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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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笑道:“闲来无事,云游四海,怎么?还得向老叫花你禀报不成?”
洪七公一吹胡子,上前道:“你若愿意向我禀报,那也无妨,只是日后见了我丐帮弟子,多多照拂一二便是。”言下之意,便将黄药师也说成是丐帮弟子。
黄药师不以为意,撇过头,偏偏不接话茬。洪七公过了片刻,大呼黄药师邪得可以,转身去询问一灯大师,他二人如何会在一起。
原来一灯大师来到嘉兴南湖,正好和黄药师相遇,二人携手同游,远远听到打斗声,都惊诧对方武功不弱,好奇之下便寻来断崖。
四人难得相聚,说谈之间不知不觉又回到南湖边上,洪七公将竹棍挽了个花式,往湖中一插,再举起竹棍,棍头上一只鲈鱼被贯穿身子,挣扎两下归西。
“鲈鱼美,鲈鱼肥,你给拾辍拾辍?”
洪七公将鲈鱼拿到黄药师眼前晃了晃,黄药师却笑着退开两步,“我还想蹭你的手艺。”
谢曜在旁瞧着,心下一动,转身去借了锅子调料,就在这南湖边上生火熬鱼汤。洪七公见他手法熟练,摸了摸胡子笑道:“好得很,黄老邪你不肯展示厨艺,自有人展示。”他说罢,忙帮着谢曜看火。事实上谢曜根本不会熬鱼汤,他只为了怀念。谢曜闭着眼回想了一下,加水放料,按照天书的步骤如法炮制,过得半个时辰,鲈鱼已熬烂在锅中,可清汤寡水,毫无香气,看那品相便教人提不起食欲。
洪七公看着鱼汤咋舌道:“忘玄和尚,你白白浪费了一条好鱼,果然出家人做不来荤腥!”
谢曜却恍若未闻,他呆呆的看着鱼汤片刻,忽然加了勺糖进去。
洪七公盛了一碗,砸吧着嘴尝了一口,摇摇头道:“这可算老叫花喝过最奇怪的东西,又苦又甜,你把苦胆抠破了么?”
谢曜一怔,低眉叹道:“原来是苦。”
他以前总觉得天书所熬鱼汤有一股怪味,但却不知是何味道,后来在天山每次都加一勺糖,便将这怪味稍稍压下去了。多亏洪七公品尝,否则他至今也不能明。
一灯大师颔首,双手合十道:“忆苦方能思甜,个中滋味岂是一碗鱼汤能够道尽。”他看向黄药师,话中有话道,“这点你应多向药兄学学。”说罢,便走到树下盘膝打坐。
黄药师和谢曜互视一眼,皆不开口。
洪七公趁他们说话间,又夹了一筷鱼肉,送进口中,不禁轻咦一声,这鱼肉里竟然没有半根鱼刺,可见烹调人手法高明为之用心。莫名其妙的,鱼肉越嚼越香,就着那怪味鱼汤,每饮一口,都好比另一种滋味,一锅鱼汤见底,竟是将酸甜苦辣咸都给尝遍。
“销魂,销魂。”洪七公抬袖擦了擦眼角,问:“这是甚么鱼汤?”
谢曜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洪七公看着空空的锅底,也不禁纳闷儿,说:“作料平常至极,味道也着实奇怪吗,但我竟然将这锅东西吃的一点儿不剩,怪哉!”他说话间朝谢曜使了几个眼神,谢曜心领神会,又去南湖捉了条鱼,给他熬上。
※※※
一灯大师在树下打坐,洪七公抱着空锅沉睡入梦,月上中天,夜凉如水,谢曜低眉暗暗思索心事。这时一缕淡淡箫声,顺着夜风送来,更让人平添惆怅。
谢曜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突然箫声断绝。谢曜一怔,蓦然记起这定是黄药师在吹箫,也不知他心情如何,自己这一叹,反而令这箫声落寞。
然而箫声断了不过片刻,立时又起,但较之方才却夹着内力,忽如海浪层层逼进,凌厉至极。谢曜只感心中一荡,怦怦而动,极不舒畅。再听少时,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腔子来,斗然惊觉,忙运功抵抗,镇慑心神。然而箫声愈发急促,一会儿如万箭齐发,一会儿如剑斩刀劈,谢曜心神甫定,取下佛珠绷直,右手五指挥动,嗡嗡弹将起来。
