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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兰麝天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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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待说完,六阿哥猛地一砸拳头,大叫,“好计策!就这样,让那老朽好好受受教!”说罢,仰天大笑,端起酒囊痛快地灌了一大口。

九儿看向身后茫茫的黑夜,今晚的守卫是路安带着扩充了几倍的护卫队执行的,连六阿哥都不知情,那黑色的未知里面应该不会再有四阿哥的人或者静贵妃的人,或者还有其他方面派来的人在窥探。

有些太过顽固的邪恶势力,需要以黑夜般强大的力量去扫荡,无须遮羞耻谈暴力,即使在前世的美国,私人持有枪支也是一种民主的力量的平衡——永远不能指望人性恶会给自己套上自觉的枷锁。更何况,现在的九儿只是想躲藏一下,偶尔小小地玩儿一把隐匿失踪而已!

六阿哥咕嘟咕嘟倒尽最后一滴烈酒,这才不舍地缓缓站起,沉默着解开拴马缰绳,望向九儿,痴迷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红腮酡颜,明眸含醉,亭亭玉立在地,睿智胸怀在心,不知道这样的相聚是否还会再有?可是,两人的心必定会在一处!

释然地咧嘴一笑,伸出手臂,等候那洁白小手在握,蛮腰上一托,轻轻地把九儿扶上骏马,自己也拔地而起,翻身上马,缓缓向前靠过去,美人在怀,兰息沉醉,手上轻轻一抖缰绳,马儿终于起步了,只愿这归程的路越走越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才好!

第一卷九儿 第四十九章穆彰阿

穆彰阿,姓郭佳氏,嘉庆进士。历任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大学士、军机大臣等职,权倾朝野。

道光皇帝久病不愈,穆彰阿伺立在侧时,道光皇帝常有感慨,大有将四阿哥托付给穆彰阿之意。穆彰阿颇为得意,只能说他德行浅薄,经不起重托,已经开始轻飘飘的了。

要说穆彰阿最大的本事,他自己最清楚,便是揣摩猜度道光皇帝的意图。

“朕愧对列祖列宗!竟被洋人用枪炮轰开了大门,奇耻大辱啊!”曾经有一次,皇上心绪烦乱,突然间精神崩溃,泪流满面。

穆彰阿以眼神示意,迅速轰走了所有侍奉在侧的下人,紧跟着仆倒御前,甩着白发长须,连连叩头,痛哭流涕,鼻涕都甩到了胡须上,哭喊道,“皇上,切不可过度自责啊!试想如果列位先帝在世,遇到如此船坚炮利的洋人,岂不更要手足无措,幸亏是您,运筹帷幄,只是赔偿些银钱,好歹将洋鬼子仍旧挡在大沽口炮台之外。您才是千古一帝啊!”

“哦?我是吗?”皇上茫然地停止了哭泣,无助地望着地下哭得一团糟的穆彰阿,虽然一时想不明白,但确实觉得不再那么难过,心中的空虚好似得到了莫大的补偿。

“皇上乃千古一帝!”穆彰阿再次郑重地肯定道,“大清还是那个大清,想那洋人的世界中却发生着开天辟地一般巨大的变化,否则何来如许多匪夷所思的利器?轻易就能打败大清的军队!皇上的应对已经堪比圣贤了!”

若有旁人,这一对君臣的对话一定不会如此庄重可信,只要再多一个,哪怕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在场,道光皇帝一定会觉得这场面是如此的滑稽可笑!这穆彰阿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恰恰无外人在场,偏偏皇上一颗心羞愧到极致,即便是这样粗劣的遮羞布,暂且用用,权作一时的安慰也是好的。

于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道光皇帝,奇异地与穆彰阿捆绑在了一起。像极了一座吱嘎作响、濒临散架的破烂战车!

此刻,这座战车又一次吱嘎上场了!

窗外,雪花纷扬。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云层依然青灰如铁,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冰坨子。天儿冷得?人,尽管烧着地龙,另外又架起一笼炭火,养心殿里的气氛还是冰冻到了零下。

云南有奏折上表,云贵总督林则徐因病请辞,乞骸骨回乡养病。

“臣早就说过,林大人身体不好,不堪朝廷使用!”穆彰阿努力挺直了佝偻的老背,坐在绣墩上,倨傲地说道。

一旁立着的四阿哥黑着个脸,听了穆彰阿的话,气得干脆把脸别开。

四阿哥素日里是最能忍耐的,唯独在穆彰阿跟前,越来越耐不住性子。只觉此人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腹内草包,色厉内荏,只知道一味地害怕洋人!如此懦弱无能之辈,忝居朝堂,还要陷害忠良,若不是他,林元抚怎会遭贬经年,好容易起复,却已病体难支、垂垂老矣!如此大贤大德之人,徒有一腔报国热忱,却抱憾不能为国效力!如是一想,热血冲上脑门儿,额上涨得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即将穆彰阿此老货革职查办!

