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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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书脸色一喜,立即领会,瞟了曹选侍一眼,故作恭谦道:“小主看好了。”言罢,便屈膝弯腰,朝着烟落行礼,垂眉低首道:“妹妹曹选侍参见楼婉仪,楼婉仪好。”
烟落含笑道:“妹妹一瞧便是冰雪聪明之人,想必是学会了。请按照刚才示范那样再练习一次罢。”
曹选侍听完,脸都气绿了,精致的脸蛋扭曲变形,厉声道:“你一个入宫无宠的婉仪,竟然让本小主恭恭敬敬地对你行礼,你受得起么?凭什么?不过是位份越我两级罢了。”
“哪怕只越一级也是比你高!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然还要位份做什么?都像你这般目无尊卑,宫里岂不是乱了套?”烟落冷哼一声,默然置之,轻轻捞起一缕垂落的秀发,神色轻松,正如此刻明媚的天气。
“你!”曹选侍显然已是被激得情绪失控,怒红了双眼,破口大骂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是破鞋一只,儿子用完老子再用,让世人耻笑罢了!”
她身边的宫女忙扯了下她的袖子道:“小主,你莫要说过了!”
曹选侍却是愈劝愈发来劲,骂着骂着,泼辣本性尽露无遗,完全没有妃妾应有的恭谦与矜持,眼看着她已是一手扯住烟落的长发,却只听得“啪嗒”一声,似骨头清脆的断裂声,教人不寒而栗,紧接着便是“啊!”的一声痛呼,是曹选侍凄惨绝伦的哀叫。
再看她已是痛苦万分地握住自己的手腕,青紫不堪的捏痕,只一眨眼的功夫已是肿的如同馒头般大小。原来是手腕被人硬生生的拧断了。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交替迭起,豆大的冷汗涔涔落下,虽已是痛的双唇发紫,哆嗦不已,却仍是屈膝对着来人腾地下跪,怯着声颤抖道:“二皇子……我……我……”
“看来你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如此日后岂不是教人笑话本皇子景和宫中竟教出些粗劣的贱婢来!静兰,她原是你手下的人,你说该将她送去哪呢?”凤离澈今日穿着华丽的金丝锦袍,发束金冠,神清气爽,优雅的向后伸出一只手,身后的宫女静兰立刻会意。立即递上了一方绢帕。凤离澈接过,仔细将方才拧断她手腕的手擦干净,十分的细致,剑眉不时的皱了下,仿佛手上沾染了多脏的秽物般,语气特地着重强调了“贱婢”二字,意指她不过是出自他宫中的一个宫女罢了。冷冷地扫过曹选侍一眼,幽冷的眸中渐渐凝聚起肃杀之意。想要处理掉这么一个低级妃嫔,于他还是易如反掌的。更何况今日还抓住了她的把柄,实属机会难得。
曹选侍一见昔日的主子二皇子语中大有严惩之意,顾不得手腕锥心刺骨的疼痛,跪着上前行两步,扯住二皇子的袍脚,哭喊道:“二皇子,我,不,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今日朕的是糊涂懵了心才会顶撞了楼婉仪,真的再也不敢了。”说着,她已是连连磕头,‘砰砰’撞地,额头上已是青紫一片。
烟落心中暗惊二皇子下手之狠辣,不过是寻常妃嫔之间的争执,他竟是硬生生的折断了曹选侍的手腕。再看着曹选侍哭的是长发披散,十分狼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朝着凤离澈缓声道:“二皇子,方才曹选侍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此事我也有不对之处,还望二皇子高抬贵手,原谅她罢。”
曹选侍一听烟落为她求情,慌忙朝着烟落拜了又拜,泣不成声道:“楼婉仪真是雅量,妹妹愚钝,多谢姐姐宽恕之恩。”
凤离澈厌恶地看了曹选侍一眼,朝烟落道:“此女素来心术不正,气量狭窄。此番决计不是真心认错。你可莫要轻信了她的表象,今日本皇子不借事除了他,日后必为大患!”
烟落一怔,脸上迟疑道:“不过是一个七品选侍罢了,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二皇子你高高在上,权势滔天,又何必与她一个小小妃妾认真计较?”
