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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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极端的方式报复这所有爱他的人。
朱聪说完,所有人都缄默无言。
韩小莹忽然细声问:“可是,他从哪儿得来的《九阴真经》?”朱聪摇了摇头,道:“便不说小曜,就连靖儿,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九阴真经》啊。”
因缘际会,运气奇遇,他们遇不上,不代表所有人都遇不上。
柯镇恶此时表情尤为复杂,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方才和范大夫所聊话题,正是关于误会的问题,但只不过谢曜是不是也像那“三岁小儿”般设想,就难说了。他从前对谢曜总是含有偏见,柯镇恶极喜欢江湖人光明磊落的脾气,谢曜少时投机取巧偷奸耍滑是他极为不喜的,他爱恨强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韩宝驹这时问:“那信上还说甚么了?”
朱聪又将谢曜替郭靖治伤的事情说了,忽然皱眉,神色隐有怒气:“靖儿的一个义弟杨康,失手杀了欧阳锋的侄子,却将其罪名推在小曜头上,他让我们碰见小曜给他提醒此事,千万不要和欧阳锋碰面。”
谢曜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回想那日情景,他的确和杨康有过交手。如此一来,被嫁祸杀人,竟是真的。
全金发搓了搓手,拢拢袖口道:“我们如何得知他在何处?”
“他已来嘉兴寻我等,说是……说是要来道歉赔礼。”朱聪说罢,蹙眉道:“哎,可惜我们已经离开嘉兴了。”
韩小莹这时忽然想到一事,双眼一亮,大声道:“不!那日……那日在江州救我人,说不定就是小曜!”
明明是做的好事,但谢曜依旧忍不住心下一颤,竟不希望自己被发觉。
朱聪倏然站起:“七妹?你确定?”
韩小莹道:“你们忘了吗?我曾说过,他点穴的手法和二哥很像。若小曜真的来找我我们,去嘉兴必定过江州,那日之人是他无疑。可惜……他走了。”
“他不走,留下来又与我们说甚么?”南希仁难得开口,但他每每开口,总是一针见血。
众人心下一想,是了,他们当初苦苦相逼,谢曜不得不满怀委屈跳崖,没有一个人肯听他分辨。他们应当庆幸谢曜不计前嫌,没有与他们反目成仇,反而默默相助。但在那样的情况下相见,只有相顾无言。
柯镇恶此时忽然道:“但不知几年来,他成了甚么性子。”
朱聪看向他,问:“大哥,你希望他成甚么性子?”谢曜和柯镇恶素来不和,是几人心知肚明的,柯镇恶是长辈,脾气永远不改,而谢曜也太调皮不化,几人也没办法。
柯镇恶道:“管他甚么性子,与我何干?”朱聪一听,心知柯镇恶还是对谢曜无甚好感,不禁唤道:“大哥!”
“其实甚么性子仅仅几面是看不出的。”
众人闻言一愣,皆转头向谢曜看去。
谢曜轻轻咳了咳,上前道:“方才听诸位谈事,也听出一二。在下一个外人,不好相言,只是这与人相处的道理,却懂得一些,但不知当不当讲。”
柯镇恶抬手道:“范大夫,但讲无妨。”
“恕在下斗胆问一句,诸位见到范某长相,可有人愿意上前来找范某当朋友,畅饮三杯?”
众人都无人回答,只有朱聪道:“素昧平生,谁也不会多事。”
谢曜点头道:“是了,诸位不认得在下之前,谁也不知道在下的性格。就算我等同行七日,也不能真正摸清对方脾性。但即使不知,也没有出口角可对?”
他这话说完,朱聪率先明白过来,不由得一笑:“范大夫说的不错,不管性格如何,不管长相如何,合得来便是朋友,至于其他,一概不理。”谢曜颔首笑道:“正是。大家口中的那位朋友,既然肯出手相助,那决不想伤害诸位,也许对诸位也再不是少年心思,反而更加敬重。”
“既然如此,那他为甚么不肯留下?为甚么不肯与我相认?”
谢曜心里发苦,道:“留不留下,相不相认,有何分别?”说到此处,悬崖之上的事情纷至沓来,那股意气忽然又涌上心头,谢曜倏然转身往船舱外走去:“还望再见,能留具全尸!”