“是朕失察了!”道光皇帝清清嗓子,含混着打了个圆场,脸上也不好看。林则徐是有才,但是既然又老又病,不堪朝廷驱驰,虽是有些可惜,不过,毕竟只是个臣子而已,为了他而疏远了四阿哥与穆彰阿的关系却是不值得的。

“儿臣听闻,林元抚大人长子、翰林院编修林汝舟欲行借贷之事,在京中另购一居所,以迎接林元抚大人回京治病调理!想那林元抚大人贵为云贵总督,竟然连所小宅子也买不起!儿臣心有不忍,请皇阿玛下旨,着户部办理林大人入京养病一事。”四阿哥叩头请奏。

“此事万万不可!”皇上还未及表态,穆彰阿已经跳了起来,老腰一勾,上奏道,“启禀皇上,此等先例一开,以后其他老臣养病是否都要照此办理呢?”

四阿哥忍不住抬起头,出言反驳道,“林元抚大人岂是其他人可比?”

穆彰阿冷漠地抬起眼泡肿胀的黑脸,颤巍巍地跪下,摆出一副受辱的表情向皇上奏请,“四阿哥的意思老臣明白,老臣昏庸无能,不应再忝居朝堂,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胡闹!怎么好端端的说着话,竟至如此?”皇上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穆彰阿起身,瞥了一眼四阿哥,训斥道,“老四不可如此莽撞!岂可为了林则徐一人而破例?此举欲置满朝大臣于何地啊?”

皇上一时心神俱疲,摇摇手,示意两人退下。

一出养心殿,穆彰阿端出一副重臣气派,倚老卖老,朝着四阿哥一拱手,响亮的一声告辞,气势荡荡近乎夹枪带棒,背负双手、踱着方步,兀自头里先走了。

穆彰阿自然有这个底气,眼看着就是三朝元老,门下学生上千人,散布在朝廷各个衙门。得势日久,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有这个自信,四阿哥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儿!

四阿哥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儿里几乎要捏出水来,乌眉黑眼地瞪着那个老朽的背影,满脸愤恨,吓得周围一圈太监宫女,个个儿屏着气息绕道走,生怕触了霉头。

刚出宫门,金海突然凑上前来,一阵耳语,四阿哥听后,愣了片刻,慢慢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前面不远处,前倨后恭正要上轿子的穆彰阿,不由得笑得更加起劲。

穆彰阿坐进暖轿,正要放下轿帘之际,正巧瞥见,两人的眼光竟似刀锋相遇一般,崩出了一片滋啦作响的火花。穆彰阿恨恨地放下轿帘,想着回去找幕僚好好商议,怎么教训一下四阿哥,好让他知道是谁在当权?哪怕你是皇储又如何?哪怕你登基了又如何?穆彰阿骄横地撇撇嘴,心气儿稍稍消下去一些。

只是想起四阿哥那最后的一脸诡异笑容,心里十分不舒服,四阿哥竟似望着自己十分的幸灾乐祸!“孺子不可教也!”穆彰阿骂道,声音低微,毕竟还是不敢太过嚣张。

一进府,穆彰阿稳稳地踱着方步往书房走,对着疾步赶过来的管家,声音威严的下了一道命令,“请严师爷到书房来!”

“老爷!天津庄子上来人了,有急事儿禀报!”管家应着,却先把这事儿回了。

天津庄子一向只在年节时,送时令的农疏瓜果干货之际,才会派人来。大冷的天儿,来人急得直冒汗,却不肯透露半句,想是出了大事,是以管家不敢怠慢。

穆彰阿也愣了一下,脱口问道,“庄子上能有什么急事儿?”

管家赶紧低头回道,“来人是庄头儿邱大柱,没说什么事儿,看着确实很急的样子!”

“那就先叫进来吧。”穆彰阿摇摇头,一进书房,丫鬟上了热毛巾热茶,这才好整以暇地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那邱大柱风风火火地进来房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抖索,大声回道,“老爷,不好了!庄子上出大事儿了!”

“慌张什么?成何体统!”一见邱大柱那副德行,穆彰阿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训斥道,“什么事儿?值得慌成这样?慢慢说!”

