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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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是魔法的其中一味材料，他难过极了，虽然乔西安慰他不是直接被丢下锅煮的那种，好像只是需要一些血液，艾尔还是伤心了好一阵。他本来以为菲尼斯收留他是因为爱护材料的本性，还想这是个好人。
──在高傲的精灵王子面前，他彻底忘了自己曾经身为人族王子的高贵地位。
他没法理解菲尼斯的心思，希望那位活了上千岁的精灵大贤者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并最好能在做一些疯狂事的时候照顾一下他的仆人和人族同行者。
海妖之歌是一把竖琴，据说被称为美人鱼的海妖们喜欢用鱼骨、发丝和水魔法制一把小竖琴，用以在礁石上弹唱，吸引水手，然後将之淹死。艾尔总觉得关於美人鱼的这个故事很没有逻辑，因为故事到淹死就结局了，也不说美人鱼将水手淹死是为了什麽。
现在他希望故事永远是故事，海妖之歌其实是个别的什麽东西。
船长照著菲尼斯标志了目的地的地图，在前方掌舵。他长著一张粗犷的脸，身材高大地活像个野蛮人，行为举止也很野蛮。船上的水手也一样。他们无一例外对雇主没法保持礼貌，脾气很差，但都很有能力。
只除了船长的大副，那是个阴沈古怪又瘦弱的家夥，不管有没有事都不会到甲板上去。艾尔是不经意才碰到他的，之後再也不希望自己倒霉碰到他，被他的眼神盯著活像被蛇缠上，叫人背脊发冷。
艾尔瞪得眼睛酸痛才离开甲板，来到雇主的舱房。乔西守在菲尼斯的身边，後者正安静地睡著，这副情景在这些天经常看到。
被污染後，菲尼斯总是容易疲累困倦，希望他真的不会有事。
“他还好吗？”艾尔关心地问。
菲尼斯说他能搞定这一切，但事实上他除了叫乔西急匆匆赶到海上来之外什麽也没有做，也没有对自己使用净化魔法。艾尔想菲尼斯没法使用净化魔法了，在身上的污染被驱散之前，他也许已经使用不了任何纯净的光明魔法。
“不怎麽样。”乔西压著音量说。
菲尼斯没有采取什麽实际的净化措施，任由身体里的污染蔓延著。乔西今早看了一下，发现污染的范围扩大了，可菲尼斯本人并不怎麽在意。
艾尔靠著门板，双手抱胸。
“乔西，说实话，自打到了海上，我就一直感觉很不好。”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在之前从来没有过，我很担忧……”
“我知道，你一路都在晕船。”乔西说。
“这不是晕船的原因！”艾尔抬高音量，以掩饰自己的脸红，“你也应该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打从菲尼斯让你戴上诅咒之舌开始……不，早从菲尼斯命令你与他分离，让你独自去冒险获得诅咒之舌开始，就该有很奇怪的感觉。”
“确实有，我头一次看到他打别人的东西的主意。”
“你不觉得应该问问菲尼斯这样做的原因吗？这样你就可以阻止他……”
“他怎麽吩咐，我便怎麽做。”
艾尔垮下肩头，无奈地盯著舱房里的两个同伴。他简直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这一段出宫旅程，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锻炼和冒险而已。
“我回房休息了。”他叹了口气，合上门。
人族同行者离开後，床上的菲尼斯动了动，乔西赶紧凑上去，发现对方醒了。他靠坐到床上，将菲尼斯的脑袋轻轻抬到自己的大腿上。
光明大贤者曾经代表纯粹光明阵营和无上高贵的金色眼眸已经不复存在，现在那双眼睛被侵入身体的黑暗力量掺杂进了污秽的黑色，那些脏污将金眸玷污成了浑浊的棕色。
第七章
曾经他无比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污染这位内心黑暗却拥有纯净光明魔法力量的精灵大贤者主人，如今对方被黑暗污染了，却不是他亲手干的。
乔西明白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没法在能力方面赶超菲尼斯，那一大截年龄的压制不是勤奋能够弥补的。而天赋方面，菲尼斯拥有的比他更多。
现在他只希望菲尼斯尽快恢复正常，他不想看到对方这样难受。
“乔西。”菲尼斯呼唤了一声，“进入海妖的地域就告诉我一声。”
“船长说他只会送我们到海妖禁区之外的区域。”乔西说，“我会让他找我们的吩咐去做的。”用一些强制的手段。
“不需要，他们会进去那里的。”菲尼斯说。
