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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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夫顿小姐把她白皙的手放在白金汉的胳膊上,当拉乌尔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在椴树间的小路上奔去时,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唱着《罗密欧与朱丽叶》①中的这两行诗:
“我得走,为着活;
或者死,留在此地。”
她唱完最后一个字,拉乌尔己经不见了。
格拉夫顿小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比一个幽灵还要苍白还要沉默。
白金汉趁便写信给王未弟夫人和德·吉什,让送信给国玉的那个信使带回去。
国王说得不错,凌晨两点钟涨潮了,拉乌尔乘船到了法国。
①《罗密欧与朱丽叶》: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戏剧家是沙比亚的悲剧。下面的两句诗引自曹禺的译本。
第一七八章 圣埃尼昂按马利科尔纳的意见去做
国王非常仔细地在一旁看着替拉瓦利埃尔画像,他这样仔细,一方面是希望画得象她,另一方面是有意要尽可能拉长画的时间。
我们倒是应该看看他是怎样目不转睛地望着画笔,怎样耐心等待着一处背景的完成或者一处着色的效果,怎样向画家提出各种不同的修改意见。画家对这些意见总是既恭敬而又顺从地加以采纳。
后来,画家按照马利科尔纳的意见来得稍微迟一些,圣埃尼昂也暂时离开一下。我们倒是应该看看——只不过谁也看不见——这种富有表情的沉默,它在一声叹息里,把两颗非常倾向于取得互相了解、非常渴望得到安静和沉思的两颗心结合在一起。
时间于是一分钟一分钟不可思议地迅速过去。国王走到他的情妇身边来,用他眼睛里的火光,用他气息的接触来燃烧她。
前厅里传来了响声,画家到了,圣埃尼昂道着歉回到屋里,国王开始说话,拉瓦利埃尔匆忙地回答他,他们的眼睛向圣埃尼昂表明,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过了一个世纪。
总之一句话,马利科尔纳这个无心而成为哲学家的人,能够让国王在充裕中产生胃口,在占有的把握中产生欲望。
拉瓦利埃尔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没有一个人猜到她白天从自己的屋子里出去两三个小时。她假装身体不舒服。上她这儿来的人都事先敲门进来。马利科尔纳这个头脑灵活、具有发明才能的人,想出了一种助听机械,拉瓦利埃尔借助它,可以在德·圣埃尼昂的套房里听到有人上她平常待的屋子来拜访她。
因此她不用出去,也不需要心腹人帮忙,就可以回到自己屋里;也许露面较迟会引起猜测,但是却消除了那些疑心最重的人的怀疑。
马利科尔纳向德·圣埃尼昂打听第二天的情况。德·圣埃尼昂也不得不承认,这自由自在的一刻钟使国王的情绪愉快多了。
“应该加一倍剂量,”马利科尔纳回答,“不过要让他们觉察不出,您要耐心地等到他们想要的时候。”
他们想得那么厉害,以致于第四天晚上,在画家收拾东西,不等圣埃尼昂回来就准备走的时候,圣埃尼昂走进来,看到拉瓦利埃尔脸上有一层她没法掩饰的感到不快的阴影。国王更加沉不住气,肩膀做了一个意思很明显的动作来表示他的气恼。拉瓦利埃尔于是脸红了。
“好!”圣埃尼昂心里想,“马利科尔纳先生今天晚上要高兴啦。”
这天晚上马利科尔纳确实很高兴。
“事实很明显,”他对伯爵说,“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希望您至少再迟来十分钟。”
“国王希望半个小时,亲爱的马利科尔纳先生。”
“您如果不肯给国王这半个小时,”马利科尔纳说,“您就是陛下的一个坏仆人。”
“可是画家怎么办?,圣埃尼昂反问。
“由我负责,”马利科尔纳说,“不过,让我观察观察面容,斟酌斟酌悄况,这是我的巫术巫师们用星盘观察太阳、月亮和星座的高度,我呢,我仅仅看眼睛是不是有了黑圈,或者嘴是凸弓形还是凹弓形。”
“那您就观察吧!”
狡猾的马利科尔纳有充裕的时间观察。
因为当天晚上国王带着太后和王后到王太弟夫人的住处来了,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含情脉脉地望着拉瓦利埃尔,因此马利料尔纳晚上对蒙塔莱说:
“明天!”
