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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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娣暗道,只当知道了什么药,什么功效就成了,不想里头还有这么多学问,一边儿的常生道:“我爹娘就是那时候死的,若我爹娘不死,我还在学堂念书呢,我爹一直盼着我能念书长出息,赶明儿当官光宗耀祖。”
贾青叹道:“那场瘟疫虽说厉害,若不是当官的没良心,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好多还能救的人,都拖到城外去活埋了,就怕闹到京城,皇上怪罪下来,丢了他的乌纱帽。”
常生道:“我们哪个村就是,那些衙差来了如狼似虎,根本不问究竟,哪家有病人,一家子都拖出去,我娘其实是痨病,病了好些年,却也给拖了出去,我爹把我藏在地窖里,才得了一条命,那年我八岁。”
凤娣不想他有这么个凄惨的身世,拍了怕他道:“过两个月就是清明了,去你爹娘坟上多烧些纸钱,什么光宗耀祖,都是虚的,人平安就好,你爹娘看到你现在这样儿,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贾青道:“可不是吗,转眼又是清明了。”
凤娣跟着贾青真没少长见识,至少认识了不少药,且大概知道,什么样儿的药才叫好,只不过这里的门道实在太多,真不是几天能明白的,凤娣琢磨着,回去自己在药柜上,抓一个月药吧,要不现代的时候,那些管理人才都得在基层历练一阵呢,还真是挺必要的。
凤娣没跟着贾青的药车回来,因为凤嫣让伙计骑快马送了信过来,信上没说什么,只说两个字病重,凤娣就明白了,定是余书南不行了。
从她爹一死,余书南是一天不如一天,过了年就更坏了,不是天天用余家的独参汤续着,估计早完了,余书南若是现在死可是个麻烦,不说发不发丧,王氏肯定要闹事,儿子没了,若不抓住救命稻草,她后半辈子也就没了指望。
凤娣知道,王氏想过继个孙子,虽说荒唐,也是如今唯一的自保之道,凤娣不反对过继,但想过继王家人却不行,余家还没死绝呢,就算族门里没了人,旁支也能找出来一个,王氏想让王家人掺合余家的事儿,门都没有。
这 事儿凤嫣肯定没注意,自己得赶快回去才行,故辞了贾青,跟常生两个先一步回来了,一路风尘,刚一进门,牛黄就迎了出来:“公子您可回来了,太太非要开祠堂 过继孙子,忠叔顶着说不让,今儿太太把王家两位舅爷叫来了,正在里头跟忠叔闹呢,大姑娘根本插不上话,这才忙让人给公子送信儿。”
凤 娣目光一沉,心说,就知道这王氏要闹事儿,凤娣快步走了进去,刚过了穿堂。就听见里头一个男声道:“余忠,说到底儿你就是余家的奴才,太太敬着你,叫你一 声忠叔,若不敬着你,把你撵出去也应该,今儿我们来就是为了过继的事儿,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太太在前头呢,余家还轮不上你一个奴才做主……”
、第32章
“这年都过去了;怎家里还这么热闹。”凤娣一脚迈拉进来,凤嫣一见她;跟看见救星似的,凤嫣原来还说凤娣让她盯着城南那三个铺子里的王家人,不想那铺子里倒没怎样;家里却先出事儿了。
也就凤娣刚走三天,临风轩里那位就不好了,大半夜的惊动了王氏,凤嫣也忙赶了过去,见余书南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仿佛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似的;把铺子里郎中叫来,也无济于事,只说叫预备后事。
王氏头一天还哭的昏天黑地,第二天,就说要过继个孙子,没过几天呢,王家两位舅爷带着王氏的侄儿就到了。
凤嫣一见这势头不对,忙让伙计快马加鞭的给凤娣送了信儿,凤嫣不得不怀疑,这是王氏一早就想好了的,就是想趁着凤娣不再的时候,把过继的事儿生米煮成熟饭,凤娣回来再想什么招儿也没用了,要不然,怎就这么巧,偏赶在凤娣出门的时候,来了王家人。
凤娣给了凤嫣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目光扫过上头坐的王氏,跟旁边两个王家的舅爷,王氏跟前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子,依着王氏立着,嘴里塞了满嘴的甜糕。
王氏没想到凤娣这么快赶回来,脸色变了几变,琢磨过继这事儿她回来也一样,这是自己日后唯一的指望,谁也甭想拦着,书南眼瞅着不行了,没儿子,再没有个孙子,她在余家还有什么地位。
