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流云无迹-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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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政在扬州也有住处,在大明寺附近。宅邸不大,里面布置取简单舒适,并不奢华,程璃俞心中微赞慈政确和其他的王公不同,无怪师兄倾心。
“璃俞。慈政命人去取“下院蜀井”的泉水了,等晚饭过后煎茶用,我们也尝尝这第五泉的好。”段隆怕程璃俞大病初愈,受不了舟车劳顿,刚进门便带着程璃俞去厢房躺下。
“师兄……”程璃俞苦笑,“我一个练武之人,受伤也是家常便饭,怎么会如此没用,这些日子伤疤都快褪去了,不用躺在床上休息,又不是柔弱的女人家。”
“可惜你那容貌却似女人家,本来见你就够美的了,谁料那却是人皮面具,真人更是风采夺目。”慈政来去如风,刚回来便斜靠着门听段隆和程璃俞在屋里讲话。“隆,璃俞,泉水刚取回来,先喝一点如何。刚才我小饮一杯,倒是甘冽的很。”
慈政所说的泉水不是一般的泉水,乃是天下煎茶的圣品之一。唐元和九年,状元张又新在其著作《煎茶水记》中写道:“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苏州虎丘寺水第三,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四,扬州大明寺水第五……”因此被天下的文人墨客誉称第五泉。它在大明寺西苑的梅林之南,“待月亭”旁的深井里,那井称为“下院蜀井”。
“牛嚼牡丹,别的不行,浪费你倒是行的。”段隆起身到慈政身边打趣他,“还是让人煎茶吧!我想喝。”
“好!马上!”慈政看着段隆冲自己微笑,立刻将那话当圣旨一般,出去吩咐下人。
程璃俞见段隆把慈政弄得如此服帖,在旁边偷笑不已。
“璃俞,你笑什么。”段隆回头看程璃俞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师兄你过得不错,没有看走眼。”程璃俞看着段隆,觉得他面上的温柔与平和有一大半都是慈政的功劳。
“还好吧!他是个闲散王爷,皇上登基后他辞了职务,无事可干只好陪我四处游历,悠闲度日。倒是你,前些日子你伤重我不方便问,如今你好些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白衣男人对你怎么样?他叫云无迹对吧?”段隆毫不意外地看到程璃俞脸色变了。
“他……我们……巴岳山上,他放我离开,给我自由……我如今却不想离开他,想呆在他身边……可是……晚了。”程璃俞说得断断续续,不过段隆何等聪明,大致便猜到了原委,虽然细节不清楚,可这里面的事情却明显:程璃俞要自由,自然一番反抗折腾,最后云无迹放他走,可程璃俞思前想后,结果发现心底喜欢云无迹,想要回到云无迹身边,可是云无迹已经放弃程璃俞,自然不会再要……只是,自己也见过云无迹,多少能看出那男人的性格,程璃俞性格倔犟,定是说了什么话让云无迹不喜欢,否则,以云无迹当初对他的好,怎么会待他如此?
两个人的事情,外人果然是难以插手的啊!段隆无奈,只能拍拍程璃俞的肩膀,世间最简单的事情莫过情事,可最难的也是情事,若陷了进去,就会情难自已,多少聪明才智都抛了脑后,走了死胡同,钻了牛角尖。
劝!是劝不得的!没有用,只能靠璃俞自己把握了。段隆安慰地搂着程璃俞,不再说什么……
“十里林亭通画舫”。荡舟在瘦西湖上可谓是人间的一大乐事。尤其是夜幕低垂的时候,晚风吹拂,花叶留香,湖上酒舫、歌舫、乐舫、诗舫、歌舞舫等大大小小的舫船同时飘荡在湖面上,那些灯火摇曳,映照得湖面迢迢群星,袅袅亭亭,别有一番风流气象。
慈政本想买个大的花船来游湖,可段隆反对,便只好租了个小木船,让那艄公摇着,穿梭在群船之间,欣赏夜下湖光。耳边还不时传来舫船中女子的歌声,那歌声高低错落,如珠撞玉,可谓上乘。
程璃俞听着那歌声不住点头,唱戏多年,他对音律通得很。一听这女子的声音便知道,定是歌女中的翘楚。
“看来是有钱的人家。那样的歌女价格高的很!”慈政听了那歌也是心旷神怡,往歌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是艘很大的画舫。整艘舫船分隔为前庭、后庭和中堂三个部分。七翘角屋顶,上复琉璃筒瓦,在灯火辉映中凸现其五光十色。舫柱镂空雕花,工艺奇巧,而四面窗花则最为别致,贴剪的是“十里亭园”的景色,还能让里面的人透过这花窗,观赏船外月光皎洁。
周围的舫船在此艘舫船的比照下黯然失色,人们不住的交头接耳,谈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雇了这瘦西湖上最有名的“仙苑舫”。刚才唱歌的分明是“仙苑舫”里最有名的歌妓常凌仙。那女子年方十六,美貌不可方物,通琴棋书画,尤其歌喉最佳,为扬州之冠,登船唱了两年却还是个清倌,其主人要寻给她破身之人,结果扬州城的纨绔子弟都疯狂竞价。近日才听说让一个远来的客商以巨额标下,弄得那些为美人神迷的公子们扼腕顿足,后悔不已。
“也不知是何处的文人雅士,有如此做派,懂得欣赏这人间的美景。”段隆看着那画舫的美丽,听着那里面传来的歌声,不住赞叹。
慈政听了段隆的话脸黑了一半,心里那个气。心说难道我就没有雅趣吗?我要买画舫你不让,结果现在赞叹别人的,这样的画舫我弄一千个给你都轻而易举,真真气死我也!