凤离澈眯起双眸,大有危险之意,瞥了曹选侍一眼,寒声道:“既然她为你求情,本皇子总要给分薄面,只是你屡教不改,实在可恶。下次若是再让本皇子撞着,定取你命,还不快滚!”冷冽的语气,如狂风肆虐过雪山,带出片片白色薄雪。
春光明媚,却只是映的曹选侍的脸惨白如纸,如一朵即将凋零的桃花滔滔欲坠,与这万物新生的景色格格不入。勉强支起身,她几乎是攀附着身旁的宫女爬起来,样子十分狼狈。手腕已经肿的仿佛不是自个儿的,麻木没有丝毫知觉,躬身朝二皇子反复致谢,才步履踉跄的离去。
“等等!”凤离澈挑了眉毛,冷道:“这个狗仗人势的宫女,静兰,送她去‘暴室’,就说是本皇子的意思。”
“是!”静兰屈膝应道。
那名宫女见二皇子拧断了曹选侍的手腕,早已是吓得丢了魂魄,又一听“暴室”二字,连哭喊都未来得及,两眼一翻,竟是直直晕了过去。
毕竟是一名新入宫的宫女,烟落方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凤离澈一脸警告的望向自己,阴沉着脸,有些不悦道:“没得商量!”无奈之下,她只得幽幽住了口。哎,咎由自取,也许便是这般了罢。
曹选侍如今自身难保,自是无暇顾及屈屈一个小丫鬟,早已是灰溜溜的离开远去。
静兰与琴书皆是这宫中的大宫女,颇有些权势,此刻正一同前去将那名不懂事的宫女送去‘暴室’,一时间,偌大的湖边竟是只剩下他们二人。凤离澈的眸光静静地停留在烟落身上,不言不语,似有一点幽蓝如星闪耀。
被他瞧得有些发慌,春日暖暖的风把鬓角的散碎发丝吹到脸上,一阵阵的痒。随风飘舞的柳枝荡漾出醉人的春色,偶有一两片叶子随风起舞,缓缓落至她瘦削,弱不禁风的肩上。
如同着了魔一般,凤离澈竟是伸手为她轻轻掸去肩头的柳叶,温润的手指一不小心碰触到她颈部细腻的肌肤之时,竟是令二人皆为之一怔。
似被闪电触到一般,他腾地收回了手,深刻的俊颜之上浮起一丝尴尬,只得僵硬的将手背至身后。轻轻问道:“你过得好么?”
烟落只垂了眼,脸像是烫的要烧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双软缎绣花鞋,片片单薄的海棠花瓣,纯洁无暇。小声道:“还好。”其实,落到这般地步,要如何叫好呢?也许就这样,永远不再卷入纷争之中,抑或是皇帝永远不会再注意到她,就这么终老一生,也许便是好了。
“本皇子以为,你不会去反抗命运,想不到,你还挺有脾性。”他眸中飞快地划过赞赏,一直以为她是逆来顺受。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
他的话,烟落一时不知如何接口,有些无措地僵站着。
“一同去凉亭小坐,如何?”他柔声问。说着却已是抬步向湖中而去,话虽是询问,可专横跋扈的语气,丝毫不容她拒绝。
烟落默默跟着,浅草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悉索声,太阳直将人晒得暖洋洋,不想动弹,短短几十步路,竟是遥遥漫长无比。
此时,曹选侍已是渐行渐远,腕上的剧痛显然已是痛过了头,几分清醒的意识回笼,夹杂着继续浓烈的恨意,愈烧愈旺。她平日最忌旁人说她是二皇子宫中的旧人,二皇子平日里不待见她,好不容易攀上了皇上,得了这选侍之位,奴婢与主子自是有天壤之别,本以为自己已是翻身,只等着享受荣华富贵,不想还是要看二皇子的脸色。也是无奈,谁叫二皇子毕竟颇有权势,想要对付她一个小小选侍,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她不甘心总这么受人钳制。转念一想,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这楼婉仪听闻原先是七皇子的侍妾,为了给皇上冲喜,被七皇子送入宫中,缘何二皇子会那么向着她?
不死心的塔,又偷偷折返了回来,远远瞧着醉兰池凉亭之中,那身影交错的两人,波光粼粼之中,金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看着竟有如两只相伴的鸳鸯般浓情蜜意。唇边掠过一丝阴毒,她恨得牙根疼痛不已,她不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日后一旦让她捕风捉影,抑或是嗅到什么端倪,今日断腕之仇,她必定十倍向他们讨还。
二皇子,楼婉仪,你们等着!
