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第9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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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进攻而确定,这一进攻在6月休战告终后不几天就开始了。
进攻开始后不久,美国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仍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来挽救和谈。他们提议在8月1日组成一个五人谈判会议,包括两名政府代表,两名中共代表,由司徒雷登大使担任主席。蒋介石要求以共产党军队大范围撤退——实际上是从所有他作为进攻目标的地区撤退——作为先决条件。共产党拒绝同意,除非他们要撤离地区的地方政府的地位得到满意解决。在这期间,军事行动继续进行,而且在8月19日,即政府军轰炸延安后不久,共产党宣布在他们权力所控制的整个地区进行战争总动员。
当政府向共产党所控制的城市张家口进攻还在继续之际,马歇尔于10月初劝华盛顿将他召回,他认为,和平谈判现在很明显正被利用来作为政府向共产党地区采取军事行动的伪装。为了阻止马歇尔以此为理由辞职,蒋介石宣布张家口实行短期停火,中共对此加以拒绝,认为它不能解决问题。在整个1946年,共产党首席谈判代表周恩来要求政府撤回到1月13日关内停战时和7月7日东北停战时的位置。政府方面拒绝这一要求,它的军队于10月10日占领了张家口。
接着,政府单方面召开了国大。中共和民盟拒绝参加,理由是国民党并没有遵守政治协商会议关于改组政府议案的条款。周恩来于11月19日返回延安,这一姿态标志着中共正式从调处活动中退出。12月初,共产党表示,他们不愿意继续受美国的调停,并向南京提出了恢复谈判的先决条件,即解散国大,政府军撤回到1月份的位置。这些条件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双方至此都已认定,他们在战场上能比谈判桌上更有所获。
随着1946年的发展,马歇尔作为调停人的任务越来越困难了。尽管在这个时候还不能预见,但他的难题包含了所有将在未来几年中使美国对华政策遭受损伤的因素。对于美国所起的作用,国共双方都越来越感到愤慨,这种愤慨与1946年他们之间相互采取的日益生硬的态度是并行的。国民党内的主战派——由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CC系领导——把美国的调解努力视为对他们铲共计划的阻挠,在他们心目中,只有铲共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这种看法后来为美国的支持者所极力推行。
也许更具有影响的是国民党政府内的普遍愤慨情绪,这种愤慨情绪是美国要求其改革而引起的。行政院长宋子文在提到这一不必要的建议时指出,在过去,“一个政府告诉另一个政府它该做这些事情,这就意味着战争”。①但是,中国和美国的领导人都知道,后者无法劝诱前者实施那种挽救正在败落的命运所必需的广泛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改革。此外,国民党领导人也清楚地意识到,不论美国人可能对他们如何失望,资本主义的美国都会在任何同共产党人的生死较量中支持他们。②共产党方面也明白国际政治生活中的这一基本事实。但他们的声明强调马歇尔立场中固有的更直接的矛盾,尽管——一点不假——甚至直到调解努力可能成功的托辞不再能保持的时候,共产党人才选择使这一点上的压力逐步升级的办法。不过,马歇尔还是被置于一种尴尬的境地,一方面企图居间促成和平解决办法,与此同时,却又代表向争端中的两党之一提供援助和支持的主要国家。
