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颜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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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这个皇宫,如果一开始,我还对它充满幻想的话,那么现在,真正是彻底地失望了,我,父亲,甚至所有的朝臣,哪个不是帝王家的那枚棋子?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觉得这身华服穿在身上似千斤重,压得人生生的透不过气来。
穿过次第的回廊,沿着园中小径,怱见到有少女立于亭中,嫩黄色的衣衫,随风起舞。正犹豫着要不要绕道而行,她却突然回转了身,但见唇如胭脂,肤如雪。我看着她的同时,她也瞥我一眼,这样一来,只好迎了上去。
“明珂参见德容公主。”我欠身行礼,看她年纪和这身衣着和身后庞大的侍女群,总能猜出她的身份来。
“免礼吧。”德容公主淡淡道。
起身,却见她侧我而立,遥遥凝望,目光凝汇处,春归的燕子正展翅飞翔。
远远的,看到太子只身一人,长襟阔履正朝这边走来。
跟着侍女一起行礼,德容公主听得礼声,回过身来,低声道,“皇兄。”这一声听在耳里甚是楚楚可怜。
太子扫我一眼,却不叫我起身,然后走近德容公主,并排而立,“在看什么呢?”
“你看,那是去年宫人扫檐时,咱们救下的燕子,它又飞回来了呢。”德容公主喃喃道。
“燕子尚知归巢,因为它知道这里才是它的家,不管飞去多远,总是会回来的。”太子柔声道。
“是呀,不管德容走多远,总还是会回来的,皇兄莫要再惹父皇上生气了。”德容公主低声道,薄薄的一层阳光蒙在她的脸上,似朝霞映雪。
“你放心,终有
23、风波起2 。。。
一日,我会……。”太子神态激昂,终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二人立于亭边,遥望低语,我跟一干侍女没得命令,却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知道太子心中不平,终是我连累了她们。
等到太子回转了身,脚步落到我的面前,然后听得他道,“你们几个,送公主回去。小心伺侯。”侍女们得命令,如蒙大赦,忙谢恩离去。
腿都有些麻了,乘此机会,我也站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没叫你起身,竟就起来了,当真仗着父皇宠爱么?”太子怒喝。近了些,可以闻到微微的酒气。
我知他刚刚见到德容公主,心中更是不舍,不过泄愤罢了,却不免心中委屈,“明珂不敢。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情,明珂先行告退。”
“还有你不敢的么?主子未行,哪有侍婢先行的道理?”太子冷讽道。
我讶异的看他,这就是那个之前笑如春风,并暖暖的对我说,“我叫淮周”的男子么?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过是个侍婢而已。
“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德容公主远嫁,并非明珂的意思,家父也是从大局出发,如若郑临国此时强大到足以拖住五楚,先攻南夜,也不至于如此局面?太子殿下的不满,是不是对错了人?”我直视他,平静的问。
太子怔怔的看我,然后走近了一步,他垂下头来,扣住我的下巴,一股凉意从皮肤上渗入心底,捏得我生疼,阳光直直的照在我的眼睛里,有些刺痛,我努力眼大眼睛迎视他的目光。我看他黑色的眸子里,另一个我,并不像我要表现的那么无惧,而是无助和委屈。
“别人都说太子妃聪慧过人,明珂倒是很想知道殿下忠爱的太子妃, 是主张嫁还是主张不嫁?”我吃力的说,但却字字清晰。
即使是一闪而过的不满,我还是轻易的从他眼底捕捉到,我扬了扬下巴,心中得意却苦涩,然后他慢慢的放开拑着我的手,手指轻轻的滑过我的面颊,尔后滑至鬓发边,将我微乱的发丝别至耳后,麻痒难忍。我微微偏了头,他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手指摩挲着我的耳垂,凑近我的耳边低语,“你刚刚那些话,我虽不是很明白,但也能略懂一二,你的疑问,我会亲自问过太子妃的。”
我本能后退,以期看清他此刻眼里的神色,却忽然没了勇气,只是垂头,许久之后,他才举步离去,再也忍不住跌靠在亭内栏杆边。
第二日早朝,我因晋封为正式的女官,而得以跟在皇上身侧。站在高高的金銮殿上,俯视下面一群文臣武将,听响彻大殿的“吾皇万岁”声,心中不免生出对皇权威严的敬畏。皇上目光漠然的扫过众人,后抬手轻挥,常公公即上前宣旨,选派周侍郎为使者与五楚议婚。
议婚过
23、风波起2 。。。
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双方休和。皇上召太子,父亲前来御书房,说是商议确定陪嫁使,到得御书房外,意外见到太子妃正候在门外。
待皇上坐定,父亲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可让玄几担任陪嫁使。”
太子妃道,“玄几乃五楚名将,我军曾吃过他不少苦头,万不能纵虎归山。”
太子问:“明将军可否直言命玄几为婚嫁使的理由?”
