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手记·死灵狂欢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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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出了兽牙斩，现在该是这头怪兽恣情享受的时候了。咆哮吧，兽牙斩！我的身体旋转起来，兽牙斩在无声地嘶吼，一阵旋风掠过，身后是遍地尸骸。
旋风斩！
这是我在上一轮的战役中领悟的招数。这个招数我越使越熟练，越使威力越是巨大，专向敌人密集处钻去。我不知道我已经杀了多久，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座爵位竞技场所在的山腹中，没有一点能够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参照，上空总是一成不变地飘着星星点点的鬼火；我也不知道我杀了多少敌人，只是满地都是尸体，无数的魂魄使得兽牙斩都似乎有点吃饱的感觉。
这时候我又杀回到胖子的露台下方，我听到一个声音，猛的杀戮中惊醒过来，这是胖子的暗号。第二步计划将要开始。我几斧将周围清理出一点空地，一记魔法落下，在我身旁出现一个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元素，他挥舞着手里的火焰长鞭向身旁的异界战士抽去。然后又是一个紧握双拳、身粗腿壮耐劈砍的土元素，又是一个手握长剑、步伐轻灵的风元素……不一会儿，我的身边就站满了几十个召唤元素。胖子把他的所有召唤元素卷轴全都用上了。
我率领着这支召唤元素队伍向敌人展开了新一轮的猛烈的攻击。站在火元素的近处就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烧灼感，被他的火焰长鞭抽中后，伤口处还会有火焰在继续燃烧。土元素却是皮糙肉厚，被打上几下浑如给他挠痒痒一般，但他重重地一拳砸下，活生生地就能将对手砸碎，如果对手是一名骷髅的话。风元素轻灵地在敌人中间穿来穿去，剑下却颇为老到，即使一击不中之后也不贪功，立刻转向另一名对手。水元素是杰出的神射手，一支支冰箭不断地射中敌人。
侏儒立刻发现了这支召唤元素队伍，他又是一个魔法落了下来，只是再一次地被我化解。而我趁机也躲在队伍中间稍微休息了一下。现在依然还是消耗战，既消耗敌人的数量，也消耗敌人的士气。这还是在为骷髅五百士的辉煌出场做着准备。但是随着一名名的异界战士不断地倒下，随着一个个的召唤元素土崩瓦解，回归于虚无，终于是该轮到他们了。
现在想来，骷髅五百士怎样如同猛虎出柙，怎样以一群单体战斗力占据优势的精英经过一番鏖战战胜这群在数量上远胜他们的异界战士，这些反倒有些不太重要了。重 要的是胖子在如愿地获得死灵侯爵的爵位，在与他的那个极为臭屁的死灵法师的爷爷的打赌中完美胜出之后发生的有点出人意料的事情，使我终于明白了胖子与他的那个老怪物爷爷打赌的背后真相。
§赌约
在第三轮的爵位争霸赛结束后，举行了隆重的庆典，五位王者为所有的爵位获得者授衔。之后恶鬼山上又接连举行了三天狂欢，然后这一届的死灵狂欢节才正式落幕。可是胖子并没立刻离开恶鬼山，因为他现在荣膺死灵侯爵，正所谓春风得意，心情舒畅，就非要拉着我和老头儿全面细致地再游览一下恶鬼山的穷山恶水。
这样又耽搁了两三天，我们和老头儿从恶鬼山下来的时候，路上已经很难再看见其他的死灵法师了。又一块儿走了几十里，终于到了要和老头儿分别的时候，我们都显得有些依依不舍，老头儿却又显摆了一下他的那个虎头蛇尾的召唤术，召来了那个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站都站不稳的骷髅。
老头儿正要说话，胖子突然面色大变，我也一把握住了兽牙斩。胖子向老头儿匆忙作别，正要撒腿就逃，忽然又面露苦笑。如一阵风吹过，在胖子面前已经站着那两位又高又瘦的曾经在空朗城中追赶过我们的绝世高手，他们还是一身青衣，颔下长须飘飘，神采依旧。只怪胖子太过得意，放松了警惕，直到他们到了极近处才发觉。我领教过他们的恐怖，全神戒备地紧握着兽牙斩，看向胖子，谁知他却向我轻轻地摇头，竟然是不战而降。