根据对39个步兵师和空军的供应计划而答应向国民政府提供的武器装备,在日本投降时的交付量大约只有一半。其余的部分是在后来交付的,其时这些武器要用来对付的敌人已经很明显了。在政府与中共为接收日占区领土而展开的竞赛中,美国将政府军运往这些地区,从而向政府提供了援助。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还利用美国海军陆战队去控制这些地区,以待政府军的到来。1946年2月25日,也就是整编军队方案公布的那天,美国还批准在中国组成一个军事顾问团,以帮助中国政府发展军队。这个顾问团于3月份成立。美国人还向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的援助中国计划提供了5亿美元,其绝大部分都交给了国民党统治区。1946年6月14日缔结租借“供应线”贷款协定,据此美国增加了给中国政府的追加贷款,用以购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就已约定,但迄未根据战时租借法案交付的民用装备和物资。接着,在8月份,也就是在国民党对共产党地区的进攻已经开始之后,美国人还缔结了另一项协定,批准以1。75亿美元的总价格,向国民党政府贷款出售价值为9亿美元的战争剩余物资。这种“民用型”物资包括小型船只、车辆、建筑材料、空军军需物资和材料,以及通讯设备。与此同时,有关美国与中国政府间通商与航海的友好条约的谈判正在进行中。①就美国一个主要盟国的得到承认的政府而言,这样的援助可能是完全合法的。但是,放在中国国内政治环境中来看,马歇尔作为敌对两党之间不偏不倚调解人的立场,从一开始就由于他的国家对国民党政府连续不断的战略性支持而受到损害。共产党对1946年夏季期间这种关系的宣传攻击逐步升级,他们指责美国加强政府的军事力量,因此是怂恿国民党以军事手段解决冲突。美国暗自承认这一指控言之成理,于是从1946年7月底禁止船只装运武器弹药到中国。这就是马歇尔所声称的“影响中国政府的行动路线以及影响军民两方面政治反动派确定了的立场与计划的努力”的一部分。①尽管如此,禁运还是在10月份被部分解除,并于1947年5月完全取消,这就以实例证明了马歇尔的使命是受其国家对华政策约束的。禁运来得太迟了,以致不能对政府的战争计划或谈判进程有任何抑制性影响。因此,它也不能使共产党平静下来。实际上,它在这方面所能产生的任何效用,几乎全被向政府出售价值9亿美元战争剩余物资的8月决定直接破坏了。而美国的反共批评家却立即利用禁运作为他们攻击美国对华政策的重要论点,断言因此而引起的军需品短缺是造成政府军战败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所以,美国的调停努力实际上没能讨好任何一方,就企图介入中国内战纯属无益之举来说,除了向不久后被任命为美国国务卿的马歇尔提供了直接经验以外,并没有达到什么目的。尽管美国没有办法劝诱国民党应允它的随便哪一项要求,但为了它自己的国内和国际政治利益,它不能完全放弃对与中共作斗争的国民党政府的支持。这样,1946年武器禁运的姿态既不能诱使政府方面对其战争计划作出重要改变,也不能从共产党方面赢得任何友好表示。相反,禁运唯一持续的后果,是加深了盟友中国政府及其在美国的支持者的怨恨。与此同时,随着全面战争行动的开始,其他形式的物资援助和外交支持仍在继续。也许,马歇尔使团的最大不足之处,并不是它对中国内战进程的影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而是美国人本来就该想象到,他们调解努力的实际效果可能就只会如此。这种错误的假定就很多美国人来说是根深蒂固信念的一个部分,这种信念来源于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充当亚洲命运主要仲裁人的角色,这使美国的政策制定者有权力和责任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去决定中国的政治命运。
① 即民主运动——译者。
① 《中国问题白皮书》第2卷,第577—581页。毛泽东:《关于重庆谈判》,《毛泽东集》第4卷,第1155—1164页。
① 何应钦当时任同盟国中国战区中国陆军总司令——译者。
② 重庆《新华日报》,1945年9月17日、20日和10月5日、6日、22日。又《美国对外关系,1945年》第7卷,第567—568页。
① 《美国对外关系,1945年》第7卷,第576、577页。
② 《美国对外关系,1945年》第7卷,第612页。
① 《中国问题白皮书》第1卷,第381页。在中国别的地方投降的120万日本军的武器和装备大部分归于政府军。
① 《中国问题白皮书》,第2卷,第596—604页。
② 蒋介石:《苏俄在中国:七十概述》,第232—233页。李宗仁后来说他提出的不要派兵到东北的意见未被重视(《李宗仁回忆录》,第435页)。
