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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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落冷眸扫过绘春,目光无声无息犀利地从她面上刮过,当即绘春已是吓得不敢再开口,只得砰砰叩首。
梅澜影端然走至朝阳殿外,直直跪下,道:“嫔妾甘愿领罚。”
红菱将一本宫现抛至她的面前,道:“请梨妃娘娘诵读!”
日光灼烈逼人,热浪滚滚一扫,骤然向清凉宜人的朝阳殿扑来,令人心中一阵烦躁。
四处渐渐静下来,太阳白花花地照着殿前的白玉地面,光可见人。梅澜影诵读宫现的声音靡靡低沉,反反复复,如同魔音袭耳,久久听着,烟落竟是生了几分因倦,不由得单手支着扶手,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日光那般盛,汗水涔涔地从脸上流下,梅澜影浑身已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本已是透明的脸色,益发的苍白起来,无一丝血色,因着口中不停的诵读,嘴唇已是干裂起皮。
绘春心中焦苦难言,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可是皇后娘娘已然睡着,谁敢叫醒。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远处有一抹明黄色正朝这边而来,绘春心中大石落地,这皇上要是再不来,梨妃娘娘恐再也受不住了。
风离御疾步来到朝阳殿前,一眼便瞧见了正跪在地上诵读的梅澜影,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上前便想将她拉起。
梅澜影惶恐一拜,盈盈水眸瞧着他,柔弱楚楚道:“臣妾失仪,皇后娘娘处罚的极是。臣妾是罪有应得,皇上断断不要维护,就让臣妾领了这责罚罢,臣妾心甘情愿。”说着,眸中已是含满珍珠般的泪花。
风离御两步闯入殿中,瞧着烟落已是斜靠着椅背睡得香甜,又看向仍在一旁打扇的红菱,凝眉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梨妃究竟是如何失仪了?”
映月一直冷漠如冰的眼神,在瞧见风离御之时,终于溢出了几许柔情。清丽的容颜蕴生光华,她适时开口,却是淡淡一嘲道:“皇后姐姐今日宣嫔妾们来朝阳殿听事,臣妾昨日便接到了旨意。不知缘何,这通传的太监去玉央宫晚了,是以梨妃娘娘来得迟了些。皇后姐姐自然不悦,便罚她下跪。”
风离御瞥一眼映月,眸光转向仍在熟睡的烟落,凤眸眯起,英俊的脸上渐渐覆上阴沉。
其实,风离御尚在殿外之时,烟落已是醒转,只是仍装作不知。映月的那一番话,她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的酸楚之意四处蔓延侵蚀着,痛得无以复加。即便是风离御开罪于整个尚书府,映月依旧是对他痴心不改。目中从无她这个姐姐也就罢了,即便是此时,也是一心向着外人。想至此,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与映月,原是亲姐妹,又同在这寂寥深宫之中,不能相伴便罢了,何至于此?!
片刻,她幽幽睁开眼眸,似是迷迷糊糊瞧了面前之人一眼,又眨了眨水眸,瞧清楚了是风离御,方才掩唇打着哈欠。又作势望一望身旁不远处檀木案几上计时的沙漏,底斛之中沙子未及三分一,是以美眸流转,故作疑惑,徐徐开口道:“这早朝尚未结束,皇上怎的竟是已是有空上臣妾这来?”转眸瞧一眼红菱,她微笑吩咐道:“红菱,皇上来了,还不奉茶?!”
红菱刚要转身去倒茶。
他已然挥一挥手,冷声道:“茶就不必了。朕若不来,这朝阳殿可就要闹出人命了!朕问你,她不过是来得迟了,何况还是内监通传失误,你至于这般严厉惩罚她么?”
烟落不疾不徐,丝毫不被他铁青的脸色所吓到,温然淡淡道:“臣妾贵为皇后,初掌六宫大权。所有后宫事宜,竟皆由臣妾为皇上打理。”
言罢,她玉手一横,指向不远处案几之上的卷宗。又道:“臣妾知皇上苦于国库亏空,然臣妾有办法使后宫之中每月节余数十万两白银,足够使皇上多养一支精锐之兵O是以才将宫嫔叫至朝阳殿听事,亦是为着国本着想。即便内监通传耽误,梨妃亦是可以便装觐见,何故让臣妾等了一个多时辰?”
唇角漫过一缕得意之色,她扬一扬眉,又道:“立威于后宫,福泽于朝廷。即便此事议至朝中,臣妾也无半分过错!”