他到圣保罗花园街画家的家里找到画家,要他推迟两天再去画像。
拉瓦利埃尔对下面一层楼已经很熟悉。她掀开地板下去的时候,圣埃尼昂不在屋里。
国王象平常一样在楼梯上等着,手上捧着一束花。他看见她,把她抱在怀里。
拉瓦利埃尔十分激动,朝四面张望,看见只有国王一个人,没有埋怨他。
他们坐下来。
路易躺在他的情妇坐着的那些靠垫旁边,头靠在她的膝头上,他把这儿当成了一个庇护所,谁也别想把他赶走。他望着她;而且就象什么也不能再隔在这两颗心中间的时刻已经来到了似的,她也开始贪婪地望着他。
于是她那温柔纯洁的眼睛里冒出一股火焰,火焰不停地喷射着,它的光芒一直射进她的当国王的情人的心房,先要温暖它,然后再把它烧着。
国王接触到路易丝的颤抖的膝头,这接触象火一样烧着他,当她的手放下来摸到他的头发时,他快乐得发抖.他沉醉在这种幸福里,可是又时时刻刻在担心画家和德·圣埃尼昂会进来。
在这痛苦的期待中,他有时竭尽全力逃避那一直渗入到他的血管里的诱惑,他要迫使他的心和欲念沉睡,他要推开成熟的现实,去做徒劳的事。
但是门没有打开,圣埃尼昂和画家都没有来。甚至连门帘也投有抖动一下。一种充满神秘的、充满情欲的寂静甚至使镀金笼子里的小鸟都变得迟钝了。
国王坚持不住,转过头来,把他发烫的嘴唇贴在拉瓦利埃尔合在一起的两只手上。她失去了理智,把她的两只痉挛的手紧紧地压在她的情人的嘴唇上。
路易摇摇晃晃地翻过身来跪下,因为拉瓦利埃尔的头没有动,所以国王的前额高低正好和年轻女人的嘴唇相齐。她心醉神迷,在那轻轻拂着她两颊的、香喷喷的头发上悄悄地、有气没力地吻了一下。
国王把她楼在怀里;在她毫不拒绝的情况下,他们交换了这头一个吻,这个火热的吻,它把爱情变成了疯狂。
这一天画家和德·圣埃尼昂都没有再进来。
一种陶醉,既沉重而又温柔,使得肉欲平息下来,而且使得睡眠象一种慢性毒药一样在血管里流动。这种难以捉摸的睡眠,象幸福生活一样倦怠,如同一片云那样落下来,落在这一对情人的过去生活和未来生活之间。
在这充满美梦的睡眠中,从上面一层楼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响声,首先惊忧了拉瓦利埃尔,但是役有完全把她吵醒。
然而这响声持续不断传来,意思越来越清楚,把沉醉在幻觉中的年轻女人唤到现实里,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穿戴凌乱,显得分外美丽,她说:
“有人在楼上等我。路易!路易,您没有听见吗?”
“啊!我不是在等您吗?”国王情深意切地说。“从此以后让别人等您好了”
但是她轻轻地摇摇头,噙着两颗很大的泪珠,说:
“隐藏的幸福!……隐藏的权力!……我的骄傲应该象我的爱情一样保持沉默。”
响声又开始了。
“我听见蒙塔莱的声音,”她说。
她忙不迭地走上楼梯。
国王跟她一起上楼,他下不了决心离开她,不停地吻她的手和裙子的下摆。
“对,对,”拉瓦利埃尔重复说,半个身子已经到了翻板活门的上面,“是的,是蒙塔莱的声音在叫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去吧,我心爱的,”国王说,“赶快回来。”
“啊!今天不了。再见!再见!”
她再一次弯下腰,抱吻她的情人,然后跑走了。
蒙塔莱确实在等她,神情十分激动,脸色十分苍白。
“快,快,”她说,“他上楼来了。”
“谁?谁上楼来了?”
“他!我早已料到了。”
“到底是谁?你把我急死啦!’
“拉乌尔,”蒙塔莱低声说。
“我,对,是我,”在大楼梯的最上面几级有一个愉快的声音说。
拉瓦利埃尔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向后倒下去。
“我来了,我来了,亲爱的路易丝,”拉乌尔一边跑,一边说,“啊!我知道您仍旧爱我。”
拉瓦利埃尔做了一个恐惧的手势,又做了一个诅咒的手势。她想说话,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
“不,不!”
接着她就倒在蒙塔莱的怀里,喃喃地说,
“别走近我!”
蒙塔莱朝拉乌尔做了个手势,拉乌尔愣在门口,甚至没有试图再朝屋子里走一步。
接着蒙塔莱朝屏风那边望了一眼,说:
“啊!轻率的女人,翻板活门甚至都没有关上!”
