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年之倾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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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旌知道我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还在排斥他,倒也不曾再对我做过什么,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这天天色甚好,连日的阴暗天气被灿烂的阳光一扫而空,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连人也不由得懒了起来,眯着双眼甚是舒服。
冬日难得好太阳,而东离地处北方,更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好天气。
我正坐在廊下晒太阳,北堂旌大踏步地走过来,见我眯着眼,被暖阳晒得昏昏欲睡的模样,朗声大笑:“快别睡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睁开眼看向他:“散心?又是御花园?”
“不去,没得惹些麻烦。”我说完,转过头继续闭眼享受阳光,可忽然间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北堂旌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不是。”北堂旌像抱孩子一样将我抱起,笑道,“我这次带你出宫。”
“出宫?”我倒唬了一跳,又怕自己重心不稳摔下去,条件反射地伸出双手搂住他脖子,却换来北堂旌一阵豪爽的大笑。
“你就快是东离的皇后了,难道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国家和臣民?”他似乎很享受我主动搂着他的姿势。故意转过脸来看着我,一双眼亮晶晶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是上了他的当了,可担心摔跤,又不敢松开手,只好尴尬地维持着那姿势,使劲将脸别过去,嘀咕道:“我才不是你的皇后……”
听我一再否认,北堂旌倒也从没生气过,只是笑嘻嘻的:“你呀,就爱闹小性儿。”
我翻了个白眼,把头转过去,却正好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略探头,就在我脖子上狠狠亲了口:“真是娇惯坏了,罢了罢了,谁叫我就栽在你手里了呢?狠心肠的小东西!”
他不管周围还有宫女等人在场,肆意地调笑,毫不在乎,我早羞得涨红了脸,咬着牙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可惜我心念刚动,北堂旌就像是猜到似的,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将我双腕紧紧扣住,动都动不了,然后,就这样抱着我大踏步地走出栖凤宫。
我更是羞窘得连头都不敢抬。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得到,无数目光像针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恶意和轻蔑,像是要把我的身体戳出无数小洞似的,如影随形。
更多的,还是嫉妒。
树敌并不是我的本意,但北堂旌毫不掩饰的宠爱,却成为了我如今四面楚歌处处皆敌的最大缘由。
我又羞又恼,北堂旌却并不以为意,抱着我堂而皇之地走到一处小院子里。
一驾马车正静静地在院子里等着。马车精巧雅致,挂着半卷的湘妃竹帘,拉车的两匹马儿通身雪白,极为神骏。
北堂旌将我轻轻放到里面的座位上,见我气恼的模样,低声笑起来,伸手打个响指,垂手静候的车夫会意,轻捷地跃上前座,长鞭挥出,马儿长嘶一声,拉动马车奔行而去。
车厢一角,小香炉里龙涎香的味道,随着淡淡的白烟缓缓飘散出来。车内案下放置着暖炉,将整个车厢都烘得暖意融融。湘妃竹帘放了下来,北堂旌怕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还将锦帘也放下了。
他伸手来搂,被我一使劲挣开去,他倒也不恼,只是笑着,翘着二郎腿,一双眼亮晶晶的,在我身上来回打转,看得我没来由一阵心慌,连忙转过身去,当作没看见的样子。
可即使背对着他,我还是能感觉到北堂旌的目光,是如何放肆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带着赤裸裸的渴求与情欲,简直有如芒刺在背,让人坐立不安。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相,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手挑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马车已经行到一处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青石砖墙,前面是座门,敞开着,隐约可见门外景色。
“出了这宣德门,就算是离开皇宫了。”北堂旌在身后笑道。
我理也不理他,脑中想的,却是另外的念头。
从路程看来,我住的栖凤宫,似乎离宣德门也不是很远,而且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很多侍卫……虽然我几乎是被北堂旌给软禁在了内宫深处,可从这次出行来看,如果要从栖凤宫溜到宣德门,也并非不无可能……
果然就像北堂旌说的那样,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宣德门,就是一个小山坡,下了山坡,拐过弯,前面逐渐人声鼎沸,似乎快到玉京闹市了。
马车的速度也放缓了,慢慢地在宽敞的街道上行走。
玉京地处北方寒冷之地,如今进入冬季,寒风袭来,隐隐刺骨,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咳嗽一声,肩上旋即披上一件温暖的银狐披风,丰美的毛皮,披上身顿时就暖和起来。
北堂旌也顺势自身后将我拥住,笑道:“明知道自己吹了冷风会咳嗽,还坐在这风口处?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用狐裘将我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外面不比宫里,你呀,什么时候才知道好生照顾自己?”
