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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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面看佛面,这一笔就此揭过吧,揭过吧。”
阮红娇又笑了笑,听出这是叫她看在温简的面子上不要计较的意思
许世卿笑不出,冷眼瞥了一眼蔡主簿,暗道,这货是哪只眼睛看到他热心快肠了,这是讽刺么?
蔡主簿打着哈哈,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回去也要给李县官做交代了,加上近日重新抄录一些文书,他急着赶回县衙,见两家和解了也就起身告辞了。
许世卿与他一同离去,不多时却找了个借口甩掉了蔡主簿一个人回了全味居,原来他仍旧不甘心,要找阮红娇做一番计较。
见他回来了,绿儿微微有些惊讶,禀告了阮红娇之后,就带着他进了后院的木楼,阮红娇还是在刚刚受他敬茶的地方等着他。
“许仵监为何去而复返?奴家可不想再喝茶了。”阮红娇故意掩口笑着,暗暗讽刺道。
许世卿冷笑,道:“阮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此处只有你我,许某这次栽在你手上也认了,只不过那日跳窗而入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你心知肚明,我也能猜出大概,许某劝你一句,不管你究竟打了什么注意,最好立即停止,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阮红娇摇了摇头,叹道:“许仵作监,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奴家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莫不是你精神不济,才会眼睛昏花,弄了这一出损人不利己之事?若是这样奴家也要劝你一句……”
阮红娇顿了顿,慢条斯理的笑道:“……要早睡早起,精神才会好。”
许世卿监视了她那么多天,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好是自然的,所以她又是在讽刺他,听话听音,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实话,许世卿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气呼呼的放下狠话:“你,很好,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惹上了我!”说完拂袖离去。
阮红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收敛了笑容,她的右手边是一盏微凉的茶,正是许世卿给她倒的那杯,绿儿是个仔细的丫鬟,随手可用之物一贯是放在她的右手边,因为她已无左手。
可是,她左手边的却还放着一杯茶,刚刚许世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这个屋子里只有阮红娇一个人,而她左右两边却放着一杯茶,一共是两杯茶。
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人,走到阮红娇的身边,将手揽在了她的肩膀上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看到他是怎么对我的了。”阮红娇低头道。
“不要放在心上。”温简轻声安慰。
“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可是这样的人你也要维护吗?是他针对我,如果下次他再使什么诡计怎么办?”阮红娇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会保护你。”温简望向许世卿身影消失的方向,虽然他一度也对阮红娇感到失望,可是既然她改变了主意,就好比各执己见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服了软,难道不见好就收,非要不依不饶?
他是个惯会给人留下余地的人,此时他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捧着一颗心的双手,他低头对阮红娇道:“我知道你的一切事情都是靠自己,所以你有时候会露出锋芒,但我要你知道,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所以你也没必要伤害别人,你所需要做的只有相信我,信我能护你周全。”
一个女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温简不知道,但他知道阮红娇会怎么做,但如果她真有“另一面”,那也是因为她必须独自面对威胁。
他想要护她,就不止是护她的安全,更是护她的周全,如果让她感到不再有威胁,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所谓的“另一面”了,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唯有让她信任他。
只不过信任二字,对于阮红娇和他而言,恐怕永远……不可能。
“这不容易,但我愿意一试。”阮红娇伤感抬头看温简,他们四目相对,她能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他的期盼,而她自己也假想着自己能够满足他的期盼。
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她道:“愿意去信你,你若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我愿将生死与君之手……”
生死相许的诺言,就这样被轻易许下,背负上这份信任的温简微微一笑,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足以惊出千层浪的话,他说——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的母亲吗……”
夜色浓重,更鼓三声。
阮红娇躺在软榻上,身上盖了一件薄被,而她紧闭双眼,深锁眉头,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身若承了泰山之重,令她动弹不得,却始终无法从睡梦中醒来,好似被梦魇住了一般。
恍惚之中,她感到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从温简带他去见了他的母亲开始,他背弃了他的家族,带着她回到了太平镇定居……然后他们拜了堂成了亲……
若干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好似团子一样白白嫩嫩的女儿。
梦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始终想不起来,每日里只顾忙碌家事,照顾女儿,渐渐的也就不再去追究那些了,每每女儿张开双手扑在自己怀里,她抱着她感觉就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尤其是这个世界有他为伴。
温简温存体贴,是个极好的丈夫,他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太平镇,工作闲暇的之余,常会带着她和女儿出门去逛逛,这里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他们陆陆续续的回过头或者抬起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蔼的跟他们打招呼,时不时的有人捧上瓜果鱼肉送给他们,感谢她的丈夫维护了这里的治安。
温简走在前面,她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提着这些馈赠,心里想着自己做了这个选择,是又多么幸福……等等,她惊讶了一下,什么选择?她做了什么选择?
