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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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昕儿见田景野不理他,更加生气,大声尖叫:“我要小地瓜!我要小地瓜!……”
田景野烦得根本无法再开车,不得不找个地方将车停下,逃出车外,等陈昕儿安静下来。可陈昕儿满腔愤怒闷了一夜,正无处发泄,怎么能放过田景野,追着田景野下车继续尖叫。田景野发现根本没法跟陈昕儿理智谈问题,也可能他说话说错,不该触犯一个伟大母亲的母性,他只得被陈昕儿追着绕着车子跑,偷偷趁机把陈昕儿的自行车扛下他的车,然后趁陈昕儿不注意,他赶紧跳进车里一个地板油逃走。逃出两个街口,田景野才敢松一口气。
等静下心来,田景野后悔得要死,知道自己今早的事是多此一举,活该被陈昕儿责怪。可他还是给简宁两位发去陈昕儿的新号码,让两位有所防备。简宏成拿到号码毫不犹豫就送入黑名单。宁宥却是打电话问田景野:“你替她办的?”
田景野郁闷地道:“对。她没钱,一个单身女人手头没个电话不方便。”
宁宥却问:“是不是碰壁了?”
“你怎么知道?”
“你声音不对啊。田景野,这件事你别代入,你前妻每个月只让你见一次儿子,你心里不快,没必要跟陈昕儿同理心,你们不是同一种情况。我要开会,回头再跟你说,你得冷静抽身。对陈昕儿的关心帮助我们只要做到底线就行,做多了,比如送电话卡这种事,反而妨碍陈昕儿的独立。她现在摇摆得很,你不能提供依靠给他。哎呀,我到会议室了,回头说。”
田景野却是捏着手机好一阵子放不下来,恍然大悟。他当然不会去骚扰已经进会议室的宁宥,他发去一条短信,“可见人有朋友是多要紧,尤其是知根知底站我一边替我着想的朋友。我醒悟了,你不用再管我。”
田景野长吸几口气,抹一把脸,开车去找郑伟岗。他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已经将郑伟岗的秘密资金配置停当,开始向郑伟岗汇报收益。郑伟岗如今见到田景野不知多亲热,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郑伟岗看到田景野的能力与实力。等田景野走进两人约好的郑家名下偏僻产业,郑伟岗起身迎上田景野,笑道:“等会儿阿陆也过来。你昨晚说想约见翱翔赵董,我替你约了,赵董大概中饭时候能到。”
“哟,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得排到下礼拜什么的。”
郑伟岗得意地一笑,那意思就是看谁约啦。田景野大笑,确实。
简宏成连夜赶回上海,累得稀泥一样睡在小地瓜身边。保姆似乎在他耳边说什么,可他只听见几个字,大约小地瓜睡着后宁宥母子才离开。虽然保姆的言语中有“宁工”两个字,可简宏成对“宁工”太陌生,不如“宁宥”两个字对他有强心针似的作用,他睡得很沉很沉。直到小地瓜先于他醒来,小心地爬开几步,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然后才确认无害,又慢慢地小心地爬回来他的身边,双手轻拍,想把他唤醒。大概简宏成的皮肉拍起来颇有肉感,小地瓜拍得爱不释手,越拍越来劲,拍出了力度,拍出了节奏。终于把睡得死沉的简宏成拍醒。
小地瓜意识到不妙,前面的庞然大物似乎动起来,而且压了过来,多么可怕。他立刻毫不犹豫地钻进毯子里躲避。只是,圆圆的小屁股高高地翘在毯子外面。
简宏成醒来翻身,很有不知此身在何处的感觉,转身看见高耸的小屁股才想起昨晚回上海的家了。他看着儿子的屁股,笑了起来,一把连毯子带人地抱进怀里。“小地瓜,叫爸爸。”
小地瓜乖乖地叫了,但是文静得令简宏成有点儿不舒服,“想爸爸了吗?”
小地瓜小心地轻声说:“想妈妈。我昨天找到妈妈了。”
简宏成早有准备,干脆利落地道:“保姆阿姨跟我说了,你那是做梦梦见。”
小地瓜在爸爸怀里呆了会儿,适应了爸爸的存在,安心起来,就肯多说了。“可是我昨天跟她说话了,电话说。”
简宏成道:“怎么会,她手机早停了。”他说着拿来自己的手机打开,“你试试看。”
小地瓜满怀希望地伸出小手按妈妈的手机号,可接通后,电话里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停机”。小地瓜愣了,再度伸手拨打,可还是那个声音。
简宏成看着,不容小地瓜多想,立即道:“爸爸今天还得出差,你跟爸爸一起去。爸爸出差很辛苦,经常会很晚才吃饭,很晚睡觉。小地瓜跟着爸爸会很累,但只要你一想爸爸就能看到爸爸,不会像昨天一样哭半天爸爸都不在你跟前。跟吗?”
