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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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县名叫黄睿德,四十来岁,他面相长得颇为庄严,一张白净的俊脸,颌下一缕青须,看起来刚正不阿,眼中偶尔闪过几分阴鹫。
他是洪武二十四年中的二甲进士,真正的科班出身,熬了五六年,上下活动了一番,终于补了江浦知县这个实缺。
别看知县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可却实实在在是个肥缺,多少进士甚至当科的状元榜眼都争着抢着当,黄睿德能当上这个知县,全靠他银子花得多,人也懂得进退。
细细啜了口茶,黄睿德眼睛微眯,仿佛在闭目养神。
花厅内的光线忽然一暗,黄睿德睁开眼,却见门口站着一位魁梧大汉,穿着八品官袍,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见黄睿德睁开眼,曹毅拱手朗声道:“下官曹毅,拜见县尊大人。”
黄睿德心中一动,忙站起身,微笑道:“这位莫非便是燕王殿下麾下勇将,我江浦县新任的县丞曹大人?”
“下官正是。”
“哈哈,曹大人勿需多礼,你我同衙为官,理应亲如兄弟才是,以后江浦县内大小事情,本官可要靠大人多多辅佐啊。”
曹毅豪迈大笑道:“县尊客气了,下官新任文官,不懂规矩的地方多了,以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县尊大人多多包涵。”
二人客气而虚伪的说着客套话,越说越亲密,最后竟好象真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寒暄了一阵,黄睿德客气的请曹毅入座,趁着落座转头的一瞬间,黄睿德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恼色。
按官场规矩,新任官吏上任后,要在第一时间拜访上官,聆听训诲,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从古至今,官场规矩历来如此。
据他所知,曹毅七天前便到了江浦,并且住进了官驿。七天了,直到今天才姗姗拜见自己这位上官,这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没把他这七品上官看在眼里。
衙门内官吏衙役们的议论他都听在耳里,他们说的没错,一山不容二虎啊!
听着曹毅豪迈不做作的大笑声,黄睿德淡然微笑,眼中深深的鄙夷却一闪而逝。
是的,鄙夷。十年寒窗,正经科班出身的他,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舞刀弄枪的武夫,你杀的人再多,你带的兵再多,你还是一介武夫,一介粗鄙不文,鲁莽低俗的武夫!
一团和气的寒暄客套中,一股阴冷的气氛在花厅内盘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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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楼怎么得罪咱们醉仙楼了?”萧凡很好奇,祖宗都日到八辈儿了,这得多大仇恨啊。
老蔡眼眶泛了红,有种晶莹的东西在眼眶中滚动。
“掌柜的啊,咱们醉仙楼以前在江浦县可是响当当的招牌,县内大小官吏乡绅,若说请客摆席,首选便是醉仙楼,那时可真是高朋满堂,座无虚席”
萧凡拍着老蔡的肩,安慰道:“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说重点,后来怎么了?”
老蔡抽了抽鼻子,道:“后来这金玉楼便开张了,当时它的生意很差,客人们吃惯了咱醉仙楼的味道,当然不太愿意换新口味,再说金玉楼的厨子做的菜,味道确实没咱们醉仙楼好,金玉楼的掌柜急了,于是用卑鄙无耻的方法来整咱们”
“什么卑鄙无耻的方法?”
“金玉楼暗里花银子请了一些市井泼皮,每日来咱们醉仙楼里坐着,也不吃饭,每人占了一张桌子,一壶茶五文钱,一坐就是一整天,老汉那时当掌柜,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找了泼皮头儿去说项,那泼皮头儿许是得了金玉楼莫大的好处,根本不买帐,后来他们愈发的变本加厉,朝咱们大堂内扔死老鼠,泼粪,放蛇,还打客人,掌柜的您说,这样下去,醉仙楼怎么可能还有生意?”
萧凡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事难道陈老东家不知道?”
老蔡苦着脸道:“怎么不知道?泼皮闹事的当天,老汉就去禀报了老东家。”
“那他为何不去报官?”
老蔡摇头道:“报不了,不能报啊金玉楼是有来头的。”
“什么来头?”
