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媚好-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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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便问道:“已经好了?”
这话问的古怪。
景正卿张了张口,只好仍做泰然自若状,微笑回答:“正是好了,王爷放心。”
端王却不表态,只是打量他身上,看的景正卿莫名其妙,隔了会儿,端王终于说道:“本王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先前你从刑部回来的时候,身上之伤……唉!是了,二郎你……可愿给本王瞧瞧你的伤处?若是有不妙,本王最近又认得几个有名的大夫……”
景正卿听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觉得这王爷未免有些……只是他一心想跟端王搞好关系,既然王爷都提出来了,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景正卿略一迟疑,终于说道:“只是怕伤处龌龊,污了王爷的眼……”
端王摇头道:“哪里的话?不是说都已经好了?”
景正卿无奈,当下便站起身来,解开腰带,外裳,心想端王只想看雀屏山上的伤,便只去掉肩头的衣裳:“王爷请看,此处的伤已经是痊愈了。”
端王起身,便走到他身后,往下一看,果真看到在肩头上有一块通红疤痕,愈合的着实一般,上面的肉芽都拧着,端王身子一颤,目光移开,却又见周遭有些大大小小地斑痕,显然是新伤,多半都已经愈合了,有的却还结着痂。
端王抬手,手指将落未落,眼中却涌出泪来,一声也不能说。
景正卿被带回端王府的时候,端王是看过他身上大大小小伤处的,知道此刻他所见的不过是十分之一都不到,他的胸口更是伤的严重……端王有心看看,却觉得自己恐怕承受不了。
端王沉默这会儿,景正卿敞着衣襟,一动不动站着,从莫名其妙变得通身有些发毛。
端王说要看伤,却悄无声息,如今正站在自己身后,更不说话,也无反应,景正卿心中上上下下,开始忐忑,想回头,却又不敢,于是只略微侧面,轻声唤道:“王爷?”
顷刻,才听得身后端王叹息般地说道:“二郎……受了好些苦。”
景正卿听了这声,心道:“王爷虽然是天潢贵胄,可哪里见过这样的伤势?他又不曾亲自带兵打仗,自然有些受惊了。”此刻才释然,于是一笑,把衣裳拉起来,若无其事地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这些都不过是常有的事儿……牢狱之灾虽然说是想不到的,但平常里带兵出战的话,明刀暗箭地防不胜防,自是会受伤的,只是正卿命大,此番又得王爷相助……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此……”
景正卿说着,一回身,却见端王双眸发红,顿时便有些惊愕,说不下去。
景正卿从王府出来,翻身上马,往景府而回,一路上想到端王府里跟端王见面的种种,心道:“王爷竟好像很关心我似的……看见我的伤眼圈儿都红了,总不会是我看错了?”
一会儿又想:“到底是个太平王爷,又没吃过苦,忽然间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处,吓到了也是有的,哈哈……”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以后我跟妹妹好的时候,倒不好脱衣裳给她看了,她那性子是更受不了的,别吓着她。”
走了片刻,又暗中琢磨:“总之这回是去对了,王爷对我印象不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后我总要找个机会,让他把妹妹还给我。”
如此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策马而行,想来想去,却总落在明媚身上,恨不得就不回府,直接打马出城去见明媚,却到底不能再行冲动。
不知不觉将到了府门口,远远地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景正卿心头一跳,喜地想道:“难道是明媚回来了?”当下一反那恍惚疲惫之态,挥鞭子一敲马臀,得得地往府门口跑来——
作者有话要说:园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818:26:49
微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817:49:44
抱抱两只,感谢~
第二章。
上章的汤分明非常难熬,戏份足足拍摄了一天多,没想到有很多同学表示不满啊
不要着急,很快又要到了武装心脏的时候了》《
、102、霞光
102、霞光
无尘庵在景府家庙往东三里处;规模不算太大;无非二十几间僧房;却只有十几名女尼;主持庵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尼僧;性子平和,与世无争。
因太基山风景秀美,灵气逼人,风水甚佳,山上除了景府家庙;另外还有许多京城仕宦所建的庙宇;太祖在世的时候也经常来此山上走动;渐渐地成了个香火鼎盛的地方,除了寺庙;还有道观,俗话说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各应各的香火,倒也互不相扰。
如此一来,整座太基山便成了参禅修道的好地方,一来是这个原因,二来却是因多半寺庙是京内贵官之家所有,因此素来也没什么宵小之类的敢来骚乱,甚是平静祥和。
上回景老夫人前来烧香祈福,因天气寒冷,便镇日只在寺院里罢了,若是在春夏日,还可以登山一观山上景色。
老夫人打点回城,因明媚执意相求,老夫人受不得她的泪,又也可怜自己的女儿如雪,便许了明媚留下,只也留了几个家丁,黑白日让他们停在家庙里,再安排两个可靠的婆子,驻扎在无尘庵中,听候明媚使唤,若然有急事,便叫她们去家庙唤人便是。
如此安排的十分妥当,才把明媚留在此处,自行回城了。
且说景老夫人等去后,玉葫见左右无人了,便问道:“姑娘,为什么忽然间要留下来?”
