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婢-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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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
下人们是知道来了个做针线的杨婆子,但是没想到转眼之间,杨婆子就变成主母的娘,虽然心里各自嘀咕,但还是各自磕头行礼拜见。
等这些都过去了,杨婆子才拉住绿丫的袖子:“你祖母,现在都还活着呢,她是鹭鸶腿上割肉吃的人,要听说了,怎么会放过你。她是你祖母,要来闹的话,你的名声……”
绿丫心里对自己娘顿时又生怜惜,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慰道:“娘,您别担心,我现在可不是原来的人了。而且真要来,好好说话呢,些许东西也不放在眼里,如果不好好说话,天下哪有儿子还活着,要一个嫁出去的孙女养活的?”
杨婆子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毕竟自己最了解婆婆,那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到时?杨婆子咬一下牙:“若你祖母非要那样,我就说你认错了。你只是和绿丫同名,并不是……”
“娘!”绿丫这一声含有无限心疼,接着就道:“娘,既寻到您,我怎会让您再和我分离?娘,您是我的娘啊,十月怀胎,三年乳脯。”
“可是,可是我……”杨婆子喃喃地说,不敢把那声自己已经把女儿卖掉,从此就当恩义断绝,再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女儿。绿丫摇头:“娘,别这样说,你我既能相遇,这就是上天不忍你我分离,别说什么恩义断绝的话。您是我的娘,您当初无能为力,娘。”
杨婆子的手又有些颤抖,刚想把绿丫搂在怀里,小全哥就蹦进来:“娘,听说我有了外婆,是什么样的?”小全哥把儿子的手握一下:“这是外婆,赶紧叫外婆。”
小全哥咦了一声,就急忙给杨婆子行礼:“见过外婆。”行礼抬头起来就在那眼巴巴瞧着,绿丫怎不晓得儿子,这是想要见面礼呢,拍自己儿子的脑门一下:“从小读书知礼的人,这会儿就不知礼了?”小全哥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笑笑。
杨婆子早知道这家子有两个孩子,可见到这样的孩子一口一个外婆,还是很欢喜,把这个抱抱,那个亲亲,怎么都亲不够。就算现在立时死了,也安心了。绿丫原本在旁瞧着笑,可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流泪,娘这一生,真是苦的多甜的少,连这样的日子,都算是难得的好日子了。以后,定不会再让娘受欺负。
秀儿和榛子接到帖子,晓得绿丫已经认了亲娘,自然想知道个究竟,那日一大早就来了。绿丫接进来,她们俩不等先去瞧杨婆子,而是先把绿丫拉到一间屋内,争先恐后问绿丫究竟。
等听绿丫简略说过了,秀儿先叹气:“没想到是这样,原来就算卖了你,也救不回你爹。”榛子半日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绿丫你,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绿丫笑了:“说的是呢,这两日你们不晓得小全哥和容儿,和娘那个亲热,我就觉得这一辈子的缺憾都没了。”秀儿和榛子各自安慰了她,又笑着说几句,也就去拜见杨婆子。
杨婆子见了秀儿和榛子,已经晓得她们是绿丫好友,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两个人,特别是榛子,瞧在杨婆子眼里,那叫一个雍容华贵,这样的人连连称自己伯母,登时杨婆子连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放了。
绿丫见杨婆子局促就笑着道:“娘,您不用这么局促,怎么待我,您就怎么待她们好了。就算今儿来的客人,也多是瞧在我面上来的,您啊,就安心吧。”
秀儿和榛子也一样说话,转眼兰花也来了,兰花的打扮,总算没有榛子那样雍容华贵,于是杨婆子也收起那些局促,和兰花攀谈起来。兰花和杨婆子聊了些家常,总算安下了杨婆子的心。