老蔡声音小了许多,压着嗓子道:“它实际上是黄知县开的酒楼。”
萧凡眼睛都直了:“怎么可能?朝廷官员是不准经商的”
这点常识萧凡还是有的,朱元璋特别痛恨商人,早就下过旨意,凡朝廷官员或官员家眷行商者,一律撤职查办问罪,黄知县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顶风作案?
“官员当然不能经商,不过黄知县的表面功夫做得好,金玉楼的掌柜姓周,看起来跟黄知县八杆子打不着,谁也查不出问题,可实际上这位周掌柜是黄知县一位老家仆的侄子,那位老家仆是黄知县出了五服的远亲,早就回乡养老了,就算当年的锦衣卫还在,也查不出这金玉楼跟黄知县的关系呀”
萧凡面容有点苦涩:“这关系确实绕得挺远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其实县里衙门的那些官吏差役,还有乡绅都知道,没人明着说罢了,事情一传开,为了知县的面子,您说,谁不得屁颠儿屁颠儿去金玉楼吃饭,拍知县的马屁呀,那些泼皮来闹事,老东家敢报官吗?那不是给家里惹祸?老东家吃了这么个暗亏,只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金玉楼把咱们醉仙楼挤兑得一天不如一天了”
萧凡闻言义愤填膺,他气啊,气得揪头发啊
老蔡见萧凡满脸怒色,连面孔都扭曲了,急忙安慰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掌柜的,已经是这样了,您就别气了,恶人迟早会遭报应的,老天会惩罚他”
这诅咒咒得真消极
萧凡气道:“我会为这个生气吗?”
“那您气什么?”
萧凡眼睛快喷出火了。
原以为当掌柜是报酬,现在才知道是惩罚,陈四六这个老家伙,太卑鄙了!不就是没娶你女儿吗?至于这样打击报复我?要我跟背景强硬的金玉楼打擂台,这不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吗?
当鸭子他不介意,可他不喜欢当烤鸭!萧凡脑子里飞快闪过一道名菜的做法。
北京烤鸭,选白嫩肥美鸭子一只,甜面酱100克,麦芽糖6匙,料酒3匙,均匀刷在鸭子身上,炉火正面烘烤20分钟,反面烘烤20分钟,烤啊烤啊
热!好热!热得冒油
陈四六面含狞笑刷着甜面酱,烤啊烤啊
一边烤还一边关心的问:“萧掌柜,热不热?快中暑了吧?别急,你马上熟了”
第28章 貌合神离()
萧凡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论他对陈四六有多大的怨念,毕竟自己是醉仙楼的掌柜,这已经是事实,他不能眼看着醉仙楼在自己任期中轰然倒闭,那简直是对穿越者的侮辱!
萧凡觉得自己已经被古代人侮辱过很多次了。
陈四六,这个黑了心的商人,能在一二十年内博出如此大的家业,确实不简单,萧凡有种被他算计了的感觉。
刚当上掌柜,萧凡便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金玉楼。
这个对手有着深厚的官方背景,陈四六都惹不起,自己区区一个窝囊姑爷,当然更惹不起了。
但是不惹它却不行,醉仙楼眼看就要被它挤兑得倒闭了,陈四六家大业大,倒了这一家还有别的店铺,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可自己却丢不起这个脸。
黄知县开的酒楼,若换了以前,萧凡是不敢打它的主意的,黄知县在江浦可以算是一手遮天,惹了它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现在不同了,幸好萧凡知道最近江浦县来了一位曹县丞。
有势之时,无妨强硬一些,无势之时,那便只好借势了
萧凡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画着圈圈,脑子飞快的运转。
他同时也在猜想,陈四六把他安排到这醉仙楼当掌柜,莫非是看上了自己与曹县丞的关系,所以故意不动声色的利用自己来戳火曹县丞跟黄知县打擂台,曹县丞赢了,醉仙楼得救,陈家得了好处,曹县丞输了,陈四六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甚至很有可能把萧凡推出去当个替死鬼
商人的心理好黑暗啊
难怪朱元璋不待见商人,萧凡现在很理解朱元璋的心态了,商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估计老朱揭杆子造反前,在商人身上吃过不少亏,一如现在的萧掌柜
陈四六的梁子可以暂且按下,不论如何,醉仙楼倒不得,它若一倒,萧凡肯定由陈家的功臣又变回陈家的罪人,也许要再次面临被赶出陈家的危机。
将来的某一天,萧凡必然是会离开陈家的,但他绝不希望是以被人赶走这种方式离开。
