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独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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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园丁孙晨在大厅里修剪选好的花,将刺小心的剪下去。管家的孙女关灵周末过来,在玫瑰里挑了一枝。凑过去问:“那个陈忆荣有没有找过你。”孙晨奇怪:“找我做什么,我种的花少爷很满意。”管家叫陈忆荣少爷,他们也全都跟着叫。关灵打了他一下:“没意思。我是看你长得好看,陈忆荣跟男人的,这里就你一个还顺眼。”孙晨听懂了,脸上的笑全没了,冷淡的回复:“我还要工作,关小姐去其它地方玩吧。”关灵不满:“问问能怎么的啊,我还没见过他呢。我爷爷给你开公子,你竟然这么和我说话。”孙晨把她手里那枝玫瑰拿了回来:“第一,你在别人的房子里议论主人,很不道德。第二,给我开工资的不是你爷爷,是陈忆荣,你爷爷也只是他的工人。第三,你不是这里的大小姐,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叫你出去。”关灵咬牙,去抓那些玫瑰。孙晨快手的拿开了。关灵大怒:“你混蛋,你不要脸,你原来怎么巴结我的……”孙晨无奈:“我是追求过你,可我已经发现我们不合适,幷且你也没有答应。”关灵气的哆嗦:“别以为谁稀罕你,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是我没白长眼睛。你一定和陈忆荣一样是变态,臭不要脸,让男人……”孙晨用力推了她一把:“是个女人我都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么出口成脏的。你比谁高贵。”关灵冲上去和他厮打:“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爷爷说陈忆荣就是男狐狸精。什么少爷,是男……”孙晨不能打她,用力捂住她的嘴。
玄关那边有人说话:“别捂,让她说,我想听听他们家里是怎么说的。”声音很大,里面有不容忽视的怒气。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孙晨松开手,才要回头,先看见了二楼台阶上的陈忆荣。急忙尴尬的笑了一下,又觉得笑的不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关灵也看见了陈忆荣,咬了咬唇。陈忆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听见还是没有听见。只是对着玄关处微微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
孙晨这才去看才进来的人,第一眼就感觉倒对方身上不容忽视的气势。关灵显然也楞了,过了一会才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郑元海笑了一下,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的架起腿:“管家的孙女是么,去通知你爷爷,他被郑氏解聘了。忘记了向美丽的女孩子做自我介绍,我是郑元海。”
关灵当然听过这个名字,露出了畏惧的神色。郑元海习惯的下命令:“请这位小姐出去。”孙晨过来拉关灵。关灵挣扎了一下:“郑先生,不关我爷爷的事情。”郑元海点燃一枝烟,没有说话。关灵做惯大小姐,实在不会求人,都到了门外,才放声大哭,不知道能博得谁的同情。
陈忆荣走下楼来,郑元海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该换一换。”陈忆荣也拿了一枝烟点燃:“她爷爷也做不了多久了。”郑元海向后依在沙发上:“我这段日子一直在这边,忙完了事情过来看看你。忆荣,你瘦多了,做人随遇而安,别总和自己为敌。”陈忆荣轻轻吐出烟雾。郑元海看着他:“我秘书黄亚,你见过的。”陈忆荣点头。郑元海接着说:“小姑娘有意思,她上次看你去签字。回办公室兴奋了一天,说烟只有在你的手指里,在不辜负化为灰烬的命运。”陈忆荣失笑:“替我谢谢她。”
郑元海笑着摇头:“我可不敢,怕她来纠缠你,这丫头能力一流,唯一毛病是好色。”陈忆荣问:“吃过饭了么。”他与郑元海接触不多,倒有难得的和平。郑元海也是郑家对他的存在唯一能保持心平气和的人。郑元海伸了下懒腰:“不饿,就是累的厉害。我想在这边住几天。这半年一直忙,现在才算有点空闲。”陈忆荣点了点头:“先上楼休息一下,怎么不让门卫通报。”郑元海弹了弹烟灰:“想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老关越老越胡涂。”皱了下眉,伸手按住胃的位置:“还真的饿了。”
