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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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四阿哥脸色尚佳，宫慕久心中舒了一口气，悄悄打量着旁边这位翩翩佳公子，不知这位九公子到底何许人物，竟能左右四阿哥的情绪，心中暗暗警惕。
一众人等入席，徐瀚锦却乐呵呵地朝着九儿直拱手，说道，“九公子心思果然活络，您给我的那份清单已经差府中上海铺子里的伙计去打探行情了，别的不说，只这一道冰激凌在上海租界里就必定能够一炮而红！光是那些洋人的生意就有得做。”
上海道台宫慕久却是就跟洋人打交道的，嘴上奉承着，心里却是不屑，徐府如此厚重的身家，怎会陪着一个阿哥身边的清客玩儿起几道零食小吃的生意？简直胡闹！
九儿似乎明了诸君心意，笑道，“不过是小打小闹本小利薄的生意，不过好叫徐爵爷知道，那另一页上的包装行销手法才是重中之重！改日，我还得跟您府上铺子里的管事伙计说道说道，把这小生意做踏实了。”
徐瀚锦直到此刻一直只当陪着钓鱼的事情，陪笑着一路打哈哈儿，面上很认真地都应承了下来。
九儿眼波一闪，看向四阿哥提议道，“不如我们这个与徐爵爷合资的食品百货商行，就在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个开户吧，也好赚个头彩！”
“嗯？好！好！”四阿哥本以为九儿的食品百货商行是胡闹的玩意儿，没想到竟要做大清国民银行的第一位客户，不禁抚掌赞许。
徐瀚锦更是激动不已，噼啪鼓掌。没想到九儿下面说的话，更是让人弹眼落睛。
“乔大掌柜，”九儿看向陪席的乔万峰，笑意盈盈地询问道，“您看我们这第一位在大清国民银行开户的客户，符不符合贷款条件啊？”
乔万峰已经被任命为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任大掌柜，这两天一直与各位股东一同制定经营细则，贷款事宜便是九儿建议的，落实了各项细节之后，立刻被全体股东接纳成为大清国民银行今后的主营业务，听得此问，立即郑重回答道，“自然可以，只是依据制定的经营章程，需提出与贷款金额两倍以上等值的抵押财物方可。”
徐瀚锦脸上一怔，奇怪地看着九儿，脱口问道，“九公子，这开具一家食品百货商行能花几个钱，您不必提出贷款。”他之前就打算自己一方出足了资本金，只要九儿肯入股就成。
九儿笑着解释道，“我们既然组建了这么一家商行，又是大清国民银行第一个客户，何不把这头一遭贷款业务也做了，给其它客户做个示范呢？毕竟是个新鲜事物，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啊！是！九公子所言极是！这抵押物我来出就是！”徐瀚锦自然愿意，连资本金都不用出了，心里思忖着这六四分账是不是该倒过来才对。
“这岂不是在做当铺的营生？”上海道台宫慕久听明白了，惊诧地问了出来。
乔万峰立即回答道，“回禀道台大人，确实是类似，此次组建大清国民银行，主营业务不仅仅有原先钱庄行使的功能通存通兑，还增加了当铺的抵押贷款功能，甚至九公子还提出了日后待业务稳定以后，发型纸币的功能。”说道此处，乔万峰已经红光满面，尽管当初讨论这项提议之时大家都敬畏不已，直到如今复述起来，仍是激动不已，以毫不掩饰的崇拜的目光看着九儿。
这幅画面实在有些滑稽，一个须发斑白的久经商界沧桑的老者崇拜地仰望着一个连唇髭都没有的年轻人！
宫慕久惊愕得半天没合拢嘴，再打量起九儿的眼光便全然不同了。
九儿趁热打铁，立即向宫慕久一拱手，说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求道台大人相助。”
“呃…。。九公子客气！请讲！”宫慕久一怔，赶紧客套一下，虽没有人明着介绍，但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九公子与四阿哥关系不一般。
第一卷九儿 第四十一章圈地
“道台大人在上海与洋人周旋日久，要论大清官场上谁最了解洋人的贪婪本性，无人能及道台大人，想请大人出面拉拢洋人到我们的银行来光顾！”九儿眼光如矩，来之前，早已了解到宫慕久其人，几乎独自在与上海的整个西方列强阵营对抗，尽其所能保卫着上海的权益。
“这岂不是与洋人方便？”宫慕久迟疑道。
