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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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傅世鸣的声音,“众位武林同道,华山弟子俞经云勾结叛党,残害七星门,寒山派,并通敌报讯,带领铁甲军与我等为敌。我华山不幸,出此叛逆,众位豪杰见证,今日我傅世鸣便以掌门弟子身份代恩师清理门户,以向众多牺牲的江湖豪杰谢罪,他时,我与恩师再一一向各派登门致歉。”他这几句话用了真气,远远传递出去,显然是给城外诸位豪侠听的。
凌皓天一听,心中闪了几闪,恍然大悟,暗叫不好,飞身便要闯入城门。
“皓天!”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畔,回首,看到那红色如朝阳般的身影,穆羽裳正带领雁荡部众赶回城南。
“羽裳,带领众人赶快撤退!”凌皓天急急吩咐一声,转身又要向城内奔去。
“城内都是南平的铁甲军,你不能进去!”穆羽裳一掌扣住他的手腕。
“经云一个人在里面,我必须进去。”凌皓天道。
“不,皓天……”穆羽裳急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此时城中兵将如海,任谁进去都是九死一生。
凌皓天慢慢挣开穆羽裳的手,轻轻地道:“羽裳,你听我说,如果没事,我和经云会很快回来,如果,如果我回不来……就不要等我了,带着部众,回雁荡山去,永远也不要再来京城,记住了吗?”
穆羽裳咬紧嘴唇,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无声跌落,惨烈的喊杀,纷乱的兵将,交鸣的兵戈……一切似乎在空旷的天地间变得静止,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远去的白衣身影,仿佛再也不会回头。
再看一眼,便是一生……
城内,傅世鸣正一步步向俞经云逼近,剑已收回,右掌却缓缓抬起,俞经云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不待他近身,长剑骤起,虚晃两剑,将傅世鸣迫开两步,飞身向城外掠去。城头之上,一排禁卫军抢上拦截,俞经云左掌一抬,数十杆长枪立时断为两截。此时他不求伤敌,只求速逃。傅世鸣知道一旦他掠过城墙便再难得手了,于是剑光一闪,飞步便追。城墙之上,守军成排,忽然,就在这一排守卫之中跃出四人,人未落地,长刀已出,俞经云不假思索,一剑横扫,剑影之中,这四柄长刀一齐脱手飞出,同时他已看清,这四人竟是石天虎,张天豹,徐天狈与郑天枭。就这么阻了一阻,傅世鸣剑影已至后心,俞经云反手便是两剑,傅世鸣剑光却如影随形,俞经云怒极,已存拼命之意,回过身来连环三剑,剑光之中,只听一声轻哼,傅世鸣长剑落地,右臂已多了一道血口。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石天虎四人竟然双手连展,八枚暗器同时疾向俞经云射来,出其不意,迅若电闪,俞经云听得风声,飞身便闪,然而他毕竟受伤身法不如平时,加之力气耗尽,这八枚暗器他闪过了六枚,射向肩上的两枚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身形跌落在地,可眼中的目光依旧凛然倔强。
无影剑客就算死,也决不会认输。
其实当这四人现身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所以才会回过头去与傅世鸣拼命,若在平时,这四个人的武功加起来也不及他一分,可是如今,他重伤之际,这四个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竟然来落井下石,叫他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怒,其实他最痛心的,是他从小便敬重依恋的同门师兄竟来出手加害于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傅世鸣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步步走近,俞经云镖伤虽然不重,但是力气已尽,无法站起。傅世鸣俯下身来,微微笑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师兄只废你的武功,你乖乖地受我一掌,从此,便再也不必理这江湖之事了。俞经云惊怒交加,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南平王爷道:“傅少侠,你可有把握?”傅世鸣道:“王爷放心,在下这一掌便是要将他全身经脉打断,伤及脏腑筋骨,内力散尽,便是想再从头练起也是不可能的了。非但没有武功,甚至成为废人,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能轻易将他击倒。从此王爷便可高枕无忧,俞大人也可有令郎伴在身边,以享天伦。”南平王爷满意地点头。