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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部分

小户媳妇-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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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看在眼里,微笑道:“好,项夫人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们,滇南月饼口味与你们江南大不相同,味甘淳,项夫人可尝尝。”
“多谢土司大人。”
“我等不打扰夫人休息,便在二殿住着,有事尽管吩咐下人来通禀。”
“好……嘶!”
冷知秋还没答应完,肚子就猛的发紧疼痛,身下隐约有湿意。
土司和他的女人们忙问:“怎么?”
黄大夫赶上前查看,紧张起来:“应是临盆之兆,还需静观几个时辰,先准备起来吧,稳婆,热水,产褥……”
他急匆匆说了一大堆,有些还说重复了,显然心神有些慌张。这慌张不是因为他医术差劲,而是明知冷知秋必定难产,但梅萧仍然没带佛兰回来,如今可如何是好?
——
红木楼便做了产房。
从上午到傍晚,土司和家人全都等在外面,后来土司便先离去办事,今天是中秋佳节,他原本就是来这里与民同乐。包括梨花村在内的八寨部族,现在是最忠心于他的老部族,是他赖以保存实力的根基。
土司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互相问:“为何什么动静也没有?”
女人生孩子,疼得鬼哭狼嚎、形象全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冷知秋自被扶到榻上躺下后,只见丫鬟和稳婆在里边说话、走动,产妇却无声无息。
黄大夫不停的拿手帕擦汗,不停的去行宫大门外张望。“怎么还不回来?别出事了吧……”
一个土司的夫人便拉住黄大夫,问:“这位项夫人是得了什么病吗?都老半天了,为何不哭不喊?”
黄大夫脸色发黄。
“别提了,唉!凶多吉少,母子都很危险。”
红木楼内,稳婆和丫鬟们的脸也很黄,黄得发绿。稳婆从没见过这样的产妇。
冷知秋躺在宽大的榻上,依照稳婆的意思摆好了姿势,嘴里含着黄大夫配好的药膏切片,很放松的闭着眼睛养神,只不过眉尖紧蹙,满脸汗水渐渐濡湿了秀发,旁人才知道她很痛苦,不然还以为她是在睡觉。
“夫人,这样可不行,您得用力,用力推肚子里的孩子,让他出来。”周嫂急得傻眼,这位夫人真是,以为这样躺着默默承受,就能生出孩子?
冷知秋撑开眸子,茫然而疲倦。
“周嫂,我用不上力气……”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在叫她用力,可她除了感受肚子里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腰腹根本不听任何使唤,肾脏还一块儿凑热闹似的,钻心的胀痛。
眼瞅着她的脸色从白转青,最后都瓦蓝瓦蓝的了……稳婆和周嫂急得差点给她跪下了。
“娘唉,姑奶奶,夫人呀,您这样下去,可要一尸两命呀!”
冷知秋正觉得灵魂飘飘荡荡要抽离了一般,听到“一尸两命”,猛的睁开眼,抖着小嘴哭:“夫君……”
周嫂拿手帕替她擦眼泪和汗水,自己倒陪着哭起来。
“夫人啊,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和孩子……总得留一个给夫君……”冷知秋哆嗦着,断断续续说,泪水开了闸一般止不住。“我是背着他……偷偷来养胎……如果都没了……他一定活不成……你去问……问问黄大夫……什么办法……”
周嫂便抹着眼睛,匆匆出来,揪住黄大夫问。
黄大夫为难之极。
“要留一个,只能是孩子,剖开肚子,把孩子挖出来,这样还有希望,夫人她就……”
四周听见的女人们顿时吓得寒毛直竖,她们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但都没这样惨的,剖肚子,听着就毛骨悚然啊。
周嫂不敢回去和冷知秋说。
黄大夫搓着手,看看一轮明月渐渐上升,夜幕降临,便只好拍着门问:“婆子,夫人怎么样?”
稳婆大声吼:“快没气儿了!赶紧想办法哟!”
她做了十几年稳婆,手底下抱过几十个娃,也有难产的案例,但最终都没出事,母子平安。这次,她的金字招牌要不灵了?但不能怪她,她已经想尽办法,产妇自己太……太“没用”了,一点不配合,那还能怎么办?
“哎哟娘哎!没、没气儿了!”紧接着,稳婆就急吼。“这位夫人死了!”
外面土司的女人们既惊恐,又生气。“该死的婆子,瞎吼什么?!”
