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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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妆,再次作揖见礼,如此再反复两次,由典雅端重的曲裾深衣到雍容大气的大袖礼衣,配上华丽璀璨的嵌珠金凤钗,三拜礼成,示意着女儿已是,可以出嫁人妇,生儿育女,走进另一段新的人生。
另一名赞者清河郡主捧上醴酒,信王妃走到宝儿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宝儿行礼,双手接过醴酒。
沈茉云看到这里,眼眶一红,十五年了,她的女儿也长大了,行完及笄礼,就代表她已是,不久就要嫁与他人,轻易不得相见。
此时,宝儿已行完礼节,正朝主人席跪拜而下,准备聆听父母的教诲。
宇文熙看着女儿,十五年前甫出生的小小一团,恍若仍是婴儿,不料一转眼,竟已是亭亭玉立,疼了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却是不日要嫁做人妇,心中不舍,可仍是说道:“我儿今日,望日后娴贞淑惠、性顺柔婉,谨遵女子本份,相夫教子,莫再任意恣枉。”
沈茉云淡然一笑,接口道:“只望我儿日后顺心遂意,一生无忧。”
宝儿抬头,展颜一笑,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伏身拜下,而后起身一一向正宾信王妃、赞者文安郡主清河郡主、有司、宾客纷纷行礼言谢。
不管来客们心里对此次及笄礼的规模之盛大有多惊诧,脸上皆是微笑以对,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这河洛公主,究竟会下降到哪一家?
永旭十九年二月初,长乐宫主殿
“如何?可是决定了哪一位?”
“女儿觉得,他们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儿,您让我决定,我还真决定不下来。”
“不行,今天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我答案。别看你父皇现在纵着你,可再过一两年,他就不是这个说法了。多少公主未及十五就出降的,你今年都十六了,就是我再舍不得你,不想你出嫁,但你父皇可不会这么想。如今时间充裕,咱们还得挑一挑,可要是拖下去,拖得他烦了,仔细随意将你打发出去,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沈茉云难得如此严肃地对女儿说话。
宝儿一眨眼,看上去十分无辜,湖绿色的衣裙衬得她的眼神儿纯真无比:“阿娘,我早说过了,女儿信得过您跟父皇的眼光,你们做主就是了。”
她虽是公主,可从小到大接受的却是跟皇子一样的教育,所以婚姻这事,在她眼中就是一件时间到了就成渠的事儿。至于驸马什么的,宝儿表示,两条腿走路的男人遍地皆是,有何可在意?人,尽可夫嘛。只要驸马的身份背景有个差不多,日后不拖她后腿就行了,当然,若是未来驸马容姿甚伟,那就更加好了。
沈茉云听得嘴角直抽搐,只觉得几只乌鸦衔着一串黑点在她头顶飞过。虽然早知道宝儿心性不同常人,可她怎样都没有料到宝儿是这么想的,要求对方家世好、不会拖后腿,要是长得美丽动人那就更美好了。这,这还是女儿嫁人吗?感觉更像是儿子娶媳妇吧
“噗!”宇文琦不由得低头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阿娘,阿姐都说了您做主,您就给她挑一个好了。反正依阿姐的本事,你就是给她挑了个阎罗王,她也能将人家的森罗殿给砸了。”
宇文瑞斥道:“阿琦,别乱说,这是阿姐的终身大事,我们帮不上忙就算了,可也别在这儿添乱。”
宝儿一挑眉,冷笑地伸出手想给宇文琦敲一下,不想宇文琦一个侧身,避了开去。几年习武,让宇文琦的身体愈发好了起来,别说大病,就是发热受凉的小风寒一年也没几回,本来教他武艺的师傅就极喜欢他,如今见他身子骨结实了,更是不藏私地倾囊相授。
“躲得挺快的啊!”一击不得手,宝儿并不意外,好整以瑕地收回手,拢于袖中,“看来这两年你的武艺是大有进展,怎么,还想着你的将军梦啊?”
此言一出,宇文瑞头疼地抚额,又来了。
宇文琦傲然地一昂首:“大丈夫就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像你这种只会踏春游猎、雪月的无所事事之辈哪能明白?”
“你说谁无所事事?”