明媚瞧她一眼:“我说不让你留下来,叫你跟他们一块儿家去,你怎么不走?”
玉葫笑道:“姑娘疯了?我回去干什么?也不过只有你才是我的主子,你在哪,我自然就在哪,何况我走了,谁来伺候你?”
明媚听了这话,并不做声,回身往里而行,这无尘庵里人少,加上冬天里头,此刻尼僧们坐课的坐课,念经的念经,各自修行各的,起初庵主还要派个小尼僧过来伺候明媚,却被她婉拒了,于是偌大院落,除了偶尔能见到淡蓝色僧袍掠过的身影,再无其他。
明媚望着这清净近似荒凉的所在,心里莫名地倒觉得清静,也不怕冷,缓缓走了几步,才又说道:“我在此修行念经,是不用人伺候的,这又不比在红尘俗世里……或许,也没什么主子不主子。”
玉葫不懂这话,又不敢接茬,怕说错了让明媚动怒。
明媚抬手,抚在那已经有些年头的廊柱上,上面的红漆已经掉落,露出底下褐色木质的本来面目。
明媚一点一点摸过去,感觉手底下凹凸不平,目光顺着往上,她便叹了声:“人生多艰,有时候想想,做人竟不如这根木桩一般,矗立在此,经受风吹雨打,兀自岿然不动,毫无感知,大概心如止水如此,才是真修行了。”
玉葫听她又说起这些话来,便只好做不懂装懂状,只瞪眼听着。
明媚看她一眼,忍不住一笑:“你不懂也不打紧……只是这两天,我要做什么事,你可不能来打扰我。”
玉葫好不容易得了一句懂的,赶紧问道:“姑娘要做什么?”
明媚说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玉葫道:“这个地方……太古旧了,人也少,还是尼姑庵,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我却觉得这里自在的很。”明媚摇摇头,继而又低声道,“只不知我是否有那么福分,能够在这儿住一辈子。”
玉葫隐约听了几句,顿时骇然笑道:“姑娘糊涂了,我们不过是为了夫人在这儿念两天**罢了,尽尽心就行了……府里头说好了来接咱们回去的,竟说那样的话,啐啐。”
明媚也不反驳,只是抬眸看向远处,道:“这几日又有些阴天,不知会不会又下雪。”
玉葫啐了两口,便道:“可千万别又下落,不然咱们回城的时候又要辛苦了呢。”
当夜,两人就在僧房里安歇,脱了衣裳,玉葫帮明媚把发髻拆开,头发披散下来。
此处也没有镜子,灯光又昏暗,显得格外古朴幽静,明媚垂眸看着身上小衣,忽然说道:“既然住在这里,免不了‘入乡随俗’,你去跟庵主问一问,有没有新的僧袍来给我穿?”
玉葫吃了一惊:“姑娘穿那个干什么?不吉利,还是不要。”
明媚说道:“有什么不吉利的,我住在这儿就觉得心里清净了,若再换上僧衣,才显得像样,何况此处没有别人,他们又不知道。”
玉葫无论如何不肯去,明媚哼道:“你是想让我亲自去要吗?”
玉葫被她喝问一声,只好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却见明媚一身素白,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玉葫看了一眼,心里竟砰砰跳了起来,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玉葫找到庵主,说明来意,幸好这庵里最不缺的就是僧衣僧袍,当下便捧了两套出来。
玉葫犹豫了会儿,临去时候便问道:“庵主大人,平时来这里借助的夫人小姐,也有要穿僧衣的吗?”
