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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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掩身躲在墙角,将铁杖横拿在手,几名兄弟都在隔壁,纵使受伤,约莫也能和这人斗上几招,弄出些响动。
柯镇恶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间响动,但过了片刻,却又寂静无声。他心头惊异,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忽然右斜侧掌风声呼来,柯镇恶连忙贴墙一滚,铁杖挥出。但殊不知这铁杖仿佛泥牛入海,被人紧紧握住杖尾,柯镇恶虎口一震,心下惊骇,将铁仗往对方身上狠狠一送,旋身避后。来人被他这招“金蝉脱壳”也惊了一下,抬腿抵住铁杖,脚下一勾一踢,给轻轻搁在墙上。柯镇恶不知他动静,他本以为这招定能脱身,但下一秒肩头两穴一麻,已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谢曜暗暗舒了口气,伸手准备揉揉眉心,却摸到凹凸不平的大瘤子,顿时郁闷之极。
天书本来为他易容是极好的,但她后来玩的兴起,将谢曜一张脸左捣右涂,一会儿粘几撇胡子,一会儿又将他扮成虬髯大汉……谢曜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天书一怒之下便在他脸上弄出大大小小的毒疮瘤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谢曜看了看天色,也不跟她计较,收拾了东西便直奔柯镇恶的房间。
柯镇恶交手之后也才恍然来人绝不是沙通天,那几人功夫与他不相上下,而此人内力虽强,但更强的却是招式。他心道此人定是邪魔外道,苦于口不能言,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原处咬牙切齿。
谢曜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柯镇恶,两年不见,他的白发也多了不少,但脸上那股子严厉的神色却从未变过。谢曜不由得叹了口气,伸出四指为他探脉。
练武修内之人,多多少少都懂些医术。谢曜只觉他体内真气散乱,无法凝结,正是受了内伤的表现。当下不再迟疑,双掌抵在柯镇恶背心,运起一阳指的内功助他凝聚真气。柯镇恶乍然感到一股灼热内力,瞬间明白过来,他来不及深究,忙潜心运功,配合那股热力游走全身,疏通复原受伤寒冷之处。
过得半个时辰,谢曜渐觉双臂发酸,他心知这是运功自伤的症状,但想着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可以功德圆满,当下一咬牙,用运劲输给柯镇恶。柯镇恶感到那内力时而薄弱时而强劲,远不如先前平和,心下一转,立即猜到了此人定然有些勉力,但却依然为自己疗伤,实乃大大的恩人。柯镇恶如此一想,暗骂自己不识好人心,先前对此人的敌对心思瞬间也烟消云散,只待伤势一好,定得向此人大拜谢恩。
谢曜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这算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用一阳指内功为人疗伤,本以为自己把持有度就不会反伤太厉害,殊不知一阳指重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每一次运功都要比上一次重几分,否则就达不到效果。谢曜又不想前功尽弃,只能咬牙坚持。
半个时辰犹如半年般漫长,谢曜待送完最后一功架,生怕柯镇恶抵不住余力,慌忙之下收招,血气上涌,喉头一甜喷出口血。
柯镇恶此时伤势痊愈十之八九,加上谢曜方才下手点穴不重,他此刻已然冲破穴道,转过身来,一把扶住谢曜肩头,惊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怎的不顾性命却来救我?”
谢曜捂着胸口十分难受,半晌开不来口。柯镇恶忙将他扶起,道:“罢了,你不说我也不问,只是我飞天蝙蝠不是那等白白受人恩惠的无用杂碎,你日后有事,大可来找我,江南六怪定不推辞!”
柯镇恶说出这番话便已经将来人的身份猜了十七八遍,朋友也好,敌人也罢,他都会记住这份人情,便是朱聪说他死心眼,他也认了。
便在此时,朱聪等人听到动静忙夺门而入。谢曜刚闻到一股硫磺硝石的味道,屋内瞬时亮堂。韩小莹将火折子吹灭收起,猛然见到屋中谢曜那丑陋无比的面目不禁惊叫出声。
朱聪看了眼此人面目,只见一张发青的面皮上大大小小长满了紫红色的疙瘩瘤子,有的破口流脓,有的胀鼓鼓发亮,即使是他见惯场面的人,也不禁头皮发麻,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细看第二眼。
柯镇恶扶着此人肩膀,朱聪心知不是敌人,当下便道:“大哥,这位兄台是……”
柯镇恶还没来得及答话,谢曜此时已缓过神,他变了嗓音,嘶哑道:“诸位莫要惊讶,在下名叫范写义,是一游方大夫,自幼在江南生活,十分仰慕江南七侠的威名。今日在江州认出柯大侠,见他气色不佳,似有心肺劳损。但在下相貌极丑,怕诸位被吓到,这才不得已半夜潜入房中为柯大侠治伤。”
众人闻言一看柯镇恶面色的确红润许多,朱聪忙上前号脉,大喜过望道:“阁下当真高人,我大哥的伤势只需几日便能痊愈,尤胜往日!”