九儿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看着对面的跑马场，沉声说道，“国门开放乃大势所趋，彼进我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说起来，我们落后甚多，毕竟还是我们占了更多便宜。”
九儿伸手指着对面的跑马场，恨声说道，“你们看这些洋人行事，手笔不可谓不大，银钱往来十分不便，他们的银行迟早会开进来，而我们大清的钱庄却因各地匪患已有过半破产。不如我们主动开设银行，立好规矩，名正言顺地去赚他们的钱！”
宫慕久抚着山羊胡，缓缓点头，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难道洋人要贷款，咱们也贷给他不成？他要再像建跑马场一样圈地呢？”
“自然贷给他！”九儿眼睛闪耀着亮光，“大清国民银行组建的目的，就是要筹集资金开办我们自己的工厂、西学，最多二十年，我们的经济实力，我们的武器装备一定能迎头赶上！到时候，他们西洋人只能是来帮助我们大清繁荣昌盛的投资客、过路人而已！”
宫慕久忍不住抚掌称善，“洋人每每以自由通商为借口，强行要求我大清开埠，我们总是被动地答应条件，被枪炮轰开国门，却还要承担战争赔款，与其这样，莫若我们主动制定好条款，让洋人自投罗网来繁荣我大清经济，提升我大清科技！巩固我大清国防！让西方列强再也无法以武力威胁我大清！良策！实乃良策！”
四阿哥在旁边听着，完全插不进话，却也激动不已，一时盯着九儿，一时盯着宫慕久，为了两人描绘的前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的目光投向对面规模宏大的跑马场，未来帝王的一颗心从未如此自信过。
“二十年？”宫慕久抚着胡须不太敢相信，他身形瘦小，刚刚年过知天命之年，却已经满脸皱纹，着官服顶戴，被跑马场的背景一映衬，形象显得十分古板迂阔。就是这么一个小老头似的人物，却在没有朝廷支持的情况下，自道光二十三年上海开埠之初，便独自与洋人谈判周旋至今，竭尽所能拖延时日，尽可能减少损失，对朝廷不可谓失望日久。
四阿哥看着宫慕久，两眼炯炯有神，语气坚决地说，“大清国民银行所筹集到的款项，除了维持业务之外，将定期资助年轻人赴英国法国留学，两年一批，第一批学子已经在挑选之中；对于国民兴办工厂的先行者，银行将给予免息贷款优惠。仅仅一家国民银行远远不够，我们要再办银行，尽可能地吸纳资金，将钱都用到兴国利民的大事上去。二十年太长，我们只争朝夕！”
一席话说得群情激动，个个摩拳擦掌。
席毕，九儿请四阿哥先去道台府暂歇，自己却请徐瀚锦做向导，邀那三位一直作陪的江南豪门的家主作陪，要将跑马场周围的街面去逛一圈。
三家江南豪门的家主，这些天恍若进了学习班儿，每天都有大量的新思想在头脑中碰撞，既害怕吃亏又害怕丢了机会，心中斗争得厉害，但是对于四阿哥未来龙主的信心是极其坚定的，对于九儿的认识也是日新月异，佩服得紧。不过，此刻要叫他们听从九儿的建议，入伙做点什么事，他们所关注的必定是九儿将来的身份。
九儿既是一系列大事背后的策划组织者，对四阿哥的决断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所有参与其中的豪门大户早已背地里将九儿的情况摸清楚了，所有人都极其确信，九儿将来的路只有一条：陪伴四阿哥入主紫禁城！这才是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最大的信心来源！
三家江南豪门：
苏州曹府，丝绸织造商，家主曹邺，族中几十处缫丝作坊历经百代儿不衰，更有数量极其庞大的丝绸锦缎织造佃户，每年丝绸锦缎的出产不仅供奉宫里，也还有些余力供应国内高端用户的批发业务。九儿一听他们的经营架构，便知以作坊的形式来说，他们的生产值已经到顶了！
是以在交谈时，九儿随口提及洋人的缫丝工厂规模及产量，曹邺听得眼睛发亮，几乎像漆黑之夜的狼眼一般莹绿，立时索要技术之法，九儿却许了他一个名额，出国深造学习织造机械技术的学子名额。
杭州范家，世代经商，家主范祁，族中一座钱庄，资本金号称五十万贯；另有当铺数十余家，绸缎庄十余家，拥有杭州城内房产铺面无数，族中子弟经营各类商贸不计其数，却是最惶恐的一个。乱世将至，钱庄当铺生意受冲击极大，设在安徽的铺子甚至因捻党暴乱而被过路的官兵哄抢，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正瞪大了眼四处寻找出路。