我将头靠在车壁上,闭着双唇默不吭声,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热闹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了?
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繁华场景,还是在嘉麟,那时,华灯璀璨,灯光与月光争辉,流萤飞舞,还有人来人往的夜市,夜空中绽放的灿烂烟火。
而身边的人,是风云卿。
我还记得,我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一起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绚烂。他更将我背在背上,说要背我一辈子,直到我不想让他背了为止……
我想得出神,不提防身后北堂旌忽然将我脸扳了过去。
“在想什么?”他问道。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垂下眼,沉默地将脸偏了偏。
北堂旌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旋即,一样湿热的东西在我脸颊上轻轻碰了一碰,我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却又正好被他逮个正着,在唇上又亲了亲,才将我身子转了个方向,搂着腰,一手指向车窗外:
“看,这都将会是你的臣民。”
他笑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东离地处北方,人们衣着大多以皮毛棉衣为主,大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这辆马车内的人,居然就是他们的统治者。
“臣民?”隔了许久,我才淡淡地回道,“他们未必想成为我的臣民。”
东离人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我华夜的,我心知肚明。
北堂旌又何尝不知?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笑着:“闲言碎语,用不着介意。”
“哼。”我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渐渐地,车外喧闹声慢慢减轻,最后消失了,只传来车轮像是压在厚厚的落叶上。带着闷响的轱辘声。
我不禁有点奇怪,掀起车帘看了看。
已经完全离开闹市区了,如今马车正行进在一片树林里。
树干笔直,叶子并未落下,而是变得金黄一片,地上的落叶也是金黄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
我看得有点出神,身后,北堂旌又开口问:“这片树林很美吧?”
“嗯。”我点点头,倒不否认。
“其实出了这片树林,景色会更美。”北堂旌又自身后环住我腰,浅笑道。
“出了这片树林是吗?”我一手托腮,忽然起了个恶劣的念头,慢吞吞地说,“越漂亮的东西越是有毒,这树林说不定也会有危险哦。”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乌鸦嘴的,只是突然想起来一句话,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故此顺口说了句,哪里知道话音刚落,就见北堂旌脸色突变,猛地将我按倒,也就在同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羽箭贴着北堂旌的头顶擦了过去,直插进车壁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北堂旌已经一手抱着我,如箭一般,从马车里窜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北堂旌刚抱着我掠出车厢,马车就像是绊到什么似的,猛地翻滚在地,两匹拉车的马儿长嘶不已,声音痛苦。
北堂旌带着我落在一丈开外,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车夫血淋淋的尸体,我马上觉得一阵晕眩。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乌鸦嘴?我不无悲哀地心想。
为什么每次和北堂旌在一起,不是遇到刺客就是碰到杀手?该说是他惹祸体质呢,还是我是惹祸体质?
眼前一切只是做梦那多好,可惜偏偏不是,可惜偏偏我现在睡意全无而且还清醒得很。
眼前围了一圈黑衣人,保守估计有三四十个甚至还要多,那副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样子,想让我把他们当成拦路抢劫的都难!
我一边感慨为什么刺客总是喜欢穿黑衣服,一边居然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对北堂旌问道:“你没有欠他们钱吧?”