风离御双眸陡然一亮,薄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瞧一眼烟落身旁正在打扇的红菱,又回眸瞧了一眼正跪地反复诵读,几欲昏厥的梅澜影,神情渐渐冷凝了下来,寒声道:“皇后既然责罚过了,是否可以唤她起身?天气这般热,她身子怎的受的住?”
烟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眸恍然一亮,觑一眼身旁的红菱,打趣笑道:“对哦,她的身子怎能受的住?听闻平日里这梨妃好似时时容易犯晕症,动辄昏厥。怎的今日心志这般坚韧,跪至此时尚且没有晕厥?”
抚一抚胸前浑圆的东珠,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唇边勾起明媚如春的浅笑,道:“呵呵,也许烈日暴晒,能磨练人的意志,兴许能治好梨妃的晕症,也未尝可知。瞧御医院那些个庸医们,从来也治不好个病,兴许还是臣妾的法子管用些呢。”她“咯咯”笑起来,声音若银铃般清脆。
烟落说话的时候,一直以团扇遮住自己光滑美丽的右脸,只露出左边狰狞的伤痕。
风离御一拳紧握,瞧着她极为刺眼的笑容,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转眸沉声吩咐绘春,冷道:“还不快去扶你家主子起来。”
绘春怯怯觑了烟落一眼,似十分忌惮。
风离御见状,不由寒声道:“朕的旨意,谁敢违抗?!”
然他话音刚落,也未待绘春上前搀扶,梅澜影终究是敌不过烈日暴晒,昏原了过去,如墨缎般的长发散落了一地,瞧着极是凄楚。当即,周围一众宫女便围了上来,乱作了一团,七手八脚的便将梅妃抬了下去。
这梅澜影晕得可真是时候!烟落眸中精光一轮,心底冷笑连连,只勾唇道:“皇上的旨意,自然是没有人敢违抗。只是,皇上不在之时,内宫便是臣妾最大。自然,臣妾的旨意,也无人敢违抗!”
言罢,她直直瞧着风离御,眸中犀利如刻,仿佛想将他刺穿一般,唇边却是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徐徐道:“听闻北部久旱,皇上不日便要启程亲自巡视……”
他微微眯眸,“你什么意思?”
她畅笑,“皇上还能时时刻刻都守着她么?臣妾有的是机会,皇上心中明白。”
他咬牙,冷道:“你究竟想怎样?”
她松了松头上沉重的凤冠,状似感慨道:“想不到,这凤冠如此沉重华贵,还真真要多谢皇上的恩赐呢。没有皇上,哪有臣妾今日的荣华富贵?臣妾无所求,只想借皇上随身的金令牌一用。明日便还。臣妾得所求,这心神必然愉悦,这心神愉悦,臣妾便不会计较些许小事。自然,也不会为难皇上心尖上的人。”她要他的金令牌,自然是想入刑部天牢去瞧自个的父亲。
风离御不语,只定定瞧着她。
沉寂,无孔不入的侵入大殿之中,纠缠扼上他们的喉间。冷战,在他们彼此之间迅速蔓延。
良久,他抿一抿薄唇,轻哼一声道:“楼烟落!你够狠!”言罢,便解了腰间可以通行无阻的金令牌,神情恨恨地向她丢去。
他丢的极为用力,似蕴含着满腔的愤怒。烟落一时没有接稳,只得任那令牌沉沉落至她已然隆起的小腹之上,才稳稳握牢。起初小腹并无甚异样的感觉,她只淡然回他道:“皇上何出此言?论起狠绝,臣妾只觉尚不及皇上十中之一呢。”
金令得手,他与她,再无话,只默默对视。
烟落虽是面色平静,然心底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她没有料想到,他竟然那么轻易就妥协了。起初想拿梅澜影胁迫他之时,其实她的心中是极其矛盾的,担心着他为人素来不受威胁,如此她便不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可是,眼下当他真的为梅澜影妥协之时,她的心中又是溢满了浓重的苦涩。
原来,他待梅澜影真真是不同的,与待自己是裁然不同的。昔日日月盟挟持自己之时,何曾见他妥协过半分?
窗外是云卷与舒,晴空万里,可她的心中却好似下着濛濛细雨。心中的剧痛,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身体亦是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一样开始蔓延。殿中闷热,她却只觉得冷,珠帘垂落间,透过了白色明亮的光,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彻骨。
身下似有一股粘稠溢出,她只是麻木伸手去触摸,一片湿滑的感觉。
近至眼前,夺目的鲜红瞬间如万道锋芒般直刺入她的眼中,脑中恍然一惊,是他的金令牌,方才落至她的小腹之上……
血,竟然是血!
“啊!”