“是,是,老爷!”那邱大柱使劲吞咽了几下,哭丧着脸,喊了出来,“咱庄子碰撞上门打劫的了!”

穆彰阿似乎没听明白,呆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哈的一声笑起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整个大清有谁敢来本老爷的庄子打劫?“

邱大柱抖抖索索地抬了抬脸,哭着说,“回禀老爷,是真的!是一帮洋人!”

脑子里嗡的一声,穆彰阿黑红的老皱脸皮瞬间像被抽干了血色,“洋人?哪儿来的洋人?”

“回禀老爷,说是附近教堂里传教士,叫做菲利普,带了几个洋随从,身上还有枪。”

“你怎么知道的?”穆彰阿满脸惊疑。

“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咱大清的百姓,说是教徒,给他们当翻译跑腿儿的。”邱大柱总算稍稍定下心来,口舌也利索多了。

“他们去咱们庄子上干什么?”穆彰阿冷声问道。

“说是要筹集粮食,可是他们没银子,说是要用鸦片烟来交换!撂下话儿了,说过几日就来收粮食。”邱大柱恨恨地说道,自打在天津庄子上主事儿以来,从来没吃过亏,没想到一遇上洋人,真是连闷屁也不敢放一个,又素知老爷一向强调洋人是惹不得的,是以连夜跑过来问主子的意思。

啪的一声,穆彰阿随手拿起书桌上的青铜镇纸丢到了地上,瞪着桌面儿半天不言语。

书房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书房,把跪在热地儿上的邱大柱给扑棱出一个寒颤。原来是严师爷到了,是个相貌清瘦的中年人,黄肤轻须,大冬天的手持一把纸扇,一派文人噱头。

他慢条斯理地关上门,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了,此时,轻轻一挥手,示意邱大柱下去,这才向穆彰阿躬身施礼,叫了一声老爷。

“你怎么看?”穆彰阿闭着眼问,脑子里似有个马蜂窝炸了营。

“此事有诈!”严师爷薄薄的嘴唇皮轻轻一抿,斩钉截铁地推断。

“哦?此话怎讲?”穆彰阿闻言颇觉意外,肿泡的双眼猛地一睁,射出两道凶光。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章入瓮

(周六,加更一章!)严师爷唰的展开纸扇,十分潇洒地挥了一挥,脸上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洋人虽然嚣张,却从没听说明着上门讨要粮食!前不久通州黎民社才闹出偷运粮食转卖给洋人的事情,这样闹将出来,洋人也觉得自己理亏,所以他们的那个洋教士虽然被软禁了一个时辰,到底也没有以此为借口生事!”

穆彰阿的脑子此时才安静了下来,循着严师爷的思路想过去,虽然一向都十分畏惧触碰洋人的事情,此事却直接牵涉到自己,不得不强迫着想个清清楚楚,理出个头绪来。

在穆彰阿的印象中,洋人的世界里充满了未知与匪夷所思,不是穆彰阿那颗抱定祖宗家法、靠全面立体琢磨主子心思的、腐朽僵化的脑袋所能理解!向来习惯的思想方法与行为模式,一遇到洋人的问题,立刻不堪一击,因为人家不跟你蘑菇,只靠枪炮说话!

不就是想开几个通商口岸吗?不就是想往大清卖鸦片换银子吗?只要答应下来,似乎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就像即将溺水之人,穆彰阿找到了一个对付洋人的,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那就是妥协、投降,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也许,是上次那船粮食没有得手,所以情急之下闯到咱们天津的庄子上?”穆彰阿疑惑。

“必定是这样,否则实在难以解释!或许只是那个菲利普无法交差,情急之下想出的补救之法!”严师爷立即加以肯定。

“早晓得,上次那船粮食坚持送给洋人就好了,何来今日飞来横祸?”穆彰阿两道虬结的花白眉毛蹙紧成一团,有些咬牙切齿。一船粮食不算什么,关键是这洋人的祸事一点也惹不得!

“大人,此事宜速速处理,否则夜长梦多,只怕传扬开来更不好办!”严师爷扇子一收,斩钉截铁地谏劝道。

“说得有理!就这么办!”穆彰阿决心一定,朝门外大叫一声,“来人,叫邱大柱!”

片刻,邱大柱麻利地跑了进来,跪下听候吩咐。

“此事可有外人知道?”穆彰阿严厉地问道。

邱大柱赶紧叩了个头,肯定地回道,“事关洋人,小人不敢大意,除了庄子上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小人来的时候也吩咐过,不得走漏了风声!”

“嗯!”穆彰阿满意地点点头,恢复了朝堂之上惯有的威严与从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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