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之歌-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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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就算你这么说，谁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菲尼克忽然插嘴道，他的眼眸底并不隐藏他的排斥和敌意。
希克罗的双眼仍直视着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
“那么，你要雇用我吗，金？”
“咦？”利耶彷佛是一时听不明白。
“雇用我，我就只替你做事。”
那或许是那张过分端整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
“当然，你必须支付我相对的酬劳。”
“酬……酬酬酬酬酬酬劳”
利耶终于像是反应过来地猛然站起，他的动作剧烈，差点翻倒了椅子，“你说酬劳？你说的是钱对吗？你说的是钱对吧！”
“菲尼克菲尼克，你的嘴巴再张大的话，下巴就会掉下来了喔。”一旁，亚亚伸手扯了扯自家魔阵士的袖角。
菲尼克压根没听见他们小公主的提醒，他的表情震惊到像是被迫生吞一只青蛙一样。
“一次五千。”希克罗冷静淡漠的嗓音，贯穿这个混乱的场面。
利耶立刻反射性的一拍桌，“门都没有！三千！”
“四千五。”
“不行，三千就是三千。”
“四千三。”
“跟你说三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就三千，不二价。”
“……三千，再加十顿饭。”
“好，成交！”
当宣告交易成立的两字想也不想吐出之后，利耶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迅速地朝自己的同伴回望过去，但是菲尼克的表情看上去比他更加惊恐。
普鲁鲁冒险团的魔阵士艰困地动动嘴唇。倘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真想扑上去抱着他们团长先生的大腿哭诉。
为什么……为什么团长先生你要在这节骨眼上，反射性地跟人讨价还价起来啊？万一让纱主她们知道希克罗他……
“喂，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
才刚浮现于菲尼克脑海的人名，却在下一刻化做具体的姿态出现。
童稚却又冷静的嗓音，替还未平复下来的局面，再度制造出涟漪。
普鲁鲁冒险团登时一惊，他们飞快地转头望向发声处。
纱主和贝特兰菲就站在门口，前者依然面无表情，后者是困惑地微拧着秀致的眉。
“我闻到你们的味道。”有着粉红头发和紫罗兰色大眼的小女孩说。那双像是玻璃剔透的眸子，从普鲁鲁冒险团的三人身上，再移到第四人的身上。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紧灰蓝发色的青年，“喂，那个闻起来也香香甜甜的人，是谁？”
利耶沉默，再沉默，最后他用无比悲痛的语调沉重介绍。
“……我们冒险团的临时新团员。”　
06　沙迪领主事件　－　第九曲　行动开始
月被隐住，乍看下令人误以为是被凝固住的白色浓雾，团团包围住了领主馆。红砖色的五角形建筑物就像是被白雾吞噬进去，从外边来看，几乎无法窥见它的一丝样貌。
这是一场诡异的雾，这是一场非由自然而产生的雾。
就在白雾彻底吞噬了领主馆的刹那间，有一行人正式展开行动，无声无息地潜入领主馆的里馆当中。
同样是五角形建筑物的里馆，总共分为四层楼加地下室，所有的楼层都是环绕着中央处的大厅，一层一层地向上延伸。只要从大厅仰头观看，便能将所有的楼层收纳入眼内。
而早在普鲁鲁冒险团尚未抵达沙迪领主馆，贝特兰菲已和纱主率先调查过外馆，却一无所获。
因而，今夜的目标就是上下共五层的里馆，同时也是“冰精之芽”最有可能藏匿之地。
“地下室、领主的房间、还有书房，都有可能被用来放置冰精之芽。”
低柔的女声在黑暗里静静诉说，像是滑过夜间的流水。
“虽然我有数次进入过领主房间，可惜却苦无机会搜寻。”
依照贝特兰菲的说法，范围似乎可以缩小在这三个地方，但是这些地方却完全分布在不同的楼层。