俞经云看着傅世鸣的手掌越来越近,自己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霎那间往日情份似电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然而,他已来不及想,但觉胸口一阵剧痛,傅世鸣的右掌已击在胸前。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仿佛全身的筋骨和脏腑都在这一掌中片片碎裂,顺势抓住傅世鸣的袍角,“师兄……”微弱的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他想说师兄你怎么可以忘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他想说师兄我无意与你争掌门,可是一切他都没有力气说了,眼前是傅世鸣得意轻松的笑容,随即便遁入无边的黑暗。
凌皓天杀开城门外的重重铁甲军,只身闯入城中,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番更加惨烈的厮杀,然而望眼偌大的临安府,竟似一座空城般寂静辽阔。南平王爷的军队早已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惟有地上大片的血迹蔓延了整个天空。凌皓天慢慢俯下身来,地上的血迹仿佛还带着淡淡余温,可他的心却冷得如冰。
南平王府,王爷坐在桌几之旁悠闲地品着清茶,俞剑平坐在下首,神情复杂至极。南平王爷咽下一口茶,微微笑道:“虽然昨日一战,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天龙等门派也几乎灭门,但俞大人,你的表现,本王欣慰得很啊。”
俞剑平垂首道:“臣为王爷效劳,万死不辞,只是……”
南平王爷知他有话要说,淡淡一笑,道:“俞大人有事不妨明言,本王也十分愿意为大人做事。”
俞剑平一听立刻站起,神色惶恐不安,“臣岂敢劳烦王爷,臣只想恳求王爷,能否留下小儿一条性命,臣定当好生管教,决不让他再与王爷为难。”
南平王爷早已料到他出此言,哈哈一笑,道:“俞大人客气了,就算大人不说,本王也万万不会伤了令公子的性命,只是……”他停了停,又道:“本王有些事情还需向令公子请教,他若不肯说,本王恐怕要代俞大人略施管教了。”
俞剑平忙道:“王爷只管盘问,都怪臣管教无方,教出这等逆子,一切全凭王爷处置。”
南平王爷满意地点点头,道:“俞大人,有一事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令公子无影剑客此时在江湖中是武林公认的叛徒,在朝廷内是扰乱大宋江山的草寇,倘若有人知道无影剑客便是你俞大人的儿子,恐怕于你不利。况且我们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知俞大人有何打算?”
俞剑平顿时惊得一身冷汗,说不出话来,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双手递交给南平王爷,汗珠顺着额头淌下来。
南平王爷接过药粉,叹了口气,道:“大人不必惊慌,我南平向来说一不二,今日我接了你这包药,就绝对不会伤害令公子的性命,你可莫要枉费了本王的一番苦心啊。若非看在大人面上,便是十个无影剑客也成了刀下亡魂。”
俞剑平擦了擦额上汗水,心中稍定。
南平王爷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俞大人你放心,本王不会忘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他日大事成后,共享富贵。”
鬼狱灯昏映碧血
昏灯暗牢之中,俞经云渐渐醒来,胸口如万箭穿心般疼痛着,略略一动,腰间伤口更是流血不止,恍然中记起自己武功已失。心中默念:皓天,羽裳,只怕今生永无再见之日了。他手边长剑已被傅世鸣等人收去,所幸他们并未搜身,于是摸出随身匕首,明亮如昼的刀刃将幽暗的牢房印得耀眼生辉,仿佛要散发尽它最后的一丝光芒。俞经云握紧刀柄,倒转刀尖,没有丝毫犹豫,便向自己颈中刺去。
忽然“当”的一声,一支银镖飞来,将他手中匕首打落,牢房拐角之处走来一人,臂上缠着药布,那只未受伤的手中举着火把,正是傅世鸣。“想死?这又是何苦呢?你若死了,王爷拿什么去和俞大人交待?你这不是成心和师兄为难吗?”傅世鸣笑着,打开牢门走进。
俞经云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傅世鸣道:“好师弟,你莫要睡,你既醒了,师兄便有些话要代王爷请教于你,等你答完了话,你要睡多久便睡多久,师兄决不吵你。”
俞经云愤然睁开双眼,却依旧不语。
傅世鸣道:“这几日王爷抓了不少扰乱朝廷的乱党,本来对于他们的消息,能帮忙的师兄我已经尽力了,只是尚有首恶凌皓天等人在逃,还有雁荡派也与王爷作对多时,师弟你知道他们的消息吗?”
俞经云心里清楚,凌皓天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因而此时必在京城,可他口中却道:“他们在哪里和我没什么关系。”
傅世鸣一笑,道:“无影剑客,凌云神侠,还有雁荡派的霓裳羽剑,并肩行走江湖了这么久,如此绝情的话恐怕不该出自师弟你的口中吧。”
俞经云心中气愤,“我偏不说,你待怎样?”
