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将-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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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过气。
“陈娃娃,老夫问你一件事?”夏贵看着陈大举虔诚的脸,突然问道。
陈大举点了点头,双手轻轻的捶打老将军的肩膀,点头道:“将军请说,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将军莫要问大举有没有喜欢上的小娘子。”
“陈娃娃,你给老夫说一下,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只是白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弄清楚,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信是老太婆的死,彻底让夏贵重新思考这一辈子,毕竟他已是一只脚踏进土坑里的人了,有时候想一想,死并没有那么可怕,跟他一起的人,早已死得差不多了,甚至比他后来的人,也已死了一大批。
“为了什么?”陈大举不由停住脚步,沉思了好长时间才道:“有些人为了钱、有些人为了权、有些人为了利、有些人为了名。”
“但是张大人曾经很认真的说过,他是为了汉人的脊梁而活。”
“汉人的脊梁?”夏贵疑惑的看了看陈大举,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汉人的脊梁,”陈大举挠了挠头,又想了片刻才道:“按照张大人的说话,汉人的脊梁就是汉人的一种信仰、一种文化、一种传承下来的生活态度。”
“这种态度古老相传,数千年以来传承,这种态度是有别于其他民族,而这种态度之所以能够源远流长,它是平和的、它是相互尊重的、他是自由而浪漫的,它是最美丽的民族之花。”
“一个人活着,难道不是为了名留青史?”夏贵情不自禁的看着年轻的陈大举,名留青史,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夏贵已经可以做到,无论他的结局如何,后世的史书上自然会有他浓重的一笔。
陈大举笑了笑,道:“若是末将,也是宁愿名留青史的。”
“不过,张大人说过,有些事总需要有些人去做。”
“一个人的脊梁断了,就接不上了,一个民族的脊梁断了,就会完全失去了生气。”
“若干年之后,当我们的后人问起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祖父活得为什么那么自由、那么平和,我们怎样解说。”
“北方,鞑子治下,人分三色,汉人为奴,谁能自由活下去。”
“自由,谁有自由?”
“不,我有。”陈大举自言自语,突然大声说道:“我可以为自由而自由去战,我可以为自由而自由去死。”
“老子有战死沙场的自由,老子有为民族、为朝廷战死沙场的自由,但是他们呢?”
陈大举指着远方的蒙古汉军的军营,大声道:“他们只不过是行尸走肉,他们拿饷银去战斗,他们拿战斗去换取赏银,他们苦苦的挣扎的要活下去,但是老子只要愿意,老子就可以马上去跟他们拼命,然后死而无憾。”
“呵呵,小娃娃。”夏贵拍了拍陈大举的肩膀,却悄悄的转过头,没有人看到他眼睛,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中统元年,夏贵军于淮南新城,元将隋世昌乘战舰抵城下,战退宋兵……
二年,元将张庭瑞筑城于蜀之虎啸山,夏贵以师数万围之,城当炮皆穿,护以木栅,栅又坏,乃依大树,张牛马皮以拒炮。
夏贵以城中人饮于涧外,绝其水,庭瑞取人畜粪溺沸煮,泻土中以泄臭,人饮数合,唇皆疮裂。坚守数月,伺宋兵少懈,奋出击之。元将焦德裕来援,夜薄贵营,令士卒人持三炬,夏贵惊走……
三年,李反于济南宋夏贵乘虚袭取蕲州、宿州等城。万户李义战死,夏贵又攻邳州,守将李杲哥出降,夏贵去,杲哥入城诡言有保城功,已而事露,伏诛。
夏贵焚庐舍去,杲哥之弟复与夏贵以兵三万来援,元将郭侃败之。时夏贵已陷亳、滕、徐、宿、邳、沧、滨七州及利津等四县,张弘略遏之于涡口,夏贵始去,乃尽复所失地……
四年,夏贵以兵侵蜀中虎啸山寨,元将赵匣剌往御,走之……
至元元年,元将刘元礼为潼川路汉军元帅,宋夏贵率军五万来犯,诸将以众寡不敌,有惧色,元礼持长刀,大呼突阵,遂退贵兵……
二年,宋夏贵欲攻虎啸山,诏以石抹纥扎一军戍之……
……
一辈子崎岖戎马,东奔西走,补救于末造者,几二十年,固宋末一劳臣,使其能保危疆,支撑半壁,固当与南渡韩、岳诸公比烈,即不然而以身殉国,亦当与边居谊、李芾、李庭芝等同以忠义传,乃自峪溪口、焦湖之败,伯颜、阿朮大兵分驻建康、镇江,贵欲入卫而无由,遂不能守其初志,伯颜遣人往攻,即致书曰: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愿勿费国力,攻此边城,若行在归降,边城焉往。