她这样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小河拦住了她的去路,而温简不知怎得已经过到了河的对岸,且丝毫没有发现她们娘俩给小河拦住了,仍然在往前走。
看着爹爹越来越远的背影,小女儿张开双手向他跑去,结果掉进河里,她心中大急,一边呼救一边抛掉手里的东西,去伸手拉住女儿,大声道:“囡囡不怕,快抓住娘的手——”
河里挣扎的小女儿突然抬起头,表情凶恶的看着她,道:“你骗人!你的手呢,你的手呢!”
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袖子空空如也,她没有手!
她的手呢?她的手呢?
她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极其可怖的感觉,那一幕幕的片段闪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我的手——我的手——啊——”
断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终于疼醒了陷在恶梦中的阮红娇,黑暗中,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心跳如雷,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梦中的害怕的感觉还残留在她身上,她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断腕,猛然想起了白天温简说的话……然后……他说了什么?
见他的母亲?不,不是这句,是后面的那一句!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见我的母亲吗?温简那时的表情既严肃又认真,他顿了顿,说……我想娶你为妻。
阮红娇呆呆的坐在床上,脑袋里一片茫然,而窗外,依稀传来四更天的更鼓声。
夜色浓重,更鼓四声。
嘭——嘭——嘭——嘭——
听到敲门的声音,许世卿稀松着睡眼,披着衣裳出了小院,心道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敲门?
他租住在镇子西头的一个小院里,一人独居,此时站在门里也不敢贸然开门,伸手拢了拢衣裳,低声不悦的问:“谁呀,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门外传来让他熟悉的声音,道:“师父,是我,开门啊。”
许世卿听到这声音,顿时睡意全消,忙打开了门,借着月光,他看到门外果然站着已经离开了一个月的徒弟,而徒弟身后还站个人,只是夜色太黑,他看不清楚。
“怎么是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许世卿心理猜到那是什么人,将二人引了进来,关上大门领进了屋子。
徒弟挎着包袱,边走边高兴的道:“路上错过了宿头,索性赶了半宿的夜路,所以才这回儿到了,城门那处当值的大哥是衙门里认识的,我说探亲回来的,这位是我的表哥,也就放我进来了。”徒弟说完,打了个哈欠,想必也十分疲惫了。
“好,好,好,今晚你们就住在我这,我那边还有一间客房,稍收拾一下,你俩先将就一晚上,也别到处去了。”许世卿将二人领进了屋里,点了烛火,回头去看徒弟那位“表哥”。
“表哥”憨厚老实的望着他笑了笑,嘴里念叨,叨扰了,叨扰了。
那徒弟见许世卿盯着“表哥”看,解释道:“师父,我去了阮娘子的婆家,那家好没道理,不由分说就把我轰出来了,说是已经写了放还书退了聘,这女子在外做了任何事都与他们没关系……不过我请回来了这位郝大哥,他是阮娘子的邻居,您若不放心,明日个就让他们见一见
、第四十四章
任何不以成亲为目的的男女来往都叫做……耍流氓。
温简提出来;希望阮红娇跟他一起去见见他的母亲;足以说明了他是个很厚道的人,既不是存心占人家的便宜;也不是仅仅只做出空头许诺。
他整个家族之中;不论是父亲叔伯或者是婶婶伯母;恐怕都不会接纳阮红娇,唯一一个有可能接纳她的,却是连见也不愿见他的母亲。然而这种事没有父母长辈肯允始终名不正,故而他才会一定要带她去见母亲。
