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年之倾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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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们“意料之中”的,在我梳妆台的抽屉里,搜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内的白色粉末,经过多名太医的检验,证明与北堂旌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那毒毒性特殊,寻常服下,也就跟面粉似的,人畜无害,但一旦和着酒吞食,毒性立刻发作,若拖上个一刻钟两刻钟,那就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
老皇帝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二话不说就将我打进了天牢,连个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如今北堂旌昏迷不醒,我就等于是失去了在东离唯一的庇护,全国上下,想除掉我的人不计其数,以老皇帝为首。如今天赐良机,他们自然要在北堂旌清醒之前将我干掉!
就算北堂旌清醒过来后兴师问罪,木已成舟,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让死人复活,只有扼腕长叹了。
天下皆知北堂旌专宠于我,更不惜万金,从全国搜罗来所有的烟花,只为一夜燃放,博我一笑。
可他的真心,换来的却是我华夜“忘恩负义”的“下毒谋害”。
东离百姓本就看我是祸水妖孽,如今更是群情激奋,纷纷递什么万民书啥的,要求严惩我这个“凶手”!
所以我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白白做了个替罪羔羊,简直比那窦娥还冤呐!
只是让我很疑惑的是,北堂旌为人如此精明,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中了毒?
我被困在囚笼里不得自由,又睡不着,只好在狭窄的牢房内来回踱步。
天牢皆是用丈许的大石头砌成,除了精钢所铸的牢门,就是一扇小小的窗户,大概人脑袋大小,还密密地用两指粗细的铁条拦住,苍蝇都飞不出去,更遑论人了!
而我就被囚禁在这个铁笼子里,等着被人绑上断头台。
牢门外戒备森严,老皇帝甚至还专门调来了禁军看守,只准进不准出,生怕我逃走了。
被关进这天牢的时候,除了这身衣物,什么东西都没带,更别提那些御寒的裘衣。
牢房潮湿阴冷,本来就比外面冷上一分,如今我龙困浅滩,虽然有个暖炉勉强抵挡寒意,但终究还是浑身发冷,将自己身体蜷成一团。
外面天寒地冻的,刺骨的寒风从铁窗外呼啸着钻了进来,就算有个暖炉烤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桌上茶壶里的茶水,不多会儿就结成了冰。
我冷得瑟瑟发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一会儿是还在侯府和紫菀等人欢笑的情景,一会儿是风云卿温暖的怀抱,一会儿又是北堂旌嘴角染血昏迷不醒的模样。
事情怎么会突然急转直下,变成这样子的?
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的环节,被我给忽略掉了……
我正在苦苦思索,突然,铁铸的牢门传来咣当咣当的声响,似乎有人正打开铁锁。
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北堂清明缓步走了进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进来之后,看守的禁军就将牢门重新关上,这房间之中,只有我和他两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带着敌意看向北堂清明。
他冷冷一笑:“九公主出了事,皇兄现在又做不了主,我这个做弟弟的,表示一下对未来嫂子的关心,似乎也并无不妥。”
“……猫哭耗子……”我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听见我的回答,北堂清明脸上笑意更盛,往前迈了一步,抬头环顾四周,将牢房内萧条的模样尽收眼底,最后目光落到木桌上那壶已经结冰的茶水上,才开口道:“九公主身受万千宠爱,向来锦衣玉食惯了,身娇肉贵,而此处如此简陋,也实在委屈九公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我看得清清楚楚,懒得理论。
反正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如今身陷囹圄,连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该忍气吞声,还得忍气吞声。
见我不答也不理他,北堂清明倒也丝毫不以为忤,笑了笑,缓步靠近。
“真可惜,如今皇兄依旧昏迷不醒,不然九公主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他说,“连我这个做弟弟的,看在眼里也替皇兄心疼。”
说着说着,他竟然无礼地伸手捏住我下巴,将面孔抬了起来,正对着他。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将这么个美人儿冷出个好歹,岂不是暴殄天物?”