没过多久,萧凡的嘴角忽然微微勾起,眼睛也渐渐露出了亮光。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能解决醉仙楼倒闭危机,同时还可以让陈四六吃个闷亏,肉痛得晚上睡不着觉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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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睿德和曹毅仍在县衙三堂西侧的花厅里客气的寒暄,说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气氛不冷不热,官场之中就是这样,若无生死大仇,就算心中再有怨恨,谁也不会直接撕破脸。
玩游戏要懂得游戏规则,做官也是一样。
二人身处不同政治圈子,根本毫无共同语言,明眼人都知道,未来的江浦官场,这二人将会有一番殊死拼杀,二人中只有一个能留下来独掌一县之政。
他们敌对的立场,可以说是天生便注定了的。
两个互相敌对的人,坐在一起能有什么话说?一席客套话翻过来覆过去,二人心中都有些不耐,可仍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貌似亲热的继续说着废话。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走来,厅内光线一暗,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花厅门口。
“爹,陈家竟然没事了,您可得帮孩儿再想个办法”
黄睿德勃然变色:“孽子闭嘴!没见老夫这里有客人么?”
曹毅目光闪动,扭头朝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年约二十来岁,面目阴沉,身子虚浮,显然是酒色过度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正一脸尴尬之色的瞧着曹毅。
黄睿德狠狠瞪了年轻男子一眼,然后朝曹毅强笑道:“本官管教不严,孽子轻浮无状,让曹大人见笑了。”
说着黄睿德沉下脸,朝年轻男子怒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来见过县丞曹大人!”
年轻男子沉着脸,随意扫了曹毅一眼,敷衍般拱手道:“在下黄惟善,见过曹大人。”
曹毅没回礼,以长辈的姿态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令郎年轻俊朗,一表人材,县尊大人好福气啊,呵呵。”
黄睿德苦笑摇头:“曹大人谬赞了,孽子殊乏管教,不学无术,终日只知惹事生非,本官实在拿他头疼不已,去年托了本县县学的教谕李大人,将孽子送进县学,指望他明年能中个功名,给祖上门楣添些光彩,谁知他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唉”
曹毅笑了笑,“不会读书也不打紧的,大丈夫建功立业,并非只有科举晋士这一条路”
黄睿德眼中闪过几分鄙夷,没答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毅见气氛冷清,于是起身拱手道:“令郎找县尊大人有事,下官便不打扰了,下官告辞。”
黄睿德起身回礼笑道:“曹大人客气,有暇之时,不妨多来走动走动,曹大人好走,本官不远送了。”
曹毅走到门口,黄惟善急忙侧过身子,躬身让开。
曹毅忽然在黄惟善身前停下了脚步。
“你刚才说陈家,是不是说陈四六?”
“啊,曹大人,是的。”黄惟善低头回道,然后又很快抬起头,试探道:“听说曹大人刚来江浦时,陈四六的独子陈宁便得罪了您,不知可有此事?”
曹毅点点头,又摇头,然后哈哈大笑道:“本官是粗人,不打不相识的事儿是经常有的,陈家与本官只是一场误会,呵呵,过去了,都过去了”
曹毅瞧着黄惟善,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黄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哈哈,黄大人,下官告辞。”
黄睿德与黄惟善父子闻言,眉梢一齐跳了跳。
曹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厅外。
黄惟善这才跳起来,气道:“爹,那家伙刚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怪腔怪调的”
“你闭嘴!不知深浅的东西!”黄睿德怒道。
黄睿德哼了一声,道:“这么明显的话,你都听不出来么?他这是暗中提醒咱们,不要拿他和陈家的恩怨作文章,哼!狂妄,狂妄之极!”
黄惟善一窒,立马闭上嘴,随即他又想起正事,急忙道:“爹,陈家竟然没事了,爹,您帮孩儿想想办法,孩儿一定要娶陈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