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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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之呈笑道:“我还以为简姐十个小时飞机坐下来,得我背着上车呢,还好,除了脸色苍白点儿。回去还好长一段路,简姐如果觉得累,不妨躺会儿,我会开得很稳。”
“行,劳驾你开夜车。”
刘之呈一笑,退出后座前,又伸手替简敏敏矫正了一下靠垫。那手就在简敏敏的肩膀旁边掠过,简敏敏扭头就能碰到,她还真扭头了,虽然没碰到,可那气氛亲密令她浑身汗毛爆绽。简敏敏心中不禁一阵荡漾,她在儿女面前吃瘪了的心越来越温柔。
刘之呈照顾好简敏敏,终于开车了。黑暗中,简敏敏看着前面刘之呈的侧脸,思绪万千。而车里冷空调渐渐将车内温度降下来,再说刘之呈暂时忙于找路上高速,简敏敏的脑袋得以冷静。一冷静,简敏敏就习惯性警惕地想到,刘之呈这个又年轻又有能力还有不错家境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好感。除非刘之呈心里有鬼。想到这儿,简敏敏躺了下去,沉入黑暗里,不让前面的刘之呈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她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盯着刘之呈的后背想,为什么。
简敏敏心中无数疑问,越来越担心她离开时期简明集团的安慰,她忽然想到下飞机后还没开过手机,差点儿被刘之呈的迷魂汤给灌晕过去,她赶紧打开手机,试图寻找点儿蛛丝马迹。这一瞧,先入眼帘的却是简宏图的十条短信。崔家人现身?简敏敏越看越惊,崔家人已经出手?
简宏图了解的只是东鳞西爪,虽然写了十条短信,内容却是有限。可简敏敏却敏锐地想到前不久简宏成才对着她否认崔家人在本市的信息,还说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言之凿凿。简敏敏后悔当时只顾着警惕简宏成利用比特屋加盟的噱头诱骗她的钱财,而没对崔家保持警惕,抢来简宏成桌上的崔家调查资料看一眼。她不得不想到,最近她家麻烦事不断,远超往年平均水平,最初她怀疑是简宏成作怪,现在被简宏图一提醒才恍然,难道是崔家出手的缘故?
简敏敏更是深入一层,将目光进一步瞄向前面的刘之呈。虽然她对此人知根知底,可人心叵测,万一此人的背后是崔家人呢?简敏敏觉得处境如眼下的黑夜,危机四伏。因此,简敏敏警惕地看了刘之呈一会儿之后,起身舒服地靠坐着,给简宏图发短信询问,以免询问内容被前面的刘之呈听见。万一刘之呈对她的财产有企图,那么当着刘之呈打电话岂不是打草惊蛇?
简敏敏的短信很快发了出去,“我刚回国,你告诉我崔家那宁恕的单位、家庭地址、电话、社会关系、长相。”
百无聊赖的简宏图接到大姐短信,欢呼一声跳跃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跟斗,可惜此人酒色财气,下盘不稳,一个跟斗就翻到了床底下。好在这儿有厚实的地毯,他只是稍受惊吓。既然大姐的手机已经启用,那么能通话,简宏图是绝不肯费劲打字的。他拨通了简敏敏的手机。但听到简敏敏只是简单严厉地一句“你说”,他一时惊惧了,小心地道:“我说什么?”
简敏敏很难回答,只得装模作样地道:“嗯,嗯,你继续说。”
简宏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才醒悟过来,忙道:“旁边有人?噢,明白了。宁恕的工作不是已经给我搅了吗,单位没了。家庭地址我已经发短信给你了啊,你再翻翻。他手机被哥砸了,联系电话也没了。没结婚。长得不错,帅哥,鼻梁高高的,头发卷卷的,皮肤白得不像男人,气质是上海金茂大厦白领那种。”
简敏敏原本一直“嗯、噢、啊”地表示她在认真听着,听到外貌描写,一下子触动心中最恨的回忆,阿才哥所在公司大楼电梯里莫名其妙打她一个大耳光的男人不正是这长相吗。简敏敏没握手机的左手狠狠抓着坐垫,可她心中好多问题,此时却不能问,只好道:“见了妈跟她说一声,我后天有空去看她。”
“我哪见得了妈啊,我现在让宁恕害得躲起来呢。全靠哥在对付宁恕。可哥不是地头蛇啊,下面没人手替他做脏活,抓了宁恕也只能放走啊,我急得七窍流血啊。”
“什么,什么?这么没用?哪会,故意的!”