明年正月宋亡,二月贵遂以淮西入献,其意以为国亡始降,犹胜于刘整、昝万寿、吕文焕、范文虎等之先行投拜。然宋史既因其降元而不为立传,元史又以其在元朝无绩可纪,亦不立传,徒使数十年劳悴,付之子虚。计其时年已大耋,即苟活亦祇数年,故殁后有人吊之曰:享年八十三,何不七十九?呜呼夏相公万代名不朽。真可惜也
这就是夏贵的悲剧,一个人活了一辈子,一个人活了八十三岁,前面七十九岁都活得很光荣,活得名留青史,然而后面的四年,让他一辈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每每想到夏贵的悲剧,张贵就恨得咬牙切齿,这不是夏贵的错,这是历史的错,历史的错,总得让历史去偿还。
“陈娃娃,听说你爹爹和叔叔是地方小族的酋长,活得不是挺滋润的吗?”夏贵背着陈大举,擦了擦眼泪,忍不住问道。
陈大举愣了一下,想不到夏贵对自己了解这么深,摇了摇头,道:“末将很长时间没有回去了,都忘记了阿爸了。”
“为什么?”夏贵有点不解,忘恩负义大逆不道,对于夏贵来说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不知道。”陈大举很老实说道:“在下自从到了均州,觉得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以前小子在寨子时,什么也不懂,只懂得吃饭、打架、混日子或跟爹爹和叔叔去捕杀猎物。”
“可是到了均州之后,小子接触了以前从来没有接触的东西,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在小子看来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
“小子读书、识字,练武、到均州军事学院进修,然后又跟郭大人出征,听张大人讲种种神奇的故事。”
“小子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美很充实……”
夏贵呆呆的看着陈大举,仿佛这个无畏的后生,此刻却成了虔诚的哲学家。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美很充实。”夏贵无意识的重复陈大举说的话,觉得这句话,本来就很美。
第二卷 正阳 第七十一章 扬州慢(17)
第七十一章 扬州慢(17)
大营里,拉了整整两天肚子的吕文焕醉了,来自他最恨的均州的烈酒,浓度可以在他心中燃起一团团火把,然而他的心还是冰凉得如寒冬的荒原。
大营外的寒夜,仿佛给这个孤独的老人添加几分寂寞、增添几分忧愁。
“大人,求求你别喝了。”黑杨想夺走他手中的酒杯,然而这个看起来颓废的半百老人,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像草原的冰冻,黑杨尴尬的缩手,他跟从吕文焕的时间足够长得让他变心,然而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自暴自弃的吕文焕。
“吕文焕老贼,你卖国求荣、无耻认贼作父、背叛朝廷、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就像一个响钟,在他心中来回震荡,从来没有停止,又像一只只吃人脑髓的小虫子,无时无刻都往他脑子里头钻。
吕文焕笑着斟满了杯中的酒,凝视着杯里的倒影,扑地把酒泼了满地,他喝酒,喝得不是酒,是孤独。
“卖国求荣、认贼作父?可是,这是我愿的吗?”吕文焕的心里一阵凄楚,他想不起那是咸淳三年,还是咸淳四年。
“那应该是咸淳三年的冬天吧,蒙古兵来围攻襄阳。老子自然知道,襄阳城是保守大宋半壁江山的屏障。老子亲自督战,鼓舞将士们奋勇抗敌。可是,这一守就是六年多……”
“六年啊,六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啊,老子能有多少个六年啊。”
吕文焕脸上竟然带着微笑,手还很稳,他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他并没老,他正值一个军人中最辉煌的时刻,他的经验丰富,他的智谋过人,他的威望达到了人生的顶峰,这原本应该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
“记不清,老子向朝廷求援了多少次,只知道每次等来的都是失望,都是愤怒。宰相贾似道始终没有派来一兵一卒。他扣压了所有的告急文书,他是害怕自己暗中向蒙古乞和的事暴露。恶心,除了皇帝,这件事谁不知道? ”
“除了皇上,这件事谁不知道。”吕文焕端起酒杯,均州的烈酒真好,听说甚至可以点燃,为什么自己喝了那么多烈酒,身体还是那样的冰凉。
