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有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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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德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知道,这些年只在宫婢和太监们口中听说过她。据说她与先皇在宫外相识,被先皇金屋藏娇,她有了身孕后更不顾众人非议将她迎入宫里,那时先皇众多嫔妃,可为了她不顾满朝文武反对遣散后宫……
这样的她,会可怜?
仿佛是看穿我的疑惑,莫言摇头笑笑,语气中透着悲凉:“纵使金阙玉宇,高处不胜寒呐。”
我似懂非懂,忽然想起另外一则传言。
先皇为德庄皇后摒弃六宫,但其实宫里还有一名妃子一直留在宫里,是先皇做太子时立的侧妃,德庄皇后入宫时她也有了身孕,先皇就留了她在宫中。只是,从此都未踏进她的宫殿半步,甚至连她生产时都未来看她一眼……
“先皇就墨然一个皇子?”心之所至,我问。
莫言深深看我一眼,在我看向她时又垂下眼帘,道:“当时袁贵妃生了一个公主……”
手差点一抖将茶杯摔在地上,我不无震惊地重复道:“袁贵妃……”同时想着,原来先皇还有一名妃子的传言并不是假的啊。
“那名公主呢?”
就我所知,如今皇室中并没有什么公主,甚至连郡主都是几位权臣的女儿册封的。
“公主她……出生当夜就夭折了。”莫言弯腰收拾好刚才被我打乱的书桌,回避我的直视,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在如湮宫待了一阵子,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我也不好再停留,拒绝了莫言要送我回去的好意,拢了拢外衣就往外走。
走到如湮宫大殿门口时,我无意中偏过头,正好看见放在偏角落的案几上一座样式精致的铜镜,里面清晰地映出了我的模样,我定了定神,陡然醒悟过来,刚才在看见德庄皇后时的熟悉感是什么!
她与我,眉宇间竟是有几分相似的!
我正想问莫言,回头就看到她走进内阁的背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口,最后默默咽了回去。
如湮宫的事情困扰了我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去了沈府,我还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今夜是沈离廷的生辰宴,也是他正式宣布与柳欺霜几个月后婚期的日子。朝中大员纷纷道贺,我和墨然换了便服也一起来了沈府。
不知墨然到底在做什么,我只不过在周围转了一圈就看不见他人了,最后在沈府后花园找到了他,正想叫他,却看见他身后跟了一个人,声音戛然而止。
“墨然……”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在旁边的花丛里,我隔着一片姹紫嫣红看两人漫步花丛。
是扶摇!
“你约我来,并不是为了看花吧?”墨然负手在背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扶摇淡然一笑:“前厅里人太多,我以为皇上会喜欢这后院的幽静。”
墨然回头看她一眼,眸底一片平静。
“还好。”沉吟片刻,墨然如是道。
扶摇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凝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影影绰绰的花丛中,竟将那满园的春、色生生比了下去。
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跟过来了。
“还没到时节,这牡丹居然开了。”俯身抚着一朵名为“白衣胜雪”的牡丹花,墨然低低呢喃。“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王城。可惜,不是开在皇宫里,而是这沈府……”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惆怅,扶摇低头看着他身边那几朵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微微一笑:“这丛‘白衣胜雪’可是沈太傅的宝贝,听说是他从异域带回来的,所以花期与别的牡丹花不同。”
顿了顿,她继续道:“皇上若是喜欢,摘了这花带回宫慢慢玩赏。”
墨然勾了勾唇,叹息一般说道:“摘了这花,过几日便会失去颜色,要来何用。不如成全了她,就让她在这沈府好好活着。”
他说得含糊,扶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怔愣好一阵子才回过神,喃喃唤道:“皇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下去,墨然忽然伸手将她鬓角散落下的一缕青丝掠到耳后,微笑道:“发髻散了。”
扶摇脸色倏地一红。
心口处一阵近乎窒息的感觉,不痛,却仿佛有团棉花堵塞在了嗓子口,令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跟来?又为什么要躲起来?