佛珠拨动,声音醇厚,但却只能发出单一音调,比之箫声宫商角徵羽,却是大大不如。但谢曜功力深厚,嗡响一声,黄药师便心一跳,不由自主乱了气力,音调怪异之极。黄药师重新运力,箫声拔尖,只听二声交缠渐急,双声杂作,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但随着时间渐长,嗡声已高过箫声,便在此时,突然“哐当”一声刺耳大响,竟是洪七公将那铁锅一摔,喝道:“大半夜你们两个还要不要人睡觉啦!”说罢,挠挠脖子,翻过身继续大睡。
箫声戛然而止,黄药师从一棵树后转出,朝谢曜面露微笑。
他将玉箫别回腰间,转身走到洪七公身前,轻车熟路的从他身上摸出两个酒杯,取下葫芦,倒了一杯酒,正如那日重阳宫前,屈指一弹,酒杯直直飞去。谢曜伸手轻轻一抄接过,道:“多谢。”
“谢老弟好功夫。”
谢曜愣了愣:“原来黄岛主早就认出在下,这一声‘老弟’,愧不敢当。”黄药师对此却不甚在意,他挥挥手道:“早在重阳宫我便看出你为人迂腐,没想到几年过去,你还这般不知变通?以武论友,不论辈分,你武功已高于五绝,说起来倒是我等占了个便宜。”谢曜想来也是,他对于这些也不如何放在心上,遥敬一杯酒,道:“药兄,请了。”
三杯酒下肚,二人便开始对月相谈,从弹指神通到六脉神剑又到郭靖江南七怪,不知怎的便提起重阳宫大战,谢曜心中莫名郁结,他背过身,怅然道:“武功再高,也洗不掉半生恶名。”
黄药师冷冷道:“世人愚昧的多,你何必理会他们?”
谢曜半晌未答,只道:“不错,便是洗清了名声,已无人来贺。”黄药师瞧他神情,想到一灯大师方才所言,迟疑片刻,问:“尊夫人已过世?”
“一年八个月零十二天。”
黄药师竟微微一笑,看向他点点,似乎找到些许共鸣:“怪不得。”说话间又啜了口酒,望向远处,“须知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你可比我年轻多啦,大把好光阴,好时间,若一直这般郁积于心,可得不到任何好处。”
谢曜低下头,蹙眉问:“药兄是想让我忘了么?”
“自然不是。”黄药师思及此,叹然道:“逝者已矣万事皆空,生者却不能。当年我亦曾闷闷不乐,但幸得蓉儿乖巧伶俐,她如今和郭靖那傻小子平安喜乐,她娘亲泉下有知,亦当同喜。”
谢曜闻言一怔,摊开手掌,复又握紧。这道理他如何不明白,只是每当想来容易,要做到却无比艰难。他的命是他妻子所赐,或许时间当真可以冲淡一切,然而在这之前,他务必不能辜负任何。好好的活下去,不止是为了自己。
望向头顶一轮明月,清光泠泠洒向人间。他姓谢,单名一个曜字,他是侠,他是义,他是天书的理想,是天书心中的明亮、温暖、光芒万丈。
他还是他,不是甚么忘玄大师。
出家是一种避世,亦是一种倦怠,更是对自己的厌弃。然而这并不是谢曜的性格,无数次的坎坷他都已越过,从没退缩,此生路还长,纵然这一生形单影只,也要怀着孤寂,一步步走向光明。爱他人不管是否存活,但若能在天上见到,定也会为他高兴!
一阵夜风拂来,神清气爽。
黄药师知他已然想通,心下喜悦,不禁扬声踏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歌声肆意,在夜色中随风飘散,端得潇洒不羁。
谢曜听到动情之处大有共鸣,仿佛将多日的离愁别绪一扫而空,他高举酒杯,同他重重一碰:“与尔同销万古愁!”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一饮而尽杯中酒。
洪七公和一灯大师听到动静,哪还能充耳不闻,走上前道:“好啊,你们两个大半夜躲在这偷我酒喝!”
“多谢七公好酒。”谢曜递还酒杯,心中不禁畅快,他仰头长笑一声,将满心浊气吐出,余音回响山谷间,直令世间颠倒。
他将脖间桎梏的佛珠取下,双手奉还一灯大师,抱拳敬道:“谢某今日有幸遇得三位,心魔已除,受益良多。人生多歧途,我已心怀明灯一盏,无惧路遥。望下次再见之时,还能共论峥嵘!”
话音未落,衣襟带风,人已远在山林外。
作者有话要说:主要是冬天来了,倦怠啊卡文啊,手指头冻僵了不利索TAT
、第131章一日为师
话说这边;申屠行冲和丁跃追出老远,可已经再无谢曜半点踪迹。两个孩子在林子来回走动,已然迷路,眼看天色暗下;秋夜里霜寒露重;两人冷得瑟瑟发抖;只好蹲在一株树下;互相依偎取暖。
申屠行冲想到谢曜就此抛他而去,额头伤口发疼;低下头默默伤心。
“申屠大哥!”
