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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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听到“绝世武功”四个字都不由眼前一亮,储东墟眼珠子一转,蹲下身子,厉声道:“小子,我们此去岳阳三五天时日,你若事先将《九阴真经》交出来让我哥两儿先行阅览,这路上必不会亏待你,反之……”他说到此处冷冷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谢曜打定主意为天书抗罪,也只是认下杀人罪名,对其它人一概不理,好比又回到了再小舟中的孤寂心情。
威逼利诱半晌,谢曜根本没有回应半句,两人耐心渐失,不禁迁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梁兄,是不是得给他一点苦头吃?”
梁冲低头打量谢曜一眼,冷嘁说:“你瞧他这模样,跟条狗似的,别未到岳阳就给弄死了。”
储东墟一看也是,他忽然笑了一下,道:“既然是条狗,咱们也不必一路扶着了,他就这般爬罢!”说罢,他将竹棒往谢曜背上一抽,厉声道:“走啊,我们启程!”
谢曜耳朵还没有聋,痛觉也还没有消散,他本该十分生气,但一想自己残躯,纵然不遇这两人,这辈子也只有拖着双腿,在地上爬着走。诡异而病态的,他竟然觉粗粝的地面摩擦,每一分外在的疼痛,都能麻痹治愈他心中的伤痕。
整整两日,谢曜都缓慢而坚持的在地上拖着双腿匐行,左臂的损伤最为严重,因为他能用的只有左臂,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要靠左臂,一点一点的往前爬,衣衫早就破烂褴褛,灰尘满面。比起储东墟和梁冲,反而更像一名乞丐。
他两日也没有吃一口饭,因为储东墟两人恼恨他杀丐帮弟子,有意羞辱,每次都将馒头扔在地上,沾满泥泞。
谢曜当然不会吃。
他本来就不想活,又怎会想吃。
即使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该这样,但每每想起恩师一个个死在他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无用之极。
天书说的不错,他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个废物又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储东墟冷睨着谢曜,对梁冲说:“这家伙三日不吃不喝,我怕他真死在路上,咱们可不就白费心思了?”
梁冲心想也是,忙蹲下来对谢曜道:“你可不能死,我们还要留着你慰丐帮兄弟的在天之灵。”储东墟道:“只可惜肖方宋振还有六子,不能亲手将这魔头杀了,为其报仇。”
“到了岳阳,几位长老定要他生不如死。”
他二人还在说谈,谢曜却猛然惊醒,大脑有瞬间空白,他瞪大双眼,痴痴地看着某处,喃喃道:“为其报仇……为其报仇……报仇!”
是了,柯镇恶之前也说过,他不能死,他还要报仇。既然如此,他谢曜又有什么理由厌世淡生!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欧阳锋裘千仞杨康尚且逍遥,他又怎能放弃一切?
“我要吃饭。”谢曜握紧拳头,咬牙道。
梁冲和储东墟以为听错了,对视一眼,复问:“你说甚么?”
谢曜定然道:“吃饭,喝水。”
他要活下去,哪怕像条狗一样。
储东墟不由抚掌大笑:“这厮终于饿不住啦!”他环目四顾,忽然从别人门前踢了一只缺碗来,碗中乃是剩菜剩饭倒了油水拌的狗食。
“这会儿过了饭点,好兄弟,你就将就吃吃罢。”
谢曜直愣愣的盯着那油腻肮脏的瓷碗,腹中竟一阵阵的饥肠辘辘,他颤抖着伸出左手,刚要摸到碗沿,却被一只穿着草鞋的臭脚踩住碗口。
谢曜抬头一看,储东墟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竹棒,对谢曜挑眉道:“要吃这碗饭,可以。但是得将《九阴真经》交出来。”
梁冲闻言用手肘撞了撞储东墟,道:“算了算了,你可别将他逼急……”
“无妨,你看他那样,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他都吃,让他交出《九阴真经》还难么?”储东墟话虽如此,但踩在碗口的脚却挪开了,他哼道:“赶快吃,吃完还得将《九阴真经》拿出来。”
谢曜恍若未闻,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恩师的大仇未报,他必须要活下去,活到和仇人相见的那天。他伸手从狗碗里抓了饭,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一把接一把的塞进嘴里,也辨不出酸甜苦辣,只知道这可以抵抗饥饿足够。
天色忽然阴沉,不一会儿便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梁冲和储东墟忙找了檐下台阶避雨,看着谢曜依旧趴在雨里抱着破碗狼吞虎咽,不禁嘲道:“你看他,又有饭又有水,也不算亏。”
梁冲看着这幕,竟觉凄惨,有些过意不去,从包袱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抬手扔到谢曜碗边,道:“给你个馒头。”
谢曜双眼被暴雨模糊,根本看不清馒头在何处。他伸手在泥泞里摸索,总算摸到了湿湿软软的一个物什。雨水的冲刷,早将这馒头给泡胀发烂,谢曜却将这馒头渣一点一点混合着泥土拢起来,抓了一把。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不适应,左手抖的厉害,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去。
忽然间,左手被人猛然一拍,那一把混合着泥土灰灰白白的馒头,尽数打落在地。
谢曜抬头看去,隔着湿漉漉的水光,只见天书咬牙切齿的站在他面前,说不出复杂的神情。
“喂!你这臭丫头,站那干甚么?”