遇到这种时候,简宏图是立场坚定地为哥哥说话,“故意你个头,没法跟你说话,你这人谁对你好你怀疑谁,活该一个人。拜拜。”
简敏敏急了,可她再“喂喂喂”,那边简宏图还是将电话果断挂了。简敏敏不肯主动拉下脸打电话回去,但无所谓,重要信息她已经得到,其他嘛,她自己会做拼图。
第一块拼图是她在阿才哥的办公楼挨打;第二块拼图是就那么巧,她挨打那天的电梯监控头据说坏掉,没有拍到监控;第三块拼图是阿才哥手下渣土车堵厂门那晚她看见躲在阴影中的SUV时心头的异样感觉,以后再与阿才哥的接触中,没再见到那辆车。简敏敏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泼辣地发短信过去追问简宏图,“宁恕的车子是不是越野车?深色?”
简宏图捧着手机开心地说“对对对”,再度开心地在地毯上打个滚,振四肢欢呼:“挑拨成功啦。”他欢呼一会儿,才坐端正了,干咳一声,回复短信一条:“对,美国吉普指挥者,就是那种越野车。”
简敏敏一看,果然。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她还是克制着,编了个谎,问刘之呈:“小刘啊,我儿子想买一种美国车,什么吉普指挥者,国内有没有那种车啊?”
“有,挺不实用的,车子重,耗油大,油箱却只有40升,出门路上净惦记着找加油站。要真越野呢,功率又不够,才四缸。你等着,这一路上肯定有这种开不快坐着又不舒服的尴尬车子,我指给你看。”
说来也巧,这种车子路上本来不多的,可他们却很快遇到一辆。刘之呈见了就“哈”一声笑出来,“简姐看到没有,前面那辆就是。就是小Polo都能超它的,我开到它右边去。”
简敏敏立刻兴奋地竖起身,不管高速风大,打开车窗看个仔细。
就是它!简敏敏一点儿不会认错。她拉上车窗,嘴角冷笑,却对刘之呈道:“样子蛮好的啊,难怪我儿子喜欢。原来中看不中用啊。那不行,不能买,买了我儿子也中看不中用了怎么成。”她忍不住讽刺一下开这车的宁恕中看不中用。
刘之呈笑道:“孩子还小嘛,不会考虑什么功率啊加油站啊之类的琐碎事儿,像我们买这种车还得考虑都是进口零部件,买得起修不起啊。澳大利亚可能不一样点儿。”
“是啊,要是活一大把年纪还选这车,就有些奇怪了哈。”简敏敏说着又躺下去,省得费劲在刘之呈面前装糊涂。但躺下之后当然不会睡觉,她在细细考虑宁恕这个人。
但是,此人与阿才哥联手?简敏敏在黑暗中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怎么敢惹阿才哥。但是,她再度起身,给简宏图发去短信,“你弄掉宁恕的工作,阿才哥没派人揍你?”
简宏图最恨打字,因此只三个字,“翻脸啦。”
简敏敏一看,情不自禁激动地一拍车椅,大声赞叹:“好!”
刘之呈忍不住笑道:“什么事,这么激动。”
“修理一个小畜生!”简敏敏不再躺下,兴奋地打电话给一个朋友,“嘿,有件事麻烦你。我往你手机上发了一个地址和名字,你带几个朋友立刻过去,他要是在家,你立刻通知我。我刚从浦东机场出来,立刻赶过去与你汇合 。”
“谁啊。”刘之呈在前面问。
简敏敏放下手机,诡异地笑:“保密!回头请你看好戏。”
宁宥回到家里,见好友还在家陪着儿子。她激动得忍不住又眼泪汪汪,拉着好友到主卧,坐在床上诉说最近的辛苦。
好友听了半天,打断道:“还不离?都已经水到渠成了啊。”
宁宥叹息,轻道:“总归是夫妻一场,我怕这会儿离婚对他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对他打击太大的话,往后他破罐子破摔,好路不走走歪路,对谁都不好,尤其对我儿子。我见过走极端的,不敢去想这种事发生在我家。”
好友道:“可你不想想,你几岁啦,还能美几年?等他坐完牢出来,你再领着小孙子去公园寻第二春吗?做人啊,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才想想别人呢,可后半夜大多是睡着了算数。明白了吗?”