“少主人，请你不要再任性了，这就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吧。不然我们也不好向主人交代。你这样做，令我们确实很为难。 ”左边的老者道。
“我不回去！ ”胖子一挺胸脯，道，“我出来是有爷爷允许的！你们回去告诉我爸，我什么时候想回去了自然会回去。啊，顺带告诉我爷爷，我和他的打赌，他输了！嗯，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但是那两人却是一动不动，胖子立刻又底气不足了。
“啊？”我说，“你们是自家人啊！我还以为他们是追杀你的仇人呢！”
两位老者这才像刚看见我似的，打量我几眼。然后，他们又看了老头儿一眼。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老头儿身边那具病恹恹的骷髅身上，便没有移开，目光骤然变得灼灼发亮。他们再回过来看老头儿几眼。
“西乞寅、西乞卯见过死灵王！”两人突然躬身道，态度竟然比对他们称为“少主人”的胖子都还恭敬三分。
我吃了一惊。西乞，这不是位于大陆西边的那个大世家吗？我想到了左臂的记号里的那个“乞”字。原来胖子竟然是西乞世家的人。
“死灵王？”老头儿一脸无辜道，“你们认错人了吧？ ”
“我兄弟二人当年曾随老主人一起参加过几次死灵狂欢节，与死灵王有过数面之缘。死灵法师中的六位君王的相貌向来是密不示人，我们兄弟也并没有见过死灵王的真容。但是这具骷髅却是死灵王所有，我们兄弟都曾见过，所以断然不会认错。”西乞寅道。
“哦，原来是当年跟着西乞恪的那两个小鬼。 ”死灵王道，这一下等于是承认了。
“你真的是死灵王？ ”胖子惊道。
“不像吗？ ”胖子认真地瞅死灵王半天。“不像！”他说。
“你看起来也不像死灵法师。 ”死灵王说。
这几乎是当初相遇时，他们二人的对话的翻版，胖子再一次被住了。
“你还记得几十年前那个蹩脚的死灵法师西乞恪吗？ ”死灵王问骷髅。
“等等！ ”胖子道，“我爷爷怎么会是蹩脚的死灵法师呢？”
“你和你的爷爷很像。作为死灵法师，你不但和你爷爷一样地痴迷，而且还一样地蹩脚！ ”死灵王不再理胖子，又问骷髅道，“你还记得那个蹩脚的死灵法师西乞恪吗？你还记得几十年前我们和他的那个赌约吗？”
骷髅点了点头。
“几十年前我们在恶鬼山上碰见了那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邀请函而参加了死灵狂欢节的蹩脚的死灵法师西乞恪，他第一轮擂台就遭遇惨败而被淘汰。我们笑话了他。于是他就自信满满地和我们打赌，他一定能够赢得死灵爵位，而且是最高的死灵侯爵。就算他失败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中，也将有一个用着与他同样记号的后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知道他是西乞世家的人，我们认为他是在痴人说梦，就答应了和他打这个赌。我还给了他一张贵宾卡，方便他能够参加每一届的死灵狂欢节。四年后他又来了，他进入了第二轮。又四年后他还了，这一次他第一轮就遇到强劲对手而被淘汰。可是再四年后，他没有来，我们都还挺想念这个蹩脚而 心痴迷的死灵法师。后来知道原来他已经继承了西乞世家的家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等等！我爷爷对我说他在死灵狂欢节上获得过爵位的！”
“不，他最好的成绩就是闯进了第二轮，然后被淘汰。不信你可以问他俩。 ”胖子看向西乞寅、西乞卯兄弟，两人都是垂头不语，显然是默认，“这些年来他是不是几十年如一日地都戴着一顶滑稽透顶的黄狗帽子？”死灵王问。
“是！到现在都是！他可真是个老怪物、老顽童，童心未泯呢！ ”胖子乐呵呵地笑道。
“西乞恪赌输了，他一直都在履行当初我们在赌约中说好的条件。他是一个愿赌服输、言而有的人。”死灵王对骷髅道，胖子已经笑不出了，“可是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履行赌约了。因为在这届死灵狂欢节上，西乞恪的孙子，用着与他同样记号的孙子，创新地用他苦心构想的骷髅军团，终于成功地获得了死灵侯爵的爵位。”