程璃俞看慈政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低笑出声,刚想打趣他几句,却听得周围人声鼎沸。
“看,快看啊!常凌仙出来了!那个买下她初夜的男人也跟着出来了……”
“是那个人吗?天爷,才子佳人,世间绝配……”
“何方人士,凭地有钱,雇得起“仙苑舫”,买得起常凌仙?啊……”
窃窃私语的人多,那声音也纠缠在一起,朦胧起来。程璃俞这船上几人侧耳倾听,也感了兴趣,随着众人的目光往那船头望去,想知道和那女子同出同进的是何等人物?
慈政见段隆表情透着兴奋,心中不悦,拉着段隆的手说道“你不要看别人看得那么高兴,我希望你多看我一些。”话说得直接而真挚。弄得段隆措手不及红了脸。
程璃俞眼见两人之间情愫翻涌也不打扰,偷笑了下径自往那“仙苑舫”看去。
不看则以,一看之下,程璃俞竟然白了脸,身子不受控制地往船下栽倒。
慈政反映快,忙扯住程璃俞的后襟,带了一下回来,段隆也赶紧捉住程璃俞的手,两人顺着程璃俞的目光往那“仙苑舫”的船头望去。
不是云无迹,还会是谁!
那男子高大俊朗,风采卓然,神情冷漠而带着邪魅的诱惑。一身白衣,携着个美貌女子伫立船头观望夜景,丝毫不理会周围众人的赞叹之声。
“云……”程璃俞望着云无迹和那女子乘船远去,心里一阵揪痛,不觉昏了过去……
流云无迹(沧海余梦系列之三--禁转)--24闲日如水,程璃俞那日游湖回来后便憋在屋里,足不出户。晨起下起了雨,他就呆呆望着水珠儿从房檐上一滴滴地滑落到地上,再滚入泥土。土里新生出几株杂草,经雨洗刷,渗出嫩绿的颜色,飘摇在风中。
程璃俞看着那几株草,心里一动,从墙上摘下伞,出了屋门。
站在草前,程璃俞目光迷惘起来。他蹲下身,把伞柄插在泥土旁,让那伞给草挡风遮雨,而自己却两手空空,任凭雨水沾湿衣襟。
那年自己遥想家乡,独自在雨中呆立。那个人不就是这样用伞盖住了自己的天空么?那不过一瞬,却似乎帮他遮蔽住了一世的风雨。程璃俞痴痴想着,口里喃喃念着云无迹的名字。
慈政在远处望着程璃俞,见他都没有注意自己在附近,知是他乱了心神,摇摇头回去找段隆。最近京城来了信报,说是边关告急,皇上密旨要他回京。程璃俞如今这个样子,段隆怎么会放心呢?一定是让自己单独回去吧!唉!天意弄人……
“我明日要回京城去了。”慈政跟段隆讲了接到的旨意,“你陪璃俞吧!等他情况好些再回京,我留人在这边伺候、保护你。江南雨水多,湿气重,不要着凉,我吩咐下人每日都要晒被子,每天的……唔……”慈政被段隆的唇堵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我有说留下么?”段隆皱眉,慈政这几年越发婆妈起来。“我和你一道儿回京。”
“啊!那璃俞他……唔……”慈政又被亲了,他舔舔自己的嘴唇,感觉非常好。
“你不需要管那么多,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考虑。”段隆微微一笑。程璃俞的事情麻烦,不是他这个“外人”插手便能解决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自己趁这个机会走了,把事情丢回给璃俞吧!