柯镇恶听他言语,心下十分感念,他为人血性,这范写义与他非亲非故却甘以性命相治,江湖人哪看长相交友?更何况他一个瞎子,就算长得再天怒人怨,他也看不见,反而此刻已然将其当做至交。
“范大夫,你救了我大哥,怎么谢你才好?”韩宝驹为人直肠子,想也不想便问出来。
谢曜哪里会让他们谢,摆摆手站起来,笑道:“我一游方郎中,无仇无怨,吃的饱穿得暖,倒没有甚么需要诸位酬谢。”
众人一听,此人虽然面目丑陋,但行事颇为干脆爽利,几番交谈下来,六人一致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谢曜又天南海北胡吹乱侃一气,说不了几句却由于方才运功原因,胸口闷痛,忍不住捂着痛处。
朱聪见状忙问:“范大夫,你方才为愚兄治伤,可是自损八百?”
谢曜心知瞒不过他们六人十二双眼,只得苦笑着点头。他脸上被天书易容的十分难看,这一苦笑的表情,好比是阿鼻地狱里狰狞的恶鬼,韩小莹“啊”的低呼出声,撇开头去。
柯镇恶这时道:“范大夫,你接下来又准备去何处?”谢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
“你身上有伤,一人多有不便啊。”柯镇恶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等正要去东海桃花岛求见黄药师,黄药师医术高深,说不定他会替你治伤。”
韩宝驹一听这话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大哥,你不是不稀罕黄药师治病么?怎的这会儿又提起来啦!”话音甫落,全金发几人不由低首暗笑,就连惜字如金的南希仁也微微撇首。
“胡闹!”柯镇恶将铁杖一顿,道:“我受伤和范大夫受伤怎能一样?”
谢曜不知他们先前打趣,只微微笑道:“柯大侠,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笨手笨脚,怕……怕在路上耽搁几位。”
柯镇恶横眉道:“范大夫说这话可是看不起我七怪?你且放心和我们同路,纵然那梁子翁几人再杀上来,咱们拼了老命也会护你周全!”朱聪几人闻言也连声附和,行走江湖本就义字当头,而江南七怪更是言出必行。
谢曜环目看了眼众人熟悉的面孔,心下一软,点头应允:“如此,那我便要叨唠了。”
、第68章破云出月
谢曜当下便和六怪一同前往桃花岛;途径汉口;转走水路;谢曜害怕易容工具在船上没得买;事先在镇上买了一大堆,放在天书的袋子里。他夜里回房睡觉再将易容除下;白天让天书再给他装扮,连续几日;都没有被人发现。
六怪因为谢曜仗义相救的缘故,对他十分礼待。谢曜虽然面目丑陋;但每每出言总是深的几人欢喜。例如韩宝驹爱马;他便投其所好;经常说起各种名马好马的典故特征,而全金发喜爱精打细算;又生性诙谐,谢曜与他竟很合得来。谢曜从前与其他几位师父都不甚相熟,有的连话也没有说过,更因为柯镇恶的关系,连带着对除了朱聪外的人都没有好感,如今大家聚在船头天南地北畅聊,他才发现人与人相处远不能凭第一面印象,就连柯镇恶,也不是他以前所想的那般“神憎鬼厌”。纵然他们各有各的性格,但也将恩是恩、仇是仇,看的分明。
“范大夫,船头风大,你进舱里来罢。”谢曜本在沉思,听见这话回头一瞧,却是柯镇恶。
柯镇恶手拄铁杖,面颊削腮,脸色灰扑扑地,头发披散,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好看。但谢曜却蓦然呆了呆,他这才记起,印象中的柯镇恶一直都是这般,不论什么情况,脊背始终挺直,就像他那不肯变更的倔脾气。
谢曜心中想到,脱口就问:“柯大侠,你这一生可做过甚么错事?”
柯镇恶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一愣,随即走上前,将铁杖往船板上重重一顿:“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知道范大夫对‘错’字怎生理解?但柯某人一不杀人越货,二不卖国通敌,活了大半辈子,自觉没做错任何!”