六人闻言皆是大惊,柯镇恶身形一晃,“咚”的一下呆坐在椅子中。
、第69章师徒相认
江南六怪留在舱中;竟无话可说;一时间房中静谧极了。范大夫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仿佛在昭示着一个触手可及的真相。
浪头忽然一个比一个高;江风呼啸,天地阴沉;船在江中愈发颠簸。
艄公披了蓑衣过来,敲了敲舱门;提醒道:“渡客些,大雨要来啦;你们早些进去歇着罢。”几人望了望门外;对视一眼。
朱聪思虑良久;忽然站起,沉吟道:“我去。”
也只有他能去。
南希仁摇了摇头;率先回房去了。随即全金发、韩宝驹等人也都相继离去,只余下柯镇恶一人呆呆坐在桌边,神色莫名。
*
大雨转眼洒下,千万雨点,迷迷漫漫,水天皆是一片灰蒙。
谢曜站在摇摇晃晃的船头,任由雨水淋透,他方才一时冲动忍不住说出那句积压已久的话,除了快意,便只剩下难过。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
忽然雨点不再飘到身上,谢曜抬头一看,瞧见青竹伞骨,和一方泛黄的油纸。
他不禁低下了头。
朱聪左手持伞,右手却缩在衣袖中握紧成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放。
两人站在船头,就这样各自沉默许久,终究是朱聪忍不住思念之情,缓缓开口,悲然道:“范大夫的武功……真真是好。”
谢曜垂下眼,低头看着不断后退的水流,被船分开、汇合、分开、汇合。不仅是水,很多事情都是分分合合,就好比这次,只要命还在。
“自保足矣。”
朱聪点点头,竟很欣慰的说:“那我便放心了。”
他这语气,和当初教他练武的时候一模一样,每次的鼓励、教诲,纷纷充斥谢曜的脑海。谢曜想到少时和朱聪的深厚无比的师徒情谊,几乎脱口而出。
朱聪还和多年前一样,叹了叹气,望着江面叙叙:“给你说说我那徒弟罢。当年眼看着他跳崖,我也恨不得与他同跳,但我还有兄弟,还要安顿他的母亲,还有靖儿要教导,这辈子身上的担子还多着,哪能像他一个少年般血性。后来我每天都找啊找,找啊找,希望能找到他的半片衣角,我自诩妙手空空的功夫天下第一,但却连自己徒弟的半件物什都找不到,不仅如此,我虽不盲目却心无眼,不听他解释,指责他不配做我的徒弟,可我又有甚么资格去做他的师父!”
朱聪就这样一直讲,谢曜便每一字都记在心上,仿佛看到了这两年间朱聪的操劳懊悔想念。
“好在如今听到他平安无事,我也便高兴了。不知道他脸上的瘤子还怎么治,不过不用在意,男儿家不靠相貌吃饭,他不管变成甚么样子,师父都不会再将他赶走……”朱聪说到此处,泪眼凝噎,末了才道:“看我这胡言乱语,他还愿不愿意认我这师父,我都还不知道呐!”
谢曜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激动心绪,日日夜夜幻想过的师徒相认场景,竟却在这颠簸船头,随着涛涛江浪宣泄喷薄。谢曜双膝一弯,“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跪在朱聪面前,忍声唤道:“……师父!”
暴雨冲刷着天地,冰冷雨水顺着谢曜脸庞流进衣服里。但于谢曜而言,浑身血脉都是火热滚烫的!他的恩师就在面前,他的恩师也得知了一切,他两年来所背负的冤屈,到今日亦随着这倾盆暴雨,一起冲刷的干干净净!
那“师父”二字钻入朱聪耳中,他持伞的手紧紧一捏,竟“咔擦”一下将伞柄捏碎。
谢曜跪在雨中,伸手从怀中缓缓摸出铁扇,扇柄已被摩挲的油亮发光。他将铁扇双手高举过头,咬紧牙关一字字道:“吾师如父,恩重如山,孽徒时刻不忘!”
“啪”的一下,油伞滚落在地。
朱聪再忍不住,上前紧紧抓着谢曜胳膊,一把将他拉起来,红着眼眶连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忘不忘,师父都不会再怪你!”
谢曜猛然垂下头,无颜面见,只道:“千错万错都在徒弟身上,师父,你要打要骂,徒弟绝无怨言。”
“你有甚么错?你没有错!”
谢曜道:“不,我没有尊敬柯师父,便是没有尊敬你,于礼于教,都错在我!”说罢,双膝一曲,又直挺挺的跪下。
朱聪和他争了几句,却争不过,拉也拉不起来。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泪中带笑道:“好啊,你这个臭小子,好不容易见面也还要来惹我不高兴么?”
