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7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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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在搞什么鬼?”莽应里觉得有些奇怪,明军是想在决战前休息一下吗?
汉奸岳凤凑趣的道:“为大王神威所慑,明军都不敢出山啦,哈哈哈……”
笑声中途截止,因为北面山区与平坝交界的位置红旗一展,大群大群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涌出,如同一团团的火焰。
旌旗招展,刀枪雪亮,又有虎蹲炮、佛郎机、百虎齐奔等等适于山地使用的中小型火器,前头许多鸟枪手跪下准备阻拦冲阵的敌军,后面人马器械开始列阵,果然是朝廷精兵,没多久就齐齐整整的列成阵势。
莽应里倒没有急着发动进攻,因为开始的时候走到平坝明军数量并不多,如果急于进攻,明军大队沿着官道退回山区,这场仗就打成了牛皮糖,而随着明军越来越多,前面的阵势也已经列得相当严整,再发动突袭也没什么意义了。
出现在正当面的明军数量并不算多,大约六千披甲兵,其中有五百骑兵,然后是一万五千左右的无甲步卒,在明军体系中平时当作辅兵使用,必要时也能直接参战,只不过战斗力偏低。
明军的战斗力整体强于缅军,按照过去的经验,一般认为明军战兵可以和三倍的缅兵势均力敌,辅兵则与缅兵的战斗力差不多。
那么这些明军的实际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三万多不到四万的缅兵,莽应里有十万大军,七百头战象,还有西班牙火枪手助战,实力占据绝对优势。
但他也有劣势,那就是大部分仆从军在看到正规明军之后,本能的开始胆怯——在这个时代,面对四周的藩属国家和土司军队,明军自带虚弱光环,并且效果还很明显。
毕竟是天朝上邦啊!不少附庸土司就互相打着眼色,心里头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两阵对圆,秦林扬鞭跃马而出,指着莽应里道:“呔,手下败将、无胆鼠辈,在京师老子还没把你踩够,又来云南出丑露乖!”
1012章 以退为进
打人哪儿打得最疼?当然是打脸啊!
莽应里可不是个普通的官二代,他一生随着老爹东征西讨,到四十岁上未逢败绩,打得暹罗、南掌等国家丢盔弃甲,木邦、孟密等土司俯首称臣,后来泰国历史上威名赫赫的纳黎萱大帝,在几年前还被他父子俩揍得满地找牙呢……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莽应里在中南半岛上竟也要算一代雄主。 /
偏偏从去京师朝贡,遇到秦林这个克星开始,莽应里就事事不顺,殿前被叱、绝贡之罚,还有后来暹罗等国的联合抵制,遭遇的挫折被他引为平生绝无仅有的耻辱,让他对秦林恨之入骨。
秦林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偏不倚戳到莽应里的痛处。试问世上什么话最伤人?答案一定是真话。莽应里骗不了自己,在京师的的确确被秦林整得够呛,耍得够狠。
所以当秦林在双方十余万将士面前揭开他的伤疤,莽应里顿时勃然大怒,驱着战象上前,赤着双眼咆哮道:“秦林小贼,京师且任你嚣张,到了云南看你还敢猖狂?今天这保场驿,就是你埋骨之地!”
本来吧,莽应里鼓眼睛、竖眉毛、口水狂喷,这番话也说得颇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惜他气头上忘了多想想。
“哎呀,原来莽应里真在京师被这位秦督帅整治过呢!”缅军各附庸首领互相交换着眼神,表情都有点耐人寻味,毕竟过去臣服天朝大皇帝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迫于缅甸兵锋而臣服于莽应里,总觉得还有点不习惯,即使站在他的阵营这边,内心深处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至少羡慕嫉妒恨是少不了的,所以大伙儿都乐于看莽应里丢脸。
当然,让他们现在就倒戈相向。那也绝对不可能,毕竟已经追随缅军打进了云南,已经站到了莽应里这边。
缅军士兵也议论纷纷,孟族、掸族的且不提,特别是莽应里本族的缅族战士,听说被本族视为大英雄、战神的大王竟在京师吃了对面那年轻汉官的亏,人人把舌头一吐,惊讶之余又有些沮丧。
伪丞相岳凤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急忙拍马到莽应里身边:“大王,不可与他做口舌之争……”
言犹未了,对面阵前的秦林又朗声长笑:“莽应里,本钦差既然在此,你何不快快跪地请降?当年你在京师,抱着本官大腿嚎哭乞命,说上有八十老爹下有娇妻幼子,求本官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又发誓再不敢窥伺中华。本官这才放你一马,你为何背信弃义,来犯我中国土地、杀我中民?本钦差这番不饶你了!”