父亲道:“玄几一直不肯真心归降我朝,封为陪嫁使,送回去,五楚必然忌惮,终是一心病。臣听闻五楚国王心胸狭窄,如皇上将玄几毫发无伤的放回,五楚国王必然生疑,他日定不敢轻易用他,于我国总是有益无害。”
太子敛眉不语。
太子妃道:“皇上,玄几真乃奇才,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如再送回五楚,可惜了如此良才。”
太子笑着对她说:“玄几确为良才,但只要良才不为五楚所用,于我国并无损失。”
太子妃看了太子一眼,然后道:“父皇,儿臣以为,玄几不可送回,儿臣得知父皇一直劝其归降我国,终不得其法,此次乃良机,请皇上让儿臣前去燕尾山,说服玄几,以玄几对五楚国君的了解,定明白他此去凶多吉少,权衡之下,必会真心相助我朝。我朝得大将,可谓如虎添翼。”
“太子妃何以如此笃定,可以劝得玄几?”皇上问。
“玄几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请父皇应允让儿臣一试。”太子妃说着,已经跪了下来,行的是标准的臣礼。
皇上轻哼一声,又沉思片刻问:“明将军以为如何?”
父亲答:“臣以为玄几四年在燕尾山,终不降,只怕若是降也未必是真心,于其让一个随时都会反戈的大将放在朝中,不如将他送回五楚,让五楚去担这个心,岂不更好?”
“言之有理,就这么定了,太子妃不必多言。”
“父皇……”太子妃还欲挽回,太子悄悄拉她,她轻轻的耸下肩,甩开太子的手,咬着嘴唇,终不发一言。
我对她四年前献计生擒玄几本就好奇,此刻见她如此更是不解,当真只是爱才而已?
此后皇上将玄几从燕尾山调回软禁,因上次他受刑之故,并派太医为其诊治,皇上说务必在五楚迎亲之前,将玄几调理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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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两个月后,五楚遣使来迎亲。德容公主出嫁那天,依礼来向皇上辞行之时,皇上并未相见,只是隔着屏风说了声,“去吧,好好珍重。”
公主走后,皇上舍不得爱女,大概也有些后悔,又对我说,“明珂,你替朕送送公主吧。”
我领旨赶过去的时候,公主车辇已经快要启行,太子立于车外,从掀开的帘幕,可以看到公主身着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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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王后婚服,斜靠在车边,头上的钗冠略有松动,脸上敷着喜气洋洋的脂粉,却难掩泪痕。
宫人小心的拉开太子,婚使率陪嫁宫人再拜行礼,随后启程。
太子伫立于前,半晌未动,仰首望天,满天乌云落入眼眸,自是哀不可言。我本想离去,却在此时似脚下生根,竟是挪不开半步。
等他再转身,我忙低下头去,心中后悔,早早走了便是,何苦留了下来。他却只是停在我的面前,然后轻轻说,“我已经问过凝璇了。”凝璇是太子妃的闺名,这个我早有耳闻,不光是我,只要参加过那场伊合之战的军士都是知晓的,这个名字,在他们眼中是个传奇,代表着美丽与智慧。
他没有再说结果如何,我自然也不便多问,却听他一声轻叹,“明珂,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这个太子太过天真了?”
“怎么会?早闻德容公主与殿下一母所生,感情甚笃,亲妹远嫁,切肤之痛,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所能理解的。”我忙申辩,此刻竟觉得他是无限孤寂,哪里还想得起之前他的种种。
“父皇一定也很痛吧。”他轻轻道,似在问我,又似自言自语。
我没有言语,只是站在他的身侧。尔后他侧头问我,“你离开丘州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伤心?”
