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之歌-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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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鲜血,飞散的肉块,还有随之而来的死亡。
利耶的身上全是血,但除了原有的伤口外,那些新覆上的血没有一滴是属于他自己的。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的眼瞳虚无,如同磨得透亮的玻璃镜,清晰而真实地映照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杀戮。
由利耶·金·阿利斯自己亲手制造出的杀戮。
红色的区域以着让人害怕的速度持续扩散,不断崩洒的鲜血覆在散发蓝光的地面上。随着时间过去,鲜红渐渐凝成了暗红,连底下的蓝光都再也穿越不透。
“啪哒”、“啪哒”的声音是接二连三地响起,过度密集的声音,几乎要令人以为那些声音是在同时发生的。而那些头颅、四肢、脏器,或者是一时间辨认不出的身体部位,也跟着掉坠在地。
利耶身边的人影们正在快速地减少,他们成为尸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快到让目睹之人的背脊都窜上了一股寒意。
压倒性的速度,压倒性的力量,然后带来压倒性的死亡。
即使是纱主,即使是莱姆绿,即使是这些比人类拥有悠久岁月的海之住民们,亦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慑住。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西维滋哑着声音问,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会成了这种令人无法接受的发展。
“哥哥!”法儿像是忍耐不住地高喊,可是就连自己想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那名游走于血腥中心的褐发青年明明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有人无法反应,当然也有人采取了行动。
加入战围的人偶们让祈理获得了空隙,他的左手手指细不可察地微抬起一个角度,于是六根细长的光杖顿时隐匿无踪。
同时间,祈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则是快速地欺近亚亚,他的掌心一个翻转,出现在掌心内的手帕,眨眼就覆上了亚亚的口鼻。
歌声倏然中断。
以着利耶为圆心展开的杀戮却无丝毫停止的迹象。
眼看那具失去力量支撑的娇小身躯,就要倒入祈理的臂弯里,是一道漆黑的闪光逼退了他的意图。
假使祈理的动作再慢上一步,或许他就要连他的另一只手臂也赔上了。
是格拉赛亚。
灰发的公会负责人一手揽住丧失意识的孩子,一手紧握剑柄,黄铜色的眼珠像是夜间的猛禽,阴鹫锐利。
“麻烦的家伙。”祈理轻轻地咋下舌,接着他低喊一声:“安特特。”
那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就如同一根针,鲜明地进入其中的一抹人影耳中。裹着斗篷、戴着哭泣面具的人影瞬间脱出战围,转而奔向祈理所在的方向。
即使失去一只手臂,安特特的速度依然未曾减缓,但是另一道意想不到的人影却同时自格拉赛亚的身畔掠出。
希克罗的瞳眸冰冷,而且散发出强烈的杀意。他飞快地扣下了扳机,泛着赤艳色泽的子弹同样飞快而且连续地脱出枪口,朝着娇小人影的要害而去。
只不过安特特的速度着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快,那抹披覆斗篷的人影就彷若鬼魅一般,让人感觉不到重量地拔高了身形,握在右手中的镰刀如一弯冷月,迅雷不及掩耳地斜向斩下。
深黝的枪身竟在刹那间被削去半截。
然而希克罗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愕然,他的眼神赫然是越发地冰冷锐利,简直像冻人的荒原。
又是一声枪声响起。
一闪即逝的金属色从希克罗左手握着的枪飞窜出来,当安特特醒悟到,原来那是金属色的子弹弹出弹匣、脱出了枪管、射出了枪口时,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拥有异常的力量,就算继承着米特·卡特的混种血脉,身负“三十三号”之名的孩子,也不可能让子弹无法进入她的脑袋。
子弹没入了安特特的眉心,在苍白的面具上留下一个弹孔,娇小的身躯丧失力气地摔躺在地,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
骤然倒地的还有那些同样裹着斗篷、戴着苍白面具的瘦小人影。
所有的人偶们就像是失去了被操纵的引线,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面。
只剩下一抹笔挺的身影还伫立在血腥的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这一幅奇异的景象拉扯过去,包括希克罗,包括格拉赛亚,当然也包括另一边的菲尼克等人。
可是,却不包括祈理·亚克特伦。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也算是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拥有异色双眸的年轻男人扬起了淡淡的笑,他的指尖不知何时被自己扎破,一滴赤红的血液垂直地滴坠在地面上。
血液接触到地板的瞬间,苍蓝的幽光像是产生扭曲,自行地组构成一圈光阵。
“利耶·金·阿利斯……吗?”