北堂清明这话这动作轻佻而且无礼,不复以前那种阴郁但沉稳的样子,倒像是故意为之,我心里冷笑一声,倒也不曾回避,正视着他,然后缓缓开口:
“毒是你下的吧?”
我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留意着北堂清明脸上每一分表情和神态。
冷不丁地听我说出这句话来,北堂清明也没有想到,倒愣了一愣,怔住了,过了会儿,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往上扬,露出个冰冷的笑容来。
寒意彻骨,也杀气彻骨。
“九公主果然聪慧过人,难怪皇兄会对你如此迷恋。”他冷冷地笑着,说道,“我也喜欢聪明的女人。”
我翻了个白眼:“少说废话,是你下毒要害死北堂旌的,然后栽赃给我,是也不是?”
这次北堂清明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缓缓松开了捏住我下巴的手,双眸精光湛湛,越加给人一种蛇的感觉,阴冷,而且狠毒。
他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也没指望能听到他的回答,当下自顾自地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你将那纸包给我,而且故意沾了点来吃,就是想打消我的疑惑。北堂旌好酒,将这个药溶在酒里让他饮下,他信任我,自然不会怀疑,只要喝下去,药性发作,我就是那弑君的凶手。而你也很小心,知道我并不相信你,也未必会乖乖听话,把这药给北堂旌吃,所以另外布置了人,毒杀北堂旌,不论是谁下的手,只要北堂旌中毒,必定会将整个皇宫彻底搜查,我有你给的这药,自然毫无疑问的,就成为了下毒的人。”
我一口气说完,最后补充道:“无论下毒的人是谁,我都是弑君凶手,证据确凿,无法抵赖。”
北堂清明倒是安静地听我分析,末了嘴角一勾,竟然露出个惋惜的神情来。
“真可惜。”他道,“你虽然聪明,把事情都推断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木已成舟,就算有回天之术也无能为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说中了,他确实是假装要帮忙的样子,然后把我弄成替罪羔革!
听他差不多都默认,我冷哼一声,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转身背对着他。
同时也不禁郁闷。
为什么自己总是后知后觉,每一次都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才能明白一切来龙去脉?真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
如果我能更机警一点,如果我能更细心一点,也许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可以避免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怎么还能改变结局?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居然是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含恨九泉!
我在暖炉旁坐下,北堂清明就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过,一双眼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正眼也不瞧他,将早已冻僵的双手探到火上烤了烤,觉得渐渐暖和起来,才又问道:“老皇帝要怎么处置我?”
北堂清明缓步走了过来。
“嘉麟九公主居心叵测,毒害皇上,判明日午时,法场斩首。”他脸上隐隐带着种狠毒的笑意,冷冰冰的。
早就猜到老皇帝肯定会趁机置我于死地,听到这个消息,我居然很平静,冷冷哼一声,懒得再和这个奸诈小人说话,转头一心一意地烤着火取暖。
身后,北堂清明忽然击了两下掌,同时,铁牢门被人打开了,似乎有人鱼贯而入。
我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去。
进来的是几个宫女,手里分别捧着狐裘锦衣、珠宝首饰等物,看起来很眼熟,都是栖凤宫里北堂旌送我的东西。
不知道北堂清明这奸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警惕地盯着他。
他笑起来,眼神依旧阴翳如蛇。
“九公主绝色无双,想必也不希望自己临死前披头散发吧?那样也会失了嘉麟皇室的体面,所以本王特意向父皇讨了个人情,让她们伺候九公主到最后一刻。”
我听了,也懒得再骂眼前这个无耻的家伙,反而笑得阳光灿烂,对着他甜甜一笑:“王爷大恩,本公主真是感激不尽。”
说来也是,每次我越是被逼到绝境,反倒越加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开心。
“不过不知道王爷是否就十拿九稳地确定,你皇兄不会在今夜醒过来?”说这话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越加甜美。
这次换北堂清明变了脸色。
对他来说,北堂旌永远昏迷下去,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北堂清明瞪了我很久,才阴沉沉地开口,挤出来一句话:“不妨走着瞧。”
说完,就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时间流走,是分秒也不停息的。
一想到自己第二天就要被砍脑袋,就怎么也睡不着,抱着被子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脱身,可不管怎么冥思苦想,都是死路一条。
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
冥思苦想到了最后,连太阳穴都想痛了,还是没想到什么法子能让我免于一死!