同时他这么做也就和之前所说“不打算回京了”对上了;娶了阮红娇;留在小地方作个捕头;安贫乐道度过余生;他真的为阮红娇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一点恐怕是阮红娇本人都没有想到的。
尽管出于预料,她也只能答应下来,她不能拒绝他,拒绝意味着失去,她不能“失去”他。而此时,有一个人已经“失去”了温简,至少是失去了他的信任,便是许世卿。
清晨,空气中带着一股泥土的味道,青石桥上人来人往,石桥下是一道从山上流下的小涧,水不深但有些急,拍打在石头上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而许世卿站在下游处的岸边,他抬头盯着石桥上的阮红娇,露出冷脸、冷眼、冷笑。
就像是遇到敌人毛会突然立起的猫,他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敌意,连不知情的徒弟和郝大哥都感觉到了。
许世卿伸手指着桥上的女人问身后的郝大哥,道:“郝兄弟,你仔细看看清楚,那是不是你认识的阮红娇?
阮红娇带着丫鬟绿儿今早出门是赶去鱼市的,她一边走一边在想着什么心事,不妨突然身边的绿儿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了一把带了半圈,以背面对着桥下的某个方向。
绿儿又惊又急,极快的瞟一眼那个方向,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娘子,出事了,我们快回去!”
阮红娇不明所以便要回头去看,只见绿儿又拉了她一把,急急道:“娘子不要回头,是郝大郎!他正站在许仵监旁边往这儿看呢!”说罢,她就要拉着阮红娇退到桥下去。
阮红娇不认得什么好大郎坏大郎,但见绿儿这副样子,知道必然是旧相识,于是一边跟她走,一边轻声道:“别慌,不要乱了方寸。”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侧头说话,眼睛极快的瞟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许世卿和两个人站在下游,往桥上指指点点。
郝大郎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喃喃道:“好像……好像……”
“怎么?”许世卿追问。
“衣着打扮什么的跟过去不一样……不过……”
“到底是不是她?”许世卿急得不得了,仿佛在他那处已经肯定了这个阮红娇是个冒牌货了,只等这个人证实,然后就可以去温简面前戳穿她的伪善面目。
“不过是她没错。”郝大郎回头,问那个徒弟:“你不是说她犯了什么事么,需要我去衙门做个证人么?我们为什么不去县衙?”
要带个陌生人赶这么多天的路来太平镇,并非仅只使些钱财就能够的,至少有过得去的原因方才让人信服,不然人家也怕半路被人害了或者哄骗钱财。故而徒弟才打了县衙的招牌,既然是公门里的人,郝大这才放心的跟来了,所以他心底多半也以为隔壁秀才家的寡妇娘子,牵扯进了什么案子当中,没想到这会儿看她安然无恙的再街上晃荡,自然就对千里迢迢找自己过来的那两个人起了疑心。
“你倒是看清楚啊,要不要再看一次?”许世卿不甘心的道,这时候阮红娇和丫鬟已经折转而去,也不知看到他们没有,刚刚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十分古怪,如果她知道自己还在查她,怕是又会向“某人”告状了。
“我当然看清楚了,我跟她做了好几年的邻居,怎么会认错,你们把我诳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如果她真的犯了事怎么没有被官府收押,我们为什么不到官府里面去说话,你们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吧!”郝大郎是个实心人生怕他二人利用自己干什么坏事。
“我告诉你们,别把我郝大当做了那等人,如果你俩要做什么坏事,大不了我把钱退给你们好了,那家的娘子是个可怜人,欺负寡妇的事情我郝大可做不出!”
郝大是个粗人,心眼倒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