先头让二姑娘顶着书南的名儿出去走跳,是存着书南能好的心,如今儿子要不行了,空留个名儿有什么用,她再厉害,也是余家庶女,还能漫过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太太。
想 到此,脸色一正道:“二姑娘回来了,我还说怎么也得半个月呢,正好姑娘赶上了,我这儿正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咱余家三代单传,从老太爷那辈儿就是一个,到你 大哥哥这儿也没多个兄弟,若余家但能还有个男丁,我也不会想出这个过继的法儿来,也实在没辙了,你大哥哥眼瞅着不行了,虽我心里疼的慌,可也不能不为余家 想想,横是不能从你大哥哥这儿断了香火,真那样,将来便我去了,也有脸见余家的祖宗,却不想这事儿忠叔死活不应,攥着祠堂的钥匙不开门,你两个舅舅这才恼 了。”
舅舅?凤娣扫过那两个王家的舅爷,目光一闪,近前先施一礼道:“两位舅舅万福。”
王氏的书信早送 娘家去了,故此王家这两个舅爷,别看刚来的冀州府,可余家怎么回事儿,比谁都清楚,即便妹妹说这个二姑娘多厉害多厉害,冀州府满大街都是余家大公子,翻了 余家的冤案,重新开张庆福堂的事儿,可两人还真不大信,说到底儿,一个十四的丫头片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值当怵成这样吗,根本没拿凤娣当回事。
这会儿见凤娣还给他们行礼,大喇喇的摆摆手道:“二姑娘多礼了,一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气。”
凤 娣却道:“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却这一家人的话儿,舅舅可说差了,虽说您二位是太太的亲兄弟,我余府里的舅爷,千里迢迢上门,该着远接高迎的伺候着才对,却 到底是客,若是论亲戚说闲话儿,自然怎么都成,若说到余家的家务事儿,却没有外人掺合的余地,是好是歹都是我余家的事儿,跟外人没一文钱干系,忠叔,请两 位舅爷客居里头进茶。”
那个年纪稍大些的猛地站起来道:“你别口口声声用余家的家事儿说嘴儿,我妹子若是个有主意的,哪有你这个庶女出头的份儿,别以为掌了余家两天事儿,就了不起了,我妹子是你嫡母,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敢不听就是忤逆不孝。”
凤 娣笑了起来,脸色一沉:“,纵然忤逆不孝,也轮不上你姓王的教训,本来我还想着您二位是府里的舅爷,再怎么着也得瞧两分面子,如今看来,是我多余了,既两 位舅舅口口声声说我忤逆不孝,若外甥女今儿不忤逆一回儿,两位舅舅想必失望的紧,既如此,就如了两位的意,来人把两位舅爷轰出去。”
“你,你大胆。”王二舅指着她手都哆嗦了,凤娣笑了一声:“我的胆子是不小,这次是轰,下次就是打,不信两位舅舅可以试试,看我余凤娣敢不敢,轰出去。”
牛黄在门外头听半天了,这几天让这两位舅爷磨的别提多憋屈了,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呢,这会儿听见风娣的吩咐,哪会怠慢,叫上几个小厮跑进来,连推带搡的把王家两位舅爷推了出去。
王氏不想她如此大胆,前头见她处处礼数周到,还只当他是怕自己这个嫡母呢,如今看来,这丫头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那些都是面儿上恭敬罢了,不然,怎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把自己两个兄弟赶出去。
王氏的脸都气红了,把侄儿交给春桃领到后头去,一拍桌子道:“真是让我开眼了,我余家真出了这么一位大逆不道的,敢把舅爷打出去。这是哪家的规矩,不如把我这个嫡母也打出去的好。”
凤 娣却不急,脸色也缓了不少,开口道:“若论规矩,也是我余家的规矩,轮不到姓王的指手画脚,忠叔是老太爷跟前的人,在我余家待了大半辈子,早就是我余家的 人了,我爹临去前,把我余家的秘方一分两半,一半放在太太这儿,一半交给忠叔,余家的祖训家规上的记得清清楚楚,余家的药方,传儿不传女,传子不传媳,我 爹既然把秘方交给了忠叔,就说明,忠叔是我余家人,不是什么奴才,是余家的正经长辈,便太太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忠叔,两位舅爷如此对忠叔,若我还客客气气的 奉为贵客,就白姓了这个余字,白当了我余家的女儿。”