难道要我去苦苦哀求老皇帝和北堂清明不要杀我?
切!这点骨气本姑娘还有!
怕死归怕死,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活。
不过这样一来……活路就更加遥遥无望!
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海兰能及时出宫去联络康老四,想法子救人,或者干脆寄希望于上苍,让北堂旌能在明日午时之前醒来,那我这条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夜色越来越深,不管再怎么忧心如焚,睡意还是潮水般席卷而来,我实在熬不住了,闭着眼打了个盹儿,但似乎是才闭上眼的工夫,就被人用力摇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昨晚北堂清明带来的那几个宫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九公主,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什么时辰到了?
我一晚上没睡着,脑子晕乎乎的,像是被塞了好几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我无法思考,再加上长期以来的低血糖,更是稀里糊涂。
直到被那几个宫女强行穿上锦衣华服,挽发梳头,我才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本姑娘就要被绑上刑场砍头了啊!
一想到这节,低血压顿时不翼而飞。
死到临头,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挣扎。
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其中一个宫女伸指在我身上某处地方用力按了按,我立时觉得全身一麻,四肢也立刻酸软无力,有劲儿都使不出来,张嘴想骂,那人眼疾手快,又在我喉咙处一按,顿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任由宫女们摆布。
她们将我打扮好了之后,又用铁链将我双手铐住,其中一人伸手拍了拍铁门,外面的侍卫应声开门,然后将我押了出去。
我被制住了穴道,连动都动不了,等于是被半拖半拽出去的,随后,就被硬塞进一辆马车,用铁锁锁住,接着马蹄声响起,我知道,自己正在被送往刑场。
也是送往黄泉路。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一震,停了下来。有人跳上车,将我又从车厢里拉了出来。
外面,阳光刺眼。
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太阳倒是出来了,可之前下了好几天的鹅毛大雪,屋顶上、树枝上还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就算太阳出来,也依旧没有融化多少,反而更加刺骨的寒冷。
尽管穿着厚厚的锦衣,我还是冷得打了个喷嚏。
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扯住我双腕上扣着的铁链子,毫不客气地就往前扯,我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快走几步稳了稳重心。
唉,没法子,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本公主忍了!
身体两侧,禁军们戒备森严,列队将我围在中间,强迫着往刑场正中行去。
这时,我才有机会好好看了看要卸磨杀驴……啊,不对,是要将我砍头的地方,是怎生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高台上的敞殿,正中安置着几案,上面摆放了令箭等物,和电视剧上看到过的也没什么差别,往前大概10步的地方,用圆木临时搭建了一个亭子作为刑台,四面挂着一层薄纱,负责行刑的刽子手就手执钢刀,沉默地站在亭子正中。
四周,约两三丈的距离,都是禁军,一个挨着一个,围成环形,再往外,是用削尖的木头做成的栅栏,将围观的平民都隔在了外面。
我往那方看了看。
来围观的平民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也许是见我竟然转头看着他们,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然后是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当然,更多的是骂声。
“她就是华夜?”
“果然一副狐媚的样子,一看就是狐狸精,不是好人!”
“这种祸水,早就该杀了!”
“忘恩负义!辜负皇上那么宠爱她!”……
种种,种种,挡也挡不住地钻进我耳朵里。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众口铄金,我早就没了脾气,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便将脸又转了回去。
护送我的禁军将我拉到那亭子中,看样子,还要我跪下。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