傅世鸣叹了口气,道:“师兄本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你既不说,就莫怪师兄不讲情面了。”说着叫了声来人,即有狱卒走进牢房,未等傅世鸣开口,狱卒已道:“傅大侠,王爷吩咐可以用刑,只是切记拿捏火候。”傅世鸣缓缓笑了,王爷终于开了这道令,他也终于可以一泄多年的怨气了,一挥手,施刑之人上得前来,将俞经云绑在木架之上,俞经云早抱必死之心,因此反而无所畏惧,冷冷地道:“你敢动我?有朝一日师傅得知真相,定然不会放过你。”提到师傅,他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如今自己武功已失,枉费了他老人家十几年的苦心栽培。傅世鸣哈哈一笑道:“师弟,我连你武功也废了,还有什么动你不得?在师傅那里,你早已是为害武林的叛徒逆党。”说罢一使眼色,施刑之人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寒芒如霜,利刃若风,执一把刀,他就可以让俞经云受尽折磨,刀光映着每一寸流淌的鲜血,成了这牢房之中最惨烈的颜色,俞经云咬紧牙关,非但一声不哼,反而笑道:“师兄,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少室山大会,你曾说过,你被林长霄抓住关押了近一个月,那时他就劝你归顺他了吧?”
傅世鸣目光一闪,微微诧异,随即一使眼色,施刑人刀如雨落,俞经云早已遍体鳞伤,鲜血如瀑,剧痛如惊涛骇浪般幕天席地而来,他只想大叫,却终于忍住,道:“当初洛中元惊扰华山,师傅为了我和他起了争执,从那以后,你是不是就投靠他们了?”
傅世鸣双手握拳,不发一言,只是转首瞪着施刑人,施刑人心领神会,刀刀深入筋骨,俞经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却依然挣扎着道:“千湖塔一战,我们虽然得手,却中了林长霄的圈套,险些丧命,是你的安排吧?”
“够了!”傅世鸣大吼一声,“你说得都不错,那又怎样?你此时在我的手里,这些年来的恩怨,我傅世鸣要你以血来偿!”他实在难以料到,俞经云心思如此缜密,短短时间,竟将这一切前因后果想得清楚。此时他心中怒不可遏,叫了声来人,另一名施刑人手持短鞭走进牢房,这鞭不是平常习武演练之用,而是专为施刑特制而成的,鞭上嵌着数十根钢钉倒刺。傅世鸣劈手夺过钢鞭,鞭鞭如雨,鲜血顿时溅红了牢房正面墙壁。俞经云此时神志已不大清楚,双手紧紧抓着木架,却无力说话。傅世鸣一连击了二三百鞭,见俞经云早已体无完肤,连抓着木架的力气也消失殆尽,才终于停手,却令第三名施刑人走上前来,这次施刑人手上并无兵器,却端着一小盆白花花的盐,俞经云本已接近昏迷,此时大片盐粉撒在伤口上,立时痛得清醒过来,却早已没有一点力气,只是眼中的目光依然冰冷倔强。
梦已逝,心成灰,所剩的只是那一丝残存的桀骜与卑微的尊严。
“凌皓天和雁荡派一党在哪?他们还有什么计划?”见他神志清醒,傅世鸣问道。
“不知道。”俞经云声音虽弱,却没有一丝犹豫。
忽然,墙角之处人影一闪,傅世鸣立刻警觉,低喝一声:“来人!”重兵守卫之中,但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一跃而下,掌如石裂,剑若长虹,有万夫不挡之勇。他一身夜行装扮,脸上也覆着黑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凛然有威。目光在牢房中一扫,落在一身是血的俞经云身上。蒙面人猛然怒喝一声,挥剑砍翻十几名守卫,几步冲到牢门之前,眼中痛心疾首。傅世鸣长剑一斗,亲自迎战,牢外大批官兵又至,眼看蒙面人退路已被封住。俞经云此时也睁开双眼,虽然看不见蒙面人脸孔,可他心中了如指掌,惨然一笑,拼尽最后力气,道:“高山常有音,流水恨无弦,奈何江山远,永诀了残缘。”
听了他这四句话,蒙面人眼中悲愤交加,坚定炽烈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牢房燃烧,剑影血雨交织,杀向牢外,大声道:“高山音如故,流水岂无弦?山河永难绝,峰回路必还!”言罢他人已冲出门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余音却回响不绝。
龙潭路险识高人
原来,凌皓天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