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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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饭馆里,白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终于看见了其真正面目。
只见一带着些许病色的纤瘦女子坐在高椅上,抱着琵琶一般却又更大些的古怪乐器,眨眨狡黠星眸对众人一笑,然后便噙着浅浅笑意,拨弦弹奏起来。
第一首歌先是安静悠远,然后像是渐强雨势般强烈起来。
白圭刚开始凝神欣赏,听到于双双那带着哭音般的中段强烈诠释时,却忽然就被困在几句歌词里,胸口有了自嘲痛意。
她想起了从前的闵上轩与自己。
想起自己从前连闵上轩那些残酷的地方,都觉得很美。就是那样的感受,压抑的,带着微弱哭音颤声自嘲,可是依旧不想从其中解脱。
旋律让歌声让白圭想起了更多,关于那个发色如枫的青年。
想起闵上轩远远坐在凉亭里,桌上茶水已经沏好,水汽氤氲,而闵上轩背对着她,正等着她过去,共饮一杯香茗。
那青年就像是多年来,白圭心上的魔。
坠落红尘仙人一般让人心神难定,无法移开目光,一如这歌声里的缱绻,简简单单就足以让人灭顶。她与那样的闵上轩同床共枕,结发而眠多年,迷恋着他,却又要堤防他。
闵上轩是世上最理解她的人之一,同时,却也必然是她死敌。
因为他知道她所有弱点,因为他们在一起,太久了。
如雷掌声让白圭恍然回神,从月沉殿过往光影中回神,茫然抬起头来看于双双浅笑鞠躬离开,却也发现旁边的何清秋,正蹙眉看她。
“哪里痛吗?”青年低低问她:“伤口裂开了?”
嘴角漾开笑意,白圭眯眼笑了。
“没有,”她温温道,“只是听到呆了。”
何清秋点头,才缓缓移开目光,抬手又替她换了壶茶。
滚烫茶水呼噜涌入她小桌上杯中,冒出升腾水汽,氤氲了何清秋的脸,白圭看着,然后不着痕迹的挪近,轻轻靠上何清秋。
而何清秋看她,没说什么,反而伸出手臂将她揽近,让她更舒服的倚靠,让她汲取温暖。
本只想试探何清秋,没想到却换来那无声接纳庇护一般动作。
缓缓眯了眼,安心的热意在心头漫开。
缓缓响起丝竹声里,白圭靠在何清秋怀里,而青年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抚触她的发丝,环抱她,温暖体温隔着布料温温透了过来。
歌姬嘹亮歌声里她安静想着,也许自己终于找到了苦寻多年的伴侣。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这样的大雨中,闵上轩在戚渚流眼皮子底下,救下了她。可是在这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青年怀中,白圭却丝毫不觉得安全。
她恐惧的瑟瑟发抖。
*下章是本卷的最后一章,嗯从预告明显能看出有大转折(挖鼻)
35参拾肆、
参拾肆、
白圭与何清秋开始了以无双馆为中心的游历。
外出旅游,赶回无双馆听细看表演,再出外游玩,及演出时日将近,他们再悄悄赶回无双馆。
这些日子里,白圭与何清秋躲避追兵同时,也闲适旅游。
在越来越寒冷的冬日里穿上毛皮大敞,圈上长毛围脖,上山观赏底下平地雪白景致,也游湖,看鹅毛大雪落在半冻的湖水里。
在夜里,何清秋便会从白日无微不至的保护者,变成温热缱绻的爱人。
让人不住发颤的冬日,人的体温无疑是最好的暖炉。碎吻落在眼上唇上或者是眉间,滚烫身躯相贴同时,也能感受彼此心脏温热颤动。
和所有人一样,床第间的何清秋与其平日,也有着反差,只是那种反差更为强烈。
平日的何清秋,少言少语清清淡淡,像杯清水,所以当放下床帷,何清秋褪下衣物吻上白圭脖颈时,她才会益发觉得反差,甚至是情’色。
“那是符咒专用的特殊字墨吧?”
一日白圭刚醒,捂着被子赤身茫茫从床帷探头出来,就看见何清秋以毛笔点着小瓶中墨色,正张张写着道符。
“我听过那种墨遇水不化,得用特殊液体才能清掉,是真的吗?”
何清秋转头看她,眉眼温温,“是真的。”青年柔和道。
“那么,”伸出自己胳膊,白圭眯眼浅笑:“你来给我提个字吧!”