“等等！ ”胖子再次忍不住道，“骷髅五百士我爷爷不是早就组建过，来参加死灵狂欢节吗？怎么能说我是创新呢？”
“不，他是骗你的。他告诉你他组建过骷髅军团，并且取得过爵位，再激你和他打赌，让你立志创建一支更为强大的骷髅军团，取得凌驾于他之上的爵位。如今，你赢得了与他的赌约，而他却赢得了与我们的赌约。 ”死灵王又对骷髅道，“我们输了，该我们履行赌约了。”骷髅又点了点头。
“我们相交这么多年，现在也是该分手的时候了。你就跟着这位小哥去吧！无论是西乞恪，还是这位小哥，他们都是正直的死灵法师，拥有一颗炽热的心。你跟着他们我也放心。”
“难道说， ”胖子道，“难道说你当初与我爷爷打赌，若是你输了的话，这个骷髅就属于我爷爷？ ”胖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死灵王。死灵王点了点头。胖子看向西乞寅、西乞卯两兄弟，他们也点了点头。然后胖子就和我不敢置信地对视着。
但我旋即释然。我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胖子的爷爷若是一天没有按照赌约拿到死灵侯爵，他就得一直以堂堂西乞世家子弟、西乞世家家主、西乞世家长辈的身份，带着一顶滑稽透顶的黄狗帽子，那么死灵王赌输的话，赌注也仅仅是这么一具病恹恹的骷髅，其实倒也相称。
“少主人！ ”西乞寅又在催促胖子。只怕将来胖子也是要继承西乞世家家主之位的，他父亲不允许他在外面不务正业地当什么死灵法师，也是有道理的。
“我决定了，我会跟你们一起回
去的！ ”胖子道，“但不是因为我父亲的命令，而是为了我爷爷。 ”胖子转向我道，“我爷爷他是一位伟大的死灵法师！对吗？”
我想到了臂骨上那个没有任何禁咒的记号，想到了胖子的爷爷三次参加死灵狂欢节的事，想到了他为了家族事业而继承家主之位后可还是心心念念着死灵法师以及这个赌约，想到他苦苦等待，老来后终于宝贝般碰上这么个孙子，千方百计地骗胖子上当，引胖子入彀，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不灭的死灵法师的梦想以及一位死灵法师的尊严，为了这尊严，他甚至不惜与死灵法师中的王者订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取胜的赌约。我想到胖子突然决定要回去，这一去只怕又得步他爷爷的后尘，然而身为未来的家主，在家族事业与个人梦想之间，胖子和他的爷爷一样，都是别无选择。
我重重地点头，肯定地答道：
“是！ ”
我以诚实的态度记录下了我所经历的这一段真实，也许其实这个故事既不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也不是一个关于胖子——对了，最后我终于请教了他的大名，他叫西乞昭——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胖子的爷爷——一位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被堂堂世家身份所拘囿的老死灵法师西乞恪的故事。
当胖子的红色身影随着两道青色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的时候，我和骷髅五百士的全体战士还都定定地站在山坡上，旁边是迎风飘扬的军旗。胖子回家去了，临别时他把骷髅五百士还有脖子上的那颗炼制有骷髅五百士大本营的念珠一起交付给我。我知道他这是在用行动进行着某种割舍，在与那段胡闹荒唐的少年岁月作别。然而心中的梦想呢？那是永不会磨灭的！
我蓦然想起胖子曾经说过的话：“有机会的话你真该见一见我爷爷。你不知道，那老怪物可坏啦！ ”是啊，他爷爷真的是太坏了！难道不是吗？可是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倒真的很想见上一见了，如果有机会的话。
“统领，你在笑什么呢？ ”象牙问道。
“我笑了吗？啊，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老坏蛋……和一个胖子。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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