……
与二皇子在凉亭之中小坐了会,原以为二皇子会问她一些什么,不想却只是聊一些家常琐碎小事。最终,她以久坐怕引起他人侧目,捕风捉影为由,匆匆离开了凉亭。凤离澈待她不同,她隐隐能感受些许,可是如今的塔,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尤其是在这弥漫着硝烟的皇位之争中,或许二皇子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拉拢她,抑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心中这么想着,却仍是有一丝烦躁爬上眉梢,琴书不在身边,初来乍到,她又有些记不清来时的路,愈走愈急,愈走愈偏,不免有些焦虑。匆匆行走间,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处突出的石头,不偏不倚的正绊着她的脚,而她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又不偏不倚地压在一正在柳树下闭目养神的男子身上,当她注意到时,想要阻止,却已是太晚。
心慌意乱,她不敢去看自己究竟压着何人,心簌簌的直跳动着,低声慌乱地道歉:“对不住……”正欲起身,不想却被那人紧紧拦住纤细的腰肢。
“美人投怀送抱,我可是从不拒绝的。”动听的声音,酥软媚骨。
烟落一阵错愕,抬头望向面前之人,艳若桃花的男子,不正是新封的司天监么!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五章 秀女大选(一)
“请放开我!”烟落微恼,看他是正经人的模样,想不到却如此轻浮孟浪,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戏弄于她。用力想挣脱他箍紧她腰肢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半分。只一会,倒是累的她自个儿气喘吁吁。
“为何要放?是你自己投怀入抱的?”莫寻挑起柳叶眉,勾人的丹凤眼玩出好看的弧度,轻笑着问道。言语之中竟是耍起无赖般。彼时刚好有几片柳叶飘荡,落至他浓密的黑发之上,点缀其间,更添几分邪气。
烟落闻言大窘,脸腾地红至耳根,热辣辣的一片,春风拂过,吹起她耳垂上的海蓝珠,金色的坠子漾出层层潋滟波光,衬着她此时红润的面色,如兰般的吐气,直教人以为是仙子下凡。
眸中含了几分沉醉,入戏三分,他竟是愈搂愈紧,俊颜渐渐地贴向她,眼看着便只剩寸余空隙。烟落紧张地大气亦不敢出,密不透风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炙烫的鼻息此时正一遍又一遍地喷洒在她的脸上,一阵阵熨过去,如熨在她的心上。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道:“我是皇上的妃妾,可不是寻常宫女。司天监大人莫要弄错了对象,欺君之罪,可不是你能担待得了的。”她平日里极不愿承认自己是皇上的妃嫔,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解眼前之忧罢了。
莫寻淡淡一笑,倒也不再为难她,松开了手。
烟落一得自由,慌忙坐起身整理衣装,淡雅的宫装已是被他揉得褶皱不堪,若是就这般回宫,难免遭到他人侧目。
“我知道你,楼婉仪。”他复又恢复一袭懒散状,不去理会自己同样揉皱了的白色锦衣,半身依着粗壮的柳树,一腿平放,再微微支起另一腿,慵懒的神情如身侧不远处池塘中一对闲鸦般悠然自得。
烟落不由得心中恼火,微斥道:“既然知道,司天监大人还要以身试险?”他懒散的样子,令她十分的不舒服。她此次的流产与被迫入宫,眼前这名男子脱不了干系,一切只因他一句话,而轻易改变了她的命运。
凝眉望着他,眸中聚集了几分冷意,带着几许疑惑。此时的他,如同一只小憩的豹子,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强大的危险之意。看他,应当是久居主位,统领数万人,方才能有现在这般锐气与闲雅。难以想象,如此之人,怎会是区区一名江湖术士游医?教人不由得新生怀疑,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许已是成了习惯,凡事她总是要思量再三。
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莫寻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锐锋芒,抬头望了眼万里薄云的晴空,唇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女子还是不要太过聪明的好,太过聪明迟早可是会要命的。”
烟落凉凉一笑,冷冷回道:“有时太过愚笨也未必是好,被人陷害仍不自知。同样是死,不若死的明明白白,入了地下,将来也不至于是抹冤魂,更不会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此时的她已是整理好妆容,精致的脸蛋挑起一丝挑衅味。
莫寻一怔,深深望了她一眼,眉间含笑,道:“果然是与众不同,难怪七皇子对你如此上心。”
“七皇子对我是否伤心,敢问司天监大人又如何能知道?”烟落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反复轻轻揉搓着双手,拭去些许薄汗,神情平静淡定。
一语中的,倒是将莫寻问的哑口无言。
忽的,烟落眸中精光一闪,直直的望入他媚若桃花的眼中,如锋利的刀刃能将他的伪装彻底刺穿一般,又问道:“还是说,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所以司天监大人才那么清楚,如临其境?”
似有阵阵阴风刮过,空中飘过一朵乌云,直将那万张光华隠于背后,没了金光照耀的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