惶然退出花丛,我也就没有看见,墨然看向扶摇时陡然变冷的目光……
宛若游魂般在沈府乱转,我恍恍惚惚的想着,今夜墨然微服出宫大概是因为扶摇和宁相来了沈府,那么我呢,我来沈府是为了做什么,亲眼来看沈离廷与柳欺霜宣布大婚的日期,亦或者看着墨然与扶摇一双璧人般走在一起?!
伸手揪住心口,那里忽然一阵生生的疼,让我几乎难以自持,踉跄着脚步在水榭里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迷蒙间,有清越的声音突然问道。
我抬头,看见的是由侍童离儿推着木轮椅的沈离廷,他就在离我几步外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我。
耳边恍惚响起前厅里唱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作者有话要说:残了的网总算好了,伦家来赎罪了,先一更,晚点继续更新
、第二十八章
前厅里灯火通明,众人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抬眸看了一眼沈离廷,他与我同坐在水榭里眺望着前厅的方向,面上一片如水的沉静。
“你不出去?”外面宾客满堂尽欢,作为宴会的主角却在这后院里坐着,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碍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
我“哦”了声,没有接下去。
沈离廷看上去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我们俩今夜都要这么安安静静坐一个晚上时,沈离廷却动了,他偏头直视着我,冷不丁问道:“你最近身子还好么?”
知他说的是前几日围场的事情过后我连续几日都惊魂未定,墨然生怕我有什么不对劲的,每日还要豆芽给我熬安神茶喝,更是时不时送些汤汁药水,害我最近一看见药碗就觉得头皮发麻。
点点头,我如实回答:“还好,就是最近总是梦魇缠身。”
他似有所思,低垂下眼帘避开了我的对视。“别想太多,很快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不经意间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袅袅娜娜的身影越走越近,一身明艳的红衣在廊下朦胧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迷离。
她起初只是四处张望,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我的注视,忽然回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时表情明显一阵怔愣。
收回视线,我盯着水榭外的碧波湖,说:“听说你和柳姑娘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底。”
他眼角一挑,明显也看见了正朝这边缓步而来的柳欺霜:“是。”
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有些沁骨的凉。
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是今夜来这里以前,我想我多少还是对沈离廷心存幻念的,可,此时此刻,当得知他再过几个月就要与柳欺霜成婚了,失落固然是有的,我却没有想象中那种痛到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般的刻骨铭心。
原来失恋也不怎么难受。我按着心口处默默的想。
后来与豆芽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她当时只是眨巴着眼睛说:“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在你心中,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重要。”
向来少根筋的豆芽能说出这等话,着实让我惊讶了一下。转念一想,她说的也不尽然全对,若我没有那么喜欢沈离廷,那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他的悸动,又是为何?
大抵是见我在这边,柳欺霜的脚步停留在水榭口,便没有再前进。
我抬头看了看她,再看看身边正一脸云淡风轻的沈离廷,心里有些扭曲地想着,现在我若是来个什么“娇弱无力”靠在沈离廷身上,他定会毫不犹豫扶住我,那柳欺霜会出现什么表情?
原本我只是想想,不过,很快我就看见了柳欺霜的反应。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在这里坐得太久双腿都麻木了,我一个不稳跌倒,眼看就要“亲吻”冰冷的地板,沈离廷及时伸出手捞起我的腰,我一个措手不及,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带着晨雾般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呆呆地看着禁锢在我腰间的手,顺势往上移,我这才注意到沈离廷今夜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若谪仙……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立刻看向柳欺霜的方向,她微启檀口望着这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待我反应过来从沈离廷身边跳出来,柳欺霜时已经低垂了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即逝的复杂。
“没事吧?”沈离廷并没有发现这一异常,颇为关怀地握住我的手。
“没,没事!”
我用力摇摇头,试图将手抽回来。“对了,你该去前厅了!”
说罢我顾不得发烫的脸颊,就要缩回手往水榭外走,熟料沈离廷一个用力,紧紧握住我的手!