储东墟只道是有人找茬,他正准备抄起竹棒呵斥,但见那白衣女子忽然欺到身前,将他又矮又胖的身子一只手提起,往雨中一扯,狠狠掼在地上。储东墟“啊哟”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还手,突然被人一把抓紧脑后软肉,将整张脸都按进那狗碗当中!
“你喜欢吃,我让你吃个够!”天书咬牙说罢,一脚将那碗踩的粉碎,伸手捏着储东墟下颌用力一捏一错,下巴立时脱臼。储东墟疼的眼泪直冒,但转瞬便被大雨冲刷,天书将那狗碗碎片粉末抓了一把,通通塞进他嘴里。
“吃不完我就要你的命!”
天书将储东墟整张脸往地上一按,足下一点,又将街边大惊失色正欲躲避的梁冲捉来。那梁冲大声道:“女侠高抬贵……哎哟!”天书哪里让他说话,一拳打在他脸上,登时口鼻鲜血四溅,头晕目眩。天书却不放过,将他包袱里的馒头倒在地上,混合雨水泥巴,一把一把的往他嘴里灌。可怜储东墟和梁冲二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须臾之间,便被弄的叫苦不迭,连声求饶。
天书挽起袖子又将两人往死一顿拳打脚踢,待发泄够了,才喘着大气立在雨中,和谢曜遥遥相望。
谢曜心下复杂难言,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刚低下头,天书便冲过来,蹲下身,厉声质问道:“你是傻子?干么要帮我背下罪名?”
“你做的,便是我做的,这并不算背罪。”谢曜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如今惨状,他不禁强扯嘴角露出笑容,但话语却是无比悲切:“天书,你还是走罢,我无法再负担你的期望,无法再负担你的食物。如今我一无所有……”
的确是个废物!
天书闻言一愣,怔了半晌,忽然伸手捋了捋贴在谢曜面上的几绺头发,轻轻启唇:“不,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温柔,从所未有的坚定。
骤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每一缕风都似刀。纵然这样冰冷的天地,短短一句话,却瞬时间让谢曜早已死掉的心,怦然跳动,温暖复苏。
谢曜身形一震,呆呆的看向天书。
不可否认,天书说这句话是她想了千百遍的说辞,她离开后想了很久,觉得只有让谢曜重拾信心,才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这短短几个字,天书也没有想到但她说出口时,心尖也紧跟着微微一颤。
她忙撇过头,不去看谢曜专注的目光。
恰好储东墟和梁冲互相搀扶着几欲奔走,天书哪里肯让他们跑,冷声呵斥道:“两个杂碎,还不给我滚过来!”
储东墟和梁冲暗暗叫苦,却也知逃不出天书魔掌,苦着脸道:“女侠还有甚么要事吩咐?”
天书不嫌谢曜身上肮脏,一把将他扶起,对二人道:“我是他的同犯,杀了成千上万个丐帮弟子,还不过来将我一起押往岳阳!”
、第75章落离莲调
“往左。”
“往右。”
“停。”
储东墟和梁冲终于听到那个“停”字,如释重负;刚把轿子放下;刷刷刷三棒子便抽到背上;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天书将竹棒反收在侧,柳眉倒竖:“我让你们落轿了?没我的吩咐,你们便得一直将轿子抬着!”