“谁应了,说的就是谁。”
两姐弟又掐了起来,多年劝说无果,宇文瑞也懒得理他们了,径直抱起刚满周岁的小弟阿霙,陪他玩了起来。
沈茉云先是看了看陪小儿子玩耍的宇文瑞,然后又看向已经快要将屋子给吵翻天的宝儿和宇文琦,直接抽出一张低,甩到宝儿面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道:“行了,琦儿,今天是来给你阿姐相驸马的,你别儿。宝儿,这份单子上面,有文臣,有武官,有世家子,有将门之子,身家背景和官职都列其上了,大部分的人你也亲眼见过,总之,今日你就要给个准信出来。阿娘不想你父皇将你随便嫁出去,明白吗?”
听沈茉云这么一说,宝儿和宇文琦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宝儿更是道:“阿娘,您别生意,我看就是了。”然后接过那张名单,终于认真地看了起来。
宇文琦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跟长姐争闹,蹭到宇文瑞身边,逗起阿来。
宝儿看得很认真,但说实在的,这上面的名字,她还真不陌生,有些是定王妃和沈茉云说过的,有些是文安郡主说起的,还有一些是父皇跟她提过的颇有才干的臣子。可要嫁过去,还是感到别扭。找个才干平平性格软弱的驸马吧,拿捏是好拿捏,可实在没什么意思。要是挑个才高气性大的“青年才俊”,估计没两年就能和离了,那就更没意思。
不过沈茉云的话说得并没错,她下降臣子肯定是这一两年的事,没有特殊原因,皇家是不会留她太久的。
目光顺着人名一排排地溜过,看起来都差不多,感觉真没哪个是特别中意的。是找个好相与的还是找个有本事的呢?日后弟弟那边,说不定需要助力……这么想着,犹豫的神情就在脸上带了出来。
沈茉云见状,不由得心软了:“这是你一辈子的事,要是实在挑不中,还是可以缓缓的,你也不用太心急……”
“阿娘,就他吧。”宝儿忽然打断了沈茉云的话,指着名单上面的其中一个人名说道。
沈茉云一愣,忙看过去,“明威将军赵文渊?”
闻言,宇文瑞松开杯中的阿,让他自已在榻上爬来爬去,惊讶道:“就是去年建了奇功,从七品小将一越成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的那个赵文渊?”待见到阿姐点头后,又道,“阿姐,你怎么挑上了他?”
沈茉云同样疑惑:“是啊,宝儿,你为何挑中了他?”
宝儿脸上并无任何羞涩之意,落落大方地说:“赵文渊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兼右卫大将军,祖上曾随太祖皇帝亲征天下,以军功被封为霍国公,虽然爵位传至五代已斩,可一门将士,实力仍不容小觑,其母更是系出名门王家,结这门亲事,有益无害。”
什么意思?沈茉云微微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宇文瑞和宇文琦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宝儿话中的意思,宇文琦直接就道:“阿姐,你是为了哥哥?”
宇文瑞想都没想,当即说道:“阿姐,事关你终身幸福,我用不着……”
宝儿一挥手,截住了宇文瑞下面的话,“除了赵家的势力,赵文渊此人上得了战场,可见本事是有的。能立奇功,说明他的性格并不是一昧耿直,想来亦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沈茉云听得十分难受,说道:“宝儿,我只愿你嫁得顺心如意,何至于此……”
宝儿淡笑:“阿娘放心,女儿可是天家公主,不管嫁到哪一家,都只有对我恭敬的份。既然如此,何不挑个有助益的,至少,也不能让他拖咱们的后腿啊。”
“你……”沈茉云觉得无奈,“这么多俊才,你就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吗?”还是不死心。
宝儿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又对弟弟们道,“这是我的事儿,你们别想太多了。”
说到这份上了,沈茉云想了很久,最终只能说道:“既然你同意了,过几天我就向你父皇说去。”
沈茉云很是心疼女儿做的决定,以为她是为了给宇文瑞增加筹码才选择了这桩婚事。此时的她没想到,在将来的那场储位之争中,宝儿压根就没用到赵家的势力,只凭自身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掉了其中一股势力,弄得那时候的她是哑口无言。
不过,此为后话。
数日后,沈茉云向皇帝进言,说是相中了赵文渊为驸马,帝允之。
一个月后,皇帝下旨,河洛公主下降兵部侍郎赵蔼之嫡长子,明威将军赵文渊,于十月底大婚。
128。挑唆
随着圣旨的颁发,河洛公主出降明威将军赵文渊一事已成定局;这让京城中的世家勋贵松了一口气之余;都不约而同地对赵家深感同情。
就是兵部侍郎赵蔼,看到到儿子走上前接过来府中颁旨的同僚――礼部侍郎周安手中的诏书时;脸上的表情苦得像是喝了一杯黄莲似的;偏还得强笑地同周安说道:“周侍郎辛苦了,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周安心中颇为同情,可神情却不敢泄露半分;推让道:“不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呢;改日再请吃茶;请吃茶。先告辞了!”
