队约定的密码信，以防信件落入敌手。其实原理很简单，便以青葱玉指示范着读给奕欣听，奕欣这才恍然大悟。摇头笑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怎的有这许多精灵古怪的东西？
奕欣有个疑问，看着九儿直接问道，“你又不懂军事，手下这么一支装备先进的私兵，如何指挥？如何挟制？
九儿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还没想过啊！这支私兵还没有正式用过呢？不过，我自己觉得，我提出目标，军队负责制定计划，然后以最小代价完成就可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点头，很确信的样子。
她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直接把奕欣震倒，忍不住大叫道，“万一他们叛逃了怎么办？”
谁知九儿的回答更是离奇，奕？听了厥倒。
“你以为这支军队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吗？给他们配备的武器可以说是全世界装备最先进的！如今，放眼大清，除了我有这个眼光，有这个手段，有这个财力，还有谁能养得起？他们要是叛逃了，一仗还没打完，就该哭着来跟我要子弹给养了，否则那么漂亮的武器统统只能当烧火棍了！”
九儿说完，无辜的大眼扑闪着，好像在奇怪奕欣怎么能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奕欣苦笑着，朝九儿拱手作揖，连声称道，“本王佩服！佩服！”
突然，奕欣想起了皇上，冷不防问道，“皇上就养得起！万一当今皇上要招安呢？”
九儿微微一笑，慢吞吞地回答道，“军队训练，重中之重，是要有信仰！”
奕欣要哭了，苦着脸问道“这个信仰，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卷九儿 第八十一章信仰
“那是比新式武器的威力更要超出千万倍的东西！”九儿一脸景仰，眼神飘渺，脑海中想起的前世的记忆，让她仿佛对着某种虚空肃然起敬。
连奕欣也情不自禁地神情郑重起来。
九儿不禁哂笑，看来前世被洗脑的厉害，又没有亲眼见证亲历过，不过是上了几节历史课，看了些小说电视而已。但是前世生活的时段，对于可见信仰这东西威力无比。
奕欣还在那里苦苦等着下文，见九儿一会儿庄重，一会儿滑稽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啪的”一声点在九儿的脑门儿上，唬得九儿一愣，委屈地护着额头“你干什么啊？”
“你发什么青天白日梦呢？快说，这个信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奕欣发急了。
“你说，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说起这个，九儿眼光清澈，微笑地看着奕欣。
“当然是制造出更厉害的武器，抵御外侮！”奕欣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内患呢？”九儿意味深长地盯着奕欣。
“到那时洋人都打退了，那些个乌合之众还怕他们吗？”奕欣回答得意气风发。
“你的意思是只要派兵镇压就可以了？”九儿问道。
“那是当然，等腾出手来，国内的动乱自然要一一镇压。”奕欣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一路从京城过来，经过张家口、长城口，那些军队你觉得足以弹压得住国内的动乱？”九儿想起张家口的一夜惊魂，那张贪婪的兵**的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奕欣脸上一红，他便装出行，沿途过来如何不知？讪讪笑道，“那些军兵确实不行，不过八旗精兵一定可以！”嘴上这样说着，口气却越来越不确定。突然想到，如果是那样素质的军兵，即使给他们装备上最好的武器，又能如何？心情便沉重起来。
“就算这些军兵战斗力强盛，把那些造反的人都打败了，以后呢？他们要还是吃不饱，你觉得他们会乖乖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地等死，还是继续造反？”九儿仍在追问。
“这个……”奕欣一时语塞，迟疑道，“我朝皇帝个个儿勤俭，体恤万民，必能考虑到此种百姓疾苦，加以安抚，使得百姓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地种、有栖息之所。”
“先不说皇上是不是有这个心意？有这个能力？就靠现在的这些官吏？”九儿忍不住语带讥讽。
“这个……”奕欣再次语塞，不由得蹙眉，缓缓问道，“九儿，你想说什么？”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官吏之所以胆敢明目张胆地贪赃枉法，你以为是什么缘故？”九儿神情庄重。
“纲纪废弛，法度不严！”似乎又回到了擅长的领域，奕欣的口舌再次活络起来。
“你觉得该如何整治？”九儿追问。