当喃喃的轻语逸入了空气,那抹修长优雅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光阵当中。
等到格拉赛亚察觉到的时候,“夜灾”之首早已不在他的视野之内。
被逃脱了吗?这样的念头仅仅在格拉赛亚的脑海里,停留短短的一瞬而已,随即被他抛之脑后。
弥漫在鸟笼似空间里的血腥味,浓烈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地面上遍布着分辨不出完整形体的血肉碎片。而制造出这场血腥的褐发青年,正静静地伫立不动,像是归于平静地伫立不动。他偏着头,望着宽剑上的鲜血沿着剑身蜿蜒地淌下,一滴一滴的落至自己脚下的血泊里。
“团长……先生……”菲尼克挤出了喑哑的声音,喊着他最熟悉不过的那个称呼。他拉开法儿的手指,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他依然伸出手,一步一步地在向着利耶靠近。
利耶抬起了头,苍白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对上菲尼克的眼睛。
菲尼克为着这像是认出自己的反应,而忍不住露出了笑。
格拉赛亚的瞳孔却是猛地收缩。
“别靠近!”灰发的公会负责人厉吼出声,他将怀里的亚亚交给希克罗后,提剑以着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菲尼克的方向。
普鲁鲁冒险团的魔阵士因为那一声厉喝而一顿脚步,他的笑容渗入困惑,但很快的,那抹笑容冻结住。
因为原本站在血腥中心的那抹身影,竟已在刹那间逼至面前。
扬起的宽剑朝着菲尼克挥下,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菲尼克只能怔怔地看着剑锋朝着自己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然后在自己的眼里烙印下一道一闪即逝的银弧。
“阿利斯!”
“利耶!”
“席路!”
有很多的叫喊混杂在一块,菲尼克一时间竟认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倒映在漆黑眼眸中的那一对苍白瞳孔,除了虚无之外,就什么也不复存在。
利耶的动作太过迅速,从旁奔出的那些身影们根本来不及赶至。他左手张开,转眼就箝住菲尼克的颈项,同时就着这个姿势,将菲尼克一把狠狠地压下,而他的右手……
而他的右手——
普鲁鲁冒险团的魔阵士只见到那把宽剑猛然高举,向下刺落。
镜片后的黑眼睛反射性闭上,就连魔法阵的使出都被遗忘。
但是预想中的剧痛,迟迟地没有在下一秒来临。
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下,落在菲尼克的脸上、身上。
受到撞击的背部依然泛着痛,停留在脖子上的手劲,也依然强烈地令人感到紧窒。可是,就是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剧痛降临。
菲尼克慢慢地睁开眼,当视野内的黑暗褪去的时候,他宁愿自己不要看到那一幕。
原来落在菲尼克脸上的,是泪水;而落在菲尼克身上的,是猩红到怵目的鲜血。
利耶的左手仍旧是抓着菲尼克的颈子不放,他的右手也仍旧紧握着剑柄,但是剑尖没入的方向,却不是菲尼克的胸口。
那柄宽剑,竟是深深地插进了利耶·金·阿利斯自己的身体里!
肩胛被染得湿红,鲜血沿着剑身不断地淌下,褐发青年却好像未曾感受到痛楚,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然而透明的泪水确实是从那对异常的红眼白瞳中无声溢出,爬下了他的脸庞。
一股难以抑制的颤抖由骨髓底处整个窜出,菲尼克突然觉得很冷。他张着嘴唇,想要说话,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的喉咙干哑,宛若长久不曾有水滋润。他听不见周遭人的喊叫,唯一能听见的是水滴落的声音。
自己团长先生的血的声音。
“利耶!”
“席路!”