黄大夫也顾不上忌讳,忙推门进去,外面的人紧跟着也进去。
“这……”黄大夫探过榻上产妇的鼻息、脉搏,额上汗如雨下。“唉,糟了。”
常年随侍左右,他当然知道冷知秋对于梅萧而言,重要得堪比性命,如今梅萧生死未卜,佛兰不见踪影,冷知秋又眼瞅着死绝了,母子双亡,以后梅萧回来,他该如何交待?
满屋子沉默。
“罢了,只能试试看,看看孩子是否还活着。”黄大夫站起身,匆匆去取刀,又命取酒,摒退闲杂人等。
土司的女人们出了红木楼,便忙去找土司报讯。中秋佳节,贵人的妻子死在行宫,有个疯狂的大夫还要给她剖肚子,这可是很严重的!
——
月亮很圆,很美。
黄大夫手握尖刀,一步步走向榻上濒死的美人。
是,冷知秋还没死透,至少还有微弱脉搏。虽然脸色惨白发绿,榻上一片血腥异味,但不影响烛光下,那张小脸精致五官、透明肌肤演绎的绝色风华。
这一刀下去,势必血溅肠流,美人会死得很透彻,很暴力。
黄大夫盯着那紧绷鼓起的肚皮,手直发抖。
周嫂和稳婆捂起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尖叫:“呀——!”
“呀、”黄大夫也叫,只不过又短又轻。
他被拍飞了……啪一声落地,昏过去,手里还握着尖刀。
一道颀长的黑影飘到榻上,骨肉精美修长的手轻轻放下一盆佛兰,墨发长长的扬起,因速度与动作,似乎卷起风声飒飒,经过稳婆与周嫂,两人顿时也昏了过去。
他坐下,抱起冷知秋,让她靠在他怀里半躺着,略有薄茧的长指,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抚着抚着,如玉剔透的脸颊上便多了点水渍,随着他的指腹擦过,半干。
“知秋,他们都骗我,叫我以为佛兰能救你母子,害我没能多陪你一天半日——乖,你睡着,我以后都陪着你,就算你不高兴,我也粘着你不走。我们一起去找那些人报仇,杀光那些吹牛不打草稿、撒谎不带眨眼的贼秃驴,把欺负过咱们的人,全都杀光……”
红木楼外,高老二带人拦住了匆匆赶来的土司等人。
“听闻,项爷的夫人不幸……?”
“这时候,谁也别去骚扰少主,否则后果自负。”高老二冷冷道。
土司表示理解,点点头,幽幽叹息。“可惜了(liǎo),挺招人喜欢的女子。”
他的女人们顿时不是滋味,怒目瞪过去:土司您老已经有十几个女人了!
这时,便来了一群“贼秃驴”,正是海一粟带了十八个弟子。他们围着红木楼坐定了,闭上眼睛,一二三,不用发号施令,便开始敲木鱼,笃笃笃……海一粟高唱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开始念经,嗡嗡嗡,带动了其他僧侣一起。
天地间,仿佛都是木鱼声和嗡嗡梵语经文。
高老二和土司等人全都傻眼,不知状况几何。
项宝贵皱紧长眉,捧着胸口,五指收拢。“这帮该死的和尚!”
他抱紧冷知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大袖卷过,一根七尺长的红绫便飞了过来,他将她绑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站起身。
“知秋,你以前最不喜欢看我动手,也不问我钱从何来,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你争我夺,你打我杀,都是平常之极,以后你跟着我一起,看我杀人,看多了就习惯了。”
走了两步,眼角瞥见那盆佛兰,开得正好。想着娇妻喜爱花花草草,便连根拔了,插在红绫上,花朵正对着冷知秋软软垂下的脸,幽香浸着那颗千娇百媚的脑袋,湿漉漉被汗染透了的乌发似乎也变得蓬松起来,化作了青烟如云。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众人惊讶的看着捆绑在一起的夫妇俩。高大的项宝贵,如一座黑色的铁塔,身前怀里是娇小而死气沉沉的冷知秋,只不过肚皮高高隆起,月白长裙上染满血污。
一朵幽幽的奇兰,静静绽放在美人颊边,透过青丝绺绺,散发着让人浑身发颤的奇香。
项宝贵仰望青墨天幕,一轮明月,再低头,双眸渐渐染上血红,手里不知何时握起了日昭宝剑。
剑光如银练、雪电,反射着月光,交叉映在海一粟脸上。
海一粟紧闭的眼睛被那强烈的光刺到,忍不住皱眉,念经的声音更响了。
“少主?”高老二不明白项宝贵的意图。“夫人她还活着吗?”
项宝贵的眼珠子干涩的一轮,定在高老二脸上,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夫人还活着?