青年笑笑,依言拿着笔墨过来了,床第间两人缱绻相拥,白圭嘴角带笑,抓着被子光溜溜背靠青年胸口,看何清秋徐徐沾墨,在她手腕内侧嫩肉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那墨果真离奇,丝毫不晕,快速干涸定色,在白圭手腕凝成典雅的四小字。
白圭无暇。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揶揄去看青年:“这太谄媚了!何清秋!”白圭瞅着他,捉弄道:“这么恶心的话亏你写的出!”
面对白圭嘲笑般言语,何清秋却闻风不动,只是阖目吻上她眉心。
就像在亲吻宠溺的孩子。
帷帐外的时光流动总比帷帐内快速。
冬日的寒冷让白圭不想动弹,酷爱在被窝里沉沉睡去大半时光,弥补她当犬宫之主当年东奔西跑、不得安歇的遗憾。
通常何清秋会任由白圭睡,只在该食用安魂符或追兵逼近时叫醒她,或者干脆用温暖厚重外袍将白圭打包抱起,扛着上路。
至于她身上那些重现当年惨死的伤势,不知是不是郁柏大发慈悲,或真的打算完成术法救她以赎罪,伤都结痂且脱落了,不复见恶化趋势。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很安逸,让白圭沈溺其中,逐渐放下所有戒心防备。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何清秋第一个替她烦忧,替她挡下──白圭是真心如此相信。
直到一切崩解那日。
*****
那日很是奇怪,白圭从沉沉睡眠中,被人摇醒。
她惺忪睁眼,不解发生什么事,双眼甚至还没聚焦,就听见了男子的声音。
“好久不见,白圭。”男子道。
接着是另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久违了,白前宫主。”
男子声音白圭识得,却不是何清秋的声音,女子那嗓音,更是一瞬就让白圭凉了背脊。
是寒山城城主戚渚流,还有其左右手姜婉。
一个是多年想替天行道、击杀她的名门之主,另一个,是何清秋的主子──不是前主子,此刻的白圭很确定,何清秋还听命于姜婉。
白圭马上发现自己此刻裸身被包在被子里,放置于古怪厢房里的台子上,所有防备都被除去,无论是贴身匕首、玉石奇兽还是颈上百狐相守妖印,甚至被点了穴,她无法动弹。
愚蠢待宰羔羊般,她就这样在刑台无知转醒,然后才知道要悲鸣,要瑟瑟发抖。
“何清秋呢?”白圭勉强扯开笑意,不想暴露自己重蹈覆辙的凄惨,嘲讽道:“有种让他自己来杀我!”
可是姜婉却缓缓摇头。
女子缓缓摇头同时,古雅发簪步摇也轻轻颤动,像是骚动蝴蝶。
眼前姜婉温雅纤细,就像江湖人所言美丽不可方物,朱唇浓睫让人爱怜,这女子有着白圭所有艳慕的美名与温雅,秀美的让人无望而心颤,几乎不想再看一眼。
“接下来的事,是由我负责,白前宫主,”姜婉轻声道:“因为杀死你并不能解决事情。”
是因为还是会有人让她复生?白圭心中恐惧稍稍褪去了些,也许寒山城不会杀她,而是有其他打算,可是当她正么想,姜婉却吐出了锋利字句。
“杀死你并不能解决事情,白前犬主,”姜婉垂眸看她,温柔道:“我们得让你魂飞魄散,才能让天下无辜性命免于灾厄。”
魂飞魄散,四字在白圭脑海无限放大。
不会再自黄泉归返了,因为她将连转生轮回都无法。
“你的消失,是对这天下最好的结局,白圭,所以我们想问问你,关于你的遗愿。”
旁边的戚渚流开口说话了,语速徐徐而语调温暖,一如其人。他俯身,轻声问:“说吧,你的遗愿,我们会替你完成的。”
遗愿?看着戚渚流那张清贵闲静的脸孔,毫无预警的,白圭眼眶一痛,忽然就流下泪来。
因为她想起了杨书彦。
“帮我和杨书彦说……”
白圭本以为第二次赴死自己可以很平静,保持尊严的走完最后一刻,没想到她却依旧泣不成声,狼狈哀泣,几乎无法好好说话。
“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
氤氲视线中仿佛看见某个黑发身影,白圭破碎悲鸣。
真是荒谬,她想着,自己自黄泉离奇归来,却依旧反复犯上相同的错误,被信任亲密之人害死,甚至发现一直心心念念的杨书彦,都离她远去。