陈忆荣吩咐人准备午饭,郑元海聊了些公司里的趣事。郑氏的掌门人光临,一众工作人员,个个小心翼翼。陈忆荣没吃多少东西就告辞上楼去了。管家恭敬的进来,鞠躬:“大少爷。”郑元海点了点头:“老关,你为郑氏做了这么多年,岁数也大了。还是回美国养老去吧,你孙女我会给她办转校,和你方便照应。”老管家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大少爷,我在这边做了四十年,我……”郑元海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所以更应该享两年清福,郑氏绝对不会亏待老臣子。好了,我先过去休息。”
孙晨在园子里侍侯他心爱的花草,想着郑元海的气势。男人就是要活成那样才算男人。管家微微有些踉跄的走出大厅。孙晨看着不大对,过去扶住他。老人流下泪来。孙晨劝他:“年纪大了,不做了也挺好,四处旅旅游,不用总守在一个地方。”老人推开他的手,挺直腰板:“其实我早就想退下去了,老爷在的时候要求高,新来的人他都不满意。现在也该休息了。双手背在身后,皮鞋踩在地上一步一响的走了。别墅的工作人员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换的差不多了。新来的是郑元海专门送去英国受训的一批人。严肃周到敬业。孙晨与厨师被另眼看待留了下来。
郑元海敲了敲陈忆荣的门,意外看他微红的眼睛:“年轻人要注意锻炼,否则过了三十,有你苦头吃。晚上熬夜,白天睡不着又没精神。。”彼此都不尴尬的岔开话题。郑元海在沙发上坐下:“吃完饭和我去骑马。”陈忆荣挑起一边眉毛。郑元海笑:“我记得你最喜欢马,小时候你去农场玩,骑马绕到天黑。害我们好一阵找。”陈忆荣拿了件外衣穿上。郑元海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他有种让人不自觉服从的力量,与郑祖辉一样。陈忆荣过去坐在他身边。郑元海胡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终于长大点了。”没人和陈忆荣说过这样的话,母亲视他为金钱来源,周围人以为他刀枪不入。长长的睫毛飞快的颤了颤。
郑元海当作没看见,转身望着窗外:“多希望我也可以回到十九岁,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老了。”陈忆荣熟练的拿了一枝烟点燃:“三十不算老。”郑元海闻到烟味:“以后别吸了,这玩意不好。”陈忆荣架起修长的腿,向后侧依在沙发上:“这是我唯一娱乐。”郑元海坐在窗台上:“我这个专家有更好建议。”陈忆荣闭上眼睛:“假如专家戒烟的话。”郑元海感受着身后吹拂过来的风,陈忆荣喜欢自然风不喜欢空调。花香隐约从窗外散进来,郑元海过去把陈忆荣手里的烟拿出来,按灭。
“专家今天开始戒烟。”
第五章(一)
杜美娟颇未犹豫,顾维扬聪明的没有催促,等了好半天她才开口:“忆荣的妈妈是我家的远方亲戚,按辈分算是我的姨妈。因为长的漂亮,嫁了个有钱丈夫。也不怎么和我们这边的亲戚来往。姨夫是个很斯文有礼的人,逢年过节还惦记着我们。姨妈只关心衣服漂亮不漂亮,项链昂贵不昂贵。姨夫大多时间也只管他自己的那些东西。家里请人照看忆荣。姨妈嫌请外人贵,姨夫又担心外人看孩子不用心。后来就让我妈妈去看护忆荣。我妈妈很喜欢他,对他非常的好。姨妈他们放心下来,渐渐的也就不怎么管了。妈妈有时候把他带到我家来。”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显然是在回忆当年。顾维扬看她脸上的痛楚神色,心里微微发酸。杜美娟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姨夫家坐吃山空,姨妈急着改嫁了。忆荣跟着姨夫,日子一天天不如从前。后来姨夫又生了一场大病,人就没了。姨妈带着忆荣过了两年,她大手大脚惯了,买钻石,眼睛都不眨一下。把忆荣带过去的那份姨夫留给他的钱也花的光了。后嫁的丈夫受不了她要离婚。她不依不饶的带着孩子闹到了公司去。”
杜美娟提到陈忆荣的母亲,厌恶的皱了皱眉,很快又陷入回忆里
“郑祖辉很大度的接待了她,后来又打电话邀请她。她去了几次之后,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看上了她。再美丽能怎么样,人老珠黄。郑祖辉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美国,把忆荣留下来给他做义子。她也想了很久,终于选择了把忆荣留在郑家,带着钱和小儿子走了。”
顾维扬听她声音渐渐哽咽,倒了杯水给她,杜美娟接过去,感受那水的热度,仿佛要从水里汲取一点温暖,没有喝下去。