高老二被他盯得后背凉飕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土司也发觉不对劲,这项宝贵似乎有些疯了?直觉,直觉告诉他,此地很危险。
他悄悄拽了拽他的女人们,小声道:“我们退远点。”
事实不是“退远点”,他是拉着两个女人的小手,撒腿就跑,一边扭头催促后面的其他女人:“快、快!”
转眼工夫,他们逃出了行宫。
在他们身后,惊呼声随之响起,伴着笃笃木鱼声、嗡嗡梵经声,屋瓦掀起,树倒,梁塌……
高老二面无人色的冲出来,后背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疯了,少主他疯了!”
高老二喃喃说了句,便一溜烟逃跑不见。
土司和女人孩子们吓得“啊”一声低呼,急忙继续往外撤向低处的梨花村,生怕疯子跑出来追杀他们。
就要跑到梨花村时,却听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呜哇——!”
这声音穿透夜空,让听者发懵、发抖,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恐。
……
海一粟带着他的弟子们一瘸一拐、浑身是血地溜出土司的行宫,很快走远,消失在黑暗中。
随后,十几个地宫精卫也一瘸一拐、互相拖着,逃出行宫,彷徨的坐在梨花村外,看着行宫方向,心有余悸的喘息。
多年以后,始终没人弄明白,在那个疯狂又诡异的中秋夜,项宝贵和冷知秋的孩子,到底是因为佛兰真有奇效,还是因为“高僧”们念经文生效,抑或是因为项宝贵带着产妇上蹿下跳的杀人,生生把孩子给“甩”了出来?
……总之,孩子生出来了,差点砸地上、脸先着地……
……总之,项宝贵把孩子及时捞了起来,瞪着脏兮兮、皱巴巴的婴儿,以及血淋淋的脐带,以及血淋淋脐带另一头连着的娇妻。然后,他的眼睛突然就不红了,恢复了幽幽暗暗如九天星曜,温柔的微微眯起。
——
◆◆——3。我爱你,你爱我——◆◆
这一日,阳光甚好,秋色明朗,清风徐徐。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冷知秋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依然睡在土司行宫的红木楼里,浑身轻松,手一摸,肚子里的圆球已经消失了。
“孩子!?”
她一骨碌坐起来,惊吓莫名。
“醒了?”
她急忙扭头看,是他!“夫君!?”
依然是长长的墨发,黑袍灰衿,宽松而随意,衬着颀长健美的肩背,宽展流畅的臂线,就连鬓角的短发、耳廓的形状,都是那么熟悉。
他坐在榻边,目视前方,默然不动,清醇略低沉的声音也是熟悉。“娘子,你终于醒了。”
听这话,冷知秋便有些心酸,挪过身子,挨着他的肩靠着,伸臂攀着他,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揉着,愧疚万分。
“害你担心了,是不是?”
她不知道孩子有没有生出来,记忆里似乎是让周嫂去问黄大夫,保她或是孩子,总之要留一个“活的”给项宝贵。
现在,她还活着,这是不是意味着,黄大夫把孩子给弄没了?
尽管因为这猜测而难过得胸口发堵,脑子空白,但她还是忍住没提“孩子”二字。就当从来没有过吧,不能让项宝贵知道,不然他该伤心死。
更何况,她心里其实存了一丝侥幸的希望,也许,孩子平安生出来了呢?
项宝贵依然直视前方,哼了一声,微微转身,将她抱进怀里。
“知道为夫担心,你还偷偷跑掉,害我找得好苦。”
说着伸手摸索她的小脸,从眉到眼,再到小巧而挺直的鼻,最后顺手把她嘴上粘住的一绺发丝拨开。
冷知秋起先还觉得他是在宠溺她,安抚她,慢慢发觉不对劲,怎么他一直不看她?他那直直的目光,仿佛……仿佛失明了?!
“夫君?”她抖着手去他眼前晃了晃。
项宝贵依然在轻抚她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知秋,你这脸还是像嫩豆腐一般。”
“啊?”冷知秋皱眉惊讶的张大小嘴,圆圆的,无法接受这个认知。“夫君,你……你看不见了吗?”
项宝贵搂紧她,抚着她背上的发丝,平静万分的道:“谁叫你让我伤心的?为夫心眼小,又有心病,经不起吓的。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脚长在你身上,你什么时候想离开我,就随时会离开。唉,不求别的,就求你一件事,留个孩子给我吧,万一哪天你又要离开,好歹有个孩子陪我孤独终老。”
门打开,周嫂抱着襁褓进来,在项宝贵的目光下自觉闭嘴,又退了出去。
真的看不见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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