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射雕神雕]-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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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谢曜冷笑一声,突然从后窜出,右掌运劲凌空横劈,将三名士兵砍下马背。同时左手盾牌护住那男孩头顶,将他挟在腋下,眼见四五支长枪刺来,右臂衣袖一卷,运劲一抖,只听“咯喇啦”脆响,长枪尽数折断。
众兵正自惊疑,谢曜足下插入砂砾,抬腿一扬,砂砾纷纷打入人马当中,登时马儿吃痛,人立长嘶,又将一群人摔下马背。
他左手举起盾牌护住那男孩,右手屈指翻飞,点骑兵马头、腰腹,饶是蒙军马头戴着铁甲,也被剑气割得鲜血飞溅,扑倒在地。这小队的蒙军打斗不过,大是惊骇,呐喊一声,回马便撤。
谢曜挟着男孩奔入树林,月光下他脸色煞白,双目呆滞,不由心下一软,沉声道:“你别怕,我定不会让那些官兵伤着你。”
那男孩闻言一怔,抬头看他,见他神色诚恳至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莫哭!”谢曜抬手掩他嘴噤声,拧眉道,“免得泄露行踪。”
男孩倒是极为识趣,虽然年岁小,却立刻收声,只是两只眼睛还兀自流泪不停。
谢曜带着他沿路往丽江奔去,江上一灯大师早已备好大船,直接返还大宋。思及此,他怕那男孩不肯,一边在树枝上纵身飞奔,一边询问:“孩子,你叫什么?”
男孩张了张嘴,低下头道:“叔叔,我……我姓郑,单名一个金银财宝的金。”
估计他今日是太过害怕了,这句话说来竟是颤抖不已。谢曜拍了拍他肩头,笑道:“郑金倒也是个好名字,此后大理城破,沦为蒙古管辖,你留在此地怕也不会安生。这样罢,你同我回大宋,肯是不肯?”
郑金又抬头看他一眼,问:“叔叔,你叫甚么名字?”
谢曜当下将自己名字说了,果不其然,那郑金又是一阵颤抖,脸色更白,“原来你就是谢……谢掌门。”
他说罢,忽而抬起圆圆的脸庞,说:“能跟随谢掌门左右,郑金自然是肯!”
谢曜带着郑金来到丽江水畔,果见一艘大船泊在岸边,半夜没有燃灯。
“谢大侠,快进来罢。”朱子柳撩起船帘,朝他低声喊道。
谢曜当即不再犹疑,同郑金一起钻入船舱。
船舱里一灯大师等人都在,点苍渔隐和武三通在外撑船,朱子柳见得谢曜手牵郑金,笑了笑道:“恭喜你又得一佳徒。”
谢曜闻言一怔,自己只是想将这孩童带回中原安顿,并未有过收徒的打算。显然郑金也呆了呆,转头看向谢曜,“谢叔叔,你要收我为徒吗?”他既已问出,谢曜却也不好直言拒绝一个孩子,反问他道:“你肯当我弟子么?”
郑金眼神游移到夜色中的江面,说:“能够当你的弟子,那是极大的幸事。”话音甫落,便跪在谢曜面前,恭恭敬敬的磕头。
这样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神色说话却像个小大人,谢曜却不禁好奇,问道:“我听你口音怎的带些蒙古语调?”方才急着赶路,他虽然觉得郑金有些字词发音古怪,但没有细想,这会儿他说了一大串话,谢曜立刻便听出来。
郑金听他询问,全身一颤,朝谢曜又不停的磕头,眼泪滑下滴落在地,“郑金知错了!郑金不该欺瞒诸位,其实……其实我的母亲是蒙古人,陛下的奶妈只是我的养母……我……我体内有蒙古人的血,你们会将我杀了罢?”
众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朱子柳问:“你母亲是谁?父亲又是谁?”
郑金当下边哭边解释,原来他的父亲是大理商人,走南闯北的时候结交了一名蒙古女子,生下了他不久便得病死了。后来商人生意没落,蒙古和大理愈发紧张,他抚养不起儿子,便将他托付给了奶妈,是以郑金才会出现在大理皇宫中。
谢曜一听,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下便道:“你的父母没有错,你更没有错,我们何来杀你。”
郑金瞪大眼说:“可我妈妈是蒙古人。”
谢曜稍稍一愣,随即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我妈妈也是。”郑金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欢喜,追问了几遍,谢曜都笑着点头,当下他再不怕生,反而和谢曜的关系更亲近许多。
凌晨时分,谢曜抱着沉沉睡去的郑金,问道:“一灯大师,大理城破,你现下带着陛下要去往何处?”
