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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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顾熙然眼尖,已经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伸手就去掏摸她的袖袋:“藏着什么呢?”
“没什么!”舒欢急急的要将手往回夺。
结果马车再一颠,两人的脸差点就贴到一块去了。
顾熙和眼睛都直了,盯着他们道:“喂,你们两个别过份啊!”
“非礼勿视,你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顾熙然毫不介意的回了一句,但手已探到了舒欢的袖袋内,扯住那丝绳往外一抽,一只腰坠赫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这是——”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但他显然没有留意,而是盯着那只肥丢丢的流氓兔发怔。
顾熙和也凑过来:“咦,这什么玩意?猫还是狗啊,怎么肥成这样!”
舒欢好想哭:“这是兔子!”
顾熙和闻言露出了一脸的惋惜:“好好一块上佳的莺歌绿奇楠,你就用来雕兔子……”
舒欢郁闷了:“真的很丑吗?”
顾熙和眼都不抬,肯定道:“很丑!你见谁用过这样的腰坠啊?要雕也是龙啊凤啊蟠璃麒麟什么的。”
……
舒欢深受打击,伸手就去拽那流氓兔的丝绳:“还我吧!原想拿这个作你的生辰贺礼,但是太丑了,改天我另送吧。”
谁想顾熙然握掌成拳,将那只腰坠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微微笑道:“你自己雕的?”
舒欢点了头,但还是没有匿没顾熙和的功劳,老实道:“奇楠是小四帮我寻的。”
“很好。”顾熙然直接就将那腰坠系了起来:“我喜欢。”
肥丢丢的流氓兔坠在他的腰间,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跳动,那眯着眼睛的兔子,瞧上去真是又贱又欠扁,舒欢自己都后悔了,早知道不该雕这个,因为不论内在,单看外形的话,顾熙然这样俊逸的人品,系着这只流氓兔当腰坠,真的感觉好违和。
她正想着怎么将那只腰坠要回来呢,忽然手一紧,被顾熙然给握住了。
挣扎了两下,没抽出手来,再抬眼看他,一脸的坦然和若无其事。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费劲了,反正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俩的关系,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夫妻,何况在没有离开顾家之前,他对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亲昵,就算是她最好的护身符了。
马车再往前驰了一段路就到了距离景天城最近的一处小村镇,下车时,他们多付了车钱,让那车夫驾着空车往远处多溜达一圈,再确定无人追踪后,这才进了村镇,找了一处民宅去更换染墨先前买回来的衣裳,顺便又买了些吃食。
这一回,舒欢恢复了女装,只不过是丫鬟装扮,请那民宅里的小娘子帮忙梳了个简单的双罗髻,没想那年青人从村镇里雇骡车回来的时候,就多看了她两眼,目光越发古怪。
这种古怪,自然不是爱慕,而是夹杂着点不知是厌恶还是忌讳的反感,而且看上去他已经十分克制的不让这种反感流露到脸上了,但还是免不了会带出一些异样来。
顾熙然将这情形瞧在眼里,趁隙将他唤到僻静处,问了他一句:“在下自小也体弱多病,一直想请个武师,学两套拳脚功夫来强身健体,不知侠士肯否屈尊教导?”
那年青人没答,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那书僮究竟是男是女?”
顾熙然也没瞒他,道了声:“女子。”
年青人神色未变,但似乎松了口气,再问:“工钱怎么算?能不能先付?”
开口就先问工钱,大抵在别人瞧来是很唐突的一件事,不过顾熙然倒是喜欢他这种直接,因为有话直说的人,交往起来总是比较省心。
他微微笑道:“侠士很缺钱?”
那年青人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我随家母来此寻亲,没想到亲戚早已搬走,探寻不到下落,身上盘缠早已用尽,眼下家母病重,还淹留在客栈,无钱看病。”
原就听他谈吐不像一般闲汉那样粗鄙,还纳闷他为何身手不错,却沦落到替人帮闲打杂的地步,此刻听他说出这番话,才知道缘故,顾熙然倒对他的身份背景好奇起来,只是初识,两人根本就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只笑道:“这容易,在下刚巧认得一位景天城名医,等回了城就请他去替伯母看病可好?医药之费,侠士一概不用操心。”
谁想那年青人摇了头:“医药之费,从我工钱里扣。”
顾熙然笑了:“那侠士是答允了?”