“难说哦,说不定真是讨债的呢。”越是危急的时候,北堂旌越是镇定自若,而且还很有幽默感,“不过讨谁的债就难说了,也许是找你的也说不定啊,我的小侯爷。”
说最后5个字时,他还一副调笑不羁的口吻,完全没把这些杀气腾腾的刺客看进眼里。
他轻松归他轻松,可我却轻松不起来。
眼前的人都是凶神恶煞要杀人的样子,而且还将自己团团围住,连个麻雀都飞不出去。如今只有我和北堂旌两人,就算北堂旌武功再好,拖着我这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拖油瓶,只怕也凶多吉少。
毕竟,北堂旌现在身为一国之君,要刺杀他,没有点破釜沉舟的胆量,那可难以成事。
北堂旌也知道今天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善了的,可是从脸色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神情如故,甚至还轻松得很。
他一手紧紧箍在我腰间,让我紧贴在他胸膛上,同时柔声道:“把眼睛闭上。”
我当然是乖乖听话。
无论如何,现在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啊!
我刚把眼睛闭上,就只觉得耳边传来兵器破空声,像是紧紧挨着我的皮肤擦过去一样,那冷冰冰的感觉,有种会被彻底砍碎的错觉。
耳中不时传来阵阵惨叫声,我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连偷看都不敢。光是凭冲进鼻子里的那股浓烈血腥味,我就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如今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北堂旌似乎也应付得颇为吃力,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却要顾忌着我的安危,瞻前顾后,未免出手迟缓些,渐渐落了下风。
忽然,只听见“嗤”的一声闷响,近在咫尺,随后,我只觉得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喷到脸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见北堂旌的肩膀上插了一支羽箭,尾羽还在颤动不止,箭身将他的肩膀都射穿了,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
“你……”我惊恐地看着他。
北堂旌还是专注地应付着敌人,同时轻松地笑道:“不是叫你把眼睛闭上吗?怎么睁开了?”
“你受伤了!”我惊叫起来。
“别担心,没事。”北堂旌还是轻松的表情。
他已经杀死杀伤了对方不少人,刺客见这样子讨不了好,突地往后退去,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后方的人端着弓箭上前,二话不说,搭箭便朝向我和北堂旌射来。
北堂旌眉头一皱,当机立断,抱着我往后掠去。
对方一排箭落空,第二批又立刻接了上来,箭矢源源不断地向我们射来。
北堂旌也只有带着我逃命的份儿。
可躲过了第二批、第三批,后续的箭矢就像越来越多似的,眼见避无可避,北堂旌忽然抱着我,从一旁的斜坡上滚了下去,才避开了雨一般的箭矢。
我只觉天翻地覆,等停下来的时候,早已经头晕眼花。
正在这时,只听见坡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惊慌的叫声,以及懊恼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喧闹无比。
我紧张得不得了,可压在我身上的北堂旌却笑起来:“总算来了。”
听见他如释重负的口吻,我顿时明白过来:“援兵?”
北堂旌撑起身:“是的。”
山坡上,传来阵阵厮杀声,同时,也有不少人跌跌撞撞地朝向我们跑来,为首的,是赵三留。
北堂旌见了,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伸手将我扶起,关心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
本来以为自己滚下山坡,再怎么着也会磕破蹭伤什么地方,可想不到北堂旌将我整个身体都护在怀里,完全没有伤到,连蹭都没蹭到。
我毫发无伤,北堂旌身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却将他的衣物大半都染红了,看进眼里,只觉得触目惊心,让人头晕眼花。
“你的伤……”我嗫嚅着开口,同时想伸手去捂住他身上的伤口。
北堂旌轻柔地将我的手掌握住。
“皮肉伤,不要紧。”也许是受伤的关系,他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可精神不错,居然还笑得出来,“本来担心他们老在眼前晃,扫了你的兴,才让他们都离得远远的,可没想到……”
“还是让你扫兴了,本来想带你好好散散心的。”他笑道。
说话间,赵三留已经带人到了跟前,见北堂旌受伤,也是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为他处理伤口,同时,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们也围成一圈,将北堂旌和我围住。
山坡上犹在厮杀,不时有惨叫声传来,但声音也越来越少,可能那些刺客也只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