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行医记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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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红宫装的宫女从里面碎步走出:“秀娟,怎么了?”
那秀娟走上一步,把一个银锞子塞进碧莲手里,拉着她走到一个僻静角落:“贵妃娘娘今儿本想来未央宫气气皇后娘娘的,可半路上却遇到了武靖侯世子,送着一位老大夫和他的徒弟出宫。贵妃娘娘想要把那老大夫和他的徒弟带回长乐宫……”
“带回长乐宫?”碧莲笼在衣袖里的手摸了摸那个银锞子,心里估量着分量:“你们家娘娘又想玩什么花招?”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那武靖侯世子出手阻拦了,还把贵妃娘娘面前最得脸的内侍给抽了几鞭子。刚刚娘娘派我来打探,看那老神医和他的徒弟到底是什么来头,特别是那个小徒弟,听紫玉姑姑说,见着像个女的……”秀娟皱了下眉头:“贵妃娘娘大概害怕是皇后安置个美貌女子在未央宫来替她争宠?”
“没有的事情,那个真是老神医的徒弟。”碧莲望了望四周,小声贴着秀娟的耳朵说:“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不是贴身服侍娘娘的,但我知道那老神医就是为皇上治病的那位,本事好得不得了,今日他来看诊过,娘娘现在就说头不疼了。”
“真的这么灵?”秀娟睁大了一双眼睛:“难怪说是神医!”
“是呢,娘娘重重的封赏了他,把那对和阗玛瑙玉镯赐给了老神医的徒弟……”突然,碧莲停住了,惊讶的说:“玉镯……”
秀娟眼睛里也露出一丝惊喜的光彩:“那老神医的徒弟定然是个女的,要不是皇后娘娘怎么会赐一对玉镯给她!”
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秀娟觉得自己胳膊一紧,紧接着身子被提了起来,抬头一看,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站在面前,另一个手里抓着碧莲:“大胆奴才,竟敢吃里扒外!”
碧莲脸色一片灰败,手里拿个银锞子也已经滚落在雪地里,战战兢兢的说:“两位大人,我们只是同乡闲聊而已,望大人明察!”
“宫里有规矩,禁止宫女内侍之间私自来往,别的不说,就是这条宫规犯了也不得轻饶,进去见娘娘再说!”抓着碧莲的那灰衣人用脚轻轻一勾,那银锞子就飞了起来落入他的手中,雪地上扬起一片如烟雾般的细碎的雪花末子。
碧莲和秀娟被押进未央宫的正殿时,梁皇后正坐在软榻上,许允炆捧着刚刚煎好的药,舀起一小匙,细心的吹着气儿。
“玄黄,玄武,怎么了?”看到两个暗卫押了两个宫女进来,许允炆把药碗搁在茶几上,站起身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母后,这个不是你宫里的宫女吗?”
“回禀皇后娘娘,刚刚属下见着这两人鬼鬼祟祟在后墙说话,期间谈到长乐宫、贵妃娘娘,这个宫女还塞了一个银锞子给她。”玄武走上一步,把银锞子呈了上来。
“碧莲,你说说看,这是何人?为什么要塞银锞子给你?”梁皇后眼风凌厉的扫过跪在那里的碧莲:“我素日里待你也不薄,为何你却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
碧莲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娘娘,奴婢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情,这秀娟是奴婢的同乡,她只是奉命来打听今儿给娘娘治病的老神医和他那个徒弟的事情,背叛娘娘的事情,碧莲是万万也不敢做的。”
“哦?你不敢做背叛我的事情?那你为何与这贱婢私下勾结?”梁皇后站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秀娟面前,然后停住了脚步。
那脚步声本来是慢腾腾的,似乎踩在秀娟的心上,一点点的沉陷下去,当脚步声戛然而止的时候,秀娟似乎有了一种绝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贴在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觳觫起来,眼泪珠子迸射在未央宫长毛地毯上,很快就被鲜红的牡丹花纹给吸收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痕迹:“娘娘,饶恕奴婢罢,奴婢也是不得已的,若是不来,紫玉姑姑肯定会变着法子收拾奴婢的……”
“糊涂东西,紫玉姑姑会收拾你,难道我们家娘娘就不会?”绣春姑姑走上前去,踢了秀娟一脚:“你仔细想清楚,这宫里究竟是皇后娘娘大还是贵妃娘娘大!”