“公,子……”余忠老泪都下来了:“您这是何必呢,老奴本就是奴才,却老奴这个奴才生是余家人,死是余家的鬼,得老太爷老爷重托,只要我余忠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余家倒了,更不能让余家落到外人手里。”
王氏脸色白了白,知道刚才两个兄弟那些话,的确说的重了些,余忠的地位在余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之所以装聋作哑,就是想把过继的事儿快些弄成了,也免得到时候没了后路。
想到此,开口道:“是我两个兄弟的不是,我这里替他们给忠叔陪个不是,忠叔莫放在心上才是。”
余忠忙道:“太太说着话可不要折煞老奴了。”
王 氏这算退了一步,气氛略缓,却又道:“今儿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就把话说明白,南哥这个病拖到今儿,也差不多到了头,郎中也说了让预备后事,这后事不 后事的,如今二姑娘顶着南哥的名儿在外面掌着庆福堂,南哥这后事自然办不得,虽说委屈了南哥,可也只能如此,谁让他是余家的子孙呢,为着余家也应当。”
说 着,拿出帕子点了点眼角:“只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南哥这个身子连个媳妇儿都没讨,更不要说一儿半女了,到底没了指望,如今之计,若不过继个子嗣,莫 非要看着余家断子绝孙不成,这话便是拿到祠堂当着余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敢说,二姑娘,如今咱余家是你当家,你说句话,我知道二姑娘有本事,是我余家的大功 臣,若二姑娘是男丁,我再不会起这样的念头,只二姑娘再能干,到底是姑娘,这几年在余家还说得过去,难道能在余家一辈子,早晚还不要寻婆家,到那时余家怎 么办,庆福堂怎么办,刚二姑娘也说了,祖训家规上写的清楚呢,传子不传女,传子不传媳,二姑娘掌事儿如今都违了祖训,只余家正在难上,也便顾不得了,如今 难过去了,怎么也得想想以后吧。”
以后?凤娣暗暗冷笑,这会儿跟她提以后了,当初怎么不提,当初十大药行的人堵着门要债,官府里 的人命官司悬着,时刻要来拿人封药库,那时候怎不见她提以后,因为那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所以提了也没用,如今难过去了,庆福堂也理顺了,太太就想起 以后了,怕儿子死了以后没着落,就要过继,过继孙子是假,想着把余家的买卖拢到她王家手里是真。
不然,就这么点子小事至于来两个舅爷吗,又不是打狼,先头余家朝不保夕的时候,怎不见王家来人,这会儿见风头过去,来捡便宜了,做他的春秋大梦。
想到此,便问:“太太想过继谁?”
王 氏一听以为凤娣要应了,忙道:“我想着余家纵然有些旁支,也早不在冀州府了,便寻了去,大老远的带来,隔着这么多层,总也不亲,倒不如近巴巴的寻一个知根 儿底的,别管姓什么,进了门就是余家人,正巧我大兄弟家里有三个小子,这最小的一个自小跟我投缘,人也聪明,就是刚才我跟前那个。”
忠叔刚要说什么,凤娣抬手止住:“这么说太太想过继您娘家的侄儿了?”
王氏点点头道:“这样知根知底儿的总比那够不上的旁支儿强些。”
凤娣道:“我怎么听说您要过继个孙子呢,这可差着辈儿呢。”
王氏道:“小孩子家家的讲什么辈分,轩哥儿虽是我侄儿,可年纪小,进我余家排在孙辈儿上也没什么,横竖不绝了香火就是了。”
凤 娣眸光闪了闪道:“太太若这么说,我可就得无冒犯着跟您掰扯掰扯了,别管是儿子孙子,若过继王家的儿孙过来,这是继我余家的香火呢,还是续你王家旁支儿 呢,便今儿我应了太太,余家的祖宗可也不能答应,余家的祖坟里埋的,后头祠堂上头摆的,哪一个不姓余,太太把王家的人过继成孙子,就不怕祖宗怪罪吗。”
王氏脸色一变道:“姓余的不是没人了吗,与其让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儿得了便宜,还不如我娘家侄儿呢。”
凤娣倒是笑了起来:“太太这话说的,纵再远,也是余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余字来,根儿上的祖宗都是一个,我看太太还是在余家门里挑一个吧,这才和祖宗规矩。”
王氏气道:“我上哪儿寻这样一个人去,难不成让我满世界踅摸去。”|
凤娣知道她还是惦记着她娘家侄儿,可这事儿没的商量,便过继个余家门里的,也得先过自己的眼呢,自己费劲辛苦赚下余家的产业,总得知道交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