只有问心无愧的人才敢将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谢曜闻言不禁怔忪,于柯镇恶而言,即使他脑筋闭塞,性情暴躁,嘴巴总是出言伤人,但恩怨分明,不阿谀权贵,不欺凌弱小,他身上那股劲,却是很多人未必达到的。
谢曜愣了片刻,问:“倘若柯大侠因一时冲动,误会旁人,又算不算错?”
柯镇恶显然没想到谢曜会这样问,他噎了半晌,竟不知如何作答。他半晌才道:“那要看被误会之人怎么想!我若真冤枉了他,那到底是我不是,他若要让我认错,我便给他赔不是罢。”
谢曜微微一笑,又道:“万一你误会的那人是个三岁小儿怎办?”
柯镇恶一听这话,只当是谢曜拿他寻开心,哼了一声道:“范大夫这是问的甚么话?我柯某一把年纪难道还有心去诬陷一三岁小儿么?”
谢曜笑道:“柯大侠你莫要生气,这自是不会。”他顿了顿,接着叹了口气道:“我若是那三岁小儿,也倒不觉那是错了。”
“哦?此话怎讲?”
谢曜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是误会,那便是双方互相的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有错,也是都有错。”
柯镇恶“嗯”了一声,道:“这话倒不假。”
两人正准备再聊片刻,舱中韩小莹忽然奔出,高声道:“大哥!靖儿来信了!”
谢曜和柯镇恶同时一惊,纷纷抢进船舱,柯镇恶忙问:“靖儿怎会知道我们所在?”
韩宝驹答道:“这信原本寄往嘉兴,但信到嘉兴的时候咱们刚走,好在大哥你给赌坊老板透露了咱们路线,这不,他不仅把信给咱们寄来了,还让你记着回去还赌债。”柯镇恶闻言略不好意思,他当时在嘉兴赌钱输光了,那老板拦住他不要他走,他这才把路线报出,说等回去就补还。
“那靖儿信上写了甚么?”
韩宝驹摇了摇头:“不知道,二哥拿着信就傻啦!”说着朝朱聪一指。谢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朱聪正捏着一页信纸双手发颤,泪盈于眶。
他心下一震,隐约猜到郭靖在信中内容。
全金发上前问:“二哥,那信上到底说了何事?你不说,咱们也不大识字,可不是憋死咱们么?”
朱聪被这话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将信纸缓缓叠好,放进袖中,沧然道:“小曜……他还活着!”
谢曜乍然听见那称呼,竟忍不住身形一晃,好在他站在角落并无人发现。
韩宝驹和韩小莹对望一眼,皆是不可置信,韩宝驹追问道:“二哥?当年你跳崖的徒弟还活着?”
朱聪叹了口气,点头道:“不仅活着,他这两年在南帝一灯大师座下,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朱聪说到此处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柯镇恶却皱了皱眉道:“你是他师父,他怎能再拜别人为师?纵使一灯大师乃武林当世高人,若没得你应允,他擅自飞往高枝,这便是是大逆不道!”
朱聪摆了摆手,面色苦郁,叹声道:“大哥你莫再说了,只要小曜还活着,拜谁为师我都不会阻拦。”
谢曜听到这句,竟忍不住双目涩然,他何德何能有运气拜朱聪为师!虽然一灯大师教他一阳指,但他从未和一灯大师有师徒之礼,说起来,他只需给朱聪禀明孙不二一事。
“更何况……”
柯镇恶见他话留一半,很是奇怪道:“更何况甚么?”
“更何况当年是我等冤枉了他啊!”朱聪此言一出,忍不住双目泛红,“他跳崖之后我便已然后悔,幸好他还活着,否则我江南七怪岂不是落个骂名。”
众人都不由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朱聪便将谢曜所学不是九阴白骨爪,而是九阴神爪的事情澄清,末了道:“靖儿已经学会《九阴真经》,他这才记起当年小曜使的是九阴神爪。而上次他和小曜相遇,两人也禀明一切。”朱聪叹了口气,又道:“当初若是我等细想,便会发现是冤枉了他。小曜每日都和他妈妈在一起,晚上便和我一起练功,单独时间少之又少,怎会和梅超风有所交集?然则,梅超风知道小曜是我徒弟,我们又杀了他的夫君,怎会好心的教他练武!”
谢曜靠在墙壁上,听朱聪细细分析,也恍然过来。其实,当时他只要愿意想,肯定有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但是他想不清,于是只能用极端的方式报复这所有爱他的人。
朱聪说完,所有人都缄默无言。
韩小莹忽然细声问:“可是,他从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