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塞拉利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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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蒙蒙亮告别薇薇安我便出发回来,到中午的时候经过一个小镇,看见一家院子里有很多人吃饭,想着必是一家小饭馆,恰好腹中饥饿我决定喂饱肚子后再赶路。走进院子瞧见中间井口上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盛着大米饭,饭上面还浇了一层用棕榈油煮熟的牛肉末和切碎的木薯叶子,黄黄绿绿的颜色。我瞅了半晌,院子里并没有地方可坐,大家都蹲着或靠着墙大口吃饭,仅有的几条凳子早被人占据了,就连墙角的石头也坐了人。大家都吃得很高兴,聊着天,一边用手抓起碗里的饭送到嘴里。
看来这家小饭馆的生意不错,正想着,一位黑人姑娘便端着一大碗饭送到我面前,顿时我受宠若惊,想不到这家小饭馆待客如此热情周到,还没点菜就已经送到嘴边了。我赶紧接过碗,那姑娘冲我一笑,自个也取了一只碗从大锅里盛了饭站着吃了。
我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腹中正饿,本来不习惯棕榈油的味道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起饭就往嘴里送,没几分钟将一大碗饭消灭干净。那黑人姑娘看见我吃完,想要再替我盛一碗,我摇头拒绝了。
“这是饭钱。”我摸出钱递给她。
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没有去接钱,半晌道:“你不是婚礼的客人吗?”
我被她问糊涂了,什么婚礼的客人,看见周围的人也在瞧我,问道:“这里不是吃饭的饭馆吗?”
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那黑人女孩也笑得眼泪出来,用手按着肚子道:“不是饭馆,这是我家,因为镇上有人结婚,我家就帮着给做饭,看见你进来还以为是新郎家的客人呢。”
我不禁大汗淋漓,这么说来我蹭了人家结婚的饭席,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那黑人女孩大约看出我不好意思,拉住我的手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新娘,新娘特好看。”
在路上她告诉我新娘因为长得很漂亮,远近很多男人上门去求亲但都被新娘的父母拒绝,如今这个新郎家境不错,给了女方家许多彩礼钱才娶回来。此时新郎家门前仍聚着不少人,十来个年轻的姑娘围在一起跳舞,那黑人女孩指着其中穿着鲜艳裙子的姑娘说就是新娘。我仔细地瞧了两眼,果然是个美人。
“你好,我是中国来的秦一诺,听说镇上有人结婚所以来看看,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祝你新婚快乐。”我笑着走上前,将早准备好的钱塞到新娘手中。
她拿着钱只是错愕,后来带我来的黑人姑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跑进屋里,末后捧了许多糖果出来放在我手里,我也欣然接受了。
夜里十点多钟抵达百列村的河边,我心情颇为畅快,早忘记河上的木桥只是用几根粗木棒捆在一起,哼着歌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在路上无聊,我已经将《绣荷包》翻译成英文,也不知翻译得是否正确,先按着调子唱了一遍,结果中文民歌翻译成英文后,调子怎么也拿不准,于是一路上反复地练习,练得十来遍才算勉强合调。我暗自揣想,翻译成英文后,这样明显意思的句子难道乔治会听不出来吗。
村中漆黑一片,万籁俱寂,这个时候村民早已熟睡,我强忍住就要从嘴边脱口出的歌曲,伸手去推屋门,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我走了进去,屋里黑着。
“尤丽迪丝。”
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我推开尤丽迪丝的房门,里面也是黑的,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尤丽迪丝并不在。我起了怀疑,这个时间尤丽迪丝会去哪里呢,会不会是在尼古拉家。我想尤丽迪丝素日和尼古拉来往密切,是有可能在尼古拉家聊天说话。
我索性去找乔治,这几天没见面倒是思念得紧,出来照样掩上门,兴兴头头地往村西头走过去。乔治的屋里还亮着灯,我心里一喜,看样子乔治还没有睡。
夜里的空气带着些清凉的雨气,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伸手准备敲门。
“尤丽迪丝,别走。”
“乔治。”