她朝房角落走去,想先把屏风挡好,然后再到屏风后面去关翻板活门。
但是国王从这个翻板活门里冲出来,他听见拉瓦利埃尔的叫声,赶来援助她。
他一边在她面前跪下,一边向蒙塔莱提出一大堆问题。蒙塔莱这时候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但是就在国王跪下的时候,从门口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还从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国王想奔过去看看是谁发出这声叫喊,是谁踩出这脚步声。
蒙塔莱力图去把他拉住,但是没有成功。
国王离开拉瓦利埃尔,来到门口,但是拉乌尔已经走远,因此国王只看见一个人影儿转过走廊的拐角不见了。
第一七九章 两个老朋友
当宫廷上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时,有一个人神秘地走进沙滩广场后面的一所房子,这所房子我们认识,因为在一个发生骚乱的日子里,我们曾经看见它遭到达尔大尼央的围玫。
这所房子的主要入口在博杜瓦埃广场上。
房子相当大,四周围是花园,圣约翰街那一边被一些专卖刀斧等工具的铁匠铺围着,替它挡住了好奇的眼光。它藏在石头、喧闹声和青翠的草木这三重防御物里,就象一具用香料防腐的木乃伊藏在三重棺木里。
我们谈到的这个人虽然不年轻了,但是走起来步伐坚定。看见他深灰色的披风和使披风翘起来的长剑,谁都能认出他是一个追求奇遇的人。如果仔细看一看这两撇向上翘的小胡子,看一看在阔边毡帽下露出来的细嫩光滑的皮肤,肯定会相信这些奇遇一定是风流艳遇。
这位骑士刚走进房子,圣日尔韦教堂的钟敲八点了。
十分钟以后,有一位夫人,后面跟着一个携带武器的穿号衣的仆人,来敲同一扇门,立刻有一个老女用人来替她把门打开。
这位夫人在进去时揭起了面纱。她已经不再是一位美人儿,但是女性的美还存在,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但是动作还灵活,风度还不错。在她那既华丽而又雅致的打扮下,隐藏着只有尼侬·德·朗克洛①才能含笑面对的年龄。
①尼侬·德·朗克洛(10201705)。法国以聪明才智和相貌美丽而出名的女人。
她刚到了门厅,我们己经粗粗地描绘过相貌的那位骑士伸出手来迎接她。
“亲爱的公爵夫人,”他说。“您好。”
“您好,我亲爱的阿拉密斯,”公爵夫人回答。
他把她领进一间陈设雅致的客厅,从几棵橄树黑糊糊的树梢透过来的落日余辉,把高高的窗子映成了紫红色。
两个人并肩坐下。
他们俩谁也没有想到吩咐点灯,就这样埋藏在阴暗中,好象他们想把对方埋藏在遗忘中一样。
“骑士,”公爵夫人说,“自从我们在枫丹白露会面以后,您音讯全无。我得承认,您在方济各会修道士去世的那一天出现,还有您参与了一些秘密活动,使我感到有生以来从未感到过的惊奇。”
“我现在可以解释我的出现,可以解释我参与的秘密活动,”阿拉密斯说。
“不过,”公爵夫人连忙回答,“首先让我们稍微谈一谈我们自己。我们成为好朋友已经有很久啦。”
“是的,夫人,但愿我们将来还会是好朋友,即使不能很久,至少也是在去世以前。”
“这是可以肯定的,骑士,我这次拜访就是一个证明。”
“我们现在,公爵夫人,不再有跟从前一样的利益了,”阿拉密斯微笑着说,在黑暗中他不用担心,因为对方不可能猜到他的微笑没有从前那么招人喜欢,那么生气勃勃。
“今天,骑士,我们有别的利益,年纪不同,利益也不同。我们现在谈谈就能互相了解,而且可以象从前不开口也能了解得那么深,所以让我们谈谈吧,您愿意吗?”
“公爵夫人,悉听尊便。啊!请原谅,您怎么找到我的地址的?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我已经说过。好奇。我希望知道您眼那个方济各会修士有什么关系,我跟他有过来往,他死得那么奇怪。您也知道,在枫丹白露公墓里的那座新基边上会见时,我们俩都非常激动,谁也没有对谁说一句知心话。”
“是的,夫人。”
“嗯,我刚一和您离开就感到懊悔了。后来我一直渴望着了解情况。您也知道德·隆格维尔夫人①有点象我,是不是?”
①德·隆格维尔夫人(16191679):大孔代亲王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