那年青人点了头,稍微迟疑,才道:“你不用唤我侠士,我的名字是杜秋。”
顾熙然作了揖:“唤你杜师父可好?”
杜秋似乎只有谈及身份时有顾虑,其他事情倒不太在意,只道:“随你,唤名字也成,不过你用不着多礼,你花钱,我拿钱,你爱怎么使唤都成。”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头顾熙和早就等急了,使了染墨过来喊他们上车。
这次倒不是顾熙和没有耐心,而是赶回城里还需小半个时辰,此刻已然时近申初,再不早点赶回去,老太君寻不着他,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若是带累到舒欢,泄露了她跟着出府的行踪,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丹青居
回去的路上,由于从村镇里买来的食物不够精致可口,顾熙和一路都在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只是肚子很饿,再抱怨,他也不得不勉强吃上一些,直到听见顾熙然说请了杜秋做武师的事情,他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停止了抱怨。
“真的?”
顾熙然瞟他一眼:“需要骗你么?”
听他这么一说,顾熙和立刻挑剔的再次打量起杜秋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除了发现杜秋的身材比较匀称,四肢坚韧而结实外,仍然瞧不出太多的东西,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人,会有不错的身手。
好在酒楼里救人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尽管怀疑,他也不能否认,别扭了一阵,想到自己能够跟着学两套拳脚功夫,倒是真心欢悦起来,道一声:“好啊!”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
直觉的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直觉的判断一件事的好或是不好。
顾熙然也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他回去挑个日子禀告老太君,说要请位武师教两套拳法强身,想必老太君不会驳回他的要求。
小四爷没有多问就应了声好,不过倒是杜秋自己坚持不住顾家,他要留在外头,方便照顾娘亲,只答允每日固定时辰上门去教授拳法。
顾熙然需要的是武师,不是小厮,原本就没想过要将杜秋捆在自己身边,于是好脾气的含笑应了。
骡车一路奔驰回城,大街小巷的次序已然恢复,顾熙和按捺不住兴奋,悄悄的掀起车帘往外窥探,想听听街头行人有没有在议论先前发生事情的八卦,结果被舒欢一把扯了回来,掩好车帘道:“你坐好吧,别被人认出来。”
“怕什么?”顾熙和不以为然道:“二哥足不出户,连家中许多下人都不认得他,老太君也很少让我出门,怎么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舒欢觉得还是安全至上:“说不准方才闹的时候,有人记下了咱们的模样,被看到总是不好,你还是小心点吧。”
顾熙和有点不服气,但毕竟闯了祸,再天不怕地不怕,总是心虚,再看看二哥望住他的目光里也满带着不赞同之色,只得哼了一声,安份坐好。
骡车照着染墨指点的方向,最后停到了纪大夫住的丹青居前,那是一处两进宅子,院里种的都是竿竿清欲滴,个个绿生凉的翠竹,被一名老仆引入宅内的时候,舒欢就感觉这个地方仿佛没有沾染上一丝暑气,满目都是幽静而清凉的绿意,心里些微的烦躁俗念顿消无踪。
名医不需要开馆坐堂,自然有人会寻上门来求诊,只是诊金相对高些,因此生了小病,去药铺里随便抓两副药吃了就行的贫民绝对不会关顾。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较好,今日纪大夫没有出诊,而是在书房里图绘丹青,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瞧见他凝神执笔,端然而坐。
对于外人的来访,他视而不见,只是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面前的画里,这样的举止自然是有些怠慢,好在那老仆代行了地主之谊,请他们坐下,再去泡茶。
舒欢原本就是学画的,从前虽然很少接触水墨画,但兴趣仍在,没忍住探头一看,才发现纪大夫是在画窗外那些挺拔的翠竹。转头再看,书房挺大,但陈设极为简洁,除了窗前摆了张花梨大案外,就只有几张椅子,满架的书籍与壁上挂的画。
那些画,无一例外,画的都是竹子。
静止的竹,微风中的竹,狂风下的竹,细雨里的竹……
无论画的是哪种自然状态下的竹子,哪怕笔触意境有所不同,但技法显然同纪大夫正在画的那幅相仿,她再看落款,丹青两字,应该是纪大夫的名字吧?