“师父,我……”
“我甚么我!”朱聪忽然接过扇子,刷的一声展开,那手感熟悉亲切极了,他道:“你干么老气横秋的,一点都没有以前伶俐活泼啦!半刻钟,从我手中抢回扇子,我便让你认错。”
谢曜抬头一看朱聪神色,积压多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大开心胸。
他扬眉道:“师父,半刻钟太久了。”话音未落,谢曜忽然斜身,凭一刁钻的角度去取朱聪肋下穴道,朱聪乃点穴高手,瞧他这招正是当年自己所传授的基本功,不由莞尔:“你若用我教你的,半刻钟可远远不够。”他话没说完,谢曜掌随身动,右手刚抽,左手紧接着攉出一掌“开山掌”,朱聪扇柄一合,虚晃一记,往他手臂大穴戳去。谢曜看准方向,忙旋身一躲,顺势一招扫堂腿,双掌却又往朱聪下盘急攻。朱聪如何不知他这招“双犁破田”,足尖一点甲板,跃出三尺,险险避过。
师徒二人在雨中交手切磋,挥袖出招便甩出一排水珠飞溅,好不酣畅痛快!
谢曜有意用本门功夫,是以拆招十几手尚未占到上风。
朱聪将铁扇往腰间一插,放声笑道:“乖徒儿,你再不使全力,半刻钟可就过了!”谢曜抬袖擦了把脸上雨水,笑了笑道:“你是师父,我输给你永远不丢脸。”话虽如此,谢曜忽然身形一动,嘴里高呼:“仔细了!”
朱聪见他一出手就是分筋错骨,他于这门功夫拆解甚熟,不知谢曜此意为何。朱聪正准备抵挡东南面的“折梅手法”,却不料谢曜手指明明都已经搭在左肩,怎倏然一变,绕到左边手腕。朱聪大惊之下正要抖臂挣脱,谢曜手指翻飞,暗中运出一阳指的点穴手法,啪啪连点,顿时将朱聪手肘一拿。朱聪一惊之下,左掌急发,谢曜却忽然放开双手,飞快往朱聪腰间一拿,同时向后跃出数步,掌风堪堪掠面而过。
待谢曜一转身,明暗易位,扬了扬手中铁扇,微笑道:“师父,你这下总得听我好好认错了。”
朱聪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失笑道:“那你便开始认罢。”
谢曜当即便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告诉朱聪,包括在全真教学艺拜孙不二为师,朱聪含笑点头,当下应许。谢曜隐去天书的事情不谈,末了又道:“当年那《九阴真经》乃是我从陈玄风身上取下,师父,我这就誊抄给你们……”
“不必。”朱聪出言制止道:“这虽是人人觊觎的武林至宝,但你和靖儿都已经习得,我们做师父学不学都不重要。更何况你大师父眼睛不好,他……”住说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想来是想起柯镇恶对谢曜的芥蒂还未消除。
谢曜如何不知他心中想法,定然道:“师父,你且放心。我既然打算与你们相认,便绝不会再和柯师父置气,这些日子与他相处,我却发现他才有真正的劲节,而这种气节,正是我应该学习的。”
朱聪显然没有料到谢曜会这样说,他惊讶的看向谢曜,问:“你不生他气么?”
“我在一灯大师座下两年,曾礼佛法无数。只记得第一句便是‘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一切世界中,无法不造作。’生气怨恨,于彼于己,于柯师父,都没有任何好处。”谢曜又道:“大师父的性格如此,我也不敢强求甚么,只希望他别被我的出现再给气着。”
朱聪深感欣慰,颔首道:“只希望你大师父也能和你同样作想,但他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绝不肯开口承认……”
柯镇恶隐在舱门旁边,一直静静的听他们谈话。此刻听到这里,再听不下去,一转身甩袖离去。
朱聪望了眼舱门,朝谢曜微微一笑:“好孩子,能不能和大师父冰释前嫌,还要看你造化。”
谢曜重重点了点头。
*
谢曜回房将湿透的衣裳换下,就听天书在角落里冷言冷语道:“你出去可和他们说了?”
“我和我师父说了。”谢曜说到此处,不由傻笑一下,指指脸皮道:“天书,帮我把面具卸了吧。”
天书瞧他神情也约莫猜出一二,从角落里款款走出,抬手就按着他脸上的一颗毒疮狠狠一拔。谢曜冷不丁被扯的脸皮发疼,倒吸口凉气,道:“你……你又怎么啦?不是要先用那油清洗……疼疼疼!”
天书一手拔一个,压根儿装作没听见。谢曜见她神情,不敢再喊,只得随她去,顺便将自己怎么和朱聪相认的事情全说给她听。
天书听的认真,下手倒也轻了几分,她听到谢曜对朱聪下跪两次,不由轻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动不动就跪,有没有骨气?”
谢曜简直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