一灯看了眼段兴智,道:“这里没有甚么陛下。”
谢曜转而便明白过来,颔首道:“如此也好。”想来一灯大师会将自己曾孙带回某座深山隐居,远离纷争,倒也无虞了。蒙古攻打大理七年,至今终于得偿所愿,一干人都是郁郁不乐,无法再提起兴致闲聊,各自闭目休息。
舟行几日,返还中原,谢曜便和一灯大师等人分道扬镳。
、第185章喜事临门
郑金年纪尚小;从未练过武功,这个时候抓紧基础倒也不迟。
谢曜和他相处多日;发现这个孩子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礼貌周到,很听自己教导。谢曜觉得他品行不错,便也全心付出;准备将他带回天山好好教习武艺。
翻年积雪却尚未融化,冷风呼啸,郑金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毡帽;趴坐在芦苇背上;谢曜则一身不薄不厚的灰白轻衫;牵马沿着白皑皑深雪行走。
“师父,你穿这么少不冷吗?”郑金鼻子冻得通红,侧脸问道。
谢曜抬手将他毡帽扶正,微微笑道:“练武之人,不畏寒暑。待你学好的功夫,日后同我也是一样。”
郑金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穿过一片翠绿幽静的塔松林,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溪水,郑金不时伸手触碰头顶沉甸甸的积雪,一个不慎,便将雪砸了一头,惹得谢曜低声发笑。待出了林海,再往里走便见一座开满红梅的宅院,周围的篱笆上缠绕着五彩缤纷的一串红。
“此处便是侠门弟子常住的地方,几年前房屋大修,空着的屋子不知几多,你选一间喜欢的住罢。”谢曜边说边将芦苇的马鞍取下,一拍马臀,芦苇自己便轻车熟路的撒丫子跑回温暖的马厩。
郑金看了一眼正中紧锁的茅草房,和这些新修起的房屋排在一起甚是扎眼,但他并没有对此好奇,而是的往右侧花厅走去,他正准备推开房门,突然“吱呀”一声,里面风风火火的走出一个身背药箱的人,那人走的极快,没瞅见郑金,只听“啊哟”“哎哟喂”两声惊呼,两人便狼狈的撞在一起。
郑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却听有人哽咽哭泣,只见方才撞了自己的人坐在门槛边,抬袖擦拭眼泪。
“……”
“哎呀!胡师弟,你搞掂甚么,怎么又哭了……”房里一名男子唠唠叨叨的走出来,蓦然看见立在院子里的郑金,愣了一愣,“嘿,小孩,你怎么进来的?”
郑金回答道:“我师父领我进来的。”
“是么?你师父是谁呀?说出来,哥哥给你吃糖葫芦。”
“阿跃,你又在胡闹!”谢曜缓步走进,便看见胡悬壶坐在门槛上哭,丁跃拿着自己的精钢铁扇冒充糖葫芦逗小孩子,当真不像话。
丁跃和胡悬壶闻声皆是一愣,随即快步跑上前,便要冲来抱他,“师父!我想死你啦!”“师父,师父,我也想死你了!”
两人一把年纪还往谢曜身上扑,谢曜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便也伸手回抱了一下,末了将郑金拉到二人身前,笑着说:“这是为师在外新收的弟子,名叫郑金,是你们的第八个师弟,今年方满十岁,你们这些个做师兄的,好好护着一些。”
郑金这时看向胡悬壶,抬手指着他道:“他也是我师兄?可为何撞了下便哭?”
丁跃一个没忍住,嘿嘿笑出声,胡悬壶脸色大窘,朝谢曜拱了拱手,抱着药箱便外逃似的走了:“弟子去镇上给人看病啦,替我给程师姊说声,晚上我要吃白果炖鸡!”
谢曜不由失笑,三人一同进屋坐下。
“阿跃,你和你大师兄此前不是在山西么?怎的却又回天山来了?”六年中几个弟子都频繁往返大理看他,前段时间听说短刀门和山西金鳞帮起了冲突,申屠行冲和丁跃二人跑去解围,而程英和陆无双也没有闲着,四处仗义,胡悬壶替人义诊,杨过更是不用说,几年来听到最多的行侠事迹当属他第一了。
丁跃抓了抓脑袋,笑道:“师父,这不是刚过年么,大家都回家聚聚。本来我们几个商量等元宵过了就去大理帮你,但还没去,就听大理被蒙古给灭了,这不,你自己又回来了。”他说着顺手捏了一把郑金的小脸,笑了笑,“还带回这么一个小不点儿!”
谢曜颔首微笑,突然想起许久不见的杨过,问:“你三师兄也回来和你们团年了吗?”