他说完，闭上双眼。最近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对於身上的污染没什麽大用，但聊胜於无。他不想去寻求光明阵营的帮助，更准确得说，他其实觉得这样挺不错。
讨厌透了自身力量属性的他，看到身上的光明之力越来越弱，他自然是很开心。
菲尼斯想更开心些。
身边暗精灵的黑暗气息忽然加重，他知道有什麽降临了。虽然力量被削弱，菲尼斯的感觉依然灵敏。
“愿望想好了吗？贤者大人。”暗精灵问，笑里带著森然冷意，双眸黑沈如最深的夜。他放在猎物脸上的手冰冷。
“你有那麽大的把握，一定能将我‘吃’干净？”菲尼斯冷淡地说。
“为什麽不能？”暗精灵撩开菲尼斯的衣物，对方的胸膛上，放射状扩散的污染在这些天没有太大的进展。
当之无愧的光明大贤者，他的血脉力量超出了诅咒之舌的想象，但要摧毁这种坚强对它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没有我吃不下的东西。”
他的一只手覆盖在精灵脖侧的伤口上，戒指碰触到伤口，往里头释放黑暗力量，污染范围像响应似的忽然扩展开来。
菲尼斯身上冒出冷汗，那是强忍疼痛造成的。
“可能你真的能。”他喘了口气，“我很高兴。”
“嗯？”
“你应该能从我仆人的思维里知道我一直讨厌光明阵营。”菲尼斯的脸上渗著薄汗，却仍露著笑，“而现在，只要我不寻求净化，就不会有人当我是什麽光明贤者。”
再也不会有人看著他的脸愚蠢地惊叹“你真适合光明，你就是为服务光明神而存在的！”
“贤者这位置，多的是想爬上去的人，你却不屑一顾。”暗精灵很感兴趣，“我喜欢你的性格，在光明神的地盘带著憎恨长大的光精灵，我将让你的身体只剩下黑暗。”
光暗两股绝对相反的力量在身体里相互纠缠、吞噬，被“吃”掉了不少的光明力量被比之前更加凶猛的黑暗力量同化、污染，残存的光明委屈地龟缩在黑暗尚未到达的地方苟延残喘。
“你能让我不这麽痛吗？”菲尼斯抱怨道，感到被污染的地方像一张大嘴在那儿咀嚼，那不是一般的疼。
“我喜欢看著别人痛苦。”诅咒之舌说，“好了，快告诉我你有什麽愿望，我头一次一次吃两个，也得一次完成两个愿望，这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他心情好的时候，乐意让自己繁忙。
事实上他更好奇眼前这个家夥会有什麽样的愿望，被占据了身体的乔西也很好奇，诅咒之舌感觉得到佩戴者的情绪。
菲尼斯思考了一会儿，说：“守护我完成魔法仪式。”
“乔西以为你收集材料进行魔法仪式是为了转换阵营。”暗精灵说，“我就能让你从光明直接堕落为黑暗，所以魔法仪式已经没有必要，除非你的魔法仪式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曾经，魔法仪式的目的是为了转换，而你只是备用，可事实上我低估了你的力量。”看著诅咒之舌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菲尼斯接著说：“现在，我知道我成了某个力量强大的上古魔怪口中的美餐，想做点儿什麽能让自己活命的事，这并不过份吧？虽然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怎麽摆脱你。”
最後一句是嘀咕出来的。
“当然不过份，因为你没法摆脱我。”诅咒之舌说，“你的下场如今只有一个，就是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当然愿望我也会为你达成，我喜欢看著人们白忙活，然後陷入绝望。”
他露出似乎该叫仁慈但实际上不伦不类的笑容，然後他双眼中的深黑褪去。
“我不喜欢那家夥顶著你的脸皮对我笑，也不喜欢他碰我，那让我不舒服。”他朝乔西抱怨，“你少让他控制你，他一副能对你的身体无法无天的欠揍模样。”
“我会的。”乔西眼神深沈。
夜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的时候，艾尔忽然听到一阵悠扬但轻微的歌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怎麽会有这样悦耳的歌声？船上又没有乐手。想到此行的目的，艾尔当即警惕起来，在被窝里瞪大了双眼，试图保持清醒。
歌声没有因为他的警觉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艾尔几乎能想象出歌唱这样一首动听的曲子的姑娘是多麽美丽动人。
曲调是轻快的，歌唱者的嗓音很清脆，它们在他耳际缠成一曲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的美妙歌曲。