“六年多,容易吗?悬殊的兵力,匮乏的粮饷,无耻的张贵、李庭芝你说我是卖国求荣、你说我是认贼作父,可你们知道,这六年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我把全部的家产都拿出来犒军,我们每天都在死亡中挣扎。”
“是的,张贵你也是毁家纾难、拼了性命救援襄樊,这老子也看到眼里。”
“可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个白天敢松懈,没有一个晚上能好好地睡上一觉。箭伤,刀伤,我的身上早已遍体伤痕,那时候为什么不见你们清君侧诛奸臣,为什么不见你们来救襄阳? ”
“为什么?为什么”吕文焕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答应外面的冰凉,仿佛自己就是如这黑夜一般,随时可以消失不见。
“你李庭芝也不过是贾似道那个老贼的亲信,你李庭芝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尊严的人,你凭什么来指责我,张贵。”
“哼,只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江湖混混,江湖混混啊。”
“蒙古大军截断江道,水陆夹攻,还要制造重炮。正二月,粮尽援绝的襄樊城终于再也撑不住了,虽然你张贵拼死进城,可是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哼,张贵。”吕文焕突然用力的握住酒杯,狠狠说道:“难道就不知道你小子堤防老子,当其时,樊城破了,襄阳你认为还能保得住吗?”
“望着临安城的方向,泪流满面。老子接受了鞑子的招降,但是老子只有一个条件:不能伤害襄阳的百姓。在往日,他们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得下的城池是要被大大屠掠的。可是我还是……负罪的内疚和那些说不分明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我。”
“最终证明,你张贵是有能力力挽狂澜,可是老子、老子却成了你们口中的卖国求荣、认贼作父。老子,老子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跟了老子十多年的百姓,成为鞑子发泄的对象,老子虽然成为了大宋的罪人,可是老子原来是有机会名留青史的。”
“我想保土报国,我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这朝廷早就腐朽得不能保,不能报了呀”
吕文焕充血的双眼看着那酒壶。喝,喝他要将憋在心中多年的屈辱和苦痛尽情地宣泄
朦胧中,一张张讥嘲的面孔在晃动。
老子原来是注定了要名留青史的,老子原来是可以保住十数万百姓的性命的,老子原本是大宋的忠诚,独自坚守了襄樊六年多的忠臣……
“不,我吕文焕不是叛贼,不是不是……”吕文焕无力地伏倒在桌上。
黑杨看着吕文焕,突然拿起他手中的酒杯,然后倒上满满的一杯酒,倒进嘴里,眼泪滑了下来。
次日醒来,吕文焕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一般,熬夜和喝酒都不是好习惯,然而自己昨晚不但熬夜了,还喝了酒,放纵了自己。
不过这烈酒也算是喝醒了自己,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大宋的英雄张贵既然能够暗算自己,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自己有仇不报非君子也。
吕文焕收拾了一下仪容,仔细的穿上盔甲,他的身上有几道很深的伤痕,这些伤痕虽然容易愈合,可是心中的伤痕呢?
他要用事实告诉张贵、告诉大宋,无论在什么地方,我吕文焕是一个英雄,而不是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叛将。
“急行军,前往扬州和董家军汇合。”吕文焕重新上马时,说话已变得非常利索,多年前他就是这样指挥千军万马,多年前,他就是如现在一般奋发图强。
等吕文焕来到扬州,先行的黑杨已经整顿好军营,董士选率领诸将前往十里之外迎接吕文焕,终于让吕文焕换回了不少自信。
“吕某戴罪之身,岂敢劳烦董将军迎接,在下失礼、失礼。”吕文焕一个鸽子翻身从战马上下来,展示了和他年龄有点不想成的本领,急促向前几步,来到董士选身前作揖行了一个大礼。
董士选是谁,蒙古三大汉人世候之一董文炳的大儿子,法定的接替人,而且这个接替人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忽必烈大汗的同意,甚至声势有在董文炳之上。
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