“没,他又只是寄回一封信,说是要去把青州的一个贪官杀了,不然睡觉也睡不安生。”
谢曜“嗯”了一声,对杨过近年的作为愈发欣慰,但江湖人只称他一句“神雕侠”,却不知他真实姓名和长相,和自己当初那情况可谓一模一样。
“那你大师兄他们去何处了?”
丁跃摆了摆手,道:“大师兄去打猎。我老婆又和她表姊去烧香拜佛,说镇郊有座观音庙,送子特别灵……”
谢曜忍俊不住,哈声一笑,拍了拍他肩头:“你们成亲也这么多年了,不努力怎行。”丁跃破天荒的红了脸,忸怩说:“师父,怎么你也来取笑我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谢曜便带着郑金四处散心,让他看看天山的风光。
郑金一路都没有说话,谢曜不得不主动找些话题:“阿金,你在大理经常看见雪么?”
“见过。”
谢曜不由惊讶,说:“我只道大理四季如春,冬天也不会多冷,没想到也会经常下雪?”
郑金闻言一怔,随即低下头道:“不是经常,只是偶尔运气好会碰到,我也只见过一次罢了。”
两人的脚踩进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半晌默然无语。
“那你喜欢雪么?”谢曜复又询问。
郑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苍茫的天地,高耸雪山,一片银装素裹,冷风如刀般凛冽,挂的人面颊生疼。
他拉了拉帽沿,说:“不喜欢,就算这里的风光很好,但着实太贫瘠了。”
谢曜倒没想他一个小孩竟知道这些,诧异一闪,便点头附和:“是,这里同江南、大理相比,条件的确艰苦些。”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郑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但你不用担心,侠门虽在天山,但侠门的弟子,却是行走五湖四海,你日后学艺若成,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郑金听他言辞恳切,内含关怀之情,不由心念微动,抬起头道:“师父,可是我最晚认识你,你会不会喜欢师兄师姊多些?”他抬头时没看脚下,一不小心左腿陷入积雪,直没入大腿。
谢曜将他从雪里解救出来,一把扛在自己肩头,郑金骑在他颈脖上,第一次忍不住“咯咯”发笑。
“这怎么会,他们翅膀都硬了,无须我来管,倒是以后你可别嫌师父管你最多!”谢曜说着故意一耸肩头,惹得郑金又是哈哈大笑。
待他笑够了,方郑重的道:“师父,就算你嫌郑金,郑金也绝不会嫌你。”
谢曜背着他走遍小溪山谷,带他去摘雪莲,挖山参,眼看天色暗下,师徒二人方才匆匆返回。这时宅院四周已然亮起灯笼,院子里一片人声鼎沸,似乎来了很多人似的。
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院子里摆着一张大圆桌,陆无双拿着铲子追着丁跃喊打,她猛然瞧见谢曜,登时也不追了,快步跑来相迎,“师父回来啦!啊哟,还有我们的小师弟!”
申屠行冲在厨房里帮程英熬汤,他正放盐,远远听得这句,手腕一抖,哗啦啦撒了一大半进去,见状大惊,忙手忙脚乱的将盐给捞出来,但盐入沸水即化,哪里还捞得到。
“师妹,对、对不起……”
“罢了,大师兄,你还是先出去拜见师父罢。”程英看他一眼,复而低下头,拿来汤勺将汤水舀出,重新加清水进去,稀释咸味。
申屠行冲见她游刃有余,自己反而碍手碍脚,他伸手摸了摸左眼眼罩,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待饭菜上齐,谢曜坐在首位,示意大家提筷吃饭。
席间说到杨过,几人皆是赞不绝口。
胡悬壶道:“师父,你不知道,我去年在江西替人诊病的时候,听说三师兄为了救王将军之命,从江西赶到临安,四日四夜,目不交睫,没睡上半个时辰。他和王将军素不相识,只是怜王将军尽忠报国,却被奸臣陷害,便这等奋不顾身的干冒大险,为王将军伸冤存孤,江湖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对他称赞不绝。”
谢曜颔首微笑:“过儿虽然不常与我们相聚,到底谨遵本门的规定,也是一个好孩子。”他说着看向郑金,对他道,“阿金,你记住,身为侠门弟子,须得行侠仗义,济困扶危,光明磊落,肝胆热肠,决不能做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事,败坏门风。如此,你能不能做到?”
郑金重重的点头,大声道:“能!”
谢曜正值欣慰,丁跃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笑出声:“师父,三师兄今年可满三十了,哪算甚么孩子啊?”
他这话一出,程英和胡悬壶都忍不住发笑。
不等谢曜回答,陆无双便呛声回去:“管你三十岁、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