南通杨家，本是历代盐商，后来主业没落，机缘巧合，做起了造船的营生，积累半年，隐隐有私营造船业主翘楚的声势。九儿得悉他家资料时，如获至宝，这是唯一一家九儿欲苦心拉拢，并会全力支持其主业营生的一家。
九儿想拉他们入伙的，却是房地产生意。
第二日。
“什么？”三位家主一听完九儿的提议，手上都拿着一本九儿发给他们参考的新公司业务经营章程，个个儿目瞪口呆。
“三位大当家的辛苦了半天，跟着我将这上海滩逛了这么一大圈下来，有何感想啊？”九儿抿嘴一笑，前一日带着他们沿花园路到后世的外滩，将英法租界以西以北的地界逛了个遍，着实都累坏了。
九儿却越发自信，原来那花园路便是后世的南京东路，时称派克弄，是因为今年新圈地的跑马场而被行人游客渐渐踩出来的一条新的小马路，以西便是后世的人民广场区域，目前还是平民区，到处是民居棚户，连日后有名的石库门都还没出现。
见三位家主脸上表情各异，有跃跃欲试的，有瞻前顾后的，有绷着脸不敢露怯的，九儿也不再等他们说话。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九儿身着男装，头戴绿玉点缀的便帽，腰上一根玉坠丝绦，看上去英姿飒爽，四阿哥却是今天的配角，只现身给九儿仗势的。
九儿食指一立，果断地说道，“大清门户开放，上海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日后的发展将是翻天覆地的，而且这个日后，指日可待，我敢断言，不出三五年，这个跑马场周边的低价少说也会翻上一番！”
说到这里，九儿眼波一闪，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的提议是：由大清国民银行认股两成，你们三家各认股两成，另外两成嘛，由四阿哥与我联合私人认股，组成上海房地产投资股份公司，圈地目标嘛，便是昨日里带诸位去看过的地段，不久的将来，类似对面这样的跑马场之类的大手笔，便会出自在坐诸位之手，诸公意下如何？”
一听股份构成里面竟然有四阿哥私人认股，三位家主一脸震惊，不敢再有任何犹豫，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
“哈哈哈哈！好极！好极！”四阿哥爽朗的笑声立时响起，眼看着一桩好买卖再次被九儿的巧舌如簧拿下了，四阿哥看向九儿的目光，充满了无论如何掩饰不住的激赏和爱慕。
其实，四阿哥一介清水阿哥，哪里有如许多的身家？只因九儿在实施这一些列的霹雳手段之前已经明言，无须四阿哥拿出半分银子！
不仅无须四阿哥拿出半分银子，便是大清国民银行朝廷认股的三成也无须支出任何成本！更何况，御前大臣载垣已经声明过了，“国库没钱！”
在启动一系列筹资计划以前，九儿分别为大清国民银行和房地产公司各拿出了一个五年经营计划书，请出户部几路账房高手，反复测算流动资金的使用预期，制定了一个在库资金警戒范围，凭着这个数据资料，确定了各个民间股东出资的金额。
仅仅这些到账金额已经足可以支撑业务流通，朝廷无须拨付任何资本金到账，九儿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做的就是无本儿生意！而这一桩无本儿生意的重点，便是四阿哥的身份！
组建房地产公司更是如此，六成股本足够流通运转，国民银行可以象征性地到账两三成，而四阿哥与九儿的私人出资，简直开玩笑嘛！试问有哪位股东胆大包天，敢催着未来的国主打开私人的腰包？九儿存的更是明火执仗的心思！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四阿哥当时听完，便点评了这句话，而一向睿智的杜先生，在全新的商贸概念跟前，全无了往日的潇洒与敏锐，却无论如何嗫嚅了半天，没敢把“胡闹！”二字骂将出来，似是而非之间，还剩下些直觉，似乎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偷天换日之计，对于四阿哥是极为有利的！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杜先生闭嘴了！
无论学究还是真龙，谁也没记起来去质疑：这全盘计划实际上惫赖无耻之极！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