小地瓜刚想说“想妈妈”之类的话,可他都来不及悲悲切切,就被爸爸的提议吸引了过去,一想到可以跟着爸爸随时可以看见爸爸,立刻重重点头,“跟。”
简宏成满意地笑了,他懂怎么哄小孩了。昨晚宁宥从小地瓜身边出来后,他接到宁宥的电话,打开就是“您好,我叫郝聿怀,我妈妈是宁工,我妈妈在开车,我帮她拿着手机,开着免提,妈妈要跟您说话”,当时简宏成就笑了,道:“好,谢谢你。但你妈妈不是宁总工吗?”
宁宥立刻插进来道:“小地瓜睡了,你放心。不过今天我只是拿其他好玩的事引开他注意力,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小孩子身边离不开爸爸妈妈,你们再忙,总得有一个陪他身边,要不然小孩子没安全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得千方百计地用行动和语言一起告诉他你爱他,尤其是小地瓜现在,你们一个已经忽然不见了,另一个如果也经常见不到,他会觉得没人爱他了,他心里的不安全感越来越重,会影响性格发育。对小孩子的爱不是靠送礼物能送出来,你得拿出时间和耐心,要无微不至和察言观色的关心,要让他体会到。你以为孩子都是风一吹就长的吗,都是靠捧在手心里才平平安安养大的。”
郝聿怀听着不禁“wow”了一声,小声道:“幸好我很乖,很省事。”宁宥本来是特意一本正经跟简宏成说话,听了儿子自诩很乖,忍不住笑出来。幸好简宏成隔着电话,听不见。
而简宏成被教训得连连点头:“是,我这就回上海。宁可明天再赶过来,我在老家有点事要处理。”
“对了,做父母的随时要有这个自觉,为孩子而辛苦是必须。我专心开车,不说啦。”
简宏成不失时机地道:“好,今晚辛苦你和小郝,谢谢你,也谢谢小郝。小郝啊,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参与大人们做事,比你更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帮爸爸拨电话,我记性好,我爸管我叫电话簿。比你大点儿时候,我爸做生意就带上了我,特意带上,让我旁边听着学着,还让我帮他算账。我当时一边要读书一边要帮我爸,虽然很忙,可心里特别有动力。因为我可以跟着大人学到书本里学不到的,小伙伴们够不着的知识,又可以帮到大人,我心里很有成就感。像你今天能帮妈妈做事,路上还能保护妈妈,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郝聿怀胸膛一挺,得意地道:“是的!这是我应该的。”
宁宥本来不愿简宏成与郝聿怀接触,但听了简宏成说的这些,她就不吱声了,任由简宏成说话。
简宏成继续道:“你这么想就对了。你可以问问你妈妈,我在高中一直做了我们班三年班长,而且至今同学聚会大家还是脱口叫我班长,因为我有以事实说话的权威。我为什么让你妈还有田景野他们心服口服?”
“因为你老早就跟着大人做事了。”郝聿怀积极回答。
“对,我比同学懂事,我能跟大人一样管理好整个班级,没人能替代我,老师都不能撤换我。”
宁宥心中一动,看向儿子,果然郝聿怀听得很是专心。
郝聿怀道:“班长叔叔,如果你爸爸……你爸爸不好了,老师会撤换你吗?”
简宏成道:“不会。我是理所当然的班长,我的能力与同学拉开一大截距离,由不得老师。”
郝聿怀若有所思,点头道:“我知道了。”
简宏成道:“你可以从过几天跟你妈妈出国做起,你要把‘跟你妈妈’变成‘和你妈妈’,别看只有一个字的区别,却是本质上不同,意味着你像大人一样地做事了。你可以事先想好带什么行李,列出明细单,跟妈妈商量确定最后方案,然后再想怎么去机场,什么时间去,用什么交通工具等。大人解决问题就是这么具体而细碎,但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考验你思考问题的前瞻性与周全性。有兴趣和妈妈一起出国吗?”