她失声尖叫,尖锐的声音如利刃般刺穿了整个朝阳殿,直劈长空o
风离御有片刻的呆滞,回神赶忙上前将她纳入怀中,着急询问道:“烟儿,你怎么了?怎么了?”瞧见她手上的鲜血,脑中瞬间空白,脸色惨白如纸,全身竟是随着她一起颤抖得不能自已。
她茫然摇头,惊愕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怔怔望着他。那一刻,她分明瞧见了他幽暗的黑眸之中,写满了哀恸与绝望,以及那来不及掩饰的情意。
是看错了么?再无暇多想,她眼前一黑,再无一丝意识……
卷三 残颜皇后 第十一章 噩耗
头那样的涨,涨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口干舌燥,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昏沉中,无数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眼前彷佛有漫天的杏花,轻薄如俏的花瓣点点地飘落至她的身上,为了他,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才甘愿卷入这后宫争斗之中。
前尘如梦境在她的脑海中如流水划过,终成了一地霜雪,只余白茫茫的干净。
冗长的梦,梦里有无尽的往事,纷至沓来,琐碎而清晰。
孩子,她的孩子!她突然睁开双眸,已是光明的白日里,红菱含悲迎了上来,切切道:“娘娘,你终于醒啦。”
晨曦的金色,透过轻纱落至她的床畔,原是早上了。
脑中突然想起孩子,想起了那满手鲜红鲜红的血,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的孩子呢?曾经,她便是这样瞧着自己的鲜血濡湿了下身,而她的孩子亦是不在人世。
急急摸至小腹,感觉到那里依旧是隆起。还在,孩子还在。
她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还好,孩子没事。若是再没了这两个孩子,她必定不愿独活,一定追随着她的一双孩儿而去。突然,她又深深地恐惧起来,流了那么些血,对她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她又为何会流那么许多血?
腾地,她侧身紧紧抓住红菱的手,急切问道:“孩子,那孩子有没有事?”
红菱好言宽慰道:“具休情况奴婢不是很清楚。皇上正与卫大人在殿外说话,已有好一会儿了,瞧着神色平静,想来应该无甚大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且放心。”
说话间,但见卫风身着一袭藏蓝色官袍,缓步走了进来,他晒黑许多,原本是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如今已是呈现出麦色。
烟落瞧着他一阵错愣,只以为看花了眼。揉了一揉眉心,凝眸,轻声而诚恳:“卫大人,你回来了,真是辛苦了。”
卫风温目含笑,敛衣叩拜道:“为娘娘分忧,是微臣的本分。”
“不知卫大人是何时回来的呢?“她温婉问着。红菱则扶她徐徐起身,在她身后小腰处垫了一个大红软枕,并且替她捻好被角。
卫风俯身一拜,恭敬答:“昨日中午时分方才回来,甫一进宫,就听说了娘娘这出了事,便直接赶了来。”
红菱突然凑至烟落耳边,轻声道:“皇上也来了呢,来看娘娘。”
她正色道:“就说我还没醒,寻个理由不见,你去打发了。”抬头却见风离御已是踏了进来。他今日倒没有着龙袍,只穿了一袭清爽的青色寻常便服。
她别过头,只是不理。这个人,她再不想见了。
他看她一眼,缓声道:“你身子虚弱,方才醒来,就不要闹这样的意气了。”
她的目光平静得几乎没有感情,淡淡嘲道:“臣妾岂敢在皇上面前闹意气?臣妾别无所求,但求皇上离臣妾远些。别一个不慎,再是失手砸伤了臣妾腹中的孩子。那可是臣妾赖以生存的命。”
殿中紫金百合炉中,依旧徐徐袅袅缭绕着青烟,那样的香气闻着便教人头脑清醒,洋身舒适。
他英俊的容颜之上刊过一丝难堪与愧疚,很快隐去,轻叹道:“是我不好。”
虽然他声音细若蚊纳,可烟落却真真切切听见了。虽有些意外他的道歉,面上依旧是冰冷。
只是,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弦绷剑紧。
风离御缓缓走上前,靠近她坐下,家常的宁绸长衫上有着墨迹的馨香,想来他是日日勤勉政务。
抬眸觑一眼红菱,他吩咐道:“皇后刚醒,你去给她端碗燕窝粥来。要用那种上次南漠国进贡送来的极品血燕。”
烟落微微一怔,看来他似乎也有过问她的饮食起居,眸光定定,不由渐渐想出了神。她不明,既然他只是利用她,又为何要她的孩子。
红菱却并未领命,欠一欠身,迟疑道:“皇上,说到这事,奴婢便想多嘴一句。如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风离御一脸平和,沉寂的面上无一丝波澜。
红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