一时众位客人也来了,果然如绿丫所说,都是为了绿丫而来,自己不是稍待,况且众人都笑着说话,不需要自己去应付。杨婆子的那颗心,这才渐渐安下。
张家酒席散了,绿丫寻到自己娘的话也很快传遍京城。榛子出门应酬,也有人当一件稀奇事说出,榛子也为绿丫分说两句。这日榛子刚进家门,丫鬟就说定北侯夫人到了,榛子急忙前去拜见婆婆。
定安侯夫人正在和秦清说话,见榛子进来受了她的礼才道:“有件事,其实我存在心里已经许久,一直没有说出来。最近思前想后,总要说出来的。”
榛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笑着道:“婆婆有什么事,但说就是,我们做小辈的,能听从的,就要听从。”定安侯夫人对榛子这几句话还算满意,点头一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久哥儿已经七八个月了,我们家的孩子,礼仪规矩是要从小教的。等他满过周岁,就送回侯府,好好教养。”
“娘,久哥儿满周岁就要送回侯府,未免太早了!”秦清头一个反对,榛子并没开腔,等丈夫说话。定安侯夫人面上的笑容没变:“老三,你是权贵家里出身,难道还不晓得这小小孩子就要教养,不然的话,就会长歪了。你媳妇,是个不忘微贱时候交情的人,这样的人,说一句仗义自不必说,可要教育孩子,可不能只靠仗义。”
这话就透着不善,奉清先瞧了自己妻子一眼,见她低垂着头忙对自己娘道:“娘的顾虑儿子晓得,可是儿子幼时,也多是教养婕婕……“所以我觉得你们弟兄几个的教养,并不是那么好,现在孙子都出来了,娘也能晓得哪里该教养的好。老三,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定北侯夫人话里带上一些沉痛。
、第109章
“婆婆的意思做媳妇的已经明白;可是婆婆,不管您怎么说,久哥儿都不能离开我们身边;这小孩子,离开爹娘身边;纵有祖父祖母疼爱;也多不好。”榛子终于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回绝,秦清觉得额头有汗;刚要开言阻止榛子,定北侯夫人已经冷笑了:“我为儿孙操心,倒操心出祸事来了?久哥儿是我定北侯府的孙儿;所要接受的教养自然也是定北侯府的,而不是你……”
定北侯夫人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下,瞧着榛子道:“此事,我是为了我的孙儿好,并非有别的念头。”
“娘!”秦清又上前一步,话语里带有哀求。榛子对着定北侯夫人跪下:“婆婆为久哥儿好,儿媳明白,可是婆婆,纵然您教养的再好,久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既是我的儿子,他就是商户人家的外甥。婆婆,您的一切想法,注定白费。”
你?定北侯夫人看向榛子,见榛子毫不示弱地瞧着自己,心口又开始疼起来,接着定北侯夫人才道:“好,好,你仗义你仁善,你把那乞丐婆子都顶到天上去,不但是你的姐妹还有你的婆子,我……”
“娘!”秦清再次惊呼,榛子已经抬头瞧着自己的婆婆:“夫人到现在,都觉得我进了秦家的门是玷污了秦家的门楣?人,难道永远都不落难了?忍看故交成乞丐,就为了博得众人的赞誉,这样的事我杜嘉敏从不会做,也永远不会做。夫人门第高贵,出身良好,教养自然也十分好,那就更当知道贫贱不可移,富贵不能忘的话。”
“你?”定北侯夫人被儿媳说的怒火上升,起身道:“好,好,你倒是口齿伶俐,老三,我且问你,你难道真要你的儿子和乞丐女儿乞丐孙女都混在一起?”
“娘。”秦清也跪下:“娘,儿子当日娶媳妇的时候就曾说过,夫妻同心,永不分离。娘,休说什么乞丐女儿乞丐孙女,也不说伍子胥尚唱莲花落,就说本朝,马状元幼时也曾行乞为生,盖因聪明被他岳父搭救,供他读书,一朝高中状元。人的际遇本就说不清楚,若拿别人曾行乞来耻笑,未免失了些大家风范。”
定北侯夫人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站在儿媳一边,那股气再忍不上来,冷笑道:“好,好,你们夫妻倒是同心。以后,等你们儿子被人嘲讽,那时你们就晓得我说的话是对的。”
说完定北侯夫人就要拂袖离去,榛子已经道:“婆婆这话说的奇了,您也说了,久哥儿是定北侯孙儿,翰林儿子,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何等样人才会嘲讽于他?”