有许多人冲了上来。
路希维德兄妹苍白着脸,他们将菲尼克拉离,一左一右地撑扶着他的身体;格拉赛亚则是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刀,对准利耶的后颈劈下,进而将那具失去意识的躯体接揽住。
菲尼克跪坐在地,眼泪从他的眼眶内流了出来,化开溅在脸上的血渍,染成淡红色的液体。但就在下一秒,那双一直盯紧着褐发青年的眼眸,蓦然地停伫在一个地方,再也不动。
“那是……那是……”
菲尼克的声音哑得那么可怕,哑到他几乎怀疑那是谁的声音。他突然挣脱开路希维德兄妹的撑扶,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上前去。
无视其它人的视线,顾不得希克罗已经握住剑柄,准备将宽剑拔起,菲尼克将利耶衣上原本就有的裂口,一把扯了开来。
布料迸裂的声音进入所有人的耳中,可是,谁也没有质问菲尼克突来的举动。
在场的众人都只是怔然地望着、看着。
看着在利耶·金·阿利斯的胸口上,有一个猩红的数字正渐渐地转淡。
猩红色的变成了淡红色,然后消失不见。
就算再怎么迟钝,西维滋也隐约地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他张了张嘴,视线从利耶已经看不见数字的胸口,慢慢地移转至被贝特兰菲照顾着的亚亚身上。
隶属月光妖精的小女孩闭着眼,沾着血污的雪白发丝贴黏住脸颊边,她的呼吸平稳,彷佛是陷入在一个深沉的梦境里,细幼如白藕的四肢上,再也不见暗红的花纹。
西维滋就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卡在喉咙里的喑哑声音吐出。
“难道说……阿利斯他才是,‘夜灾’的……实验体?”
暴走之歌10 暴走之歌10 - 尾曲
“……亚亚不能唱歌的事,在两年前,我们各自都付出代价才得以明白。”
格拉赛亚的嗓音依旧是异常的低沉,宛若深遂地鸣。他的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就像是特意将它们全部隐藏起。
当年为了阻止利耶的失控,兰卡在腹上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疤,阿贝尔从此失去了一只眼睛。而格拉赛亚自己——
灰发的公会负责人抚上脸上的狰狞疤痕,从右眼划下,直到唇角。然而除了他自己和此刻在场的兰卡以外,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颈侧也曾经有过一道疤,如今已经看不到痕迹了。
如果不是当时刺下的剑尖硬生生地偏离方向,那么就不是颈侧的一道擦伤,而是咽喉要被刺出一个窟窿了。
同样待在沙迪分部休息室内的其它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希克罗倚立在墙边,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法儿和西维滋并肩坐在一块,他们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脸色看起来有点白,法儿甚至像在忍耐地咬着嘴唇。
菲尼克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椅上,他的手指捏得死紧,可以看见手背上清晰地浮现血管,指关节泛着白。
这四名和利耶及亚亚有关的人,全部,都没有开口说话。
接在格拉赛亚之后的,是属于兰卡的声音。
红发碧眸的代理负责人将烟管移开唇畔,她吐出了一口烟,淡淡地又说:
“那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才弄昏橘子眼睛的。没想到这一昏,他和小白毛整整失去了意识半个月,而当他们醒来后,两个人都忘记了。”
“忘……记了?”菲尼克用尽力气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好使得它不要太沙哑。“兰卡小姐,你指的是……”
“那两年内的所有事情。他们两个的记忆,回到我刚救他们的时候,而且连格拉赛亚也忘了。照阿贝尔那家伙的说法,似乎是对昏迷前见到的最后景象最深刻,因此也造成了排斥。”
“最后的景象,是跟格拉赛亚先生有什么关系吗?”法儿轻轻地问,即使握着兄长的手,她的指尖还是有点发冷。
“……利耶差点在格拉赛亚的脖子上开了一个洞。”又吸了一口烟,兰卡才回答道。“他们俩醒来没多久,又昏过去。那时只有我在,他们还没见到阿贝尔跟格拉赛亚。”
“利耶和亚亚忘记了,在下觉得很好,因为那不是值得记住的事。”
“连自己都被忘记了,这到底有哪里好?”西维滋不敢置信地大叫。“而且,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真相?如果我们能够早些知道的话……”
“哥哥!”法儿的呼喊听起来似乎快要哭泣一样,用力的握住兄长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西维滋没有再说下去,他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再看向其它人。最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颓然地耙耙头发。
——因为那根本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事。
说不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