说罢。秦林跃马从阵前走过,手中鞭梢朝莽应里点了三点,脸上挂着鄙夷的冷笑。
莽应里被岳凤提醒本来有所觉悟,不准备再和秦林做口舌之争的,听到这番话便反应慢了一点,等到秦林说完,他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就气得五内俱焚:我什么时候抱着你大腿哀求饶命,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可附庸军首领和大部分缅兵不这么想啊,但凡听得懂汉语的人都张口结舌,就是那些不懂的,也向身边的战友打听秦林到底说了什么。
偏偏前头秦林言语相激是说的实话,莽应里激愤之下没有否认。后面秦林再胡说八道,众人自然信他三分。
缅兵阵营中的不少人,投向自家大王的目光就有些改变了。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莽应里气得不行。在战象背上暴跳如雷:“孤王什么时候拉着你手乞命?一派胡言!”
“不是拉着手,是抱着大腿苦苦哀求饶命,”秦林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莽应里气急败坏:“也没有抱着大腿!那时候,孤王一直是站着的。”
突然间,莽应里觉得自己的战阵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四周异乎寻常的安静,他心头咯噔一下:哎呀不好,又中了秦林的圈套。
嘿嘿嘿,“那时候”三字格回味无穷,原来是这样啊,缅兵阵营里的附庸仆从首领们,脸上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了。
“喏,那么你承认了求饶乞命了?”秦林撇撇嘴,像看小丑似的看着莽应里,很有耐心的说:“其实那种时候到底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你纠缠到底是站着乞命还是跪着乞命,又有什么意思呢?”
莽应里气得连连吼叫,一张黑津津的脸涨得赤红,偏偏嘴上的功夫赶秦林差着老远,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扑哧~~秦林身后,思忘忧在敢住背上吃吃的笑,她是亲历者,知道秦林是在胡说八道,偏偏莽应里就被他饶进了圈子里,还没打仗就叫他大大的出丑露乖,实在解气!
秦大哥真聪明!小姑娘瞅着秦林的背影,抿着嘴儿直乐,眼睛里直冒小星星。
岳凤急得不行,他是江西抚州人,到云南经商积累了不小的势力,后来投靠莽应里做了汉奸,颇得莽家父子器重,授予丞相之职,于是满脑子都想着做个缅甸新朝的开国元勋,将来好和中行说、刘豫、张邦昌、秦桧等诸位先贤并驾齐驱。
他骑马,位置低得多,就把骑在大象背上的莽应里裤脚拉了拉:“大王何必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只要咱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打败明军,捉到那姓秦的,就割了他的舌头,与大王解恨!”
莽应里顿悟,将令旗一招,厉声喝道:“杀秦林者封王,世代承袭,孤王再赏城池一座,白银万两!”
缅兵低落的士气立刻回升了不少,前排战象嘶吼,后面黑压压的缅兵跃跃欲试,黑色的怒目金刚旗帜疯狂摇动,如同群魔乱舞。
“哈,莽应里你忒看得起我,给本官的身价挺高的嘛,”秦林哈哈一笑,又对着本阵道:“哪个士兵抓住莽应里,封什长,赏铜钱三文!”
也许这是明军有史以来最低的赏格,众兵将听了便是一怔。
邓子龙拂着颔下一部飘飘白须,朗声大笑道:“督帅说得对。莽应里这贼,其实一文不值,督帅给三文赏格,已经亏了本啦!”
轰的一声,明军阵中爆发出了狂笑,兵将们齐声道:“不错,莽应里算什么东西!”
思忘忧在战象背上笑得前仰后合,李建中也忍俊不禁。这三文钱的赏格,实在把莽应里贬损得无以复加。
“莽应里,莽应里,败于保场驿!”秦林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马转回阵后。
莽应里干瞪眼,气得肺都快炸了,他给秦林出万两赏格,秦林却只肯出三文,顿时高下立判。叫他后悔得只想狠狠抽自己一记大嘴巴子。
缅兵阵营那些土司首领,本来被东吁王朝征服,或者慑于威势不得不臣服。心中对莽应里颇为忌惮,可到了这阵子,人人心头转着小九九,对他的敬畏之心大减。
莽应里无计可施,只得大声发号施令,催动全军展开攻势。
“哼,逞口舌之快算什么英雄好汉?待会儿打败明军,抓住秦林小贼,再慢慢炮制他!”莽应里看看秦林消失在明军阵后。心头暗自发狠。
唇枪舌剑再锋利,也不能切切实实的杀死人,战争的胜负到底还要看真刀真枪。
缅军战象开始缓慢的前进,各级将领催督着士兵紧随其后,岳凤和莽应里几个叔伯兄弟所领的中军最为严整。两边和靠后位置的各土司所领附庸军,那就相对稀松得多。
不过明军的数量更少,战兵六千,辅兵一万五千,而且还没有太多的骑兵。唯一的战象就是思忘忧所乘的敢住,虽然衣甲鲜明、队列严整,感觉上仍无法和数量庞大的缅军相抗。
尤其是,那些不停鸣叫,气势汹汹猛冲过来的战象!