“我知道了,白圭,我会替你转达。”
戚渚流温温道,离去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再见,白圭。”
再见,白圭,口吻轻的仿若与邻家孩童道别,而非一将死之人。
那个万人景仰的寒山城主离去了,门被缓缓掩上,归于平静,然后整个偌大石房里,只余白圭,还有姜婉及其属下。
“再见,白前犬主。”
没有感情的,姜婉也如此对她轻声告别,然后便拿起黄铃法器,开始轻摇鸣唱,低语咒法。围着白圭的其他下属也纷纷加入她,摇晃黄铃,同声鸣唱。
白圭看见自己所躺平台开始发光,而有咒印在其上骚动,像是骚动鼠蚁,等着将她咬嚙。
咒语吟唱让她头痛欲裂,几乎难以呼吸,可是一刻钟后,白圭却看见了想也没想过的人。
闵上轩。
破门一涌而入,闵上轩带来大量月沉殿属下与姜婉的人,不意外的打成一团,而闵上轩分秒必争一把夺过她,飞入户外滂沱大雨中。
讽刺的,外头正下着白圭最厌恶的大雨,与当年她死去时,一模一样的冰冷大雨。
这样的大雨中,闵上轩在戚渚流眼皮子底下,救下了她。可是在这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青年怀中,白圭却丝毫不觉得安全。
她恐惧的瑟瑟发抖。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闵上轩有十年的时间去接受,去接受自己其实爱着白圭这个事实。
他比谁都厌恶那个女人,却也比谁都爱着她。
*这章真是起伏不断的一章啊,作者已经预料到会有各种炸毛的生物出现了(顺毛梳已备)另外,本周日更喔~
36壹
壹
闵上轩有十年的时间去接受;去接受自己其实爱着白圭这个事实。
他比谁都厌恶那个女人;却;也比谁都爱着她。
忆得当年白圭死去时刻,仿若天崩地裂;所有玉石奇兽都在凄惨哀鸣;痛苦的满地打滚。
巡守天空的巨大飞龙猛禽落到地上,砸毁建筑物并且绝望惨叫,或蜷缩震颤或激烈扇翅,霎时整个月沉殿、所有有奇兽驻守的分部,地上都倒卧垂死悲鸣、痛苦挣扎的玉石奇兽。
闵上轩身边也不例外。
那时他正在书房处理书信,一向机警乖巧无声的饕餮奇兽就坐在窗边眺望;却无预警的跌落到地;开始疯狂挣扎哀鸣。
花瓶被撞落到地上碎成碎片;饕餮却仿若未觉,只是凄惨继续扭动。
闵上轩被吓了好大一跳,连忙过去把猛虎大小的饕餮给拉走,不让它继续原地扭动血肉模糊。
“叫医堂的人过来!快!”
闵上轩一从征楞中回神,就急急唤人去叫医堂的人,却得到仓皇下人表示已无人手的结果。因为全月沉殿的奇兽都是这副模样。
半刻钟后,下人终于扯来个医堂的人,可是无论那人怎么做,饕餮还是死了。
饕餮死去的过程很漫长,很惨不忍睹。
先是前胸出现了贯穿刺伤,接着后背也出现大量刺伤,刺穿了肚肠与胸膛,饕餮哀鸣求助的惨叫几乎让人不忍听。
最后,饕餮在他怀中凄惨断气。
那些奇兽的死,从头到尾闵上轩都十分不解,直到他接到了白圭的死讯,才忽然明白。
──才知瞭主人死的有多凄惨,奇兽的死状就有多凄惨。
白圭死在远方,却犹如死在他怀中。
可是那日在滂沱大雨中,赶到白圭死去的尖竹陷阱时,闵上轩却只是在洞口呆滞观看,脑中一片空白,无法动弹。
杨书彦是所有被白圭死状吓呆的人马里,第一个冲下去触碰白圭的。
那黑发青年沿着边缘跳下,噗通一声落到积水的尖竹陷阱边缘,在滂沱大雨中狠狠挥动长剑,砍去档路尖竹,靠近那已无声息的那人,然后将她紧拥入怀。
然后呈现恍惚状态的百狐也跳下去了,拼死在积水里滑动双手,跨开大步,扑到白圭死尸上。
而闵上轩始终脑中一片空白。
始终都站在洞口,呆楞看下属一个个跳下去,将他们血肉模糊的犬宫之主以极为缓慢速度,一吋吋从尖竹上拔起。
几乎每个人都流了泪,只有他漠然如雕塑,像与那些崩溃的人群隔了层琉璃罩,外头是一个世界,里头是一个世界。
看着白圭那血淋淋死状,闵上轩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才是对的。
那时他还太过年轻,连自己那颗麻木的心,都无法看清。
*****
闵上轩出生于银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