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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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玉珠激动地大叫,手里的玉梳险些都落了地。她连忙心惊地将它攥紧,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主子两手捂着的腹部,激动的语不成调,“主、主子,这可是真的?您真的怀孕了!”
娇杏懊恼地咬着唇,冲她点了点头。
登时,玉珠就是一声大叫。
娇杏被她吓了一跳,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心口,不悦地斥道:“你发个什么疯!别吓坏了我肚里的孩子。”说完,又是嘴角微翘,如今已有二十多日了,想来她定是身怀有孕无误。待再过个几日,满足一月她便告诉孩子他爹,可现下一想起孩子他爹,她就满心的不舒服。
“主、主子,奴婢只是高兴,您不知道奴婢最喜欢小……”这边玉珠还在激动孩子之事,娇杏连忙打断了她,面色严肃,“这件事儿,我可就只告诉了你一人,仔细你的口,若是让我知道你到处散播,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玉珠小身子一抖,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奴婢谨记,定不会说出去的。”
“好了,走吧。”娇杏站起身,再耽搁下去,说不定就真的为时已晚。
……
怀瑾院。
院门口,娇杏脚步顿了一顿,似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
转过头来,再问了一遍,“确定人是进了这里?”
玉珠点点头,她可是舍了主子赏给她的最好看的一支珠花,才换来的消息,铁定错不了。
娇杏狠狠心,提步上了台阶,偏了偏头,示意玉珠来敲门儿。
玉珠几步上前去,“咚咚咚!"
“谁呀?”门后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这般晚了,是谁呢?他们这怀瑾院虽说是正房,但素来就冷清。
“妈妈好,我是宝香苑姨奶奶身边的,劳烦妈妈通个方便,开个门儿。”
乖乖!
姨奶奶房里的,守门婆子立马挺直了腰杆,面贴在门板上,耳朵竖起来,语气较之方才明显软和了不少,“呀!原是姨奶奶屋里的呀,老婆子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只这奶奶已然快歇下了,不知姑娘是有何事,倘若不是急事的话,还请姑娘明早再来吧。”
守门婆子客客气气地说着,心下却跟明镜儿似的,这姨奶奶铁定是醋坛子翻了,现下却是派着丫头拉人来了。只这还真是盛宠正浓之人办的事儿,胆子大的竟跑到正房来拉男人了,真真是!
守门婆子正撇嘴,那屋外又传来了声音,“妈妈给个方便,咱们姨奶奶这会儿就在边上等着呢!”
哎哟我天!
守门婆子一惊,连忙告罪道:“姨奶奶饶恕,老婆子这就去通报奶奶,您请稍等!”
守门婆子“蹬蹬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娇杏这心里也就越发不安起来。
就怕自个此番举动会惹得里面的人不快,可叫她现下转头回去,她这心里一是不甘心,二是烦躁的坐立不安。
没过几久,那脚步声却是渐行渐近。“吱呀”一声,院门便被打开,守门婆子哈着腰道:“姨奶奶请。”
娇杏扶着玉珠的手迈过了门槛,“劳烦了。”
“诶诶!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应该的……”守门婆子望着那远去的袅娜背影,心里却在唏嘘。乖乖!今夜若是不会猜错,想是要有一番大战。
这样想来,她又耸了耸肩,左右也殃及不了她这条鱼,跟着一块儿守门的李婆子合力插上了门,便又缩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
再说这边娇杏,携着玉珠被丫头引到了怀瑾院东次厅,这屁股刚挨椅子一会儿,便见那江氏领着两个丫头姗姗过来了。
她连忙起身,走近了几步,见她身着寝衣,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外套,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知道定是才从榻上爬起来的,心里就有些不安。又抬头瞄了眼她的脸色,面无表情,眼底隐隐有着厌憎,心内就更加惴惴,有些带颤地朝她行了一礼:“贱妾见过奶奶,扰奶奶歇息,还望奶奶莫怪罪。”
江氏明显不愿与她多待一秒,遂不耐地说道:“说吧,何事?”
娇杏咬着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嗫喏道:“大、大爷在哪?”
江氏听言,只拿眼看着她,像是可怜她又像是嘲讽她。
娇杏扛不住,偏头避开了她的眼,积着的气,才吐出了一点。
只虽是如此,她这心里并未畅快。
她有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这江氏何时修炼成这般气场?她又为何要心虚胆怯?给自己安了定心符,她便不似先前那般气场薄弱,抬起头,拿眼直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大爷呢?我要见他!”