“忆荣去了郑家之后,我一直没有再见过他。过了两个月后,他来找我们,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那么冷的天,他身上没有钱,没有帽子,没有手套,在外面不知道走了多久。人都冻的僵了。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缓过来。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后来求我妈妈收留他,就住在我们家里。
我爸爸过世的早,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早当他是我的弟弟,我们家的孩子了。可是我们很穷,他怕我妈为难,去唐人街的餐馆里刷碗。郑家很快找到了他,他不肯回去。郑祖辉走的时候说,忆荣要是想回郑家,除非跪下去求他。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有当真,第二天,餐馆的老板劝他回去,原来郑氏已经放话说忆荣是不听话离家出走的。郑氏是黑社会漂白的公司,影响力很大,没有人敢不听。何况雇一个贫穷的留学生也很便宜,没有必要冒险用未成年人。我们和他说,就在家里,不用出去工作,等过几年,郑家也就忘记了这回事。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家的玻璃全被人砸碎了,我们三个吓的抱在一起,心抽搐的跳。报了警,可是什么用都没有。我男朋友是唐人街修理空调的技工,在街上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这个世界,无论你在哪里,如果你觉得你自由而安全。只有两种可能,你强大的没人能欺负,或者你根本得罪不到能欺负你的人。顺境里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朝不保夕的恐惧。我们都看得出他怕的厉害,姨妈这时也打电话回来,让他赶快回郑家去。说她们母子在澳大利亚被人抢劫,身无分文等待救济。”
杜美娟扶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顾维扬一生顺水顺风,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恐惧。深冬的夜里,被母亲出卖了的孩子和贫穷的母女,被砸玻璃的声音惊醒,是一幅什么画面。
“忆荣在我男朋友第二次被打之后走了,再也没有消息。我们不敢报警,跑去郑家找。郑家的下人说小少爷不见客。后来郑家的大少爷来给了我们很大一笔钱。我妈妈不要,说我们再穷,孩子不是卖给你们的。郑家的这位大少爷很会说话,态度也好。他说忆荣在外面跪了一夜,郑祖辉才肯重新收留他。这笔钱如果不要,怎么对得起这可怜的孩子。我们拿钱做些生意,以后也方便亲戚走动。即使不要,陈忆荣也不会再回来了,何必让他永远不开心。”
杜美娟说到这里,望向顾维扬:“那年冷的厉害,这么多年也没有那么冷过。我和妈妈也被人辞退了,郑元海介绍了合伙人跟我们开店。饿死不食嗟来之食,说的好听。我只明白真要饿死了,亲生孩子都有人吃。”
顾维扬苦涩的开口:“他不肯告诉我。”杜美娟冷笑:“他告诉你做什么,让你伟大的原谅他?施舍他?”顾维扬没有说话。杜美娟毕竟不是狠心的人,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忆荣去了哪里,我知道他不愿意我说这些。可我更不愿意你不明不白的糟践他。”将随身带来的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照片。顾维扬接了过去。有几张是陈忆荣小时候,大大的眼睛,对着镜头璀璨的笑。他从来没有看过陈忆荣这样开心,楞了一会,才往后翻。少年的陈忆荣站在园子里,背后是洁白的楼房,简约到了极点,也美到了极点,房檐上甚至挂着一只翠鸟。陈忆荣正在看喷泉,洁白的水花在阳光下闪耀,溅的他一边袖子湿了。还有几张,也是这个背景。杜美娟喝了那杯水:“照片上的房子在瑞士,具体位置我没有问过。听说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中东的一位酋长,郑祖辉费了很多手段才买到手,送给忆荣做十七岁生日礼物。照片也是那个时候拍的。”
顾维扬郑重的收了起来,杜美娟自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几张磁卡:“这是忆荣放在我这里的,你去他住的那边找找,也许会有线索。”顾维扬接过来:“谢谢你。”他无话可说,在这样透彻锐利的女性面前。他所有自以为是的骄傲荡然无存。
没有了主人的房子空旷的存在着。天花非常的高,可以看出郑祖辉的喜好。顾维扬想起那天在这里找到陈忆荣的狂喜,坐在二楼走廊的沙发上,想着陈忆荣那天给自己裹伤。心里一阵阵涩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