“如今……朝堂上风气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怕需要颇费一番周折，不过只要重整乾纲，杀一儆百，必能慢慢扭转！”奕欣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知县贪腐，自有他的上级可以查办；以此类推，各级官吏总有人监管？”九儿抛砖引玉。
“你的意思是……”奕欣听弦音而知雅意，点头道，“如果朝廷重臣贪腐该如何是好？这好办？上面不是还有皇帝吗？”
“如果这个人是皇亲国戚呢？”九儿继续追问，看这劲头是务必要问到最根源。
“皇帝也会大义灭亲！当然，势必费些周折，也很有可能权衡利弊而放过。”奕欣斟酌道，笑着劝九儿道，“你为何这般执着？要知道朝堂之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是非，皇帝的决断从来都是权衡利弊之后，平衡各方力量的结果。”
“是！我明白，你们总是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信奉的是中庸之道！”九儿不爽地扁扁小嘴。
九儿用词已经无意间变成了“你们”！
“那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如何清理这盘乱局？”奕欣见她不快，便哄着她高兴，让她一吐为快。
“如果是我？”九儿柳眉一扬，眼睛瞪大了不屑一顾地说道，“跟你说了也没用！我才问道皇亲国戚你就开始搞平衡了，要是天子犯法，可能与庶民同罪吗？”
奕欣一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道，“我也只在你跟前承认，这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皇帝犯了错，最多就是下个《罪己诏》而已，那还得靠皇上自觉，或者有人挟制而已！比如张居正当宰辅时候的万历皇帝！”
“哼！”九儿翘起鼻头不屑一顾，“是啊，等张居正一死，还不是被万历皇帝好好的清算了一把，平坟刨棺，挫骨扬灰！”
“哎哟，我的九儿大小姐！”奕欣只好讨饶了，作势长身一躬，请教道，“请九儿大小姐支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没有监督制约的权力就好比没有带笼头的野马，无法管束，为官之人才会随意滥用权力。必得有强行约束的机构，执行监督之法，就像一柄悬在官员头顶的利剑，为官之人须得心存畏惧，随时维护操守，廉洁奉公，倘若稍有差池，那柄利剑便会刺下！如此方能维持朝堂风气！”九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搞了半天，原来九儿信奉的是法家那一套啊！”奕欣调笑着，有些不以为然。
谁知九儿一瞪眼，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气道，“跟你说了半天，你就明白了这么些！难道你堂堂的恭亲王就只这点水平吗？历朝历代施严法重典的有多少，可曾杜绝了官场腐败陋习？”
奕欣一见九儿生气，赶紧上前去将那个闹别扭的小佳人搂在怀中，连声哄道，“九儿别生气！是我不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想说，你前面给我讲的那个英国近代史的事情吗？君主立宪制，是不是？”
九儿一听他心里都明白，猛地转头面对着奕欣，一对粉拳便往奕欣胸膛上使劲捶去，嘴里嗔怪道，“好啊！你逗我，你这个大坏蛋！”
哈哈哈……奕欣双臂铁桶似的环箍住九儿，一只大手掌便同时抓住了两只小粉拳，开心地笑道，“本王爷知道九儿大小姐是个巾帼英雄，一心要解救全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奕欣扳过九儿的身体，认真地盯住九儿的一双美目，那双美目如烟波浩渺，清澈宁静，动人心魄。
“一、为何你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让我堂堂男子汉也为之赧颜？二、你可知这大清江山危在旦夕，无论外患内忧，皆有改朝换代，甚至沦为异国奴役之险，如今你手中的力量不可谓不大，万一你一招险棋，加速亡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九儿这才确认，奕欣是真的早就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并不像九儿担忧的那样，一味地维护满清贵族的利益，他只是担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九儿心里真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要不是大清江山已经满身脓包、危如累卵，只怕我这点力量还真办不成事儿呢！”说着，搂住奕欣的脖子，深情地说道，“世道在变了，英国已经率先开始进入电气化时代了！我们再不迎头赶上，恐怕只有被人欺侮的份儿了。有知音如你，九儿何其有幸！”
奕欣听得荡气回肠，仿佛听到了新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