江氏话语冷冰冰的,“爷已歇下,有事明日再说。”话一落,也不顾她反应,转身就要走。
“不许走!”娇杏拉着她的手臂,叫道:“你快说!你快说!将爷藏哪儿了?可是与湘琴那个贱蹄子在一起!”
江氏怜悯地看了眼她,嘴唇嗡动几下,终是什么也未说。只看着她扯住自己手臂的小手,冷声道:“放开!”
“不放!不放!就不放!”娇杏撒着泼,看着她恨恨说道:“你快说!可是你给他两个安排了好地方?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早也恨着我,就等那贱蹄子勾了爷的心,好再来看我的笑话!”
闻言,江氏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她嘴角微勾,“看来你并不顶傻,只怕现今已是晚了。”江氏用力扯开她的手,低笑着就要往外去。
她这般做不是没有原因,这大爷宠娇杏的劲儿头,她不是没眼睛,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今这娇杏还未生下长子,爷就这般恩宠,若是哪日待她生下了长子,那又会如何?
她这所剩无几的体面,这单单门面上的正妻之位,到时可不就岌岌可危?
如今,正巧王氏要往他丈夫房里送人,左右多一个小妾,于她又没有根本上的差别与影响。更何况如此一来,反倒还可以杀杀那个贱人的威风!若是肚子争气,湘琴一举得男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她再在瞿元霍跟前说上几句软话,流几滴眼泪,就不信他不会心软。
可若是让这娇杏一举得男,到时孩子能否抱过来抚养,依照瞿元霍对她的宠爱,怕是结果定不美好。趁着如今还未成定局,她如何也要为自个的后半辈子,好好谋划谋划吧?
“你别走!回答了我再走!”娇杏仍不放弃,几步上前又是扯住了她。眼下见她嘴角浮起的笑意,没来由就觉得十分的刺眼,若不是碍着身份,她真是恨不得狠狠掴她几耳光!
江氏很不耐烦,挣了几次,见挣不开,心底越发烦躁起来。她力气终究比娇杏大了不少,一手握/住她的腕子,一手用力一推,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给推到了几步外。
“主子?主子!”玉珠时刻守在主子身后,就怕主子一激动忘了自个身怀有孕,眼下见江氏一推,她便手快地扶住她的腰身,见她面色虽是泛白,但眉眼之间却是未有疼痛之色,知道无有大碍,一颗心方才放回肚子里。
江氏眼眸一沉,望着主仆两人大骇的模样,又垂了垂眼,盯着娇杏两手护住的小/腹,心底瞬间一沉,激起了千层浪。
“你有孕了?”
那音调格外寒凉,骇得娇杏反射性地直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爷——”
这一声,极其委屈,极其害怕,极其怨愤,瞿元霍进屋的脚步微顿,见自个的妻和妾竟都在场,一时有些踌躇。
“爷——”又是一声叫唤,眨眼间,人已扑进了他的怀里。
“爷——”她也不说别的,只一劲儿叫着爷,一张小脸还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瞿元霍被她闹得身上发烫,张口就要斥她。
偏偏她拱了一会儿,方自他怀里抬起脑袋,小鼻子还在到处乱嗅,过了好一会儿,方眉开眼笑,“没有?”
“什么没有?”瞿元霍摸摸她的后脑勺。
“没被湘琴睡!”她一脸的雀跃。
瞿元霍俊脸登时一黑,什么叫没被湘琴睡?!
正文 32风雨欲来
自怀瑾院出来;瞿元霍就黑着个脸。
娇杏惴惴地跟在他身后;低着个脑袋,看也不看前方的路;直到一下子撞在了他硬邦邦的后背。
“唉哟!”她揉着自个被撞痛的小鼻子;不敢大声说他,只小声地抱怨着:“怎的突然停下,撞疼死了。”
瞿元霍正过身子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她,面上也是少有的严厉;“说吧;你今日到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瞿元霍眉头紧锁,他今日心情十分不愉快。
早先就为母亲筹划妥当的寿宴,不说白日亲弟弟突然生出的那场闹剧,偏偏散了场,还有一出幺蛾子。
母亲的意思他未必不知晓,左右都是一心忧虑他子嗣的问题。每日去荣寿堂请安,老人家都要不厌其烦地反复念叨,几次暗示自己将那湘琴收进房里。
那湘琴温柔端秀,让他收进房里也不是不可。只他现下还有些稀罕跟前这人儿,不愿她心受委屈,便也就借故推开了。
偏偏眼前这人儿,是个不省心的。
行事章法总不按规矩来,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跳脱,不守那条条框框无可无不可,可这深夜自主母房里拉人,却不是一句不懂规矩就可带过的。
他面色发沉地看着她,见对方只静立着不动,红润润的嘴唇抿的死紧,就是不肯吐一个字儿。一双水蒙的杏眼,在他冷冷地目光下渐渐起了雾气,心中便有些不忍,偏偏面上还要肃起个脸,“你可知错?”