这下子想要装作没事都没办法了,我暗暗叹了口气,扯出一抹笑容面向沈离廷:“可以先松手吗?”
他固执地握紧我的手,向来清冷的眸底氤氲出一层薄薄的迷雾,就这样动也不动地凝着我,张口欲言,就被我突地出声打断:“哀家没事,沈太傅,不必担忧。”
我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想让他松开我。
他置若未闻,就这样定定地盯着我,缓声道:“我知道你如今不信我,不过……”
“砰!”
前院里不知是谁突然放起了焰火,冲天的火焰绚烂无比。
烟花下,是沈离廷深邃的眼。
“若我说,围场那件事当真不是我所为,而是皇上的一出计中计,你当如何?”
回到长乐宫时,绿萝不在,殿中只有豆芽一人趴在桌前看着她极为宝贝的男男艳本儿,边看嘴角还流着可疑的口水,双眼放光,那模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见我进来,豆芽慌忙收起桌上的艳本儿:“太、太后,您回来了!”
我今晚无心理会她这小动作,踢掉鞋子,我默默爬上软榻躺在上面,只要一闭上眼睛,沈离廷今夜那句话便会不自觉的跑进我的脑海里,最后索性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想了想,我招来豆芽,恹恹地吩咐她:“哀家要喝安神茶。”
豆芽颇为惊异地睇我一眼,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太后,您一向不是最不喜欢喝安神茶吗?”
我讪笑一声:“这怎么说也是墨然吩咐太医院特意为我配的,里面都是些比较名贵的东西,我还是不要暴殄天物的好。”
“奴婢这就去拿。”豆芽也不作他想,将那艳本儿藏在怀中就跑出去了。
“若我说,围场那件事当真不是我所为,而是皇上的一出计中计,你当如何?”
问出这句话时,沈离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的面上。
我想笑他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勾了勾唇角,却发现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沉吟半晌,我最终什么也没回答就走了。
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情,我不想回答,连想都不愿去想!
等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闷头埋首在柔软的床褥中,冲豆芽吩咐道:“就放在桌上,哀家等凉了再喝。”
“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带笑的声音传来,沉悦如水。
我蓦地直起身子,讶然看着斜倚在门口的墨然。
豆芽那厮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看我一眼,吐了吐舌,就在墨然的示意下跑出去了。
我忿忿然瞪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哼弄哼弄的有些不满,这丫头好像是我的贴身宫婢吧,怎么每次这么听墨然的话,全然不把我当个主子!
端起那碗温好的安神茶,墨然缓步走到软榻旁。
我有些不情愿地爬起身来,这安神茶也不知道到底是用的什么配的,味道又是酸涩又是苦的,无比难喝。
我没有接,他也就不肯走,就这样伸手端着那碗安神茶站在那里。
与墨然比定力我从未赢过,所以最后我还是乖乖喝下了那碗难喝的安神茶。
墨然接过碗放在桌上,伸出手逗弄着挂在窗下的笼子里的鹦鹉,回头冲我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你也闷坏了,等最近的事情忙过了我就带你出去。”
我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看着那只鹦鹉在他的逗弄下在笼子里不安分的上蹿下跳,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墨然……”我蹙眉。
他手一顿,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眉头拧得更紧,瞪着那只毫无声音的鹦鹉,问他:“你不会是从哪里捡来的乌鸦假装的吧,就算它是只不肯说话的鹦鹉,但连叫都不叫一声,也太奇怪了!”要是烤了它,不知道能不能吃?
墨然眼角跳了跳,伸手抱着那只鸟笼。“你可千万别烤了它。”
我讪讪地笑笑,同时不免疑惑,他怎么就知道我在打这只不会说话的鹦鹉的主意呢。
不知是不是今夜在沈府里闹得太晚,没多久我就觉得眼皮不断打架,昏昏欲睡。
见我昏昏嗜睡,墨然也就放轻了动作,将那鹦鹉笼子放在桌上。
我微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