宁宥虽愁肠百结,还是一笑,“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
好友爽气地道:“别可是啦。找个空闲,头发去染一下做一下,有白发了。还有啊,你儿子好像有心事,你问问他。我走了,老公明天出差。”
宁宥只得放走好友,回来看儿子做作业。看着小小的儿子,想想医院里的妈妈,怎么都扔不下儿子再去医院。而且,儿子还有心事,总得问出来才好,不能留着过夜。
郝聿怀倒是没啥异常,只扭头来问一句:“外婆怎么会来?不是跟我们吵架了吗?”
“我弟昨晚闯祸,她担心坏了,来找我商量呢。结果一生气就晕倒了。”
“她不是还帮着你弟跟我们吵架吗,你弟闯祸了却又来找我们,真……”郝聿怀吐舌翻白眼,以示不屑。
“没办法,外婆年纪大了。你爷爷奶奶也跟我提不合理要求,好嘛,今天撞南墙了,只好也找我表示他们回头了。有什么办法。沈阿姨说你有心事?要不要我替你分担作业?”
郝聿怀竟老声老气地叹口气,“老师放学跟我谈,希望我放弃下学期的班长竞选。她说是为了让同学们轮流当班长,可我心里觉得不对味儿,肯定是她觉得一个某某某的儿子做她班里的班长,说出去不光彩。”
“嘿!怎么可以。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理由我不接受。你要么独裁,直接指定一个班长。可你既然让同学们选举班长,就得听选票的话。”
“说得好。老师一定很生气?”
“她脸都憋红了,然后就使劲批评我这几次考得不好,说是因为我考得不好才不让我当班长,但又怕说出来伤我自尊,才说轮流当,说我不识抬举。”郝聿怀又做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跟外婆爷爷奶奶一样,自以为是正确的大人,其实我们看到他们总在犯错又不承认,真可笑。”
“老师这么做显然是错误的,而且是一错再错。”
“显然,哼。”
“但既然她是老师,她就自认为有自我豁免权。所以她可能不仅不认错,还会坚持错误。”
“不公平!”
“但是你有个小尾巴被她抓在手里,成绩不好,总是说不响。”
“还没大考呢,谁说成绩不好啦?”
“那就先把成绩搞上去。以后说话更理直气壮。”
“行。但是妈妈,离大考的日子不多了,要是家里总是有事,我会心情不好啊。像今天,我很担心你,没心情做作业看书。”
宁宥一下子噎住,无奈地看着儿子。“可是……可以预见,未来半年内都不会很太平。我跟沈阿姨说了,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让你直接去她家吃饭做作业睡觉。”
郝聿怀皱眉苦思,过会儿才道:“我努力争取考好,拼了,到时候看老师怎么说。妈妈,你去忙你的,我也忙我的,今晚我晚一小时再睡。拼了。”
“好。别担心晚睡,明早我送你上学,做好早餐让你车上吃,我们就能挤出多点儿时间睡觉了。”她忍不住摸摸儿子的脑袋,才走出书房。
而是宁宥心里很烦,一天里发生太多的事,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已经膨胀到极点。她又累得只想栽倒睡觉,可她不能睡,只能熬着忍着。典型的人到中年啊。
宁宥又给妈妈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不知宁恕在哪儿。
然后只得给妈妈打电话,硬下心肠告诉妈妈,她晚上不能去医院照顾了。听着妈妈电话里的软弱依赖,她只能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当做没听见。打完电话,她将面膜刷到脸上,可是那面膜越来越湿。
简敏敏接到朋友的电话,“简姐啊,那房子黑灯黑火,好像没人。我们敲门也没人应。但我们一个盯着电表看一个盯着水表看,电表走走停停应该是冰箱什么的在动,水表半小时后大动了一次,你想,会不会是有人上了个厕所?嘿嘿!”
简敏敏哈哈大笑,“哎哟,神了。难怪天底下没有你追不到的债。你等我,这件事我连夜就得把它办妥。”
简敏敏说完电话,看看前面的刘之呈,再看看已经找到的简宏图的电话号码,但她脑袋里立刻映出当初简宏成瞒着她已经找到崔家姐弟的事实,她不会忘记简宏成骗她崔家姐弟已离乡背井,等她离开,简宏成又将办公室门死死关上那一幕。她不知简宏成为什么瞒着她,因此行动决不能让简宏成预知,免得被简宏成破坏。而她深知,简宏图就是个两头通风的传声筒,跟简宏图说就等于跟简宏成说,因此简敏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便将手机收回包里。她自个儿行动。
门外人获悉屋里有人吼,就压根儿没避着藏着,门里面躺在床上的宁恕很快意识到有人摸上他家了。是谁?是前几天冲着他家玻璃窗放焰火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