书房是四楼，领主房间则是位于二楼；至于地下室，就连贝特兰菲也未曾进入过一步——仆役是不被允许进入那里的，用来开启地下室门扇的钥匙，也唯有身为领主的奈德勒拥有。
“米特小姐的身上好像也有一把。”贝特兰菲轻声说：“我曾经见过她下去地下室几次。”
可是，不管钥匙是在谁的身上，也无法因此搜对方的身，而惊动这屋子的主人。
利耶的思索只是短短一瞬，他迅速地排定了解决的办法。
“锁不是问题。”
利耶扫视周边的环境一圈，人的双眼在黑暗里待久了就变得能大略地视物。他们所有人此刻是位在中心处的大厅，全体成员总共有六人。
“但是，得分组行动才方便。”
没有谁对此提出意见，纵使是对于“分组”怀有不好回忆的菲尼克也保持了安静。
而或许是利耶身为一团之长的关系，分组的主导权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两组的成员很快就分出。地下室交由利耶、亚亚和希克罗负责，而菲尼克和纱主以及贝特兰菲负责上层的区域。
目送着利耶他们的身影没入另一端的阒暗，菲尼克做了个深呼吸提振精神，随即跟随两名海族之民一起奔上楼梯。
“先到书房去，我们从上边找下来。”纱主的嗓音总是透露出异于童稚的冷静。
菲尼克注意到了，即使纱主对自己的姐姐总是百般听从，但是在下决策时却是由她掌控了主导权。她似乎已经非常习惯下达指令这样的行为。
从一楼到达四楼并不会花去太多的时间，夜光菊的微光是漆黑中唯一的照明。在蓝光引路之下，书房的房门一下便跃入三人的视野内。
贝特兰菲自口袋中取出钥匙，这是她利用自身的职务所拿到的。钥匙顺利地插入，但是当贝特兰菲一转动的时候，她登时察觉有异。
书房的门并未上锁。
“门没锁。”她沉静而快速地说：“平常时不是这样的。”
是忘记锁？抑或是特意不锁？更甚者，是有他们之外的第三人待在里面？
菲尼克的脑海转眼浮现多种的猜想，而从轻轻地推开的门缝内流泄出的，依旧是与外界无异的一截黑暗。
“没有活物的味道。”
纱主的话语，让贝特兰菲决定一口气将门扇推开。迎接三人的是满室的深幽，还有窒息似的安静，隐隐可以见到林立书柜的轮廓。
看样子，也许是真的有人忘记上锁了。
贝特兰菲率先走步入书房，准备寻找房内的灯源开关。
就在菲尼克也一并地走进书房里，正一边重新翻出他的夜光菊好再次做为照明时，一道银光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掠过他的眼角。
菲尼克的心里猛地一突，他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银光，他的身体在这同时，已经抢先一步地做出反应。
“危险！”
菲尼克冲上前，他顾不得失礼不失礼的问题，一把将前方的两名女性扑倒在地，右手掌反射性地就是举起、张开。
金属撞上硬物的铿锵声，尖锐地像要撕裂这一夜的宁静。
书房的灯光蓦地大亮，却不是菲尼克他们任一人开启的。
因为纱主和贝特兰菲正被菲尼克压按在地面，纱主如玻璃剔透的紫色大眼在一瞬迸射出了冻人的冰冽。
但也只有一瞬。
当灯光充斥整间书房后，纱主顿时明白了那名人类少年突来的无礼行为是因为什么。
有四把剑就在他们的头顶上，锋利的剑锋散发出森冷的光辉，却也无法再下移一寸。
横隔在剑尖与菲尼克他们三人之间的，赫然是一面硕大灿烂的圆形魔法阵。繁复的图纹快速地沿着轨道旋转，金红色的辉芒彷佛压制住了四把利剑的森冷。
两名海族之民，都是第一次瞧见魔法阵竟能具体化为防御用的盾牌，两双相似又相异的紫罗兰色眸子，不禁闪动惊讶之情。
镜片后的黑眼睛也浮上了震惊的色彩，但菲尼克为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睁大眼，倒映在他瞳孔里处的，是四抹深黑的身影。
黑色女仆装、系在腰间的蕾丝白围裙，还有在灯光照射下被辉映的更加甜美，就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四张笑脸。
普鲁鲁冒险团的魔阵士再怎样也没想到，攻击他们的，竟会是今天见过的八名年轻女仆当中的其中四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在此（甚至还欲置他们于死地）？而且、而且……
“纱主，你不是说没有活物的味道？”菲尼克大声喊着。
女孩们甜美的笑脸，就算在攻击失败后也没有一丝改变。她们黝黑的眼珠一眨也不眨，黏稠的墨色从眼珠的中心处流淌出来，将四双眼睛染成骇人的黑。
“她们闻起来不是人类，有腐败的臭味。”