“当然是皇后娘娘大,贵妃娘娘怎么能比得上皇后娘娘!”秀娟听着绣春姑姑这话,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向前爬行几步,匍匐在梁皇后的脚下,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求娘娘给秀娟指条生路!”
“倒是个伶俐丫头,看着你这模样儿,我倒也舍不得害你一条性命了。”梁皇后很满意的看着秀娟惊慌失措的把自己的身子所成了一团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微微一笑:“我也不会叫你为难,你只消隔几日就把魏贵妃都见了些什么人告诉碧莲就可,当然,知道得越详细就越好,如有什么困难,你还可以在长乐宫的那棵大香樟树下做个记号,长乐宫里自然有人接应你。”
听到这话,秀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长乐宫里看来有不少皇后娘娘的眼线!还是皇后娘娘技高一筹,不声不响的就安插了心腹在长乐宫里。魏贵妃一直想在未央宫里插人,可是始终不得要领,未央宫竟是铁桶一般紧密,滴水不进,早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搭上碧莲这条线,使了不少银子才知道一些皮毛消息,看起来自己改投了皇后娘娘才是正经出路。
秀娟打起精神来应了一声:“是,奴婢定会留心,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
梁皇后坐回软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绣春姑姑,你且把秀娟从后门送出去,这个银锞子就赏了秀娟罢,自己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若是今日的事情透露了半点风声,你自己就小心着罢!”
那个银锞子抛在了秀娟的前边,她抖抖索索伸出手摸到那团闪亮的东西,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点的滚落在手臂上:“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现在就回长乐宫去。”
“回去可知道怎么说?”梁皇后不紧不慢的又说了一句。
“奴婢回禀贵妃娘娘,说那老神医真是给皇上治病的那位大夫,他随行的小徒弟是个男的,并不是女儿身。”
“倒也机灵。”梁皇后挥挥手:“绣春姑姑,你且送她从后门出去。”
等秀娟的身影消失以后,梁皇后笑着对伏在地上的碧莲说:“碧莲,你起来罢,做个戏儿也让你跪了这么久,可觉得委屈了?”
碧莲并未依着梁皇后的话爬了起来,只是低着头说:“奴婢不觉委屈,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为了帮娘娘收伏一个能用的人,奴婢跪得再久些又何妨?”
梁皇后看了看碧莲,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只可惜你父亲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
“娘娘!”碧莲的眼泪珠子滴滴落在交叠的手背上:“奴婢的父亲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才能出狱的,否则早就死在大狱里头了,他出来以后还是过了半年舒心日子,走的时候也没遗憾,娘娘不仅准了奴婢的假去给父亲送终,还给了烧埋银子,娘娘的恩情,奴婢一家都是记在心里,感恩戴德不敢相忘!”
“好孩子,起来罢!”梁皇后点了点头:“玄黄,快把碧莲搀起来。”
玄黄脸上一红,弯腰下去把碧莲搀扶了起来,碧莲跪得久了,膝盖处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发晕,玄黄赶紧扶稳了她,眼里露出一丝怜惜。
“碧莲,你回后边去好好休息着,玄黄玄武,你们退下罢。”
“是,属下遵命。”两人向梁皇后施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顷刻就不见他们的踪影。
“炆儿,你觉得苏太傅的孙女如何?”梁皇后一边喝着药,一边仔细观察着许允炆的表情。
“母后的意思?”许允炆心里砰砰直跳,难道母后也和他有一样的感觉,觉得那苏家小姐是个不错的皇子妃人选?
“今年宫里大挑,你父皇现在身体状态不怎么好,也不会选太多人充斥后宫,主要是想帮你们几个挑正妃和侧妃。魏贵妃那边早已在摸各府小姐的底细了,我们也不能落在她的后面。今日我看着这苏太傅的孙女倒是个不错的,只是不知她年纪到了没有,看上去形容尚小。”
许允炆听到这句话,突然泄了气:“苏家九小姐还够不上进宫入选条件,现儿还未满十三岁,进宫的年龄要求是十四岁上,十八岁下。”
“
那苏太傅家可还有适龄的女儿参选?”梁皇后也蹙了下眉头,竟然还未满十三,年岁差得远了,自己还急着想让炆儿快快成亲,早点生下皇孙,给他储君之位添上砝码呢。
柳德妃的那个大皇子,成亲都五年了,正妃侧妃纳了一长串,素日里除了去笼络朝堂大臣就是忙着和妃子们混在一处,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虽然播种勤密,却是颗粒无收,最近倒是听说他的侧妃有孕,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得下来,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但是那柳德妃明显的腰杆子挺直了许多,到处摆出一副张扬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就要抱孙子了。
魏贵妃的三皇子,去年纳了兵部王尚书的女儿为正妃,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喜信,这让梁皇后心里头又安稳了点。武靖侯府和镇国将军府都地位稳固,徐国公府又有隐隐约约向自己这边靠拢的趋势,朝堂上倒是形势大好,所以现在梁皇后最操心的莫过于许允炆的婚事。
梁皇后转头看了看儿子,他手里端着那个药碗,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疑惑的看了看许允炆道:“炆儿,你在想什么?”