艾尔下床，想看看歌声到底是哪来的。如果是美人鱼的话，他想看看是什麽样的美人鱼唱出这样愉悦轻松的曲子。那一定是个下半身拖著条美丽鱼尾巴的大美人，是的话，能被对方淹死算不上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就快看到了，清澈的水面近在眼前。一个当之无愧的美人儿浮了上来。
她露出头，脸上挂著不断落下的水珠，金色的发丝在黑暗中仍旧耀眼，金色的双眸让人移不开眼睛。
天，她美得令人窒息。
她朝他敞开怀抱、伸出双手，无声地希望他别站在那麽高的地方，希望他下来陪她，艾尔不忍心让她失望。
他想和她双手交织，一起在大海中遨游。
一把长剑打破了美梦，锋利的剑尖划破了少女无暇的脸颊，美人鱼惊吓地翻身沈入水下，艾尔被人拉著後衣领强制退了几步。他十分愤怒，瞪著不速之客，要对方为划破梦中情人的脸颊和打碎自己美梦而付出严厉代价。
乔西一拳打在艾尔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艾尔瘫在地上软绵绵地呻吟，过了一会儿忽然坐了起来，一脸的茫然。他看了看面前挑著眉的乔西，伸手摸了摸脸颊，疼痛让他“嘶”了一声。那一拳真不含糊。
“怎麽回事？”
“有个海妖喜欢你。”乔西说。
“海妖喜欢我……那我会怎麽样？”
“跳下去，然後再也上不来。”乔西指了指外头的海水。
艾尔站起来，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海面，打了个寒战。
“爱死你了，乔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感到心惊胆战，尽量压抑恐惧却并不成功，“为了报答，今晚我陪你睡觉吧。”
“菲尼斯会杀了你。”乔西笑著说。
“那下一次再被海妖迷惑，你还会及时救我对吗？”
“我建议你找点东西堵住耳朵。”乔西认真地建议，“我和菲尼斯也会这样做的，晚安。”他说完，就离开了甲板。他不能离开菲尼斯太长时间，菲尼斯现在有点没有他就睡不好的倾向。乔西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他感到愉悦。
“晚安，你别睡太沈了，一有动静就起来看看……”艾尔哭丧著脸说。
清早，船长就在叫唤。他的一个船员失踪了，在无垠的大海上没什麽好躲藏的，船长认为他的船员被海妖迷惑而丢了性命，这想法让他惊慌又愤怒。不安的情绪在船上蔓延，船长在甲板上跳脚。
乔西搀著菲尼斯来到了甲板，船长阴沈地看著他们。
菲尼斯看著船外，海妖居住的海域和其他海域一样，没有风雨的时候像一块温柔的镜面，平静深邃。他说：“快到了。”
“显然你们想到海妖的窝里干点什麽。”船长说，眼神像锥子，“无论是要干什麽，你们的目的都快要到了，而我和我的船还有船员们只是送你们去一趟死亡之地的牺牲者。”
艾尔注意到水手们都将手放到了刀柄上，他感到很紧张。
“好好听我的话，你们就能安全离开这里。”菲尼斯说，“我只是来这里拿个东西，死人可不能为我扬帆。”
“在你雇船之前我就说过，我不会让我的船进入海妖的领域。”
“显然现在已经进了。”菲尼斯冷静地说，“现在只有听我的。”
“也可以把你们丢进海里，为我死去的船员报仇！”船长大说著，掏出腰间的剑，水手们争相呼应拔剑对著船上的客人们，气氛忽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乔西护在菲尼斯身边，警惕而沈著。菲尼斯仍旧冷静，看著船长旁边的一名水手，他说：“那样对整船的人来说都不值得，你们难以拒绝海妖的诱惑。”
船长顺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船员，发现旁边的船员正出神地看著海面，他大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船员仿佛没有听到。
那是个还挺年轻的水手，他痴迷地望著水面，活像那儿有情人在等待，他一副这就要过去的架势。
乔西收到来自菲尼斯的无声的命令，一拳将被迷惑的水手揍倒在地，对方捂著脸呻吟，忽然大梦初醒一般茫然四顾。
船长看看自己的船员，又看看客人们，过了一会儿收回剑，做了个全员放松的手势。
“你们最好确保有办法让我的人能安全离开这块该死的海域。”他恨恨地盯著菲尼斯说。
“请放心，船长先生。”菲尼斯露出一丝微笑，他撩起遮住了半边脸的长发，大海上毫无遮蔽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所有人都看到他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