“咚咚、咚咚,”莽应里座下的灰黑色战象果当大王两只后腿站立,两条前腿捶打着地面,然后扬起鼻子,巨大的嘴巴里发出了高亢的吼叫。
这是缅甸的象王,听到象王的吼叫,排成三排的七百头战象开始加速冲击,二千八百条有柱子那么粗的象腿踩踏着地面,发出沉闷得震慑人心的响声,一起奔跑前进的架势,就好像山崩地裂!
莽应里咧开嘴,笑容分外狰狞,一旦战象结成阵形发动冲锋,就没有任何人能让它们停下来,这种可怕的战争机器会带着万钧之力冲撞明军的阵形,践踏前进方向上的一切,就算是重甲骑兵,在冲锋陷阵上也无法和力大无穷的战象相提并论!似乎下一刻,明军的阵形就将在战象冲击下崩溃,战象肆意冲撞践踏,粉碎明军的所有抵抗……
“不能让战象冲过来!”邓子龙骑着战马,手中点钢枪往地上重重一顿,“火枪火炮火箭齐射!”
麾下亲兵磨动参将的一丈二尺认旗,明军各级军官按照事先的布置,做好了战斗准备。
放!认旗往下狠狠一挥。
砰的一声巨响,中军位置仅有的一门中号将军炮发出了怒吼,赤红的炮口火焰中,重达三斤的弹丸被火药的威力推动着飞射而出,如流星划过天际,一头扎进了战象阵列。
为了保持战象冲锋的威力,这些大象排得很近,如同一堵活动的肉墙,即使以这个时代火炮不太为人称道的精确度,弹丸也砸中了一头战象,准确的说是从它的肩部擦了过去,接着砸进后面缅军步兵阵中,将好几个倒霉蛋打得稀烂。
嗷呜~~大象先是身子巨震,颠得上面三名武士前仰后合,接着前肩位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血痕,正当人们以为它还能坚持的时候,这个大家伙身子一晃,哀鸣着朝旁边倒下,将三名武士摔得七荤八素,更把象奴压在了身下。
即使庞大的战象,也抵挡不住火炮的威力!
缅军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但这样程度的伤害,还不能让他们停下前进的脚步。
这时候明军阵地上一团团火光迸射,轰隆轰隆的炮声响彻云霄,从缅兵的视角看去,那些火光隔得还比较远,似乎并不构成什么威胁。
但下一刻,他们就感受了铁和火的侵袭,虎蹲炮发威,倾泻的霰弹如雨点般劈头盖脸罩向缅兵。凡是炮火所及之处,骑在战象背上的武士就纷纷栽倒,皮肤厚实的战象,身体也弹片割出了一道道的血口,令它们频频发出痛苦的嘶吼。
虎蹲炮的威力,和中号将军炮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不少,对人的杀伤比较好。对战象就显得很有限了,毕竟战象正面从额头往下披着铠甲,皮肤又相当厚实,就算被打中,也不会致命,仍然在象奴驱赶和本能驱使下朝着明军阵地冲来。
明军阵地在两轮炮击之后,声势也减低了不少,只有十几门佛郎机还在发出怒吼,毕竟这是在云南山地作战。很多大型火炮难以运输,所以全军携带的火炮并不多,并且以小型火炮为主。
战象距离明军越来越近。西班牙人加尔德诺一直紧随行动,他拔出佩剑往前指去:“勇敢的西班牙士兵,前出开火!”
西班牙火枪手加快步伐,从象阵预留的空隙中,以叉杆支撑木什科特重型火枪,向明军阵地发起一轮排枪打击。
明军阵地不停的有人中弹,牺牲者往往身上毫无征兆的多了个血洞,就被子弹携带的动能推得一头栽倒,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明军的鸟枪手也泼出了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