那尼僧怔了怔,而后微微一笑,道:“这也不是没有的,有那等格外虔诚的施主,的确会如此,换上僧衣僧袍斋戒敬佛数日,以示虔诚。”
玉葫这才松了口气,便抱着那套衣裳跑回来。
明媚见她果真取了回来,就接过去,放在自己枕头边上,借着幽淡灯光看了许久,才渐渐睡了。
次日,玉葫还在睡,明媚已经早早地起身,手在那粗布僧衣上缓缓划过,便把那僧衣取来,抖开穿了,也不梳头,只随意地披散着头发。
明媚下床,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回头看玉葫还在睡,明媚犹豫了会儿,终究迈步出去。
外头已经有早起的尼僧在扫地,见了明媚,便抱住扫帚向她行了个佛礼,明媚站住,同样回礼,如此一路潇潇洒洒,轻轻悄悄出了无尘庵。
明媚站在庵门口一端详,扭身走到右手边,顺着庵墙旁侧便往山上去,阶梯上干干净净,并无冰雪,两边路上却还有些许残雪点缀。
明媚一路看,一路往上而行,走了十几步,便觉得累,于是就坐下来歇会儿,如此走走停停,日出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半山。
清晨冷冽雾气飘渺,在山林之间萦绕着淡淡白雾,山风时而吹拂,把僧服的袖子都吹得鼓起来,衣襟也不停飘扬,宛如御风而行一般。
只走了这会儿,明媚头发上都带了一层微微地湿润,脸颊边的头发被露气打湿,贴在脸上。
明媚起初累的恨不得躺倒,浑身发热,渐渐地却反而觉得身体变得轻快起来,走几步,重重地吐一口气,看到白汽儿在空中消失,莫名地有种畅快感。
她继续往上,不知身在何处,却瞧见上面依稀是一座道观,栏杆一路延伸下来,明媚顺着栏杆往上,转头看去,却见在左手边上,栏杆之外,竟是白茫茫一片,山林竟都在脚下,浸没雾气其中,而她所在的地方,宛如置身半空。
怪不得此处要立起栏杆,不然若是一个失足,不知要落到哪里去。
明媚站在栏杆前怔怔出神,只觉得这雾气就如她的前程,整个雾茫茫,看不出何去何从。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她的长发跟僧袍一起飞舞起来,身子竟给吹得不由自主地贴近了栏杆。
明媚急忙伸手握住栏杆,感觉自己将要被吹出去一样……她勉强站稳身形,身后的长发却刷地飞起来,冲出了栏杆,像是黑色的缎子一样挥舞在空中,烈烈飞扬,像是一面旗帜。
明媚方才上山的时候,走了许久,身上早就出了汗,被如此一吹一吓,身子竟有些发凉,双眸望着底下那白茫茫地虚空之处,忽然想:“倘若我从此处掉下去,会落到哪里去?应该也不会有人找得到……”
身子微微前倾,双脚踩在地上,渐渐地脚尖垫地……发丝如青蛇一样在空中乱舞,仿佛有无数声激烈叫嚣,齐齐响起。
正胡思乱想里,耳畔忽地听到“咚”地一声钟响,隐隐地穿破云层传来,在层峦叠嶂里荡漾,直送到她的耳畔,在她的身旁围绕。
与此同时,身上忽地涌来一阵暖意,明媚怔了怔,眼睁睁地看到眼前的景物变得不同,从阴郁湿冷白茫茫一片变得清晰明朗。
明媚仰头,却见头顶的天空已经光明灿烂,她瞪大眼睛,蓦地回头……满目金光的阳光,迫不及待似地在面前跳跃闪烁,涌入她的双眼,那明眸之中,宛若两泓秋水,映着清晨的霞光,光华闪烁,璀璨绝美。
且说玉葫早上醒来后,揉揉眼睛,便去打水洗脸,又备好水,去叫明媚,谁知进门才发现人竟不在。
玉葫吃了一惊,跑出屋子,叫住一个经过的尼僧,问道:“可看到我们姑娘了?”
那尼僧摇头,玉葫撒腿往外跑,见人便问,最后还是一个小尼僧道:“卫姑娘么?清早上她出门去啦。”
玉葫呆了呆,拔腿跑出去,却见门口空荡荡地,哪里有人?正好此刻那两个婆子也起身了,正出来溜达,见玉葫跑出来,忙问缘故。玉葫顾不得,道:“你们看到姑娘了?”
两个婆子吓一跳:“大清早地,姑娘不在里面儿吗?”
玉葫按捺着惊慌,说道:“听人说姑娘出门了……你们,你们帮我找找。”
婆子们见她一脸惊慌,不敢怠慢,各自答应了,分头去找。
玉葫站在庵门口,呆呆站了会儿,不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