“怎么不?不知道在心里……”我脱口而出,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在心里什么?”他笑着问,我却不敢回答。
“在心里偷偷骂我们皇家无情吧。”
“明珂不敢。”我忙欠身道。
“好了,是不是前些时候,把你吓坏了,怎么动不动就行礼?”他轻轻扶我起来,然后自嘲的笑笑,“就是骂了,也是正常,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感叹。”
他说得轻松随意,我却注意到他垂在腰际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泛青白,然后又慢慢松开,如开败的菊。
“太子殿下,终有一日,我郑临国必会踏平五楚,德容公主定会再归故土。”
他端详我片刻道,“好,到时明珂与我共同迎接德容公主如何?”
我应声,却在心里想,今日你如此失意,他日风光之时,定是与你的凝璇共迎公主,哪里会是我。饶是如此,却也在心里暗自欣喜,这是长久以来,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近得能听到他心底的声音。
24
24、纳妃1 。。。
自公主北嫁,整个皇宫都弥漫在一股奇怪的气氛中,皇上郁郁寡欢,却更加的勤于朝政。
太子时常会来议事,见到我时,不再像从前那样清清冷冷的,会对我微笑着说,“明珂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我表面清淡,心中却总抑制不住的微微暗喜。
父亲回了丘州,这次连墨大人也去了,北方一半的兵力都被调往丘州,余一半留守以应突变,皇上意在一举攻下南夜,永除后患。我知道那里将会有一场大战,只是无缘亲眼得见。
皇上近来身体稍有不适,太医院的周太医过来诊脉,然后洋洋洒洒开了一张药方,等到侍女们熬好药端上来的时候,皇上皱了眉毛,这让我觉得好笑,我以为高高在上的皇上是什么也不怕的。原来他不过跟普天之下的老人一样,只是脾气更为执拗,因为他摔了太医的药。还指着太医大声呵斥,“弄这么些药,没病也喝出病来”。一帮侍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太医一付见怪不怪的模样。我却忍不住笑了。
皇上怒道,“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还是真的自恃越来越受皇上喜爱,总之我跪到近前,笑着说:“明珂以为皇上什么都不怕,原来怕苦呀。”
皇上面子上有些难堪,不过那帮侍女们是看不到的,她们这会还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呢,她们就是不明白,其实皇上有的时候,也希望有人可以哄他,尤其是眼前这个情绪不稳的老人。
“你说不苦,你来喝看看。”皇上气道。
我笑着吩咐侍女再去熬两碗,侍女离去之时,周太医跟至门外,吩咐着什么。等到侍女熬好药端进来的时候,皇上疑惑的看我,我气定神闲的说,“明珂现在就喝。”
正要伸手端药,瞥见周太医在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手来,向右摆了摆,面色却镇定如常。
我端起右侧的一碗,在皇上诧异的表情中来个一口气喝完,然后端起另一碗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撇了撇嘴,然后也学我一饮而尽,再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蜂蜜润口,然后道,“明珂,你也润润口,真的苦。难为你这孩子了。”
早有眼明手快的侍女递上小碟的蜂蜜,依然喝下,再扶皇上躺好,然后退了出去。
到得室外,我叫住走在前面的周太医,“明珂谢谢周太医。”
周太医捋须而笑,“老夫也不过就是吩咐侍女去了几味药,明珂姑娘喝下的药虽苦,但没有副作用。明珂姑娘尽可放心。”
“有劳太医。”我欠身行礼,目送周太医离去之时,不免感叹,现在的似乎越来越融入这个皇宫,只是原来的那个我,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人都离开了,这才转身沿宫墙,挑小径走去,隐隐似有低低的呜咽声传入耳朵,循声望去,宫墙下几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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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下,有小孩正蹲在那里。
走近了,才看到,月牙色的锦衫,滚着手工精致的刺绣,却因为蹲着的关系而滚了一地的尘土,两只胳膊环在膝盖上。大概觉察到有人靠近,从臂弯里探出一张哭得皱巴巴的脸,却依然唇红齿白,煞是可爱。
小家伙见我一直盯着他,扬起脑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斜睥了眼神,“你是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好漂亮”忍不住轻叹。
“我是男孩子,不是女娃。”他大声宣布,显然对我用“漂亮”形容他很是不满。
看他急急表明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一本正经道,“男的?我怎么没看出来,明明是个女娃嘛。”
凑近了些,看他正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