生活了这么多天,她已经搞清楚,这里同她从历史书上看见的古代世界略有不同,起码这里的人对名字没有那么多避讳,不流行取什么表字。
就在舒欢欣赏挂在墙上的画时,纪丹青已然画完了最后一笔,将手中沾了墨的笔往一只粉青四卷荷叶笔洗里一丢,就立起身来,向顾熙然笑道:“不知今日贵客登门,失礼勿怪。”
说话间,他也瞧见了丫鬟打扮,还在转眼观画的舒欢,但为了避嫌,只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顾熙然回了礼,笑道:“是我们来得唐突。”
寒暄两句后,他当下就将来意说了,纪丹青医者仁心,自然答允,张口就喊来一名小僮,让他收拾医箱出诊。
杜秋原以为名医总是架子大些,此刻天色已然不早,未必肯出诊去瞧,没想纪丹青一听就允,他不觉松了一口气,一向掩着情绪的目光里,也带出了些感激之色。
倒是顾熙然忽然拦道:“慢来!还要找纪大夫打听一件事。”
纪丹青温和笑道:“请说。”
“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出赁的小院?”
纪丹青目露不解之色。
顾熙然就将延请杜秋做武师的事解释了一番,盘算着丹青居离顾家不远,四周环境又清幽,是个适合杜母养病,又好免了杜秋每日奔波的好地方。
“就算是纪大夫您去诊病,若离得近些,也省了不少腿脚工夫。”
纪丹青大概也属于那种不问俗事的人,这事找他打听自然没有什么结果,他还是唤了家中老仆来问,但答案倒是令人失望。
这片城区闹中取静,离大街不远,但又绝不闻市井喧哗之声,因此附近多是有钱和官宦人家置的宅院,不是养静之所,就是容养外室之处,几乎就没有往外出赁的。
最后纪丹青沉吟片刻,忽道:“杜师父若不嫌弃的话,我这后院还有两间僻静房屋,就请过来小住好了。”
顾熙然没料到他会收容陌生人住在家里,闻言倒是意外,就连杜秋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推辞道:“这太打扰了。”
“不妨。”纪丹青道:“后院那些房屋,原本就是留着安置重症病患的,这样好随时守着把脉下药,再说在下还未娶妻,没有内眷需要回避,说不上打扰。”
杜秋迟疑道:“纪大夫就不怕我是歹人?”
纪丹青闻言笑起来:“在下出身医药世家,除了这一屋子医书和药材,就没有值钱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还怕人谋财害命不成?用不着顾虑这个,往常真来了急症病患,在下也会留人住下,这么些年来一向安然。”
杜秋还待再问:“那租钱……”
纪丹青已挥了挥手将他打断:“这些回头再说吧,先瞧病要紧。”
他说着就背起医箱,让杜秋引路,登上他们进城坐的那辆骡车去了,这边顾熙然跟着告辞,让染墨雇了轿子来,坐着回家。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审问
从酒楼出来后就没少费周折,从马车换到骡车再换乘轿子,途中还换了衣裳,顾熙然甚至谨慎的让抬轿的人在附近绕了好大一个圈,别说没发现有人跟踪,就算真有人跟踪,估计也早被他们给绕晕了。
下轿进门的时候,舒欢一直低着头,避在染墨身后,两名看门的管事虽然纳闷为何先前跟着四爷出去的是两名书僮,回来时却是一名书僮一名丫鬟,但他们没见过舒欢,也瞧不清她低着的脸,自然认不出来,更不想多管闲事惹恼了暴躁小爷,便只当没有看见。
在府内走动时,有顾熙和在前开道,遇到丫鬟就将之打发走,因此舒欢倒也毫无惊险的回到了生梅阁。
跨进门槛,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得教人有些不安,舒欢不由忐忑的望了顾熙然一眼,猜测着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走到正厅,掀起帘来,只见云姨娘冷着脸坐在那里,而她面前,跪的是丫鬟慧云,瞧见他们进来,她才忙着迎上来,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二爷,您可回来了。”
顾熙然沉了脸:“是她?”
看见慧云时,舒欢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早先外出前,顾熙然对云姨娘叮嘱的那些话她也差不多听懂了,联想起来,自然能猜出究竟。
云姨娘低声回道:“等着二爷回来亲自