③ 赫尔利最初对外交官员的责备是在他的辞职信中提出的,重印于《中国问题白皮书》第2卷,第581—584页;又《美国对外关系,1945年》第7卷,第722—744页。关于这一不光彩事件的现在可以利用的著作有:柯乐博:《目击者和我》;小约翰·佩顿·戴维斯:《落后的龙》;周锡瑞编:《在中国的失机》;小E。J。卡恩:《中国通》;加里·梅:《代人受过的中国通》;谢伟思:① 莱曼·P。范斯莱克编:《马歇尔到中国的使命,1945年12月—1947年1月》第1卷,第353—354页;《美国对外关系,1949年》第8卷,第358页。
② 关于1946年1月10日停战协定的谈判,见《美国对外关系,1946年》第9卷,第1—130页。关于政治协商会议及其产生的协议的破坏,同上书,第131—177、177—341页;范斯莱克编:《马歇尔到中国的使命》第1卷,第8—68页;张君劢:《中国第三势力》,第142—222页;钱端升:《中国的政府与政治》,第317—345页、375—381页。国民大会通过的宪法的英译文载《中国的政府与政治》附录D。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1946年3月全体会议的决议和新闻报道,载《中国问题白皮书》第2卷,第610—621、634—639页。
① 范斯莱克编:《马歇尔到中国的使命》第1卷,第49—63页。
① 柯乐博:《20世纪的中国》第267—271页;莱昂内尔·M。蔡辛:《共产党征服中国;1945—1949年内战史》,第77—82页。
① 约翰·鲁宾逊·比尔:《马歇尔在中国》,第330页。
② 关于最近出版的专著提到这种看法,见南希·伯恩科普夫·塔克:《国民党中国的衰落及其对中美关系的影响,1949—1950年》,载多萝西·博格等编:《不确定的年代》,第63页;以及同一作者:《屈辱的模式》。
① 《中国问题白皮书》第1卷,第225—229、311—312页;又《美国对外关系,1945年》第7卷,第527-721页各处;邹谠:《美国在中国的失败,1941-1950年》,第429—430页。
① 《美国对外关系,1946年》第10卷,第735页。
国民党统治的衰落
国民政府在1945年8月能够声称,它对这个国家的所有大城市、全部工业基地以及估计约为 4亿 5千万人口的3/4以上拥有领导权。国民政府不仅作为抵抗日本的自由中国的领导者而赢得了喝彩,还把中国带进了世界政治舞台,在那里终于被承认为大国之一。因此,抗日战争结束后,蒋介石及其领导的政府孤注一掷地冒险解决“共产主义难题”就不令人吃惊了。
1945年,政府军总人数超过250万,是共产党军队人数的两倍多,而且在武器、装备和运输能力上占有明显的优势。共产党军队——除了游击战经验外没有什么其他作战经验,没有空军、海军,也没有政府那样受过美式训练和使用美式装备的陆军师——在大多数观察家看来,它似乎无法与国民党的军队相匹敌。蒋介石和他的将军们,就像那些为他们的军队提供军需和训练的美国人一样,对现代化的火力印象深刻,希望以此在中国取胜,如同刚刚在对日战争中所做的那样。但是这种情形并没有出现,这几乎使所有的人,也许除了共产党人之外,都感到吃惊。在追叙1946到1949年的内战过程之前,让我们先看看国民党人统治的中国在同一时期的衰退过程。因为共产党人的最终胜利,是建立在旧社会的衰弱及支配这个社会的政治体制的衰弱的基础之上的。
当时的参与者和目击者,不一定赞同中共关于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地主统治农村以及主要家族垄断城市经济等理论的解释,并以此去理解国民党存在问题的严重性。这些问题在40年代都是显而易见的,对此外交家和外国记者以及只是部分地受到控制的中国报刊都曾作过反复描述。“腐败无能”这一引人注意的话,常被用来形容从指挥战争到学校管理等政府在一切领域的表现。40年代后期,国民党中发行量最大的政治评论刊物《观察》的创始人和主编储安平教授,在1947年3月总结了一种广泛持有的观点:现政权的支持层原是城市市民,包括公教人员、知识分子、工商界人士。现在这一批人,没有对南京政权有好感。国民党的霸道行为作风使自由思想分子深恶痛绝;抗战结束以来对公教人员刻薄待遇,使他们对现政权赤忱全失;政府官员沉溺于贪污作弊,他们进行种种刁难,使工商界人士怨气冲天;因财政金融失策以及内战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