储东墟和梁冲苦不堪言;又只得将轿子扛在肩上。
天书看着甚为满意;走到轿旁,撩开小窗的帘子,道:“我再去给你买几身干净衣裳;你要吃甚么吗?桂花糕?云片糖?嗯,这好像是小孩子吃的东西……那……”
“天书。”谢曜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叹了口气道:“我还不饿。”
天书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正要抽储东墟和梁冲撒气,谢曜忙道:“云片糖。”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天书说完,便转身而去。
谢曜瞧着她背影,着实不知如何是好。自从那日天书去而复返,对他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语气行为也温柔许多,仿佛那日的激烈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但这也只是单单对他而言,天书若在谢曜面前受了气,想和他吵架却忍住,转头就发泄在储东墟和梁冲身上,非打即骂,简直和谢曜当初受二人折辱过之而无不及。
将心比心,纵使这二人千百般不对,但于谢曜来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实乃天经地义之事,自己为此受点屈辱也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到底是天书滥杀无辜有错在先,她现下这般欺凌丐帮弟子,到了岳阳,理亏还是他们。但比起这件事,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为什么,天书当初明明知道恩师们的死,却不肯提前告诉?他刻意的想去遗忘,但朱聪等人的惨状却时时刻刻的浮现在脑海中,连带着滔天的怒意。
但谢曜他也知道天书是放下性子来照顾自己,倘若向她质问,两方都不得好处。
谢曜正沉思间,天书已经提了整整两包云片糖来,递给谢曜,说:“放心吃,我给了银子。”
“天书,我……”谢曜准备询问,可见她面容,这质问的话语如何也开不来口,话到嘴边,便是:“我们一定要去岳阳。”谢曜将心中的关于丐帮的忧虑尽数说与她听,而那件隔阂却隐在心底,择日再提。
岂料天书听完不可置信道:“谢疯子,你是真的疯了么?”
谢曜一怔,问:“此话怎讲?”
天书道:“去岳阳明摆着是去送死!我已计划好了,这两个抓来刚好当一段时间免费劳力,护送你一路回蒙古,你不是想见乌日珠占么,如你所愿。届时任它丐帮势力再大,也鞭长莫及。”但到了蒙古便将储东墟和梁冲杀了灭口,天书却隐去不说。
谢曜愣了愣,忽然垂下头道:“我这副模样……如何敢让她见着。”他希望自己是风风光光的和乌日珠占相见,而不是现下这般残废落拓。
天书知道他心中想法,却转过话题说:“那你也不能去岳阳。这帮叫花子满口假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
“丐帮帮主洪七公为人正义机智,我若与他陈明事情原委,定不会再让丐帮找你我麻烦。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便是我打定主意前去岳阳的原因。”说到此处,谢曜转过头问:“你说肖方觊觎我身上的秘籍前来行窃,将他杀害。但你为何要杀宋振?”
谢曜与宋振虽然只泛泛之交,但却觉此人身上颇有丐帮正气风骨,绝不会和肖方同流合污。
天书想起这件事便来气,她道:“你记不记得我曾说过,除你之外,任何一个看见我幻化的人都要杀死。”
“那……肖方和宋振看见你了?”
“不,只有肖方。”
“那你干么杀宋振?”
天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甚么时候说我杀宋振啦!他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谢曜听罢,蹙眉思忖其中关联。天书若没有杀宋振,那有谁会杀他?宋振又因何而死?甄忠才又为什么要满口胡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杀宋振之人,必定是在幕后栽赃嫁祸于他之人。故此,若要探得真相,岳阳城非去不可。
“喂,你都不问我是不是说谎么?”天书见谢曜听完她的话,自顾自的思考去了,不由出声询问。
谢曜抬眼朝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语毕,又低头专心想事。
天书透过轿子上的小窗,居高临下俯视谢曜脸庞,竟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她索性道:“那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六子我也没有杀死,只是为了气一气你……把他敲晕罢了。”
谢曜闻言一怔,不由抬头,却见帘子早已放下,天书不见踪影。
*
储东墟与梁冲二人只当谢曜定然不会再去岳阳,但不料谢曜让他二人不必改道。两人心下虽然奇怪,但却暗自高兴,心想着到了岳阳丐帮地盘,谢曜不死也得脱层皮。
天书虽然气恼谢曜不肯躲去蒙古,但也没有阻拦。她自负这世间还没人能敌得过自己,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全然不惧。
翌日,过洞庭湖,已到岳阳。谢曜对储东墟和梁冲道:“多亏两位仗义,一路护送在下至此。”
储东墟的下颌还肿着,不能说话,他推了推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