“好……段隆,我们好几天都没有……唉,怎么打我?”慈政满腔热情都被段隆打掉半边。
“等回京的……”段隆不理慈政的胡言乱语,准备去让下人备饭。今晚,安排下璃俞的事情……
程璃俞对慈政要回京反应不大,虽然知道段隆也跟着回去。毕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让别人跟在后面费心。平平静静地跟慈政和段隆告别,说明天也不送了,这宅子自己借住几日。
“宅子一直都有下人打理,你不用担心。”段隆拍拍程璃俞的肩,还同从前一样很温和地对他说,“照顾好自己,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还有,该面对的时候要面对。嗯……明年春节回京城吧!我想和你一起过。”
“师兄多虑了。璃俞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明年年关我回去打扰师兄你和他的甜蜜生活。”程璃俞微微一晒,如意地见到慈政脸色微红,神情开始不自然……
第二日午后,车马远去,程璃俞关上宅邸的铁门,回房便躺在床上发呆。
那日见云无迹风姿绰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自己这些日子茶饭不思,人消瘦下去。这“情”字还真是折磨人啊!
程璃俞自嘲地笑笑,忽又愣住,刚才自己想什么?“情”字弄人,怎么用上了这个字眼,不可以啊!对那样的人……自己真的是笨了,为何从未想过?那样一心要回到他身边,不顾生死的追寻,不就是因为自己对云无迹……动了情……
天高云淡,仰望上去,伸手岂是能及?程璃俞目光越窗而出,盯着苍穹浮云,见一只鸟儿飞过,自由自在,洒脱无比……
认清了心也更冷,可,终究是不愿意放弃……
他来这边游玩么?那美丽女子可是他的新宠?听说是个清倌!是啊!他堂堂教主,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何苦……何苦玩别人剩下的……
程璃俞捂着心口,里面又是一阵疼痛。自从那日受伤,心口就总是时疼时好。受不了思念云无迹时候的痛楚,可不想他,总又觉得浑身上下空空荡荡,一缕魂魄无所依靠。也罢,也罢,既然如此,索性再次丢下自己的脸面,偷偷看他一眼罢……
流云无迹(沧海余梦系列之三--禁转)--25二南园,位于运河畔的凝门街。其名源自《诗经·周南·召南》,据说是上任主人为其酷爱诗词的宠妾所建。后家败变卖,辗转数人之手,最近由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富商购下,并将近日买来的一个歌妓安置进去。
程璃俞易了容,打扮成乡下少年的模样,穿了一身灰黄|色的粗布衣裤在二南园的附近走动,听周围的摊贩谈论这园中的新主人。
从他们的口中,程璃俞知道云无迹白天不怎么出门,都是晚上带着那歌妓去游玩,听说还要买几个美丽男女做侍寝之人。
云无迹风姿伟岸,本朝达官贵人也大都有蓄养娈童和侍婢的习惯,故此众人不仅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赞其是风流人物,只有伺候他的人众多才配得上他那财富和容貌。
程璃俞听了这些传闻心里一阵难过。现在园子里住的就是那夜见过的歌妓常凌仙吧?云无迹的确有个习惯,喜欢夜晚出游,白日里睡觉,都是当年教自己练武养成的习惯。他会揽着那女子,轻柔地吻着她的嘴唇么?会不会在夜里拉着她坐在屋脊上看月亮,喝米酒,喝到高兴的时候在月光下舞剑……
“什么,找仆佣?那个有钱的大爷现在缺仆佣么?”
“说是园子里面的姑娘和侍童多了起来,没有人伺候,要个粗使唤的人……”
几个大娘的议论打断了程璃俞的思绪。他看见从二南园走出一个老仆。
那老仆穿着甚好,步伐稳健,目光有神。乃是云无迹的手下,地位仅次于四大坛主。年轻时候也是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一手暗器曾为江湖暗器至尊,败在老教主的手下后便按约为奴。云无迹本人对他也非常尊敬,叫他忠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