“啊……”许允炆被梁皇后突然发问弄得一惊,药碗没有端稳,滚到了地毯上,一块灰褐色的药渍子迅速的蔓延,渗到了地毯里边,因此那鲜红色的牡丹花瓣有一个角似乎被风蚀了般,显出枯败的颜色。
“母后,那苏太傅家里应该有两位小姐会参选。”许允炆突然想到了那日梅花树下那个孤零零的坐着,表情清冷的女子,弹琴时那忧伤的神情,好像说她已经是大房的记名嫡女,肯定是会参选的?但这个念头闪过以后,他眼前出现的是润璃那落落大方的面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聪明睿智。
“母后觉得可以在这两位苏小姐里边选一位为你的侧妃,正妃之位给明珠那丫头,徐国公府今年有一位庶出的小姐也要来进宫候选,也可以给个侧妃之位。”梁皇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就这样,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都是有背景的,自然会有助力。”
一时间,未央宫里一片沉寂,只听到暖炉里的香料燃烧的时候偶尔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刺激着人的听觉,每一次细微的毕剥声响起,似乎就在眼前就浮现出一点红红的火星,明亮灼热,直直的刺到人的心里去。
、庆瑞堂润璃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我会静心写下去,欢迎大家捉虫子!
“怎么,炆儿?”梁皇后拨弄了下那管长长的指甲套子,轻轻的在紫檀木的茶几上敲了几下,咯哒咯哒响声在未央宫的正殿回旋着,一点点的响在许允炆的心底。
“可是;明珠喜欢的是虞城表弟;母后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为何还把她也考虑在其间?”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的事情罢?
“承平公主是你父皇同胞妹妹;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驸马也算出身高门;虽不是大房,却也有一定势力;明珠这丫头极得你皇祖母宠爱,娶了她无论如何是只有好处。至于她喜欢韬儿;只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一些臆想罢了;成亲以后自然也会收了心,一心一意的帮着自己的夫君了。”
梁皇后用手拍了拍许允炆的手,指甲套子缓缓的拖过他的手背,金属的甲套凉冰冰的,似乎触及了他的心底,一阵战栗。
许允炆听着梁皇后轻描淡写般,他的婚事就已经定了下来,不免有点失落:“母后方才不是说苏太傅家哪位九小姐不错吗?为何不等明年再定下她……”
梁皇后的眼睛缓缓扫了过来,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冷冽:“炆儿,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魏贵妃生的那个去年就已经成亲,只是他那个皇子妃肚子忒争气,一点点音信儿都没有。若是这次宫里大挑给他再选几位侧妃,指不定皇长孙就是落在他家了!你哪有时间去等明年?我可是一刻儿也挨不过了,巴不得明天就给你指个妃子呢!”
看了看许允炆失落的眼神,梁皇后把手放在许允炆肩头,语重心长的说:“炆儿,想成大事者,必须放弃儿女私情。那苏太傅的孙女离及笄时间还长,你得了储君之位后,自可再纳她为妃,多宠着些也是了。若是炆儿真心喜欢她,觉得对她有所愧疚,承继大统以后封她做皇后也足以弥补她了。”
听着梁皇后这话,许允炆这才开心起来,似乎看到万里江山如画,而他携着润璃的手在城墙上放眼欣赏着大好河山,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抱住了梁皇后的肩膀:“母后,还是你想得周到,炆儿按照母后安排行事便是了。”
看着许允炆这样子,梁皇后的心悬了起来,情之一字,能毁去太多东西,想要有所作为,需得做到“拔慧剑,斩情丝”,在炆儿没有把储君之位纳入怀中之前,要防止那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