赵蔼无法;只得拱手道:“那我送送周侍郎。”
“好,好!”见状,周安也不推迟,笑笑就让赵蔼将送他送到了大门,才自此别过。送走了周安,赵蔼皱眉叹气地走回正房,一进房,就看到了妻子杨氏和长子赵文渊、二子赵文翰和三子赵文勉一起在等他,除赵文渊面无表情外,其他人的脸上皆是忧虑,并无一丝喜色。
见赵蔼走了进来,杨氏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忧心忡忡地说道:“老爷,听说这河洛公主脾气极大,这,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赵蔼叹了一口气,说道:“圣旨都下了,还能如何?开始准备婚礼吧。”
杨氏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脸上却是闪过一丝顾忌,话到嘴边却是改成了:“我知道了,老爷。”
赵文翰抢先道:“父亲,大哥尚了河洛公主,那他日后岂不是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了?”若真是如此,赵文渊日后的前程可就是前毁了。
闻言,赵文渊心头一紧,看向赵蔼,说道:“父亲,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蔼挥挥手打断了长子的话,“圣旨已下,多想无益,这大齐开国以来,可以领兵打仗的驸马能有多少个?你就收起那点子心思,做好尚主的准备吧。”
赵文渊脸色难看了起来,但也说不出其他话来,索性扭过头生起闷气来。赵蔼也后悔了,道:“早知如此,在你去西凉前就该给你订下一门亲事,说不定这会儿你妻子都已经进门了。怎么突然间皇上就看中了你,要招你为驸马……唉!”说罢,连连摇头叹气不止。
赵文渊听了,忙起身道:“此事又与父亲有何干系,圣命难为。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儿子不过是一时间乍闻圣意,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杨氏看了看他们,然后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房中安静无比,唯有十一岁的赵文勉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问道:“大哥要尚河洛公主,君臣之别,是不是说我们以后都要向公主行礼?”
彼此再互看一眼,各自别开视线,气氛更显压抑了。
一般来说,除非是家中子弟后续无力,无法袭承先辈家业,做长辈的才会想着让儿子侄子等去尚皇家公主。相反的,如赵文渊这种有志于在战场上或者官场中凭自身能力加官进爵、封候拜相的人来说,尚了公主,就意味着将他的仕途截断了一半,正常情况下,很难令人高兴得起来。
特别是两年前,河洛公主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还因为一件小事起了点争执。那件事后,赵文渊对河洛公主的印象就是骄纵恣意,甚至还可以用桀骜不驯来形容,离他心中的妻子要求实在是太远了。他想要的妻子,容貌不一定很漂亮,家世不用太好,可却是要温柔解语,贤良能干,帮他打理好后宅内务、人情往来等锁事,让他得以在前方打拼,不用挂心家中。
而河洛公主的脾性……赵文渊想来就觉得郁闷,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有没有?可不管如何,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赵家也接了旨,他再不情愿,还是得遵从父命和圣意,为他的婚礼做准备。
虽然是尚公主,可是婚礼的流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依然是随制走六礼。为此,赵家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尤其是杨氏,她并不是赵蔼的元配婚妻,而是填房继室,赵文渊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如今娶进来一个公主儿媳,她这继母婆婆的压力也忒大了。
夜晚,杨氏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端得是头疼无比。河洛公主是今上的长女,据说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连后宫妃嫔都敢说打就打,不知道待嫁入赵家后,会弄得何等的鸡飞狗跳。不过,往常进宫朝贺的时候,河洛公主的生母沈淑妃瞧着倒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那她教出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