“Yes,Sir。”郝聿怀答得气壮山河。又忍不住慷慨激昂地补充道:“班长叔叔,我下学期可能不能做班长了,但我会争取做回来,而且是无可争议地做回来,做个理所当然的班长。”
宁宥听着满脸欣慰地笑了,她担心儿子被剥夺班长竞选权之后想不开,本来连替儿子转学的心都有了。简宏成也笑道:“路最终都靠自己走,你走对了路,而且是不屈不挠坚持走对路,谁都不能长久埋没你。班长叔叔等你下下学期的好消息。”
“谢谢你,班长。”宁宥由衷地开口了。
“互帮互助。”简宏成满意地结束通话,而且心里一直满意到现在,尤其是发现他现学现卖能很好地照料小地瓜。他一把抱起小地瓜,两人一起起床,但起床后他发了一个不足五秒钟的呆:是把小地瓜交给保姆洗漱,还是他亲手做?五秒钟之后,他把小地瓜扔进浴缸。虽然他笨手笨脚洗得小地瓜没头没脑还呛了水,可似乎小地瓜很乐意。简宏成觉得自己又做对了。
他是把保姆留家里,一个人带着小T恤穿反的小地瓜出门的。他们从高速公路离开上海,一路说着话,快到终点时,正是陈昕儿尖叫了半天没人理,终于自己安静下来,发现大事不妙,已经迟到,赶紧骑车飞奔去公司之时。他们擦肩而过,一个在高架上,一个在地面公路,谁都没看见谁,也不会想到往对方的世界去看一眼。
简宏成抱着小地瓜先来到简敏敏家。简宏图早到了,可即使外面太阳火辣辣,他也宁愿树荫下躲着,不愿进去里面。等见了哥哥才敢窜出来。
姐弟仨见面没有寒暄,简敏敏这回的嚣张气焰被打掉不少,不用简宏成说,自觉喝退了两条大狗,让保姆牵出去遛跶。
简宏成等狗出门了,才敢放下手中的儿子,放松着抱酸了的双臂,对简敏敏道:“气色好不少。”
简敏敏“嗯哼”一声。
简宏成问:“战斗力恢复没有?”
简宏成此话问得意外,简敏敏与简宏图一齐瞪大了眼睛,简敏敏警惕地道:“什么意思。”
简宏成道:“我做了个计划,试图一个月之内把宁恕逼得狗急跳墙。我需要我们家派个强有力的人出面给他们施加压力,只有你称职。你不用动手,只需要叫上几个壮汉到他们家门口去转转,敲敲门,就行了。”
简敏敏依然警惕地道:“你把计划告诉我,别想拿我当猴耍。”
简宏成不应,只是道:“这几天他们都有送简明集团的每周报告给你,看得懂吗?有没有疑问?有没有反对意见?”
简敏敏脸部僵着,道:“看了,还行。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简宏成道:“经历这么多事,你还看不出我为人?行,你慢慢看,假装信我。向宁家施压的事反正你正好出门散散心,有点事做,又不会犯错,也不会累着你。就这么定。宏图你不要跟去,你还是给我收敛着点儿,别吸引宁恕的眼光,你是我的软肋。知道吗?”
“到底要做什么?”简敏敏问。
简宏图道:“听我的,不会吃亏。律师再过几分钟到,我旁边看着,你安心。你上去换一下衣服。”
简敏敏还想反抗一下,但一看自己穿的是居家服,对两个弟弟倒也罢了,面对律师可不好,只得上楼去换。简宏成趁机追上一句:“今天下去就去宁家敲一下门。”
简敏敏哼了一声。简宏图等她声音去远了,请问:“她会去?”
简宏成哈哈一笑,“你看着,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她要是下午五点还没去,你来报告我。我今天都在简明集团。”
宁蕙儿这阵子做人一直惴惴不安。尤其儿子更忙碌,更没时间回家,她以前还能支着眼皮做个粥什么的等儿子半夜回家,她坐旁边说两句闲话。最近身体明显吃不消了,儿子还没回家她就不放心地睡了,等早上醒来,只够看儿子的身影飞一般地进出洗手间然后飞出门去,她都逮不到说话的时间。她又怕保释出来估计正恨着宁家的简敏敏找上门来,一直不敢出门,连平日里与邻居淡淡地寒暄几句的机会都没了,她闷得慌。
同样是闷在家里好几天差点儿闷出鸟来的简敏敏,即使死鸭子嘴硬,可终于获得简宏成允许可以出门练几下散手,她欢欣鼓舞得很,等律师一走,便召集过往狐朋狗友一起吃饭,辣辣地吃了一顿川菜,一行才开了两辆车,杀奔宁家。
宁蕙儿所在那种老小区安保不严,对行人进出或许还注目观察一下,对车辆进出基本上是放任不管。简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