定北侯夫人怒极:“好,好,果然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以后,你也休要带孩子回定北侯府,我丢不起那个脸。”说完定北侯夫人就离去。秦清忙起身送她,定北侯夫人瞧着追出来的儿子就道:“你迟早会后悔!”说完定北侯夫人瞧也不瞧自己儿子,就登车离去。
秦清徘徊一阵这才回到屋内,见榛子正带着丫鬟在那整理东西,摒退左右才对榛子道:“对不住,我没能说服我娘。”榛子已经抬头对丈夫一笑:“有什么对不住的?这两年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上。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昔日说过的话,谢谢你还站在我这边,谢谢你信任我。这些都是榛子没说出的话,秦清却觉得自己听懂了,握住妻子的手道:“我们会好好地教养久哥儿,让久哥儿更成器,以后娘就知道,她的话是错的。”
榛子温柔一笑,秦清把妻子拥入怀中,夫妻一心,其利断金,这不会变。
定北侯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去,很快她看榛子极其不顺眼的事情就已传开,当然少不了那些等着瞧笑话的,但榛子每回出门应酬都和原来一样,倒让那些等着瞧笑话的人没了可说笑话处,也只得继续等待。
倒是秀儿和绿丫两人听的这事,都来安慰榛子,榛子反倒笑了:“人这辈子,没有遇到这件事也会遇到那件事,又何必去想?再说我的出身,婆婆早就瞧不上,我嫁过去后,她又觉得我不大恭敬,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绿丫点头:“高门大户的,人多口杂,倒比不上我们小门小户,过的自在。”秀儿笑了:“是啊,张奶奶,晓得你现在过的是最自在的,没婆婆不说,你娘现在又来到你身边,心中再无缺憾,每日都笑的乐开了花。”
绿丫啐她,接着推她一下:“你别只晓得说我,你呢?那位石大爷,最近去的越发频了。”石大爷就是那位数次去铺子里买东西的男子,去的次数多了,连绿丫都晓得他的来历,家里弟兄两个,早早就分家了,石大爷分的田地铺子,倒是丰衣足食。还有两个没嫁的妹妹和他一起过日子。
石大爷也娶过一房,可是没留下儿女就去了。这样的人,又常来秀儿这里,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榛子也笑了:“哎,秀儿,那个石大爷,和你说过没有,他可没有爹娘,你没有公婆在上面,那可是好事。”
“得,你们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没有公婆也就算了,可还有两个小姑呢?还是没出阁的小姑,这大姑子小姑子,可比得上几个婆婆呢。”秀儿也没把石大爷放在心上,笑吟吟地说。
绿丫和榛子难免又嘲笑她几句,三个人谈笑一阵吃过晚饭,也就各自归家。绿丫坐在轿中,瞧着那晚霞落山,心里十分喜悦,唇边笑容很浓,人到了现在,也算毫无缺憾了。
轿子还没到张家门前,就见不少人围在那,小柳条急忙上前去瞧,等回来脸色都变了:“奶奶,有七八个人站在你家门口,在那大哭大闹,说是你的祖母,说你不孝。”来了吗?绿丫并不奇怪,示意轿子停下,就扶着小柳条的手下轿往家门口走。
杨祖母正在那哭的发兴,口里只说自己可怜,大儿子死了不说,小儿子又不成器,现在大孙女嫁得好,本该照顾一二的,可大孙女嫌弃自己家穷,从不归宁,现在好容易寻到,门人还拦在那。
辛婆子早得了绿丫的吩咐,站在门边任由杨祖母在那哭。杨二叔也在那拍着屁股地骂:“大侄女,你出来,你别以为你嫁的好就认不得当年我们的穷家了,我还给你买过糖。”他脚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那张着嘴哭,口口声声只叫姐姐。
杨二婶还算知道些廉耻,只是在那坐着呆呆地瞧,一个劲地回忆当初绿丫的长相,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气?住这样好的宅子,连门口一个管家婆子,穿的都比自己家好。不,是管家婆子穿的,都跟财主似的。至于另外几个,只怕是这街上的帮闲,在那帮着骂呢。
“这哭了半日,你既然说这宅子里的奶奶是你家孙女,那我可想问问,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瞧热闹的人中突然飘出这么一句,杨祖母继续哭,杨二叔就立即道:“怎不记得?这孩子在我家养了十六年,出嫁时候,我娘还给了她十两银子的压箱钱,谁知她男人发了财,搬到这京城来,就不再理我们了。你们说说,天下有这样的事吗?”
记得二叔当初也还有几分老实,现在瞧来,半分老实都没了。绿丫叹了一声,小柳条已经会意,对身边朱家的管家娘子点一下头,这管家娘子早已明白,况且辛婆子也得过吩咐。这管家娘子就扶一下鬓边的金钗走上前,装作个不知问辛婆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管家娘子是特地挑出来,年纪和绿丫差不多的。辛婆子早十分恭敬地道:“这几位说是奶奶的祖母叔叔婶婶,总之就是家里人,要奶奶收留呢。”
管家娘子哦了一声,瞧向杨祖母,当初绿丫被卖的时候才十岁,在家时候面黄肌瘦,现在过去十多年,那些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