外形是孩童样貌的纱主在四名女仆移开剑的瞬间撑地跃起，那双像是玻璃剔透又无温的大眼，散发出慑人的光。
“喂，你，保护好我的姐姐，她有个万一我会咬死你。”
抛下警告后，那具娇小的身躯就这么向四名敌人猛烈奔去，白瓷般的小脸凛然而冰冷，并且无所畏惧。
那气势简直就像出了闸的凶兽。
菲尼克看得呆了，甚至忘记纱主根本是手无寸铁。等到他猛然惊悟过来时，四把利剑已经毫不留情地朝纱主刺去。
却只见纱主的右手朝着虚空一抓，下一秒是鲜红色的弧影自所有人的眼底一闪而逝，伴随着金属彼此擦撞的音响。
有两把剑被击飞出去，它们高高地飞起，再直挺挺地插入了书房的地毯上。
失去武器和未失去武器的女仆们再次奔向前。黏稠墨黑的眼、甜美凝固的笑颜……
这景象，深深地教菲尼克打从心打感到违和。
“那个”绝对不是人类。而且他们这里只有四名，还有四名不在这……
不过出乎意料的，菲尼克并不会对可能遇上另外四人的利耶他们感到太过担心。
也许是因为利耶的身边还跟着希克罗的缘故。
虽然对对方仍然不抱持好感，但是菲尼克不得不承认，那名奖金猎人加入我方后，确实是最强的后援。
纱主和四名女仆的争斗还在继续，而且即将要宣告结束。
鲜红色的三叉戟完全没有迟疑，更别说是不留情地将尖端送入了其中一人的体内。
掌控三叉戟的娇小身驱同时翻身跃起，竟将三叉戟的长柄当做支撑点，无比灵巧地踩踏在上，避开了自后刺来的利剑，让对方收势不及，只能在同伴的身上多刺出一个窟窿。
墨黑的黏稠液体，噗嗤噗嗤地从伤口涌了出来，身上出现四个窟窿的女仆像是被切断动力的“啪”地一声倒地。她的手脚彷佛想要再抬起似地抽动着，直到从她体内抽出的三叉戟戳进她的喉咙。
纱主出手的狠劲和冷酷，着实无法和她童稚的外貌搭联起来。那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散发出的，不仅仅是慑人的光辉，还有不置猎物于死地绝不收手的狂气。
剩下的三名女仆很快也落至跟同伴一样的下场，她们就像被剪去引线的木偶，一动也不动地瘫倒在地。黑血溢出，染成全黑的眼，空洞地凝望一方，甜美的笑靥仍然是僵固在脸上。
纱主用手背擦去战斗中溅至颊边的血渍，那张冷凝的小脸即使在瞧见自己的周遭瘫倒了四人，也不曾出现波动。
“姐姐，你还好吗？”
唯有在注视着贝特兰菲的时候，那一双剔透如玻璃的眼睛才会沾染人气。
贝特兰菲点了点头：“有我族最强的你的保护，我怎么可能会有事？但是，这些人究竟……”
“比起这个，贝特兰菲小姐。”
菲尼克停止检视其中一名女仆的动作。他抬起头，伸手推推镜架，镜片后的眼神布满严肃。
“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跑来？”
在经历过刚刚的那一番骚动之后，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被惊动出现？
三双眼睛在安静之中对望一眼，他们三人在这一眼似乎迅速地达成某种共识。直接放弃在书房内搜寻的原计划，菲尼克、纱主和贝特兰菲没有犹豫地朝书房外奔去。
三道身影一踏出书房外，幽暗的领主馆在这一瞬间，灯火全数亮了起来。
“欢迎一起加入我的游戏当中唷！”
米特·卡特就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她仰着脸，俏丽的脸蛋上挂着异常动人的笑。
而跟在米特身后的，或许也可以说爬在米特身后的——
菲尼克他们在晚餐时曾见过的沙迪领主，此刻正四肢贴地，黑眼珠以着一种可怕的速度，骨碌骨碌地向四方转动。但教人惊骇的不单是沙迪领主异于常人之姿，还有他在一夜间竟膨大如球的肚腹！
这一边的利耶等人相当顺利地进入了地下室。
正如贝特兰菲所言，地下室入口处的门扇确实是上了锁，而且还是三层的大锁。
不过就算锁上得再多层，只要遭到外力直接捏得粉碎的话，那么也毫无用武之地。
将破裂成许多碎块的锁扔在地上，亚亚跑上前去牵住利耶的手，高高兴兴地和利耶并肩一块行走。
厚重的铁门后，是一道蜿蜒狭窄的石梯，如果不朝深处继续往下走，便无法得知尽头处所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
由希克罗走在最前头，利耶牵着亚亚跟在后方，夜光菊是唯一照明的光亮。
——反正都付钱雇用那家伙了，干脆就让他负责直接挡攻击算了！
这是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自暴自弃下冒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