丁跃借着月光;方见他磕头脑门儿已经肿了个大包;不禁“哎呀”一声;“你也太老实了;还真用命磕啊!”
申屠行冲看向丁跃,疑惑的问:“叔叔不要我们了,你不伤心?”
丁跃嗫嚅着说不出话,他反手一指身旁的芦苇,道:“叔叔的马还在这里,他肯定会回来的。”
申屠行冲摇摇头:“倘若他连自己的马都不要了呢?”
丁跃被他提醒,难掩落寞,强颜欢笑道:“我自小四处流浪,早就习惯没爹没娘的生活,一个人也是过,两个人也是过,大不了申屠大哥你以后就跟我混!叔叔不想收咱们为徒,可能是因为我俩资质太差,等我们资质变好了,再来让叔叔当我们师父。”
“万一那时候叔叔还是不收咱们为徒,怎么办?”
“那……那也没关系。”
“真没关系?”
这句话并不是申屠行冲问的,二人忙转头看去,月光笼罩,一人站在树下,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叔叔!”丁跃眉开眼笑,奔过去两步,却被身旁的申屠行冲一把拽住胳膊,申屠行冲摇头,暗暗警惕说:“他不是叔叔的样子!”
丁跃早年见过谢曜真容,因此丝毫不奇怪,他反将申屠行冲拖过去,道:“叔叔就是这个样子!”
谢曜怕申屠行冲见外,于是从袖中拿出那易容刀疤,往面上一比较,对他微微含笑:“行冲,还不过来。”
申屠行冲辨认片刻,确定是他无疑,惊喜之下大叫一声,忙不迭冲过去将他抱住。
丁跃眼珠子一转,想到方才谢曜所问的“有没有关系”,他忙改口道:“不,叔叔,你若不收我们为徒,那是大大的有关系!我和申屠大哥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长期以往,然后就翘辫子啦!”
谢曜瞧他手舞足蹈,忍俊不禁。
申屠行冲却大感讶异,愣愣的说:“叔叔,你刚才笑了?”
谢曜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从未在二人面前笑过。但方才已将心结解开,谢曜此时此刻也难得心情略悦,他朝申屠行冲颔首,笑道:“这不是甚么奇怪的事。”
申屠行冲瞪大双眼,问:“叔叔,那你愿意收我们为徒吗?”
“你们若不嫌弃,我自然愿意。”
两人大喜过望,就要朝谢曜下跪,却被谢曜伸手一拖,拉了起来。
他审视二人面容,半晌不语,隔了良久,才肃容道:“此事非儿戏,须知从今往后,不可恃强凌弱,不可为虎作伥,不可做奸恶小人之辈。行走江湖当匡扶正义,济人困厄,而自律其身,光明磊落,方为男儿汉。道理我说来容易,但不知你们能否做到,以此谨记在心,若是不能,便不要再说拜我为师的话。”
申屠行冲立刻挺胸抬头,大声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叔叔既然能做到,我也一定能!”话音甫落,他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首。申屠行冲抬起头,却见丁跃还傻站着,不禁道:“过来给师父磕头啊!”
丁跃不敢看他,双手交握,支支吾吾道:“申屠大哥,我……我可不如你。没遇到叔叔之前,我抢过馒头,打过架,偷别人晾在院子里的衣服,背地里在土财主门前撒尿拉屎,搞赌、行骗……林林总总干了不少坏事,叔叔肯定不会收我为徒啦!”说到此处,丁跃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正在抽噎,忽然有人伸手将他泪珠抹去,丁跃抬头一看,谢曜正含笑的看着他,道:“明白此为错事,便已难能可贵。你还小,有的是时间改变。”
丁跃等他说完,半晌才反应过来,登时喜不自胜,忙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而这次他也是实心实意,再没有偷奸耍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申屠行冲上前将他扶起,叫了声:“师弟!”
“师兄。”两人携手而笑,满心欢喜。
丁跃转过脸,朝谢曜询问:“师父,我们今后去哪儿?”
谢曜心中百转千回,他望向西北,淡淡道:“先回家。”
※※※
一路上,丁跃和申屠行冲都大感高兴,两个本是无家可归的孩子,现下跟着谢曜,便好似真的有家一般。但渐渐地,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对,谢曜带着他们往吐蕃行去,翻山越岭,天气倏然转寒,待到了隆冬腊月,反而来到一处雪山绵亘的极寒之地。
大雪呼啸,两个孩子即使身披厚厚的棉袄,也冷得浑身发抖。厚厚的积雪踩在脚底,传出格叽格叽的声音。
“阿嚏!”丁跃揉揉被冻的通红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