屋里有人在说话,顿时我愣住,手晾在半空中。那两个声音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温柔,嘀嘀咕咕,柔情蜜意,就像两个情侣在窃窃私语,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我的脑中一下子空白了,乔治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也从未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深夜里他挽留尤丽迪丝,那意味什么。
耳畔残留着乔治说的那两个字,“别走。”我就要被这两个字震倒,这两个字里有多少的不舍和依恋啊,可为什么是对尤丽迪丝说。
乔治喜欢尤丽迪丝,乔治爱的其实是尤丽迪丝,并不是我。
疲惫的身体忽然支撑不住要倒下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敢相信地往后退,靠着一棵木棉树站定身体。也许是我误会,乔治和尤丽迪丝也认识了很久,他们想聊天说话吧,我禁不住又这样自欺欺人。
前面屋中的灯已经熄灭,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声音。
我一直傻傻地站着,胸口闷闷地像被刀子戳得疼,无力再去思考,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来得这样迅猛又出乎意料,却又是最沉重的打击。
不知何时前面屋里的灯又亮了,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我赶紧挪到树后面,只听吱的一声响门打开了,乔治和尤丽迪丝出现在门口,两人亲密相拥着走出来。尤丽迪丝依偎在乔治的胸膛,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满脸的羞涩和甜蜜。乔治的手环在尤丽迪丝的腰上,下巴在她浓密的发丝里摩蹭,他笑得十分开心。
“嫁给我,尤丽迪丝。”乔治亲吻着她的额头。
尤丽迪丝轻轻地嗯,躲在乔治的怀中,这样的情形使我眼中火辣辣地,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这样的情形我曾在梦中盼了好久,可那终究是一场虚幻的梦。
“诺要是知道我们两个结婚,一定会替我们高兴,我最希望听到她的祝福。”乔治兴致勃勃地讲。
我在树后听得五内俱伤,乔治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已经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我不会高兴,因为我也深深地、默默地爱着他。
“乔治,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诺,所以不敢向你表白。”尤丽迪丝的声音很低,她睁着那双无辜天真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乔治。
“傻瓜。”乔治低下头吻她的唇,半晌笑道:“诺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坚强、执着、自信、智慧,所以我一直都很敬重她,也愿意去保护她,完成她的心愿。在我心中,诺是我最好的无可替代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友情才不会使我和诺的关系变质,或者受到损害。而你,尤丽迪丝,我愿意将一生的爱情奉献给你,使你成为我的妻子,永远地爱护你。”
“谢谢,乔治,我太幸福了。”尤丽迪丝钻进他的怀中。
我流下泪来,原来友情两个字也是这么伤人无形的。此时我多想冲到前面去,大声地告诉乔治,我不要他永恒的友情,只要他也能爱我一次。或者我要去质问他,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样好。可是我终究不能去问,乔治没有喜欢我的义务和责任,他毕竟什么都没对我表示过。
我疼得蹲下身体。
“乔治,我该回去了,不然让人看见不太好。”
“我送你,尤丽迪丝。”
“不用,这么近,乔治你早些休息,天亮后还要干活。”
尤丽迪丝踮起脚尖在乔治面颊上轻轻触碰,然后微笑地跑开了,乔治站在原地凝视她的背影许久才转身进屋,顿时屋门被关紧,屋里的灯再次熄灭了。
深夜中的雨突然撒豆子般落下来,将泥土的地面砸出细细小小的坑,水流纵横,映出我泪流满面的悲伤的脸。在这长久的日子里,我与乔治经历无数风雨,艰难险阻,甚至几次死里逃生,他对我关心爱护,甘冒生命危险陪我来科诺,我心里不止数次地认为他应该对我有好感。
在西边男孩的营地,他扑在我身上,用身体挡住康托比的鞭子和枪口;在索西乌村,他为救我,宁可自己留下来充当人质;在丽西镇,为治疗我的疟疾,他不辞辛苦地奔波买药;还有我被达斯捉住的那次,他单枪匹马独闯凯内马的丛林……
其实,他并不爱我,并不爱的。
雨越落越大,透过薄旧的衣衫打在心口,将那颗心也淋得坑坑洼洼积满了水,忽然想起那首《绣荷包》,纵然费尽心机翻译成英文,可又能唱给谁听呢,就算此时唱起来,又有谁愿意听呢。我刚张开嘴,咸的泪和酸的雨已经灌进来。