娇杏不理他,只抬起一双水雾弥漫的杏眸,扫了眼一旁低眉垂眼的玉珠,见她缩起个肩膀,竟是在尽量减低自个的存在感,就怕招来这无名之火。
心中怨他不给自个脸面,竟当着丫头的面对自个冷言冷语,一时又气又怒。况她并未觉着自个哪里错了,自然忍不住理直气壮地道:“妾竟不知自个哪里做错了?还请爷明示。”
瞿元霍两眼一瞪,先前的不忍早也消失殆尽。见她气鼓鼓的一张脸,当真是半点都没意识到自个错在了哪里。当下心中也是气的不轻,抬起手想也不想,就是朝着她那粉嘟嘟的小脸颊狠狠揪了一把,语气还十分恶劣,“可知错?”
娇杏面上一疼,见素来疼爱自个的人,这般欺负她,本就委屈的她,登时哭成个泪人儿。
小嘴一瘪,摇晃着脑袋,藏在心底的怨气也吐了出来,“不知不知……我没错我没错……自个左拥右抱去了,偏偏到头来,还要我认错,我究竟何错之有!”
瞿元霍手上一顿,连忙收了手,却也是不见讨哄她,只拿眼示意着一旁蔫头耷脑的玉珠。
玉珠领命,几步走近了她,慢慢规劝了下来。
几人好容易才行到宝香苑。
几个丫头伺候主子洗浴罢,纷纷都退了出去。
娇杏抱着枕头缩在榻里边,背对着那人。
黑暗中,她拿手摸摸自个的左脸颊,还是有些疼,她眼睛一酸,眼泪就飙了出来,想来那人定是下了不少的力气,他就这般不喜自己。
“呜呜呜……”
瞿元霍亦背对着她,望向窗外,今夜夜色暗的很,半点月光都没有。
屋里安寝时,又不习惯留盏灯。
故而,此刻屋子里黑洞洞的,两眼一摸黑,什么也瞧不清。
只自己身后榻里边微颤的感觉,与那低低抽泣的哭音,无时不刻不在干扰着他。
几次耐不住了,差点就先缴械投降,但只要一思起她那种种劣迹,他这心里就气的慌。
罢!
先晾她个几日,待看她可否会长进。这样想着,拉了拉丝被,闭上眼,便睡去了。
娇杏抽噎了好一会儿,方爬起身来,看着那已经睡熟过去的人,心中恨的牙痒痒。
即便再恨再怨,她也没胆子将他闹醒。只将他随意搭在肚子上的丝被一卷,全裹在了自个身上,将两手搁在肚子上,闭了眼,便也睡去了。
……
一连过去好几日,瞿元霍都未跨进过宝香苑的门槛。
这娇杏亦从几日前的满腹怨念,到了现今的心底发慌。
“主子,多少吃点吧。便是不为了自个,也得替肚子里的小少爷着想着想。”玉珠在旁一脸的苦口婆心。她虽是还不清楚主子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但主仆两个无疑是希望里头是个小少爷。
这大爷现今可是一个子嗣都没有,若是姨奶奶一举得男,那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风光的。
因此,两人既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她就得确保主子肚里的孩子不仅平安产下,还得是个健全的。
“嗯。”娇杏轻应一声,就着瓷勺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进。她皱着眉头,“这太油腻了,我喝不下,撤了吧。”说完,也不管她,顺势就靠在了椅榻上,一张小脸上满是困顿之色。
日子越大,人就越发不舒坦起来。这两日晨起总是犯呕作吐,闹得她本就细巧的下巴越发尖了,害得她都不敢出门了,就怕有心人胡乱猜测,说她是失了爷的宠,才将自个整的这样惨。
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
脑海里回味着几日前的事,那日一心被怨念占据了心神,竟是忘了他为人的原则。自己只顾使性子,却是没在意他逐渐发沉的脸。若是那日自个乖乖的认错,怕是这几日的冷战也不会发生。
“玉珠。”她小心地翻了个身,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知道他就快回府了。
自个穿了鞋,几步走到那撅着嘴,暗自生着闷气的玉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