A little pouch with two floating ribands
Hands over little lover’s waist
Little one for little lover
Wait for waiting
Anything eles worth to wait rather than my little lover
Giving thir little pouch to my little lover
No reason for that
Little lover wears little pouch walks down streets
Little pouch please let him far for me
误诊
天亮了。
不记得是如何回到那个屋中,踉踉跄跄地拖着沉重的身体撞了进去。“诺,你回来了,你怎么了?”耳畔听到尤丽迪丝惊谎的声音,我没有抬头,冰冷的脸颊上沾满了伤感的泪水,只要略微地昂起,那会被暴露。我压低着沉重的头颅,眼角的余光依旧瞥到一抹鲜艳的红色,不禁痛到心里去。
大概没有听见我说话,她又慌张地伸手想要抬起我的脸,我躲开去,侧着半边脸道:“没事,我只是淋了雨头痛。尤丽迪丝,我好累,所以想好好地睡觉。”喉咙嘶哑地说不出话。
“好,诺,我今天哪里也不去,不让任何人打扰你睡觉,你要是饿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去做饭。”她说得很认真。
雨珠从发丝里淌下来,滚进嘴里酸酸的,我没有说话,推开门进卧室,再关门,把自己摔上硬邦邦的木板床。
我真的疲倦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乔治,当初刚遇见他的时候只觉得又傻又冲动,甚至心里还有些小鄙视,可什么时候我渐渐地总想着他,把他当成这艰难危险的日子里唯一心灵的依靠。
迷糊中听到有村民上门求医,然后又听到乔治的声音,他和尤丽迪丝低声说话。
“诺的脸色好苍白,对了,上回去塞法杜的塞米尔回来不是说诺输了400毫升的血给薇薇安吗,我看诺肯定是输血后身体非常虚弱,我要做些好吃的东西给她补身体。”
“尤丽迪丝,你和诺是我最见过的最好的两个女子。”乔治笑道。
“乔治,你取笑我,我怎么可能和诺比呢,她做的那些事我一辈子也做不来,说真的其实我好羡慕她,有本事,有胆识,我什么都不会。”
“尤丽迪丝不要看不起你自己,诺是大义,而你是小善,你做的事虽然和诺比起来微不足道,甚至也不能被人注意到,可没有你默默的支持付出,我不能安心挖井,诺也不能专心行医。”
“真的吗?我真的这样好?”
我听到尤丽迪丝声音里的惊喜,但这更刺痛我受伤的心,乔治已经把我们分析得很透彻,他喜欢尤丽迪丝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我苦笑起来,所谓大义,所谓小善,真正能在乔治心里占份量的终究是小善的那个人,别人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倒头沉睡。
夜里醒来喉咙干渴冒烟,刚一爬起来只觉全身酸软乏力,两只脚像踩在云里雾里,整个人摇摇欲坠站不稳。扶着墙壁勉强走到外间,拿起碗倒了一杯水还没送到嘴边,便又拿不稳摔了。
“诺,你醒了。”尤丽迪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欢喜地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饭。”说着,她为我倒了一杯水,满脸兴头地往后面的厨房走去,没一会拿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另外还有一碗烧得有些黑的肉块。
正待不想吃,听得尤丽迪丝愧色道:“诺,我和乔治听说你为薇薇安献血,所以乔治今天在丛林里守了一天,终于打着一只野兔,我知道你不习惯棕榈油,想学中国菜那样做给你吃,可是我又不会,只得做成这个样子。我想等你好了,有空了,教我做中国菜,那时你想吃什么我来做给你吃。”
她说得这样诚恳,我倒不好拉下脸不吃,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醒了肚子饿,所以一直等着。”
心口又堵起来,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我的情敌,她关心我,照顾我,待我亲如姐妹。我使劲地用勺子扒碗中的饭,大口地吃,什么也不想。
外面有人敲门,尤丽迪丝去开门,来的人是乔治,他满头大汗提着一只篮子。尤丽迪丝递给他一只毛巾,他在脸上擦了几把,随后又还给尤丽迪丝,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尤丽迪丝语气中有些嗔怪。
“来看看诺怎么样,正好埃里克送了我几个鸡蛋,所以就一起拿过来。”
瞧着他们二人温柔地说话,我看在眼中只觉是打情骂俏,心里一阵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